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愛恨無言完整後續

霍家太子爺娶我那天，恰逢港城 59 年一遇的特大寒潮。

交通受阻，路人被困。

我們的婚禮臨時取消。

霍衍舟的母親一向不喜歡我，陰陽怪氣道。

「看吧，就連老天爺都不待見你。」

「嫁進霍家不容易，趁著年輕多撈點吧，別哪天被趕出去了。」

那時霍衍舟將我護在身後，信誓旦旦地發誓。

如果他辜負我，一輩子不得安生。

他的話好誠懇。

我相信了。

可他母親的話更准。

一轉眼，九年過去了，我要同他離婚了。

1

我又一次提了離婚。

這次，霍衍舟依舊沒有放在心上。

他走到我身邊，聲音放軟了些，試圖緩和氣氛。

「頌恩，我們結婚九年了。

「處在我這個位置，難免有應酬，都是身不由己。

「我和外面的女人是逢場作戲，一時新鮮罷了，你又何必在意？」

見我沒反應，他笑著打了一筆錢過來。

我低頭看手機。

1 後面是數不清的 0。

「頌恩，你永遠是名正言順的霍太太，這一點，誰都動搖不了。」

我嘆了一口氣，越發疲憊，拿開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把林薇安排進霍氏集團，把最好的資源堆給她，帶她去瑞士滑雪，去地中海度假。

「霍衍舟，如果這是逢場作戲，那你的戲，做得未免太足了些。」

霍衍舟神色微變，但很快恢復如常。

「你調查我？」

「不需要調查。」我轉過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維多利亞港璀璨的夜景。

霓虹閃爍，遊輪穿梭。

「你的那些事，早就成了港島飯後的談資。」

「我們離婚吧，我不想再和你耗下去。」

霍衍舟覺得愛人和情人可以並存。

可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替他守著這個家，冷眼看他在外彩旗飄飄。

我受夠了一切。

「為什麼？」霍衍舟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頌恩，你知道霍太太這個位置有多搶手嗎？」

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好一個霍太太。

多動聽的稱呼。

這九年，我戴著這個頭銜，住在霍家老宅里。

穿著高定禮服。

佩戴著拍賣行里的頂級珠寶。

周旋於各種名流宴會之間。

笑容得體，舉止優雅。

所有人都說，霍太太，好風光啊。

霍生年輕有為，還如此顧家，霍太太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人人都羨慕我。

只有我知道，華服之下，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問自己。

大概是從霍衍舟越來越忙，回家越來越晚開始。

他的手機設置了新密碼，洗澡也帶在身邊。

身上的香水味，變成了我不熟悉的甜膩花香。

有關霍衍舟的變心，留下了太多證據。

種種行為，實在是太明顯了。

……

2

巨大的落地窗上映出我的身影。

「霍衍舟，」我深呼一口氣，「霍太太這個頭銜誰愛要誰要吧，我不要了。」

我轉過身，面對著他。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放在你書房的桌子上。

「至於財產分割，我拿我應得的那部分。律師會和你對接細節。」

霍衍舟愣在那裡。

半晌，反應過來。

「我不同意。」

他上下打量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我一樣。

「頌恩，你離開我，離開霍家，還能去哪裡？」

「那是我的事。」我扯了扯嘴角，試圖維持平靜，卻發現臉部肌肉僵硬得厲害。

「就不勞霍總費心了。」

我繞過他，回了三樓房間，開始收拾我的東西。

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

這裡的大部分東西，衣服，包包，珠寶，都是用霍家的錢買的，帶著「霍太太」的標籤。

我只拿走了幾件衣服，一些有紀念意義的小物件，還有護照、身份證和我的儲蓄卡。

我將食指處戴了九年的十克拉鑽戒褪了下來，輕輕放在梳妝檯上。

這是度蜜月那天，霍衍舟補給我的新婚禮物，說是彌補婚禮儀式取消的遺憾。

鑽石折射出耀眼的光彩，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拎著行李箱走出臥室時，霍衍舟還站在客廳中央。

