綜藝上,有人回憶起自己的初戀痛哭流涕。
周靳珩開導他:「真正的告別不是忘記,而是帶著祝福繼續往前走。」
嘉賓抹了把淚,望向他:「周老師,那您忘記初戀了嗎?」
周靳珩嘴角的職業性微笑僵在臉上。
後半程全程心不在焉,眼眶泛紅。
節目播出後,網友紛紛評論:
【安慰別人一套一套,到了自己繩子一套。】
【素人:輕輕一碰。周靳珩:嘎巴一下死這兒。】
【本以為請的是情感導師,結果是病友現身說法。】
【自己都快進 ICU 了,還惦記給人開偏方呢。】
01
【周老師:我擅長處理情感問題,但我的情感除外。】
【病人精準狙擊了心理醫生。】
【勸別人:你要多出去走走。自己走出去看到一棵樹:這棵就挺適合上吊。】
【周老師:哥給你開導,你戳哥心窩子。】
【一種脆皮沖在最前當坦克的既視感。】
【周老師後半程的內心 OS:別拍了別拍了,再拍我也要哭了。】
......
網友的嘴一個比一個會說。
我關掉評論區,重重吐出一口氣。
哪怕我極力避免關注娛樂圈的事情。
還是被大數據精準選中推送了周靳珩的視頻。
幼兒園的大門緩緩打開,我一眼看到西西朝我揮了揮手。
我笑著接到西西。
「小姨,爸爸在加班嗎?」
我點點頭,剛準備騎小電驢回家,天空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我抱著西西站在樹下,準備打車。
一輛黑車突然停在我面前。
陌生的司機對我說:「溫小姐,我老闆說您是熟人,讓我捎您一程。」
我:?
車門被打開,剛才還在手機螢幕里的男人此刻就坐在車內望向我。
而他身邊還有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看來他也是來接孩子的。
我暗嘆口氣。
本來就沒來接過幾次西西。
好不容易接一次,怎麼能碰上他呢?
眼見雨越下越大,我硬著頭皮坐上了周靳珩的豪車。
車內空間很大。
但我卻莫名感到閉塞。
其實我沒想過會和周靳珩再見。
可有時候老天就是喜歡捉弄人。
這座城市這麼大。
偏偏讓我和一個大明星撞上了。
四目相對,一種詭異而沉默的靜謐在車廂內蔓延。
三年多沒見,周靳珩早就褪去稚氣,變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率先打破沉默。
「你女兒?」
02
西西剛想開口,就被我猛地捂住了嘴。
我點點頭。
周靳珩冷哼一聲,「沒想到你孩子都這麼大了,效率蠻高。」
我笑了笑。
「是啊,時間不等人,早生早恢復。」
周靳珩沉下臉,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西西瞪著黑葡萄似的眼睛,滿是疑惑。
我悄悄朝她快速眨眨眼。
西西立刻心領神會地抱住我的胳膊:「媽媽~」
周靳珩上下掃視西西,又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的側臉。
突然開口:「他呢?」
我疑惑:「誰?」
周靳珩猛地吐出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老、公。」
我含糊了一聲,隨口說:「加班。」
「平常都是你接送比較多?騎著那輛破電動車?」
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把懷裡的西西抱得更緊了些。
「嗯。」
周靳珩嘲諷一笑。
「嫁給這麼窮的人還甘之如飴,看來是真愛啊。」
我捂住西西的耳朵,忍不住瞪他。
「別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
周靳珩深深看了我一眼,聳聳肩。
「這種喪偶式婚姻,不如離了算了。」
我:「......」
我還沒說話。
倒是一直安靜坐在他身邊的小男孩開口了。
小男孩少年老成地說:「小叔叔,你不是一直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嗎?」
03
到了小區樓下,我看到姐夫站在門口等我和西西。
道謝完剛準備下車。
手腕突然被陌生的力道扣住。
周靳珩眉頭一皺,脫口而出:「瘦成麻杆 cos 殭屍呢?」
我被氣笑了。
一路上陰陽怪氣就算了。
怎麼還人身攻擊呢。
我拽回手腕:「幹什麼?」
周靳珩掏出手機,亮出二維碼。
我:「?」
周靳珩:「看什麼看,想白蹭車?把我油費報銷了。」
我:「......」
三年沒見。
人倒是越來越摳了。
我咬著牙加上聯繫方式,頭也不回地抱著西西朝姐夫跑過去。
姐夫把手裡的傘朝我傾斜,問:「那位是你朋友?」
我沉默了一會。
喉嚨艱澀道:「前男友......」
04
我認識周靳珩那年,他 17 歲。
我被他媽媽聘用去給他補習英語。
那個年齡的男孩都比較叛逆。
所以他媽媽特地選了和他年齡相差僅僅兩歲的我。
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周靳珩慢慢打開心房接受我。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只是在我結束家教任務的最後一天,周靳珩拽著我的手,問我:「如果你考上你的學校,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奉行鼓勵式教育的我欣然同意。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周靳珩能考上。
但他就是考上了。
我站在大門口迎新時,眼睜睜看著周靳珩意氣風發地走過來。
