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為了給我哥湊彩禮錢,以十萬塊的價格把我賣給了一個跑運輸的糙漢。
入住他家當晚,我怯生生地喊他老公。
「瞎喊什麼。」
他掐著煙,面色冷峻地把我脫下的外套重新給我裹上。
「小小年紀,學什麼情情愛愛。」
「那學什麼啊。」他的樣子好兇,我好怕。
「讀書啊。」
「沒錢?沒錢我供你,多大點事。」
1
我是被爸媽抱養來給哥哥當童養媳的。
可是哥哥嫌棄我身材不夠豐腴,自個在外面找了一個合他心意的姑娘,還把人家肚子給搞大了。
女方家長趁機開口,張嘴就要四十萬彩禮。
養父母被氣得半死,但沒辦法,因為聽說那個姑娘懷的是個男寶。
兩口子砸鍋賣鐵,東拼西湊,打死就只能湊到三十五萬。
養父坐在院子裡愁眉苦臉,看見我在廚房裡窸窸窣窣做飯,突然一拍大腿。
還有我啊。
於是,當年他們用五百塊把我買下來,如今以五萬塊的價格把我賣了出去。
我如同一件奇貨可居的商品。
我本來不是被賣給李危的,而是被賣給一個死了老婆好多年的老光棍當暖床工具。
我聲嘶力竭跪下來求爸媽不要把我交出去,他們無視我的哭喊,冷如刀子地把我攆出家門。
趕巧,我一頭撞上了路過的李危,模樣俊俏的硬漢。
他是跑運輸的,不久前剛搬來這片小區。
他問我附近有沒有洗衣房,他沒空洗衣服。
我說沒有,他皺了皺眉,就要把衣服塞進垃圾桶里。
有錢也不能這麼糟蹋,我趕緊跑過去把他的衣服截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洗,你給我一點錢就可以。」
我跟他打過幾次照面,就幫他洗過幾次衣服。
此刻,我滿臉淚痕地躲在他身後,揪著他的衣角,哀求:
「哥哥,幫幫我。」
2
興許是他看我可憐,花了兩倍的價格把我從養父母手裡買下。
養父母的嘴角咧到了腦後根。
「以後你就是他的人了,你的生活費和學費都跟我們沒關係。」
養母涼薄地說完話,數著錢門一關,把我像丟垃圾一樣攆給了李危。
李危著急去辦事,我就跟在他身後,他察覺到我,揮了揮手。
「你回家去吧。」
他買下我,心思卻沒那些男人般齷齪。
我搖了搖頭,悶不吭聲地跟著他。
我不想回去,養父母是什麼樣的人我太了解了。
一個和他們沒血緣關係的女娃,他們恨不得把我的血狠狠吸干再榨乾。
繞了幾條街,終於,李危不耐煩地停下腳步。
「你不要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我,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成年男性,比你父母更危險。」
炎炎夏日,汗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肌膚濕漉黏膩。
良久,我抬起頭看他,忍住喉間的哽咽:
「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我別無去處了,面對一個陌生人的善舉,我咬著牙下賭注。
「收留你?」
李危沉吟,修長的影子籠罩在我頭頂。
「嗯嗯。」
我狂點頭,燦爛的驕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
「行啊。」
李危緘默了一會,黢黑的臉上浮現一抹吊兒郎當的笑意。
「我沒老婆,那你給我當老婆唄。」
......