他望著我，身影顯得有些孤寂。

「頌恩，你這是在拿刀子剜我的心。」

客廳的燈光照在每個人的身上。

他沒有挽留。

我也沒有停留。

高跟鞋踩在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我走出客廳。

又推著箱子，穿過夜色，徑直走出霍家大門。

有關霍衍舟的一切，徹底結束了

……

3

九年前，我和霍衍舟的訂婚宴選在港城最紙醉金迷的半島酒店。

那晚，維多利亞港的煙花像是不要錢似的，放滿了整個夜空。

宴客廳內，衣香鬢影。

我穿著高定禮服，站在霍衍舟身邊，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

霍衍舟，港城霍家的長孫，霍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

而我，梁頌恩，一個家境勉強算得上書香門第、但與霍家隔著十萬八千里的平民女孩。

那天，沒有人看好我們。

霍衍舟的母親宋雅茹穿著一身絳紫色旗袍，頸間戴著光華流轉的藍寶石項鍊。

訂婚宴結束後，她將我叫到跟前。

「梁小姐，」她聲音不高，卻足以讓我聽清。

「今天這煙花，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喧鬧了些。

「我們霍家，向來喜歡清靜。以後，有些習慣，你要慢慢改掉了。」

我的指尖微微發涼，臉上維持著微笑。

「謝謝伯母提醒。」

她冷哼一聲。

「這只是訂婚，日後能不能結成，還要看你的本事。

「梁小姐，我要提醒你一句，豪門闊太不是那麼好當的。

「你不如主動退出，日後還能保留一份顏面。」

我沉默地站在那裡，像是被憑空扇了一巴掌。

宋雅茹笑了笑，沒再說什麼，轉身與其他貴婦寒暄去了。

一年後，我和霍衍舟感情穩定，開始籌劃婚禮。

我們的婚禮定在 1 月 24 日。

那是大師精心算出的好日子。

然而那幾天，恰逢港城 59 年一遇的特大寒潮。

寒潮肆虐。

大帽山，大嶼山，飛鵝山出現凍雨和霜降，市區氣溫驟降。

港城教育局首次因寒凍宣布全港幼兒園及小學停課。

部分山區道路因結冰封閉，行人交通受阻。

民眾安全服務隊展開大規模救援行動，出動多架直升機。

大師算出的好日子，實在算不上吉利。

59 年一遇的特大寒潮，恰好被我和霍衍舟趕上。

婚禮不得不取消。

霍衍舟的母親幸災樂禍，笑著打趣。

「衍舟啊，我說什麼來著？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連老天爺都看不過眼，這婚禮，本來就不應該辦。」

我站在一旁，大腦一片空白。

霍衍舟攥緊我的手安撫我，不悅地打斷他母親的話。

「媽，如果您不能祝福我們，至少請保持沉默。

「這只是意外，不管有沒有婚姻，我霍衍舟娶定梁頌恩了。」

「如果我這輩子有負於梁頌恩，就叫我眾叛親離，不得善終，橫死街頭。」

霍衍舟的掌心乾燥而溫暖，源源不斷地將熱量傳給我。

「頌恩，別在意我媽的話。

「娶你的是我，要和你過一輩子的，也是我。」

那時的霍衍舟，眼神熾熱，誓言鏗鏘。

雖然挨了他母親一巴掌，但絲毫不肯退讓。

看著他為我們的未來奮力爭取的樣子，我篤定地認為，任何風雨都不足為懼。

後知後覺我才明白，有些誓言，本不必宣之於口。

因為歲月，註定讓所有人失望。

……

4

婚後，我的生活驟然被奢侈品和奉承包圍。

出入有司機接送。

身邊接觸的人，非富即貴。

有參加不完的慈善晚宴、名流派對。

起初，我像誤入名利場的灰姑娘，小心翼翼，努力適應。

霍衍舟總是笑著安撫我。

「放鬆點，頌恩，你是霍家未來的女主人。」

婚後，霍衍舟總喜歡和我黏在一起。

我隨口提一句喜歡某位藝術家的畫。

過幾天，他便真的拍下了那位藝術家的代表作。

我喜歡上一家甜品店，他二話不說，每天親自開車去小店給我買熱騰騰的紅豆沙。

我受寵若驚，惴惴不安地制止。

「你這樣，讓我怎麼安心呢？

「你的時間那麼寶貴，卻情願花費在這些小事上。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我怎麼接受這種落差呢？」

