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拿著賣掉家裡飯店的600萬給堂弟買房的第二天,我被談了五年的女朋友甩了。
陳陽,林芮坐在我對面,我們分手吧。
我顫抖著手問:為什麼?
我等了你五年。她眼圈紅了,你說賣掉飯店就有首付,我們能在上海有個家。現在呢?錢呢?
我想解釋,卻被她打斷:在你父母心裡,你連堂弟都不如,到底誰才是你爸媽的親兒子?我28歲了,等不起了。
她拿起包轉身離去,毫不留戀。
手機震動,我媽發來堂弟在新房的合照
她高興地發了條語音,喜悅之情溢出螢幕:你弟弟人生大事解決了,我們可算踏實了。
看著照片里堂弟得意的笑臉,我笑了,笑出了眼淚。
我退出陳氏家族一家親的群聊,拉黑了所有親戚。
既然你們的選擇是堂弟,那從今往後,你們的美名和情義,都與我無關了。
只是不知道,當你們捧著全部家當養出來的寶貝侄子,把你們趕出家門時,會不會想起今天這個被你們拋棄的兒子。
1.
三天後,我的手機還是被一個陌生的座機號打通了。
「陳陽,你怎麼把你爸媽都拉黑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是二姨,我媽的親妹妹。
「二姨,有事嗎?」我的聲音很平靜。
「有事嗎?你還好意思問!你媽都快被你氣出心臟病了!她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打到我這裡來了。」
一連串的指責像冰雹一樣砸來,你趕緊把他們從黑名單里放出來,給你媽回個電話。
我沒什麼好跟她說的。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你......二姨氣結,開始陰陽怪氣,不就是你爸媽把賣飯店的錢給你堂弟買房了嗎?那也是有原因的!你叔叔走得早,你堂弟一個人跟著他媽不容易,你爸媽作為大伯大娘,多幫襯一下怎麼了?
幫襯一下?我冷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二姨,你管拿出400萬叫幫襯一下?
電話那頭噎住了。
我在上海工作7年了,從實習生做到部門主管,月薪三萬。
我一字一句地說,每個字都在用力,這7年,我沒日沒夜地加班,陪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過年都不敢多休一天假,我存了80萬,每一分都是我的血汗錢。
我知道,你工作努力,有出息......
我上個月看的房子,在閔行,90平,總價600萬。首付三成,180萬。我還差100萬。
我跟我爸媽說,飯店賣了,借我100萬,剩下的錢他們養老,我以後按月還,他們怎麼說的?
二姨沒說話。
我冷笑道:「我爸說,男人要靠自己,我們沒義務給你買房。我媽說,上海的房子那麼貴,你非要留在那裡幹什麼?回老家不行嗎?」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
「然後,他們轉頭,把600萬里的400萬,給了我堂弟。」
我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他今年24歲,職高畢業,一個月工資3000塊,天天泡網吧。我媽說,要幫他把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的,不能讓人家女方看不起。」
「這……」
「二姨,我不是嫉妒我堂弟。我只是想問問,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我拼死拼活在外面打拚,想安個家,他們說要靠自己。我那個遊手好閒的堂弟,他們卻上趕著送錢。」
「陳陽,你別這麼想,你爸媽也是為了你叔叔……」
「為了我叔叔?」我打斷她,「我叔叔去世20年了!這20年,他們幫襯得還少嗎?我堂弟從小到大的學費、生活費,哪樣不是我家出的?現在,他要結婚了,我爸媽甚至要把自己養老的錢都搭進去,就為了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名聲?」
二姨嘆了口氣:「你爸媽也是老思想,覺得對兄弟的兒子有責任。」
「那他們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沒責任了?」我反問,「我今年30歲了,談了五年的女朋友因為這個分手了,二姨,你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麼辦?」
「林芮……跟你分手了?」二姨的語氣裡帶著一絲驚訝。
「對,就在我媽給我發堂弟新房照片的第二天。」我笑了,笑聲里滿是苦澀,「她說她不敢嫁給一個在父母心裡毫無分量的男人。」
二姨徹底不說話了。
「他們想當聖人,想在親戚面前有面子,我成全他們。」
我說,「但從今往後,養老送終的事,也別找我了。讓他們找那個他們花了400萬投資的寶貝侄子去吧。」
「陳陽,你不能這樣說氣話……」
我直接掛了電話。
世界終於清凈了。
我打開電腦,開始瘋狂地搜索上海周邊的廉價房源。
嘉定、松江、青浦……只要能讓我留在這個城市,再遠,再偏,都無所謂。
180萬的首付,我自己湊。
不靠任何人。
2.