「不願意啊,那就算了。」
「我願意。」
見他要走,我立馬喊住他,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
他呆滯了,沒想到我竟真的答應。
可我的人生已經沒有退路了,至少李危還是個像模像樣的年輕男人。
「我不願意。」
對視半晌,李危冷著臉,打開了停在路邊一輛灰撲撲的吉普。
「現在我沒空搭理你,先給我上車。」
不等我反應,他像拎雞崽似的把我丟進副駕駛座。
踩下油門,車飛快地朝郊外駛去。
3
下車來到一個大型貨運中心站。
周圍來來往往的全是滿身汗臭味的男人。
我一個女娃娃突兀地出現在這裡,顯得格格不入,不懷好意的目光在我身上色氣流連。
「看什麼看,自家的婆娘死絕了嗎?」
李危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扣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沒人的地方拉。
對於是否收留我,他也不明確表態。
他兀自站在那裡,點燃了開工第一支煙。
來的路上我醞釀了好多話,我硬著頭皮開口:
「如果你不要我,我養父母還是會把我賣給那個老頭。」
我侷促站在他面前,絞著手指。
他抖落一串串煙灰,好笑地望過來:
「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萬一我是變態......」
「你不會的。」
他話還沒說話,就被我打斷了。
李危愣了一會,足足盯我看了一分鐘。
直到有一個叫小劉的人前來喊他:
「危哥,貨都載箱了,就等你發話。」
李危應了聲,就要跟他走,走了幾步停下來吩咐小劉:
「把她帶到我休息室去,然後給她買點吃的。」
小劉年紀比李危小,憨里憨氣的,他撓了撓頭:
「買什麼吃的?」
「你姐不是有女兒嗎?小孩子喜歡吃的都給她買點,什麼娃哈哈......」
我剛說我不是小孩,也不愛喝娃哈哈,他驀地轉身叮囑我:
「別亂跑,就在這裡給我待著。」
他的意思是願意,我擦著眼淚,滿心歡喜連連說好。
4
李危一忙,就是一整天。
夕陽劃破天際的時候,我才聽見他回來的聲音。
休息室外面一群男人談笑風生。
「危哥,這批貨要是順利通過海關,打通歐洲市場,可不是要發了?」
李危笑罵。
「就你這點出息,還早著呢。」
他們的笑聲在看到坐在李危的老闆椅上喝著旺仔牛奶的我後戛然而止。
「這是誰家的奶娃娃?長得那麼水靈。」
一個渾身腱子肉的男人色迷迷地走過來,想要摸我的臉。
還沒觸碰到我,就被李危一腳踹翻在地。
「我的人,敢碰,我剁了你。」
隨後他走過來,問我餓不餓。
「你的人?」
腱子男揉著酸痛的屁股,仰天長嘯。
「危哥,你有女人,居然瞞著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這不厚道啊啊啊。」
避開那群壯漢,李危把我往門口帶,拽里拽氣。
「我就算是當爹了,你也管不著。」
李危護犢子的樣子,引來眾人的鬨笑。
「呦呦呦......危哥開竅,喜歡女人了。」
「都給我閉嘴。」
李危磨著後槽牙,呼聲警告:
「再敢嘴碎,這個月的工資甭想要了。」
提到錢,一個個整齊劃一地在嘴邊做了拉拉鏈的動作。
滑稽的舉動讓我偷偷捂嘴笑了一下,李危一個眼神殺過來:
「你也想死嗎?」
「死在哪裡?」
不怕死的人開口,眼神在我和李危身上打轉,意有所指。
我臉燒成了猴屁股,動都不敢動。
5
貨運中心站外面是一條大馬路,偶爾有轟隆隆的白色大卡駛過。
揚起一陣灰白塵土。
李危在外側,腳就跟鑲了風火輪似的,走得飛快。
「你能不能走慢點?」
我在後面低聲請求,他才回頭看我。
「怎麼了?」
「腳疼。」
我腳下的鞋子還是養母不要的,不合腳就算了,還磨腳後跟。
「嬌氣。」
他嘴上很嫌棄,卻大走過來,讓我騎上他的背。
