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年入千萬的王明誠,娶了大他六歲的秘書。
老房子著火燒得厲害。
他給她買別墅,替她養女兒,安排她弟弟妹妹進公司。
我帶著兒子離開,在陽台用泥巴種蘭花。
直到王明誠的好兄弟打來電話。
「嫂子,幫幫明哥。他為了那女人打架,要是坐牢,對小添也不好。」
當飛行員是兒子的夢想。
我插好花,敷了面膜,淡定從容地出門。
王明誠疲憊又感激地看著我:
「知許,似乎每次我最無助的時候,都是你來接我。」
「我們,是不是還有機會……」
我含著笑意搖搖頭。
能放下,本身不就是一種釋懷。
1
拿走三千萬離婚費後,我切斷了跟王明誠的聯繫。
他抱著兩塊金磚喜極而泣。
我如願分到撫養權。
兒子沉著、冷靜,中考拿下全市第一。
我心情很好,做了他最愛的菠蘿咕咾肉。
母子倆正商量暑假去巴黎還是澳洲時。
電話響起。
「嫂子,那該死的女人,害明哥跟她前夫打了一架,你能不能來一趟?」
我聲音淡淡:
「離婚時說好的,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鄒業嘆了口氣:
「他就不該娶那女人,一家子惹事精。」
「這回鬧得有點嚴重,我怕影響添添的未來。」
我表示知道了。
王明誠是死是活,跟我沒關係。
但我兒子,絕不能有一個沾了污點的爹。
2
我帶上好閨蜜姚瑤。
她是業內有名的大律師。
「知許,我給你要的撫養費,可不包含售後服務的。」
「就當給你乾兒子的紅包。」
「我崽就是厲害。」
託兒子的福,對王明誠鄙視到極點的姚瑤,很快把他撈了出來。
十萬辛苦費。
警察局門口,我看到許久未見的王明誠。
我吃了一驚。
一年前,他還是冷靜睿智、西裝革履的總裁。
舉手投足間,透著精英人士的翩翩風度。
現在這樣一副憔悴不堪的樣子。
上一次看見,還是他初次創業失敗的時候了。
可那與我無關了。
添添剛上初一,王明誠就不可救藥地愛上公司新來的前台。
她相貌平平,不算年輕,卻在一早一晚的問候中,成了他疲憊時最依賴的港灣。
就像此時,何惠站在王明誠身後。
她看著我的眼睛紅了紅,眼淚不由自主往下掉。
只是在我看來,一個四十加的女人當街流馬尿……
有些不合時宜了。
王明誠似是忍耐許久:
「就知道哭,要不是你弟串通你前夫,我會損失一個大客戶嗎?」
「早知你這麼拎不清,我根本不會娶你。」
他仿佛情緒失控,嘶吼到青筋暴起。
何惠捂著嘴,滿眼破碎,無助地搖頭。
王明誠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剩下濃濃的疲憊。
3
離婚那會兒,眼前男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何惠有個家暴的丈夫,賭博的弟弟,仍然打起十二分精神幫助一大家子。
這跟王明誠發跡前的家境很像。
功成名就後,他想把老家的阿貓阿狗都安排到城裡。
我語重心長: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他聽了我的話,在老家辦廠,請專人管理。
贏得口碑,又解決鄉親就業問題。
何惠卻跟他說:
「分那麼清,親戚情分都沒有了。」
來公司後,她主動幫同事分擔雜事,記住每個人的生日,幫同事帶老家的特產。
個個都說她有人情味。
不像我,做啥都按規矩來。
王明誠的親弟想吞掉工廠財產。
我毫不留情地讓他滾蛋。
氣得王明誠他媽想把我掃地出門。
王明誠提出離婚那晚。
我驚訝又難過。
想不明白十幾年的婚姻,怎麼說斷就斷。
他斥責我沒有同理心,連他弟弟都不幫。
「如果是惠惠,砸鍋賣鐵都會幫她弟弟湊律師費。」
「我受夠了你的冷漠絕情,是時候找回我的真心。」
事實並非如此。