他還很臭屁地擼了一把頭髮。
不以為意地說:「哎呀,不小心考上了呢,學姐。」
從那天后,周靳珩對我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他的愛大膽、熱烈、恣意。
沒人會不喜歡這樣明目張胆的偏愛。
於是在他堅持不懈地追了我一年後,我在大三的時候答應了他。
周靳珩沒有像別人那樣訴說什麼天長地久、虛無縹緲的諾言。
只是半蹲在我膝蓋前,仰視著我。
「溫梨初,我總是被拋棄。」
「你可不可以不要扔下我。」
我答應了。
這個承諾維持了兩年。
我還是失言了。
於是周靳珩在 21 歲這年遭遇了第三次拋棄。
05
可能受到周靳珩的刺激,吃了安眠藥也沒能睡著。
閒得無聊就坐在飄窗上發獃。
等回過神,天空已經泛白。
我收拾好自己後就打車到幼兒園門口。
然後騎電動車上班。
手機一震。
收到周靳珩的消息:【我有話對你說。】
上方轉給他的 100 元也沒被接收。
我關了手機,沒理他。
可我忘了,周靳珩早在追我的那一年習慣了我的各種婉拒。
下班後,我發現他的司機站在公司樓下。
秉持著打工人不為難打工人的原則。
我還是跟著他上了車。
周靳珩一身休閒裝,見我上車只是淡淡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隨後便一個多餘的目光都沒分給我。
上了一天班,我渾身疲憊。
聲音低啞地問他:「有什麼事,快說。」
周靳珩不搭理我,視我如無物。
車內香薰是我熟悉的味道。
可能是一夜沒睡。
我竟然在平穩行駛的車內睡著了。
等醒來後,發現自己在一棟裝修低調奢華的別墅內。
周靳珩換上了家居服,坐在沙發另一側打遊戲。
恍惚之間,我們仿佛回到了大學同居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他課多。
早上黏黏糊糊抱著我撒嬌不願意去上早八。
下課後就飛奔回來,一秒也不願意在學校多待。
現在想來。
那應該是我原本就乏善可陳的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幸福時光。
發覺我甦醒後,周靳珩扔過來一份合同。
「溫梨初,你不是需要錢嗎?跟我,我給你。」
「我要包養你。」
06
我大腦宕機兩秒。
隨後又把合同扔了回去。
「你有病?我結婚了,孩子都三歲了。」
周靳珩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噗嗤笑出了聲。
我循聲望過去。
卻沒看到熟悉的眼裡含笑的溫柔模樣。
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冷意和譏諷。
「你還演上癮了?」
「我問過幼兒園園長,你只是西西的小姨,西西是你姐姐和姐夫的孩子。」
我:「......」
周靳珩不允許我沉默,繼續說:「你姐要是知道你胡說八道,不得被你氣死。」
我扯了扯嘴角,含糊地「唔」了一聲。
其實我很想反駁他。
——我姐不會被我氣死。
因為她早就死了。
我壓根不想再和周靳珩扯上什麼關係。
剛準備離開,就被身後的聲音叫停。
「一個月跟不要命似的才能掙兩萬,給你姐夫一萬,給西西存五千,剩下三千五租一個 120 平的三居室,你一個人住得過來嗎你?」
「兩萬的工資只剩下 1500 用來吃喝,比大學時候的生活費都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周靳珩言辭犀利,對我冷嘲熱諷。
我轉過身,平靜地看著他:「你還查了什麼。」
周靳珩隨手扔掉手機,雙手抱胸。
看起來遊刃有餘:「西西有先天性心臟病,這些年你為這個外甥女幾乎花了全部積蓄,難道就不想讓她健健康康地長大?」
我已經能猜到周靳珩接下來的話了。
大機率知道我關心則亂,會用西西的病來威脅我。
不過也是。
西西的病像一個無底洞。
大把大把的錢砸進去都聽不到個響聲。
而周家有錢有權。
當然也會有更好的醫療資源和人脈。
我緩步走過去拿起包養合同仔細看了起來。
眉心一皺,不滿道:「怎麼才一百萬,你都是明星了還這麼窮?」
周靳珩不動聲色地浮起嘲諷的神色。
「嫌少?」
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比三年前你媽給得少多了。」
周靳珩胸口劇烈起伏,像是被我的話刺痛。
「是嗎?那你怎麼沒要?要是當初不矯情拿錢走人,現在你也不用這麼窘迫。」
我嘆了口氣,有點後悔。
「當時以為你會繼續倒貼,想吊著你多撈點,沒想到賭錯了。」
07
啪——
周靳珩猛地把玻璃杯摔向牆面。
他目眥欲裂,眼底因憤怒充血漲紅。
我沒理會,繼續說:「我要五百萬,改好合同我就簽。」
周靳珩似乎壓著盛怒,去書房列印了一份新合同。
看清上面金額,我便爽快地簽了字。
剛放下筆,身子陡然一空。
周靳珩將我攔腰抱起就往二樓走。
語氣惡劣:「輕得跟把骨頭似的,和姦屍有什麼區別?」
太長時間沒性生活,我有點不自然地扭動兩下。
驚慌失措地找藉口:「你等一下,我先辭個職。」
周靳珩沒理會我,直接把我塞進浴室。
熱水滾過臉頰身體,混雜著不知名的淚水和液體。
痛
真的很痛。
我突然有點懷念大學時期的周靳珩。
雖然不知節制。
但卻很有服務意識,也會哄會停。
不像現在。
純純是在報復我。
不過也是應該的。
他確實應該恨我。
我恍然想到那天和他提分手的時候。
周靳珩死死扣住我的手,聲音顫抖。
「你就不能等等我嗎?等我成長到足夠和我媽抗衡的時候,我也會很有錢!」
我當時怎麼說的來著?