我心頭惴惴的,盯著他被汗水浸濕的寬大後背。
「快點。」
在他的催促下,我小步挪過去,小心翼翼地挨了上去。
相貼那一刻,他身子一怔,半天無所動作。
我問他怎麼了,他黑著臉叫我話不要那麼多,不然就把我丟在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溝溝里。
我害怕被丟掉,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他把我帶到自己的出租屋裡,轉頭出去說買東西。
「買什麼?」
我站在門內問。
「你說買什麼。」
李危嘴角噙著笑,不懷好意地掃視我一圈。
「在家準備好,乖乖等我。」
再不諳世事,對於男人匪里匪氣的眼神,女人天生就有敏銳的直覺。
我悠悠地低下頭,臉紅彤彤地說了句好。
6
他就是在逗我。
折回去是因為他的下屬打電話來說有一批貨出了點問題,得臨時加急處理。
我等啊等,等到凌晨三點。
李危才風塵僕僕地趕回來。
一身汗味的他,鑽進浴室沖了個涼水澡。
他穿著一條大褲衩,擦著濕潤的頭髮,大馬金刀往床上一坐。
我縮在他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個蟬蛹,怯生生地探出腦袋,喊了一句:
「老公。」
如遭五雷轟頂。
李危猛地從床上彈起來。
驚恐的目光下,他才意識到家裡多了一個人。
瞥見我含羞帶怯的眼神,他驚覺自己半身裸體,上手捂了捂,發現捂不住。
乾脆把手裡的毛巾往我臉上一蓋。
「小孩子,看什麼看。」
我慢慢把毛巾扒拉下來,有些委屈:
「不是叫我在家乖乖等你嗎?」
李危快速套好衣服,摸出一根煙點燃,滿臉無奈:
「沒叫你這麼等。」
他不知道自己順口的一句戲弄話,我竟當了真。
最後,他轉移話題問我:
「今年幾歲,讀過書沒有?」
我今年周歲滿十八,剛中考完。
剛被養父母收養的時候,他們沒照顧好我,讓我生了一場大病,因此上學也比同齡人晚了三年。
一周前,我在考場痛經著考完了最後一科。
養父母斷定我考不上,自家寶貝兒子的彩禮又急。
所以......
「才十八,我艹。」
聽見我的年齡,李危爆了一句粗口。
7
我以為他是在怪我,沒想到他下一句就是:
「我特麼不是人,這跟拐賣兒童的人販子有什麼分別?」
「老......」
我想安慰他,可話剛說出口,李危不善的眼神剜過來。
我一愕,立時改了口:
「哥哥,這不怪你。」
我從小寄人籬下,為了活命,我懂得察言觀色看人臉色行事。
也懂得適當把語氣放軟,潛移默化之下,別人對我的態度也會好一些。
可我不知道哪裡出錯了,李危虎軀一震,接二連三的粗口爆出。
我真的摸不透他了。
夜深人靜,夏日悶熱晚風呼呼地往屋裡灌。
我拍了拍床板:
「哥哥,你工作一天也累了,過來睡吧。」
我坐起來,慢慢悠悠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
「你幹什麼!」
李危倏地站起來,臉色很黑。
「睡覺啊。」
睡覺不都得脫衣服。
「給我穿上。」
李危大步走過來,命令道。
「熱。」
我抬起頭,仰視他。
「熱也給我穿上。」
他抓起我外套,粗糙的指腹輕擦我裸露的肩膀。
冰冷的觸感,我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你,你別碰瓷啊。」
瞅見我的反應,李危高舉雙手自證清白。
我盯著他看,他也眼灼灼地盯著我。
最後揉著眉心往沙發一躺,不管我了。
「哥~」
「閉嘴!」
啪的一聲,明亮的燈光瞬時熄滅。
我怕黑,以前我不聽話做錯事,爸爸就把我關在儲藏地瓜的地窖里。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小動物在我身邊啾啾唧唧地盤旋。
那種感覺宛若被冰冷濕滑的毒蛇給纏上,冷汗流了一地。
我從床上跳進來,飛快地朝救命稻草撲去。
