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合後,男友媽媽的一則早戀勸退指南在網上爆火。
視頻中,楚時晏的媽媽洋洋得意,跟眾人分享她當年如何憑藉智慧,擊退兒子身邊自不量力的貧困小白花。
和我窩在沙發上刷短視頻的楚時晏小心翼翼看向我。
「沈梨,我不知道當初我媽搞了這麼多小動作。」
「好在,老天保佑,讓我重新擁有了你。」
我微笑著沒有說話。
不是老天保佑。
重逢是我刻意為之。
十八歲的雨從未停過,所以二十八歲的沈梨決定,親自為自己討回公道。
1
和沈時晏窩在沙發上刷視頻時。
沈時晏母親周薇那張保養得當的臉映入眼帘。
沈時晏笑盈盈地說:「這麼多年沒見,你應該不記得我媽了吧!她年紀越大,越愛四處出風頭,今天參加這個演講,明天參加那個分享。」
「當年得知我們分手,她還陪著我哭了一場,以後你們婆媳相處,我是完全不擔心的。」
捏著水果叉的手驟然蜷縮,怎麼會不記得呢。
我恨不得把叉子直接戳到她那張洋洋得意的臉上。
「早戀如何勸退?」
周薇對著鏡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堵不如疏,十七八歲的少男少女最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你越阻止,他們哪怕跟全世界作對,也要在一起。」
「把兒子推遠的事,傻子才會做。我不僅不阻止他們,我還明目張胆支持他們倆早戀,甚至經常把女孩子叫來家裡吃飯。」
【十七八歲的小騷貨能有多少心眼,尤其那個小騷貨家裡窮得叮噹響,我不過是送她兩套合適的內衣,給兒子準備愛心早餐的時候,順便給她也準備了一份,她就感動得眼淚汪汪,把底細和盤托出。】
【家人們,如果你們知道她的底細,你們也會理解我的。未婚生女的媽、出身不詳的她,尤其她媽媽還在夜總會當保潔。我金尊玉貴養著的兒子,如何能被這種垃圾指染。】
【我把他們家最骯髒的一麵攤開在兒子跟前,讓兒子親眼看看他一心愛慕的女孩是何等不堪的模樣,更是利用兒子外出參加競賽的時候,直接找到學校,總算成功勸退了我兒子的爛桃花。】
【如今我兒子名校畢業,談了個總裁千金,對方還是獨生女。不出幾年,偌大的集團都會交到我兒子手上。我想就算我兒子知道了真相,他也只會感激我。】
【至於那個女孩,心術不正,引誘我兒子,什麼報應都是她應得的。】
視頻點贊率很高。
很多人都讚揚周薇有謀略。
「代入一下,要是我錦衣玉食養大的兒子,突然帶回一個 buff 疊滿的女朋友,我只會比樓主手段更激烈。」
「對對對,現在小說最常見的設定:好賭的爸、癱瘓的媽、生病的弟弟、命苦的她。代入一下,男主媽媽還是太溫和了,要是我,我得想辦法誣陷女主偷竊,讓兒子對她徹底失望。」
【······】
「不是,人家小姑娘只是出身不好,但戀愛是兩個人談的,你們未免也太雙標了吧?!」
我卻盯著那句:「想辦法誣陷女主偷竊,讓兒子對她徹底失望。」
忍不住嗤笑出聲。
周薇怎麼會溫和呢!