哦。
我好像是把他的手甩開,然後面無表情地說:「我憑什麼等你。」
嘶——
察覺到我的走神,周靳珩下死口咬了我一下。
但可能被我的骨頭硌了一下,他不爽地輕嘖一聲。
我試圖開個玩笑:「以後我就是你的金絲雀了嗎?金主爸爸。」
周靳珩動作一頓,嗤笑一聲。
「你算哪門子金絲雀?」
「銅絲雀還差不多吧。」
我有點失落,心臟酸脹了幾秒。
但很快安慰好自己。
沒事。
現在銅的價錢也挺貴的。
08
周靳珩不愧是如日中天的大明星。
一連一個多月都沒過來。
我只有在網上衝浪的時候才能看到他的消息。
但還好他算是個合格的金主。
早早把錢打進了我的帳戶,也算是給我找了事情做。
——花錢。
我打電話給墓園的工作人員,表明自己要買五座墳墓。
工作人員高興壞了。
但又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能太高興,連聲抱歉。
我無聲笑了笑,說:「沒關係。」
能給世界上的陌生人帶來一絲喜悅,說明我也沒那麼糟。
工作人員告訴我,他們會提前安排。
但需要我耐心等待一個月。
我答應了,開始在周靳珩的房子裡靜靜等待。
畢竟,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但周靳珩的房子太大。
大到我開始恐慌。
每天太陽落山後,偌大的別墅漸漸被黑暗包裹。
我坐在陽台上,和身後的黑暗融為一體。
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所以我只好把全部的燈都打開。
實在忍不住孤獨,我就打電話給周靳珩。
「喂?」
周靳珩似乎沒想到我會打電話給他。
只是愣了一秒,便語氣冷淡地問:「你有事?」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惹到他了。
但還是問他:「你今天回家嗎?」
可能是同居時的記憶太深刻。
導致我下意識地把我和周靳珩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稱之為家。
周靳珩沉默幾秒,突然笑了。
「回啊,我每天都回家。」
「但你那裡,只是我名下的房產之一。」
哦。
原來,我住的地方不配成為周靳珩的家。
他有自己的家。
——那個沒有我的地方。
還想說些什麼來緩解心臟的酸澀時,對面傳來了一道嬌俏的女聲。
「靳珩?就等你了。」
周靳珩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後不耐煩地問我:「還有什麼事?」
我說沒了。
然後電話就掛了。
等到第二天上午。
我看到周靳珩的緋聞掛在熱搜前三。
09
周靳珩似乎對緋聞見怪不怪。
他不說,我也沒什麼立場問。
畢竟我一個銅絲雀質問金主,是一件越俎代庖的事情。
反正那天之後,周靳珩就經常過來了。
有時候履行義務。
有時候只是單純地睡覺。
一次結束有氧運動後,周靳珩盯著滿身污穢的我。
突然笑了:「就這麼懶得和我說話?你在床上和一具屍體有什麼區別?」
我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疲憊。
本想打起精神說些什麼。
可對上周靳珩的一臉恨意,我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算了。
恨著我也好。
於是周靳珩又一次摔門離開。
我知道,他在和我冷戰。
但依舊會讓做飯的阿姨天天上門給我做飯。
原因是周靳珩覺得在床上抱我像抱一把骨頭。
我想盡到金絲雀的義務,想吃得多一些。
但硬著頭皮吃下去的後果就是整夜抱著馬桶嘔吐。
然後枯坐在陽台看夜幕和朝陽。
我的用餐情況被阿姨告訴了周靳珩。
他拍完夜戲回來,對著我大發雷霆。
「溫梨初,你到底對我有什麼意見?」
我搖搖頭,用力撐起身體坐起來。
被打擾了來之不易的好眠,我本該生氣的。
但看到周靳珩眼下的烏青。
我又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周靳珩目眥欲裂,額角的青筋突突地亂跳。
他怒吼一聲:「你在鬧給誰看?以為現在還能用不吃飯這一招威脅我?你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既然不想吃,那就別吃了,反正你也不會把自己餓死。」
於是第二天,做飯阿姨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