李危被我撲了一個滿懷,悶哼了一聲。
語氣暴戾。
「你給我起來!」
「我怕黑。」
我嗚嗚了幾聲。
越發用力抱緊他,聲音都在顫抖。
「我真是服了你。」
李危的身體硬得像塊鐵,摸索著把燈打開。
瓦亮的光線傾瀉下來,照亮眼前的一切。
他濃黑的眉毛擰成一條直線,面無表情說:
「可以放開我了嗎?」
8
我眼睫上還沾有淚珠,顫顫巍巍地從他身上爬了下去。
縮在沙發一隅,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
這一弄,誰都沒有睡意。
偶爾,我會抬起頭偷瞄李危的反應。
他的兩條大長腿支在地面上,指尖夾了一根煙。
煙霧裊裊,漫長闃寂里,他開口:
「你必須去上學。」
我的頭深深埋入臂彎,臉色難堪到要滴血:
「我沒錢。」
「你沒錢,我有啊。」
李危把煙碾滅在煙灰缸里,起身打開門通風。
「啊?」
我怔忡地抬起頭。
高大挺拔的男人也在看著我。
「就你這性別意識,不讀書不行。」
他語氣里滿是嫌棄,卻微微俯下身,高挺的鼻樑幾乎要觸碰到我,一雙眼睛又黑又沉。
我從來沒有跟陌生男子靠那麼近過,呼吸頓時剎住。
他輕哼一聲,碰了碰我額頭前凌亂的小碎發。
「剛才不是喊我老公?」
李危促狹地眯起了雙眼,麥色的赤臂就抵在我身側。
「怎麼,現在一靠近你,就啞巴啦。」
我咽了咽口水,羞赧得不知所以。
他玩味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以後我養你,賺錢供你上學,嗯?」
9
聽說要送我去讀高中,養父母跑過來勸李危:
「你不要瞎折騰,就算成績還沒出來,我們都知道姚芯肯定沒考上。」
「為什麼覺得她考不上?」
李危蹲在院子裡,給一輛皮卡換磨損的零件,頭都沒抬一下。
養父母一噎。
因為要不是迫於九年制義務教育,他們連學堂都不會讓我進。
每次放學回家,無論養母手裡在幹什麼,見到我就立馬撂單子當甩手掌柜,恨不得把我在學校的清閒時間一晚上給找補回來。
所以在家裡,他們幾乎沒看見過我學習。
「人賣給你是當老婆用的,不是當女兒寵的。」
養父率先反應過來。
「再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還不如一個肚子頂用。」
「你孤寡一個人,趁她年輕能生......」
......
他們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完全不避諱就在水池邊洗衣服的我。
「邦啷」一聲巨響。
老虎鉗被重重丟擲在水泥板上,險些砸到養父的腳。
「關你們屁事。」
李危站起身,拍拍手,白色 T 恤上沾滿了黑色油漆。
「是不是她不聽話?」
養父察覺不到李危的怒氣,親昵地湊過去,掩著嘴角小聲建議:
「你打她一頓,或者直接把她綁在床上,就老實了。」
養母偷偷瞥了我一眼,跟著附和:
「我是女人我有經驗,只要你把那婆娘給睡一覺,她以後保准死心塌地地跟你,哪怕想逃走,也會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本事。」
我豎起耳朵聽,李危已經走過來了,他拔掉套在水龍頭上的塑膠水管。
指腹往口子上一摁。
嗞嗞啦啦的水聲,頃刻間澆灑在養父母臉上、身上。
他們用雙手擋住迎面射過來的冷水,鬼哭狼嚎質問李危發什麼神經。
「清洗東西啊,我院子真髒。」
李危嘖嘖兩聲,水管頭對準了養父母。
養父母被氣跑了,罵罵咧咧說李危不知好歹。
「以前他們就是這樣對你的。」
手上的水管被他隨手扔在一邊,我跑過去要去撿,卻被他擒住了手腕。
10
他垂眸,觀察我的手。
那是一雙和同齡女孩細嫩潔白的柔荑截然不同的手。
因為常年幹活,紅腫粗糙破皮。
他皺了皺眉,脾氣上來。
「說話!」
「是,是的。」
我聲音低顫,有些自卑地縮回手。
「你別看了,衣服還沒洗完呢。」