一周後,我正在公司加班,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上海號碼。
「喂,你好。」
「陳陽,是我。」
是我爸。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我沉默著,沒說話。
「你非要這樣嗎?連我們的電話都不接了?」
「有事嗎?」我問。
「你媽病了,高血壓犯了,在醫院躺著。」
我的心猛地一沉,但隨即又被一層堅冰覆蓋。「嚴重嗎?」
「醫生說要住院觀察幾天。」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一絲命令的口吻,「你請個假,回來一趟。」
「我工作忙,請不了假。」
「工作比你媽還重要?」他聲音高了起來。
「對。」我平靜地回答,「因為我媽指望不上,我只能指望我的工作。」
電話那頭傳來粗重的喘息聲,我知道他氣得不輕。
「陳陽,你翅舍硬了是吧?為了點錢,連父母都不要了?」
「爸,那不是一點錢,那是400萬。」我糾正他,「那是我們在上海安家的希望,被你們親手掐滅了。」
「那是我們的錢!我們想給誰就給誰!」他咆哮道。
「對。」我點頭,「所以我的時間,我的精力,也是我的,我想給誰就給誰。現在,我想給我的工作。」
「你……」他氣得說不出話。
「媽住院了,你不是在嗎?還有你們最疼愛的侄子陳磊,他剛拿了你們400萬,不應該去醫院儘儘孝心嗎?」
「你……你這個不孝子!」
「爸,我給你算筆帳。」
我打斷他的咒罵,「我月薪三萬,請一天假,公司扣工資,加上全勤獎,損失差不多2000塊。我來回高鐵票1000多,再加上在老家的時間成本,我回來一趟,至少損失一萬塊。」
他沒說話,但我在電話里能聽到他越來越重的呼吸聲。
「媽住院,醫保有報銷,你們自己要花多少錢?幾千塊?你們手裡不是還留了200萬養老錢嗎?拿出幾千塊給她看病,很難嗎?」
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你怎麼知道我們還有200萬?」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心中最後一點溫情。
「原來你們真的還留了200萬。」
我笑了,聲音冷得像冰,「上周二姨跟我說,你們為了給堂弟買房,把養老錢都搭進去了,就剩下一點生活費了,我還真差點信了。」
他們不傻,他們給自己留了後路。
只是這條後路里,從來沒有規划過我。
「600萬,給了堂弟400萬,自己留下200萬。而我,你們的親生兒子,連100萬都借不到。」我一字一句地說,「爸,你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陳陽……」他似乎想解釋什麼。
「別說了。」我打斷他,「媽看病需要錢,你們有200萬。需要人照顧,你有時間,堂弟也有時間。我回不回去,不重要。」
「你真的不回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不回。」我說,「你們保重。」
我掛了電話,將這個新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辦公室的燈光慘白,照得我臉色像鬼一樣。
我趴在桌子上,肩膀克制不住地顫抖。
原來,在他們心裡,我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們的錢,寧願給外人,寧願自己存著,也絕不會分給我一星半點。
也好。
這樣,我斷得才更徹底,更心安理得。
3.