我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
就像帶孩子,說好一天只能吃一顆糖,就不會讓他吃兩顆。
做事更是有邊界感。
不然身邊不會聚齊律師、教授、投資大拿之類的朋友。
為王明誠通向成功的路上,指點不少迷津。
我當時忘了。
男人不愛你的時候,左腳先進門都是錯的。
4
我準備上車離開。
王明誠追了過來:
「知許,今天的事謝謝你。不如,我請你吃個飯?就去你最喜歡的松鶴樓怎麼樣……」
我打斷道:
「不用了。你太太一手好廚藝,跟她回家吃更好。」
「她作為妻子,想必不願你跟前妻有過多聯繫。」
他的身體僵了僵。
似乎想起從前說過類似的話。
王明誠從小干農活,口味偏重,喜歡重油重辣的食物。
但他經常出去應酬,有胃潰瘍,還得過腎結石。
為了幫他調理,我報了個營養師課程。
每天三餐給他準備清淡健康的飲食。
中午冒著大太陽送到公司。
結果他把我的盒飯給了何惠。
他吃她那份。
一臉享受的樣子。
何惠替他抱怨:
「她知不知道你在外面很辛苦,連一口喜歡的飯菜都吃不上,怎麼配當妻子。」
我把飯盒扔到垃圾桶時,她紅了眼睛。
王明誠拉著我的手:
「她就一農村來的大姐,沒見識。」
「我就愛吃你喂的草,咩咩咩多健康。」
他說著俏皮話哄我。
像戀愛時那樣。
但我那時毫無警覺。
完全沒料到,王明誠會愛上一個樣樣不如我的女人。
他在我耳邊說過:
「我就是看她可憐,女兒生了病,老公也不養才招進公司的。」
「基本的 PPT 都不會,腦子不知長了多少草,真想明天把她炒掉。」
後來無意中看到監控。
王明誠的視線越過我,無數次朝不安的何惠看去。
5
無事不登三寶殿。
王明誠拿著一籃子進口水果上門,身後跟著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知許,好久沒來看你和添添了。」
他笑得很生動。
好像回到熱戀時,每天看著我,都要把我抱在懷裡親吻。
「知許知許,我要和你一輩子相知相許。」
「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能娶到你。」
我的家境比他好。
大家都想不到我會愛上一個窮小子。
年輕時,誰沒為愛情瘋狂過。
王明誠後來的成功,證明了我的眼光不錯。
我不會為了男人的背叛,就否定當初的自己。
我不想把王明誠放進門。
分完財產後,他說過每周來看一次兒子。
太多事情牽絆住他。
陪何惠回老家探親;
幫他的新小舅子擺平麻煩;
噢,還有,何惠的女兒被暴力狂親爹嚇出抑鬱症。
一有假期,王明誠就陪母子倆玩轉新馬泰。
兒子愈發沉默。
在我面前從不提起他的父親。
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寶貝啊!
哪裡能受這些委屈。
我帶他見我的閨蜜和朋友。
一有時間花園燒烤。
組隊自駕西北。
高爾夫和打網球永遠有最棒的搭子。
他從離婚時沉默不語的小男孩,迅速長成幫我遮風擋雨的少年。
爸爸這個詞,逐漸從他的生活中淡去。
6
看見個子躥到一米八的兒子。
王明誠眼裡有淚花:
「添添,我給你買了水果電腦,最新款的,看看喜不喜歡?」
我撥弄著陽台隨風搖曳的蘭花。
眼角餘光瞥見兒子的嫌棄。
他有外公外婆,和一大堆叔叔阿姨疼愛。
這些東西早就有了。
兒子沒有接。
眼裡全是淡漠和疏離。
王明誠尷尬地收回手。
但他是生意人,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直接說明來意。
尷尬地對坐了五分鐘,王明誠才開口:
「添添,這是你妹妹王箏。」
「比你小一歲,知道你考到很好的高中,想跟你請教功課呢!」
喲,何惠的前夫可不姓王。
姓汪。
這是改姓表忠心啊!