「幾件破衣服扔了就是。」
李危強勢地把我拉離水池,摁坐在沙發上,厲聲警告我別去洗衣服。
自個卻低著頭,在手機上一頓猛操作。
不到兩小時,一台嶄新的智能洗衣機被工人麻溜地搬進衛生間。
我蹲在那裡,咬著手指頭研究。
他從臥室里抱了一大沓髒衣服過來,正要全部往裡丟時。
我瞥見藏在清一色衣服堆里的貼身衣物,想都沒想,就伸手抽了出來。
在他面前揚了揚。
「貼身衣物要分開洗的。」
李危佯裝鎮定,面不改色地拿了過去。
「沒那麼講究。」
我不依不饒地從洗衣機里把布料找出來,往外頭走去。
「我可以幫你洗。」
他徹底不淡定了,咆哮一聲衝過來,把那布料搶過去藏在身後。
硬朗的臉頰爬上可疑的紅暈。
「我洗,我自己親自手洗還不成嗎?」
我想起什麼,屁顛顛跑到客廳,東張西望找東西。
「找什麼?」
他的語氣說不上好。
「你的臭襪子啊。」
我彎腰捏起他大到離譜的黑色襪子。
「臭襪子也不能丟洗衣機,太髒了。」
「知道,我自己手搓。」
他走過來,搶走我手中的襪子。
「囉里吧嗦,把你慣的。」
11
我那個沒血緣關係的哥哥姚軍結婚的時候,我也去了。
被李危拉去的,還特意叫我帶上市一中的錄取通知書。
李危把薄薄的紅包交到收份子錢的養母手裡,養母捏了捏。
「怎麼這麼少?」
自從李危以十萬塊錢把我買過去之後,養父母一直把李危當容易訛詐的傻子。
李危和我家根本沒什麼關係,只是住得比較近的鄰居,邀請他來也不過是為了他口袋裡的錢。
「少嗎?」
李危笑意不達眼底。
紅包里其實有兩百塊,無親無故的賓客一般都是這個價位。
但在養父母看來他起碼也得一千塊起步吧。
「嫌少我就不進去了。」
說著,李危作勢伸手,要把紅包給拿回來。
到手的錢哪能飛啊,養母眼疾手快把紅包塞進褲兜里,畢恭畢敬地請李危進去。
「嘿嘿,來者是客,請進。」
我跟在他後面,卻被養母攔住,橫眉豎目。
「你的呢?」
我從兜里掏出兩個鋼鏰交到她手裡,養母氣得半死。
「我們家不要你了,吃席必須包紅包。」
「哦。」
我轉身要走,卻被李危喊住。
「我叫她這樣做的,你有意見?」
對於李危,養父母有種懼怕,可能是擔心李危退貨吧。
養母嘴角抽了抽,不情不願地推了我一把。
「去去去,真是鬧心。」
酒足飯飽,眼前這一桌都是左鄰右舍的好鄰。
有人喝了點酒,笑眯眯地對我說:
「小妹妹,好有福氣哦,要去讀高中嘍。」
養母抱臂哼笑:
「就她,能考上中專就不錯了。」
「剛把她抱過來那會,已經四歲了,連話都說不利索,讀了小學,別人都學會加減乘除了,她連一數到一百都不會。」
養父喝著小酒,還不忘貶損我:
「我看姚芯挺聰明的,我反正是看好她。」
說話的是,糧油雜貨鋪的阿叔。
前些年,他店裡的員工偷錢做假帳,還是被我發現追回了阿叔的一大筆損失。
「你們外人懂什麼,她要是聰明有福氣,親生父母會拋棄她嗎?」
養母甩了臉色,往嘴裡塞了一塊油膩膩的紅燒肉,吃得嘴角都是肉末殘渣。
「你就是嫉妒。」
旁人哈哈大笑。
「要是姚芯考上了市一中前途無量,你就後悔去吧。」
「不可能。」
養母不以為意,目光落在新娘高高隆起的肚皮上,眉開眼笑道:
「要不是把她賣了,我哪裡這麼快就能擁有寶貝孫子?」
養父聽完,也滿心歡喜:
「就是就是,賠錢貨一個,幸好我有寶貝孫子壓壓她的晦氣。」
一直沒說話的李危,冷不丁地踢翻了旁邊的一個藍色塑料凳。
凳子倒塌的聲音,把桌上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他虎著臉,堵在過道。
「行了行了,我的人還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說著,他把我藏在口袋裡的錄取通知書啪的一聲放在桌面上。
「過幾日把姚芯的戶口轉到我這,我要去給她辦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