半個月後,堂弟陳磊的婚禮在老家最豪華的酒店舉行。
排場極大,光是婚車就是一水的奔馳寶馬,頭車是輛紅色的法拉利。
這些照片和視頻,在各種親戚群里瘋傳。
我雖然退了群,但總有那麼一兩個「好心」的遠房表姐,會把這些截圖私聊發給我。
「陳陽,你看你弟弟多威風!你爸媽真是有本事,長臉!」
「陳陽,你怎麼不回來參加婚禮啊?這麼大的事。」
我看著那些照片,主桌上,我爸媽笑得滿臉紅光,比新郎的父母還要像主角。
他們在酒席上被眾人吹捧,敬酒的人絡繹不絕,每個人都在誇他們有情有義、堪為家族表率。
我面無表情地刪掉了所有聊天記錄。
婚禮的第二天,我接到了爺爺的電話。
爺爺是我家唯一一個我覺得講道理的人。
「小陽,還在生你爸媽的氣呢?」
「爺爺。」我聲音放緩了些。
「昨天你弟弟結婚,你沒回來,你爸媽臉上很掛不住。」爺爺嘆了口氣,「親戚們都在問,你爸媽只能說你在上海項目忙,走不開。」
「我確實很忙。」
「我知道。」爺爺說,「我聽你二姨說了,林芮那丫頭……跟你分了?」
「嗯。」
「唉,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姑娘。」
爺爺又嘆了口氣,「小陽,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爸媽這件事,辦得確實混帳。自己的兒子不管,跑去充大頭鬼。」
聽到「混帳」兩個字,我的眼眶一熱。這是我出事以來,第一次有家人站在我這邊。
「爺爺,我沒事。」
「我知道你嘴硬。」爺爺說,「你爸這個人,我了解。他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總覺得你叔叔死得早,他這個當大哥的有責任。現在你堂弟結婚,他覺得把婚禮辦得風光,就是對他死去的弟弟有個交代,在親戚面前也有面子。」
「所以為了他的面子,就可以犧牲我的幸福?」
「他沒想那麼多。」爺爺說,「他那個人,腦子一根筋。我覺得這事,主要還是你媽和你那個嬸嬸在後面攛掇。」
「都一樣。」我說,「反正結果已經這樣了。」
「你爸媽昨天在酒席上喝多了,回來還跟我炫耀,說現在整個家族,誰不敬他們三分,說他們是陳家的頂樑柱。」
爺爺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屑,「我罵了他一頓,我說頂樑柱是這麼當的?自己的房梁都快塌了,還去撐別人家的屋頂。」
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你爸當時臉就黑了,說我不理解他。」爺爺說,「小陽啊,你別跟他們置氣了。錢沒了可以再賺,家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爺爺,我沒跟他們置氣。」我說,「我只是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麼了?」
「想明白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我說,「房子我自己買,婚我自己結。至於他們,有他們引以為傲的侄子養老送終,也挺好的。」
「你這孩子……」
「爺爺,您放心,我過得很好。」我說,「等我買了房,接您來上海住。」
「好好好。」爺爺連聲應著,聲音裡帶著欣慰。
掛了電話,我看著窗外。
上海的夜依然繁華,但我知道,從今往後,這條路只能我自己走了。
我打開電腦,把一份剛做好的項目方案發給了領導,郵件末尾加了一句:「王總,如果公司有外派非洲或者中東的項目,請優先考慮我,我不怕吃苦,補貼高就行。」
領導很快回復了:「陳陽,你瘋了?」
我回:「沒瘋,只是想搞錢。」
4.
為了儘快湊夠首付,我的生活進入了一種近乎自虐的模式。
我從閔行的出租屋搬到了松江,一個離地鐵站還要騎20分鐘共享單車的老破小。房租從4500降到了2000。
每天通勤時間從一個半小時延長到了三個小時。
早上五點半起床,晚上十點到家。
我戒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開銷。
咖啡、聚餐、電影、新衣服……統統沒有。
早餐是路邊攤的兩個包子,午餐是公司食堂最便宜的套餐,晚餐通常是下班後超市打折的速食。
我開始瘋狂接私活。利用周末和晚上的時間,幫一些小公司做項目方案,寫行業分析報告。一個活幾千到一萬不等,雖然累,但錢來得快。
我的體重在三個月里掉了20斤,整個人瘦得脫了相,眼窩深陷,臉色蠟黃。同事們都開玩笑說我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在用命換錢。
銀行卡里的數字緩慢但堅定地增長著。
80萬,85萬,92萬……每多一萬,我就覺得離目標又近了一步。
這期間,我爸媽通過各種親戚,試圖聯繫我。
三姑說:「陳陽,你媽天天在家哭,說想你了。」
我回:「想我就打視頻,哦,我忘了,我拉黑了。」
五叔說:「你爸最近血壓也高了,你再這樣下去,是想把他們都氣死嗎?」
我回:「他們有200萬養老錢,還有個拿了400萬的侄子,死不了。」
堂弟陳磊也給我打過一次電話,語氣裡帶著一絲炫耀和假惺惺的安撫。
「哥,聽說你最近挺困難的?要不要我幫幫你?我老婆嫁妝帶過來30萬,我手頭還挺寬裕的。」
「不用。」
「哥,你也別怪大伯大娘,他們也是心疼我。這樣吧,我每個月給你打2000塊錢生活費,就當弟弟支援你了。」他那語氣,仿佛我是個在街邊乞討的乞丐。
我氣笑了:「陳磊,你那400萬花得還習慣嗎?法拉利開著爽嗎?大房子住著舒服嗎?」
他愣了一下:「哥,你這話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