兒子正要開口拒絕。
門鈴響了。
一把爽朗的笑聲在門外響起:
「江添,我不在家半個月,你有沒有偷懶練球?」
兒子眼睛一亮。
王明誠羞惱地看著我:
「江知許,沒有我同意,你怎麼敢把兒子的姓改了?」
7
看見門口的男人,兒子眼睛一亮。
跟方才的反應判若兩人。
我看了一眼面色驟然大變的王明誠。
他不知道,這是兒子自己的決定。
以前,父子倆不是這樣的。
剛上幼兒園時,添添總愛黏著爸爸,每天放學一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就像小炮彈似的衝過去抱住他的腿。
兒子學騎自行車摔破了膝蓋,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明誠不像我母雞護小雞,讓兒子大點再學,而是蹲下來輕輕吹著傷口,說:
「男子漢摔一跤才長得快,你看爸爸小時候摔得比這狠多了。」
說著,他就把兒子架到脖子上,馱著他一圈圈在院子裡轉,直到兒子的哭聲變成咯咯笑聲。
什麼時候進入叛逆期的呢?
好像是剛上初中。
那會,我還不知道王明誠的背叛。
兒子開始有了小秘密。
不再樂意晚飯後拉著爸爸去小區散步,聊班裡的趣事。
我問過很多次。
他沉默不語。
離婚後,更是直接問我:
「媽媽,我想改成跟你姓,可以嗎?」
我一向開明。
支持孩子想做任何愛做的事。
我爸我媽非常開心,準備了豐盛的大餐:
「不愧是我們江家的好孩子。」
他們並非重男輕女,只是感念外孫看到了我身為母親的付出。
但兒子還沒有成年。
我不確定,將來的他,會不會後悔跟事業有成的父親鬧僵。
把他護在身後,對著王明誠道:
「兒子是我一手一腳帶大的,跟我姓有什麼問題?」
王明誠咬牙切齒:
「離婚我可是給了你三千萬的。」
「那是夫妻共同財產,你創業我沒少出人出力。」
「想緩和親子關係,我不介意你給兒子直接轉帳。」
他一臉失望:
「江知許,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會口口聲聲跟我談錢,更不會在兒子面前說這麼現實的問題。」
我忍不住笑了。
「不然談什麼?跟你談感情?」
王明誠在我的臉上看出嘲諷的意味。
嗓子一下子噎住。
他一定是想起,跟我提離婚那會兒,我剛好幫公司牽線拿下一個大項目。
賺得盆滿缽滿。
三千萬分手費,是我應得的。
8
江添不再理會尷尬坐著的生父和繼妹。
他喜歡看足球賽。
來串門的是我小時候的鄰居鄭彥。
國外待了多年,回來開了一家心理診所。
他們把客廳的沙發搬到電視前,兩人裹著同一條毛毯,邊看邊為進球歡呼。
每次球隊贏了,鄭彥就會跟他擊掌。
輸了就一起對著電視嘆氣,然後默契地去冰箱拿冰鎮汽水碰杯。
王明誠看得心裡酸酸的,沒話找話聊。
「添添,記得你的王箏妹妹嗎?」
「以前你倆一起玩得挺好,你還輔導過她功課。」
我的臉色冷了下來。
離婚前一年。
我生了一場大病,一直在住院。
王明誠不時把兒子帶到公司。
何惠把女兒接到身邊。
剛進城的小姑娘,像她一樣膽怯。
江添看見有個年紀小一點、穿著有點土的小女孩在公司,關心了一下。
來醫院看我時,他還說:
「那女孩身上好多傷,聽說是她爸爸打的。」
兒子很熱心腸,看到流浪貓都會買貓糧投喂。
他用壓歲錢給王箏送了一個新書包,輔導她跟不上進度的功課。
只是,在她媽媽搶走王明誠後,江添怎麼可能還理會小三的女兒?
王明誠巴巴地上門。
難道認定了,只要是跟他有關係的孩子,就能毫無芥蒂地相處?
男人的自信心未免太爆棚。
我看不下去。
把這對繼父女趕出門。
江添的情緒好像受了影響。
球賽沒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