她的手段只會比她演講時激烈百倍,甚至千倍。
2
初見楚時晏那年,我十八歲。
生父的老婆帶人鬧到家中。
薅著媽媽的頭髮,拚命掐她打她。
我哆嗦著要報警,被幾個男人邪笑著撕開了外衣,並拍下了照片。「報啊!你這邊報警,那邊老子就把你照片貼到你們學校去!」
倔強了一輩子的媽媽,跪著給曾經的小三磕頭:「阿梨還小,求您高抬貴手,我這就帶她走,這輩子不會再回來。」
就這樣,我跟隨媽媽來到了楚時晏的城市,轉到了他的班級。
媽媽年紀大,工作不好找。
只能先在夜總會找一個保潔的工作,維持生計。
那時我心無旁騖,發誓要好好高考,將來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可我不去找麻煩,麻煩卻先來找我。
我只是安心讀書,順便拒絕了幾個男生的告白,職校的紅頭髮女生就集結一群人把我堵在了學校巷子口。
她獰笑著扯我的校服外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靠著一對大雷勾引我野哥的。」
我拚命掙扎,千鈞一髮之際,楚時晏把手中的籃球直接砸到了紅髮女子頭上:「焦紅玉,誰允許你欺負我們附中的學生?」
楚時晏身後的男生女生一擁而上。
「欺負我們附中沒人是吧?」
「沈梨學習好、長得漂亮,我們附中追她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所謂的野哥,沈梨連他這個人都不認識好吧!」
那天的夕陽很柔和,給擋在我身前的男孩鍍了一層溫柔的光。
職校的小混混一鬨而散後,同學們七嘴八舌:「職校那群人最會看人下菜碟,你以後不要獨來獨往,放學找個人陪著。」
「對啊,你家在哪個方向,看看咱們誰順路。」
我小聲說了城西居民樓,同學們面面相覷。
我知道,城西屬於城中村,看他們的穿著打扮,應該都不會住到那邊去。
我笑著開口:「等我在網上買個防熊噴霧……」
話還沒說完,楚時晏打斷了我:「我順路。」
有個男生動了動唇,卻在觸及到楚時晏的眼神後,改口道:「那我們就放心了,我奶在家做好了糖醋小排,我可就先回去了。」
人群再次一鬨而散,楚時晏跟我一同在公交站等公交車。
這公交一坐,就坐了五個月。
直到有一次我英語作業忘在了楚時晏手上,我趕忙追回去拿。
卻看到跟我住隔壁小區的楚時晏,正等在公交站牌下。
看到我,他結結巴巴:「今天我爸媽不在家,我奶奶讓我去姑姑家住。」
說完,自己耳根都紅了。
少年心事一戳就破。
更何況五個月朝夕相處,楚時晏什麼心思,我最清楚不過。
或許是這天的晚霞跟五個月前的那晚極其相似,所以我鬼使神差地開口:「楚時晏,考一所大學嗎?」
我們會在喧鬧人群中相視一笑,也會在放學後一同到圖書館自習。
少年心事藏不住,更何況楚時晏忍不住想要炫耀。
很快,我和楚時晏牽手在梧桐樹下漫步,被周薇堵了個正著。
我嚇得趕忙甩開楚時晏的手,周薇卻笑眯眯挽住我:「沈梨是不是?」
她打趣地看了楚時晏一眼:「我們家這臭小子,天天在我耳邊念叨,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說著,她還錘了楚時晏一下:「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人家沈梨又漂亮成績又好,怎麼就看上了你。」
「媽!給我留點面子!」
如若沒有後面那些骯髒手段,至今想起那幅畫面,我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
3
可就像周薇所說。
她一開始就帶有目的接近我。
她經常把我叫到家中吃飯。
得知我媽媽上夜班顧不上我,更是乾脆給我和楚時晏準備了情侶款的保溫盒,裝上同樣的菜色。偶爾我姨媽期,她還會額外多幫我燉一碗紅棗四物湯。
出門逛街,更是裝作不經意,說要給楚時晏的表妹準備內衣,讓我幫忙挑款式。等我挑好了,她直接按照我的尺碼給我買了兩套。
我臉紅得厲害:「阿姨,我有衣服,這款太貴了,我不能收。」
她卻笑著搖了搖頭:「傻孩子,你是阿晏放在心尖上的女孩,也就是我的女兒,怎麼,我給未來兒媳婦買兩身內衣都不行嗎?」
貼身合適的內衣穿在身上很是妥帖。
就連我一直漂浮的心都得到了安定。
