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後,死對頭把我標記了。
第二天我抖著腿爬出了房間。
決定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誰知一周後,他把我堵在家門口。
「你…剛打了?」
打車也要管?
毛病。
我打算推開他,卻被他反鉗住手腕壓到牆邊。
薄星燃吻得我幾近窒息。
「打了沒關係,今天再懷一個。」
我:???
1
「我懷你……唔。」
剛離開一瞬,話又被堵住。
薄星燃邊咬邊吻,輕車熟路地撬開齒縫。
我被他吻得渾身發軟。
踹都踹不開。
手機瘋狂震動。
他不耐煩地「嘖」了聲,從我手裡奪過手機。
按了接聽。
「你到底坐不坐啊?」
網約車大叔怒極,「都超時五分鐘了!」
薄星燃聞言一愣。
我趁機推開他。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啊?」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唇,喘聲道:「一大早發什麼瘋?」
「你他媽才有病!我違章停車都被貼罰單了!」
手機里傳來一聲渾厚的暴叫。
我連忙道歉。
「不是叔叔我沒說你……不好意……喂?」
電話被猛地掛斷。
「……」
我掐了掐眉心,「薄、星、燃。」
2
「在呢。」
他好整以暇。
「所以你打的是車?」
「不然?」
我沒好氣。
敢情剛剛電話里跟醫生說我已經打了快到了。
被他聽到是覺得,我要去打胎了??
神經。
「那晚就是個意外,你喝醉了發情期沒辦法將就著咬一下而已。
「你還真當回事了?」
我面無表情地推開他。
「再說我是個 Beta,懷哪門子孕?
「發神經滾回去發,別在我家門口丟人現眼。」
也許是錯覺,薄星燃目光黯了一瞬。
很快又恢復了一貫的吊兒郎當。
「誰當真了?夏蘅你別太自作多情。」
他冷笑一聲。
「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你。
「剛純粹演的,沒睡醒以為親的是前幾天剛認識的 Omega 呢。」
嘖。
「那最好。」
我煩躁地重新打了輛車。
「以後也別見面了。」
「所以你去哪兒?」
他就跟聾了一樣,執意跟上我。
3
從診室出來,意外發現薄星燃還在。
他聽說我要去醫院,硬是拽著我上了他的車。
我懶得再掰扯。
任由他替我繫上安全帶。
「我沒認識其他 Omega。」
等紅燈間隙,他冷不丁冒了句,「剛…氣頭上,亂說的。」
「嗯。」我應了聲,「沒興趣。」
一路再無話。
車裡瀰漫著淡淡的檸檬海鹽味。
和他的信息素味道如出一轍。
清冽乾爽。
我微微皺眉。
記憶不自覺地回到那晚。
散落的衣衫,毫無章法的吻。
對撞交雜的信息素。
實在是……
很不愉快。
這種難受的感覺在見完醫生後程度更甚。
我扶著牆,攥緊手裡的報告。
抬眸看眼前的人。
薄星燃正慵懶倚在窗邊。
嘴裡咬了根煙,沒點燃。
又痞又帥,好看得要命。
他聽到動靜,側過頭。
卻下意識做了個掐煙的動作。
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
僵持幾秒。
最終是我先敗下陣。
我嗓音艱澀:
「沒懷,也沒打。
「薄星燃,現在可以放心了?」
4
似乎還是不死心。
薄星燃又攔住了從診室出來的溫醫生。
再三確認結果。
溫醫生語氣無奈:
「薄先生,Beta 懷孕的幾率幾乎沒有。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工作能力?
「再說了,」他頓了頓,冷聲道,「你不是一貫很討厭夏蘅?