霍衍舟喜歡用一個吻堵住我的話。

「頌恩，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呢？」

「這一輩子，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同你分開。」

……

霍衍舟是個極好的伴侶。

他教我品鑑年份不同的紅酒。

告訴我各大家族背後有哪些盤根錯節的關係。

他試圖將我拉進他的世界，與我共享他家族的榮光。

但我始終像個格格不入的異類。

在太太們的茶話會上，她們興致勃勃地討論著最新拍賣會的珠寶，或是某家需要家族蔭庇才能拿到會員資格的俱樂部。

她們聊的遊艇、賽馬、海外資產配置，離我過去二十多年的生活太遙遠。

即使我能插上話，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們也會裝作沒聽到，換一個話題重新聊。

所有人都對我客氣。

但那客氣背後，是刻意的疏離。

在眾人眼裡，我不過是運氣好，一朝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

我的家世，在普通人面前還算體面。

但在霍家這樣的豪門面前，不值一提。

霍衍舟的母親經常「提點」我。

「你這身搭配，顏色太跳了，不夠穩重。」

「見到李太，應該先問候她先生最近的生意。你那樣直接誇她項鍊好看，顯得很淺薄。」

「慈善不是真讓你去幹活，捐個錢露個面就好了，不要抱那些髒兮兮的小朋友，萬一有什麼病怎麼辦？」

每一次，我都覺得自己像個努力背詞卻漏洞百出的演員。

……

霍家的規矩多如牛毛。

用餐時餐具不能發出聲響。

走路要脊背挺直。

對人不必太客氣，否則會失了霍太的體面。

最好高高在上，那才能顯示出霍家人的高貴。

宋雅茹說，等著別人恭維就好了，何必俯下身子做出親民姿態？

可我本來就是一個普通市民，又談何親民呢？

有太多豪門規矩，我難以理解，更無法適應。

最煎熬的時刻，長條餐桌旁，霍老爺子坐在主位，宋雅茹和幾位叔伯嬸母分坐兩側。

我同小輩妯娌坐在一起，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拿出霍太的風範，生怕禮儀不周，不夠圓滑體面，被抓住話柄。

婚姻最初的激情，在日復一日的階層差異和家族壓力下，慢慢被消耗。

……

婚後第三年，霍衍舟第一次忘記我的生日。

那天，他被狗仔拍到陪另一個女人在巴黎挑選珠寶。

我哭過，鬧過，歇斯底里過。

換來的，是他的道歉、保證。

不久後，變成敷衍。

再後來，只剩下不耐煩。

霍衍舟是如此的理直氣壯。

他說：「梁頌恩，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幼稚？我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不是為了回家看你的臉色。」

他說：「你要的不就是霍太太的體面嗎？我給你了，你還想要什麼？」

我問自己。

我要什麼呢？

我能要什麼呢？

事到如今，就連他也開始懷疑我是圖他的錢。

殺人誅心呀。

在我和霍衍舟關係最緊張的那段時間，我發覺自己懷孕了……

……

5

這個消息讓霍家上下很是高興，就連宋雅茹對我的態度都緩和了不少，開始叮囑我各種注意事項，甚至親自幫我挑選補品。

那是我嫁入霍家後，過得最輕鬆的一段日子。

霍衍舟也推掉了很多應酬，儘量早點回家陪我。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剛結婚的那段時間，對未來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