本以為能這樣順利熬過高考,可周六我和楚時晏一起在他家複習功課的時候,周薇嘶吼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楚峰!哪怕你找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我也能勸自己,你戀慕美色!」
「你他麼找個邋遢的保潔來打我的臉!讓我給她騰位置,你做夢!」
「我小聲?你能做我還不能說?現在你知道我們阿晏要高考了,你跟掃廁所的老女人搞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兒子。」
······
樓下爭吵聲不斷,向來意氣風發的少年臉漲成豬肝色:「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
我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趕忙握住他的手:「楚時晏,我永遠不會笑話你,就像你明知道我是私生女,偏要拉我回你家,感受家庭溫暖一樣。」
彼時少年的眼眸亮晶晶:「阿梨,咱們都好好學,一起考得遠遠的,擺脫這些令人窒息的原生家庭。」
我拚命點頭,心底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又怎會想到這場喧鬧,是周薇特意針對我的一個局。
楚峰出軌的保潔阿姨,是我媽媽。
媽媽生日那天值班。
楚時晏特意給媽媽買了禮物和蛋糕,陪我一同去夜總會給媽媽慶生。
媽媽操勞過度的臉蠟黃,推著我們就讓我們趕緊走:「你們的心意,媽媽收到了,這裡不是你們來的地方,快走。」
突然,有人把一整桶油漆都潑到了媽媽身上:「一把年紀不安分的老賤人!敢做不敢當的浪貨!」
「讓你兒子女兒走,是怕他們看到你發騷發浪的一面嗎?」
是周薇。
她歇斯底里的聲音,和我們那天聽到的一模一樣。
楚時晏僵硬地轉過身來:「媽!」
周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阿晏!你也跟你爸一樣,被這個老女人蠱惑了嗎?」
「你還帶著阿梨來給她慶生,好啊!你爸不要臉搞破鞋,你小小年紀也忘恩負義。」
她滿眼含淚地看著我:「阿梨,你也是女人,你最懂女人被背叛的滋味,你也要跟阿晏一個鼻孔出氣嗎?」
4
大腦瞬間充血。
看熱鬧的人圍成了一個圈。
「這女的好可憐,老公被保潔阿姨撬走了,兒子跟兒媳也跟人家一個鼻孔出氣。」
「這保潔阿姨五官是不錯,但皮膚乾枯,臉色蠟黃,哪裡能跟原配比?這些男人,屎沒吃過都是香的。」
「小姑娘,咱們女人要體諒女人,你勸勸你男友,不要拿刀扎你未來婆婆的心,她太可憐了。」
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楚時晏握著我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
他紅著眼走到周薇身邊:「媽,你想什麼呢!我怎會跟爸一起傷你的心。」
周薇淚珠滾滾而落,抱著楚時晏嚎啕大哭:「媽只有你了!媽只有你了啊!」
媽媽臉上、身上布滿了油漆,甚至連眼睫毛上都掛著油漆。我再顧不得其他,趕忙掏出紙巾給媽媽擦拭。
媽媽囁嚅著唇,卻一字一句開口:「這位女士,我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保潔,但你也不能侮辱我!」
「我從未給人做過小三,更沒有勾引過你老公!」
楚峰氣喘吁吁跑來,徑直擋在了媽媽身前:「周薇,你鬧夠了沒有?你看看你這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像什麼樣子?!」
「人家根本就不認識我,我只是跟朋友一起喝酒的時候,順口誇了一句,說人家自食其力,肯吃苦耐勞,怎麼就成出軌了?你太不像話了你!」
周薇哭著去撕扯楚峰:「那你就是嫌棄我在家做全職主婦了唄!」
人群議論紛紛。
我卻跟楚時晏隔著喧鬧的人群,無聲對視。
被安保丟出夜總會,楚峰蹙眉讓她給我媽媽道歉。
周薇理直氣壯:「要不是她這個狐狸精勾引你,你怎麼可能注意到她!阿梨,快到阿姨身邊來,狐狸精身上騷得很,你小心她傳染給你!」
我深呼吸,握緊了媽媽顫抖的手。
「阿姨,我媽媽本本分分做保潔,從未做錯過事,卻被你潑油漆,被你當眾詆毀,如今更因為你們一家,鬧得我媽媽工作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