「為什麼要對孩子這麼執著?」
薄星燃沒答話,捏著煙盒的手指卻一顫。
離開前,溫迎深深看了我一眼。
5
我的確撒謊了。
我不是 Beta,不排斥薄星燃的信息素。
裝 Beta 是為了打工養活自個兒和我那傻逼窩囊爹。
我暗自慶幸。
因為那晚,醉得徹底的人是薄星燃。
清醒。
卻選擇同他一起荒唐的人。
是我。
我還懷了他的孩子。
但這個消息不能告訴他。
「你真的想好了麼?」
診室里,溫迎眉心緊蹙。
他是個溫柔的 Beta,是媽媽的學生。
認識多年,溫迎待人處事一向點到為止,很少會幹涉他人決定。
今天卻執意想要說服我。
「缺乏伴侶的信息素撫慰會很難受,一系列的生理反應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更何況,一個 Omega 獨自撫養孩子……」
「沒事的,我能忍。」
我平靜道。
「麻煩你,哥,幫幫我。我不想讓他知道。」
「夏蘅。」
溫迎開口,「就算,就算是兩年前,你……」
「哥。」我打斷他,「不是說好誰都別再提那件事了麼。」
他聞言嘆了口氣。
「你這是何苦呢。」
是啊。
何苦呢。
明知道沒可能。
還是選擇在他難受痛苦,難耐顫抖時,拿自己代替抑制劑的針管。
又何苦呢。
我垂下眼,斂去一切情緒。
「總之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6
我認識薄星燃是在一個暴雨初歇的夏夜。
親爹賭錢賭輸了,賠了個精光。
醉酒拿我撒氣。
拳拳到肉。
「操!都怪你那媽,生個富貴病,把老子的錢都霍霍完了。
「夏蘅你他媽讀個屁的書!裝什麼貞潔良善?去給老子賣,去掙錢。」
「我掙你大爺。」
我抄起酒瓶,狠狠把他腦袋敲了個窟窿。
他終於說不出話了。
我扯過紙巾,擦乾指縫蔓延開的血。
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
頂著滿頭滿臉血踉蹌著出了家門。
蹲在樓道里吸煙。
煙霧燒得眼眶疼,嗆進肺管子裡滋味並不好受。
我暗罵了句。
忽然聽到一聲細微的貓叫。
7
一隻坡腳英短不知什麼時候竄到了我腿邊。
它伸出舌尖,小心舔舐著我的傷口。
我痛得齜牙咧嘴,狠狠揉了把它的頭,制止它。
「小沒良心的,哥都快痛死了。」
它嗷嗚一聲,眼神幽怨。
鑽進了我手心。
我垂眸打量它。
看起來像是家養的。
應該是被主人趕了出來。
「真是狠心啊。」
我掐滅煙,用外套幫它擋了擋風。
「沒人要的小貓。」
我那時想。
我這種招人煩的經常被夏承攆出來就算了。
為什么小貓這麼可愛。
還是沒人要?
直到我見到小貓的主人。
8
不。不是見到。
薄星燃一腳踹上我的背,差點把我踹吐血。
「我靠你——」
我背抵著牆,呼吸都劈叉了。
捂著胸口咳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你誰啊?」
薄星燃把小貓抱在懷裡,目光冰冷。
「偷貓的還有臉問我是誰了?」
「這你的貓啊?」
我生生壓下胸口泛起的血腥味。
「不是我沒偷,它自個兒鑽我手裡的。」
薄星燃挑眉,顯然不信。
能信才怪了。
這都什麼事啊。
我實在沒耐心再解釋,胸口的疼痛愈演愈烈。
「喂,那個誰,貓主人。」
我攔住已經轉身欲走的薄星燃。
「你能不能送我去趟醫院?」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一副不是很想搭理的樣子。
算了。
反正救護車也快到了。
老子兒子一塊拉去急救得了。
我呼吸越來越沉。
乾脆直接把額頭抵到他背上。
開始講遺言。
「我叫夏蘅。2018 年,哎草忘了日期,被你一腳踹死了。
「記得賠錢,給我燒 PSP。」
鼻尖縈繞的清香沖淡了翻湧的鐵鏽味。
薄星燃沒動,也沒說話。
我眼前一黑。
徹底失去意識。
9
薄星燃應該想不通。
為什麼他踹的是我的背,卻把我踹成了胃出血。
我揉著仍然隱隱作痛的上腹。
也想不通。
但他給了我張卡,密碼還設置成了我和他認識那天。
醫藥費他全包了,還額外贈了筆錢。
轉帳附言:【PSP。】
我樂了。
遺言還能許願。
轉頭拿那筆錢付清了夏承的醫藥費。
夏承頭頂紗布,臉腫得像豬頭。
出院時仍然不忘指著我罵罵咧咧。
「夏蘅你長本事了敢打老子?看我回家怎麼收拾你。」
「得了吧。」
我把他的藥一股腦全塞進包里。
「反正我媽在下邊也孤單,看咱倆誰先弄死誰,好下去陪陪她。」
夏承氣不過,罵了幾句更髒的。
我沒心思搭理。
離開醫院時。
又聽到了熟悉的貓叫。
四處看,卻沒見到人影。
我扯了扯嘴角。
倒是個嘴硬心軟的。
10
想到這裡,又開始胃疼。
沒完沒了還。
醫院外面已經開始下雨。
細密的雨絲黏在空氣里,順著呼吸鑽進身體。
一股寒意。
我不受控地微微發抖,煩躁地伸手去掏煙盒。
咬著煙想要點,卻被人掐著手腕扣下。
「少抽點。」
薄星燃低垂著眉眼,「你手都在抖。」
管得著麼你。
我冷嗤一聲,又摸了根出來。
他不厭其煩地又搶了去。
「……」
我捏著癟了的煙盒,胃裡的疼痛愈演愈烈。
幾乎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你大爺的…薄星燃。」
我咬牙吸著氣,指尖深深嵌進掌心。
拉著他袖口狠狠彎下了背。
你能不能別再管我了?
