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和兒子意外身亡後,只留下我和一個癱瘓在床的婆婆。
我每天刷盤子、跑外賣、掙藥費,精心照料婆婆五年。
結果有天半夜我提前回家,卻發現癱瘓的婆婆能下床了。
偷偷跟過去後,我卻發現婆婆正和死去五年的老公、兒子在一起。
「爸爸,還是你聰明,知道拿假死來考驗媽媽對你的真心。」
「嗯,在我死後還願意照顧你假裝癱瘓的奶奶,她是真的愛我。」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
1.
我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屋裡的三個人同時朝我看來。
五年前在車禍中喪生的丈夫裴燼。
一直由我照顧的、癱瘓在床的婆婆。
還有,我以為五年前就跟著父親一起走了的兒子裴星言。
婆婆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裴燼皺起了眉。
只有我的兒子裴星言,他已經十歲了,長高了,也長胖了,眉眼間是我熟悉的模樣。
他躲在裴燼身後,探出個腦袋,好奇地打量我。
眼神里滿是陌生。
「你是誰啊?」
我張了張嘴,喉嚨乾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看著裴燼,這個我為他守了五年寡,每天晚上都會夢見的男人。
他穿著昂貴的定製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手腕上戴著我看不懂牌子的名表。
和我記憶里那個穿著格子襯衫,笑起來有酒窩的男人,判若兩人。
「你怎麼找到這兒來的?」裴燼先開了口,語氣里滿是不悅。
婆婆反應過來,衝過來指著我的鼻子罵。
「姜月初!你跟蹤我?誰給你的膽子!」
她中氣十足,哪裡還有半點病弱的樣子。
我看著她,又看看裴燼,最後目光落在我兒子身上。
這一切太過荒誕。
「考驗結束了。」裴燼朝我走來,姿態高高在上,「恭喜你,姜月初,你通過了。」
「這五年,你對我媽盡心盡力,對我也念念不忘,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我們裴家的兒媳,就該是你這樣。」
「你這女人,真是好福氣。」婆婆在一旁幫腔,「要不是阿燼堅持,你這輩子哪有機會進我們裴家的門。」
裴家?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
這五年,我每天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只為了給婆婆買進口藥。
冬天最冷的時候,我為了多跑幾單外賣,連人帶車摔進溝里,差點沒命。
我身上這件洗得發白的 T 恤,還是三年前在夜市花十五塊錢買的。
原來我的堅守,不過是他們的一場遊戲。
「星言……」我所有的理智在看到兒子的那一刻崩塌,我朝他伸出手,「星言,到媽媽這裡來。」
裴星言往裴燼身後縮得更緊了。
他抓著裴燼的衣角,警惕地看著我。
「爸爸,她是誰?她好髒。」
兒子的這句話,狠狠插進我的心臟。
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裴燼拉過兒子,把他護在身後。
「別怕,這是爸爸跟你說過的,那個生了你的阿姨。」
他蹲下來,對兒子說話的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不過她以前太窮了,養不起你,所以爸爸才帶你走的。」
我的血液一寸寸變冷。
這就是他教給我兒子的?
「裴燼!」我嘶吼出聲,衝過去想抓住他,「你還是不是人!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和兒子!」
裴燼輕而易舉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推開。
我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冰冷的牆上。
他看我的眼神,滿是厭煩。
「姜月初,你鬧夠了沒有?」
「你應該高興。從今天起,你再也不用過那種苦日子了。星言也會回到你身邊。」
他頓了頓,補充道。
「我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了。」
2.
我被裴燼帶回了所謂的「家」。
一棟坐落在半山腰的別墅,燈火通明。
客廳里,一個穿著唐裝、手持拐杖的老人坐在主位,不怒自威。
這應該就是裴燼的父親,裴家的掌權人。
「爸,人我帶回來了。」裴燼走到老人面前,恭敬地說。
老人抬起眼皮,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那眼神,就是在審視一件貨物。
「就是她?」他開口,聲音洪亮,「看起來,倒還算本分。」
「爸,這五年,月初的表現您也是看在眼裡的。」裴燼笑著說,「她絕對符合我們裴家的標準。」
我站在原地,手腳冰涼。
我這五年,原來是一場被他們全程監控的真人秀。
「奶奶。」裴星言跑過去,撲進婆婆的懷裡。
婆婆抱著孫子,笑得合不攏嘴,看著我,眼神裡帶著勝利者的炫耀。
「月初啊,還愣著幹什麼,快叫爸啊。」婆婆提醒我。
我看著主位上的老人,嘴唇動了動,一個字也叫不出來。
「沒規矩。」老人冷哼一聲,對我的反應很不滿。
「阿燼,這就是你挑的人?小家子氣,上不了台面。」
裴燼的臉色有些難看。
「爸,她就是一時還沒適應。您放心,我以後會好好教她規矩的。」
他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膀,強迫我低下頭。
「快叫人。」
他的手勁很大,捏得我肩膀生疼。
我被他按著,僵硬地彎了彎腰,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爸。」
老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坐吧。」
傭人拉開椅子,我麻木地坐下。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精緻的菜肴,我看著眼前的骨瓷餐具、銀質刀叉,只覺得無比陌生。
我想起了我和婆婆在出租屋裡,晚餐常常就是一個饅頭,配一碟鹹菜。
有時候我外賣送晚了,回來饅頭都涼透了,婆婆還會抱怨我回來得太晚。
「媽媽,你為什麼不吃?」裴星言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他坐在我對面,由一個年輕的保姆喂著飯,嘴裡含著一塊鮑魚,口齒不清地問我。
我看著他,心口一陣絞痛。
這五年,我每次吃飯前,都會在心裡給他擺一雙碗筷。
我吃著最便宜的飯菜,卻想著我的兒子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挨餓。
結果,他在這裡,被養得白白胖胖,吃著我見都沒見過的山珍海味。
「我……」我拿起筷子,卻發現手抖得厲害,根本夾不住菜。
「哼。」對面的婆婆發出一聲嗤笑,「就是沒見過世面的窮酸樣,連筷子都拿不穩。阿燼,你可得好好調教,不然帶出去要給我們裴家丟臉。」
裴燼皺了皺眉,給我夾了一塊魚。
「多吃點,你太瘦了。」
他的話,只讓我覺得噁心。
我瘦?我為什麼瘦,他不知道嗎?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
「我吃飽了。」
所有人都看著我。
「你要去哪?」裴燼問,聲音沉了下來。
「我想,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再看他們一眼。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會控制不住自己,掀了這張桌子。
3.
我被安排在一個奢華的房間裡。
衣帽間裡掛滿了名牌衣服,梳妝檯上是全套的頂級護膚品。
傭人告訴我,這些都是裴燼為我準備的,讓我把我那些寒酸的舊衣服全部扔掉。
我打開行李箱,裡面是我所有的家當。
幾件洗得發白的 T 恤,兩條牛仔褲,還有一本相冊。
相冊里,是裴燼「死」前,我們一家的合照。
照片上,他笑得燦爛,我也笑得甜蜜,小小的星言被我們抱在懷裡,對著鏡頭做鬼臉。
那時候,我們很窮,住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裡。
但是,我們很快樂。
我撫摸著照片上裴燼的臉,眼淚掉了下來。
原來,那份快樂也是假的,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門被推開,裴燼走了進來。
他換了身絲質睡袍,手裡端著一杯紅酒。
「怎麼哭了?」他坐到我身邊,想伸手抱我。
我躲開了。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月初,我知道這件事你一時難以接受。但你要明白,我這麼做都是為了我們一家人的未來。」
「未來?」我重複著這兩個字。
「在你的未來里,我算什麼?一個通過了測試,有資格為你生孩子的工具?」
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姜月初,你不要不識好歹。」
「我花了五年時間來驗證你,這是你的榮幸。多少女人擠破頭想嫁進我們裴家,都沒有這個機會。」
榮幸。
我承受的所有苦難,所有思念,所有絕望,原來都是我的榮幸。
我笑了,笑得眼淚直流。
「如果,」我看著他,用盡全身力氣問,「如果我沒有通過你的考驗呢?如果我把媽扔在醫院,或者我找了別的男人,你會怎麼樣?」
裴燼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才開口,聲音平靜。
「那只能證明,我看錯了人。你和星言,都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
我懂了。
如果我失敗了,我和我的兒子就會被他徹底拋棄。
「你出去。」我指著門,聲音發抖。
「姜月初,你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包括你的命。」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能給你,也能隨時收回。」
他摔門而出。
房間裡一片死寂。
我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這五年,我不只是在刷盤子。
我用送外賣間隙等餐的時間,在那箇舊手機上一節一節地學完了會計和基礎法律的網課。
我曾天真地以為,等婆婆病好了,我就能憑著考下的證書,找一份體面的工作,給他和星言一個更好的未來。
我打開行李箱,撫摸著那本嶄新的會計資格證,只覺得無比諷刺。
原來我拼盡全力想要掙脫的底層,正是他們為我精心設計的牢籠。
第二天,我下樓的時候,客廳里只有婆婆和星言。
婆婆正在指導星言彈鋼琴。
那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鋼琴,發出的音符卻不成調。
「手抬高!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麼簡單的曲子都彈不好,以後怎麼當裴家的繼承人!」
婆婆不耐煩地用尺子敲打著星言的手背。
星言的手背上,已經紅了一片。
他咬著嘴唇,眼眶紅紅的,卻不敢哭。
我心疼得厲害,想衝過去。
「站住。」婆婆回過頭,冷冷地看著我,「誰讓你下來的?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媽,他還是個孩子。」
「孩子?」婆婆冷笑,「我們裴家的孩子,沒有嬌生慣養的權利。他以後要繼承家業,現在不嚴格要求,以後就是個廢物。」
她說著,又一尺子打了下去。
星言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奶奶,我不想彈了,手好疼。」
「哭什麼哭!沒用的東西!」婆婆罵道,「你那個媽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你也想跟她一樣嗎?」
我再也忍不住,沖了過去,將星言護在懷裡。
「你不准打他!」
「我打我孫子,關你什麼事?」婆婆指著我,「姜月初,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我們裴家買來的一個生育工具!你有什麼資格管教我的孫子?」
「你再說一遍!」我雙眼赤紅地瞪著她。
「我說你是生育工具!怎麼,不服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阿燼休了你,讓你滾出去,一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你兒子!」
她的每一句話,都釘進我的心裡。
我抱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兒子,渾身冰冷。
我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在這個家裡,我沒有任何話語權。
我的喜怒哀樂,我的尊嚴,都一文不值。
4.
我開始假裝順從。
我穿上昂貴的衣服,學著化精緻的妝,學著用刀叉吃飯。
我對每一個人都笑臉相迎,包括對我冷嘲熱諷的婆婆。
我變得安靜、溫順。
裴燼對此很滿意。
他以為,我終於「想通了」,接受了我新的身份。
他開始帶我參加一些商業聚會,把我介紹給他生意上的夥伴。
「這是我太太,姜月初。」
每當他這樣介紹我時,臉上都帶著得意。
而我,只是微笑著,對每一個人點頭。
我溫順的面具下,藏著滔天的恨意。
我要毀了他們。
毀了這一切。
我開始觀察。
我發現,裴家並非鐵板一塊。
裴老爺子不止裴燼一個兒子。
裴燼的二叔,裴滄,一直在國外,但對家裡的生意虎視眈眈。
裴燼最近負責一個很重要的項目,是一個度假村的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