話到嘴邊被疼痛淹沒,我實在沒力氣再開口。
「夏蘅,」他蹙眉,扶著我的肩,「哪裡疼?」
11
止痛藥還剩最後一顆。
像搶走煙那樣,這最後一顆被薄星燃無情扔進了垃圾桶。
溫水。
粥。
「這玩意兒能喝麼?」我握著勺子遲疑地問。
薄星燃猛地合上冰箱門,冷冷剜了我一眼。
「夏蘅,想餓死自己就直說。這冰箱比你錢包還乾淨。」
「我又沒做飯的愛好。」
我嘗試著舀起一勺放進嘴裡。
甜的。
味道意外還不錯。
「那你平時都吃什麼?」
他坐到我對面。
「外賣啊。」我仔細回憶,「或者不吃?反正湊合著過唄。」
水杯重重砸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
薄星燃眼神更冷了。
?
又發什麼神經。
「好了說正事。」
溫熱的粥熨貼著胃,舒服了不少,我愜意地眯起眼。
「臨時標記一下而已,沒什麼問題的。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要有負擔。
「咱倆以後就還是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薄星燃掀起眼皮,「你這麼定義我們的關係?」
「那普通敵人,行了吧?」
他冷嗤一聲,又不吭聲了。
空氣中的檸檬海鹽香氣卻突然變得強烈。
忘了提前注射抑制劑,後頸的腺體受刺激有些酸脹。
我抬手,不動聲色地揉了揉。
「沒別的事的話。」
我壓制著嗓音的顫抖,「薄先生請回吧。」
12
門被重重砸上。
我扶著桌沿支起身體,跌跌撞撞進了臥室。
腿一陣陣發軟。
最後跪在地板上,抖著手把針管扎進手臂內側。
冰冷的液體順著血管蔓延。
兩分鐘了,抑制劑起了效。
與之伴生的,是泛濫而起的噁心感。
……
到後半夜,我整個人脫了力。
潦草洗過澡,陷進床榻。
因為高燒和疼痛意識不清。
挨過眼前一陣陣黑霧,竟然看到了薄星燃。
連幻覺,都是那副拽得要死的樣子。
英挺的眉峰襯著冷淡的眉眼。
「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苦笑了聲,「每次感覺快死了的時候,最後見到的人都是你。」
我湊上去,碰了碰他緊抿的唇。
「我都快死了,你讓讓我。
「笑一個吧薄星燃。」
13
也沒見著他笑。
意識就沒了。
再醒來睜眼是白茫茫的天花板。
吊瓶還剩一大半,我怔了半晌,找不回半點記憶。
「醒了?」
順著聲音看過去,薄星燃坐在床邊。
長手長腳縮在並不寬敞的椅子裡,姿勢卻慵懶又愜意。
擱這拍畫報呢。
我暗自腹誹。
這位紆尊降貴的少爺例行公事一般幫我把床搖了起來。
又親自給我倒了杯水。
奈何針管灌進太多藥水,我手抖得連杯子握不住。
固執地試了幾次。
失敗。
最後成了他喂。
怪怪的。
但我終於有了力氣說話。
「你怎麼會來我家?」我問。
「不來怎麼聽你說遺言?」
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我唇上殘餘的水。
「還喝嗎?」
眼看著他打算繼續喂。
我猛地搶過水杯,「不用了我自己來。」
耳根熱得發燙,我捧著杯子往後縮了縮。
薄星燃動作一頓。
「再說了。」
他重新靠上椅背,語氣雲淡風輕:
「不來怎麼會知道你懷了。
「還是我的?」
我手一抖。
杯子順著床沿滾到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我震驚抬眼。
迎上薄星燃含笑的眼睛。
14
「那個,」
在薄星燃不厭其煩地把地上堆成山的營養液和補劑往冰箱裡塞時。
我實在忍不住出聲提醒。
「……都不用放冰箱裡。」
又看了眼門口勤勞搬貨滿頭大汗的快遞小哥。
「……也不用買這麼多東西。」
無人理會。
小哥搬完貨,收了轉帳,飛快消失。
薄星燃在屋裡轉了幾圈。
似乎還是不滿意,又掏出手機,靠在櫥櫃邊認真挑選起來。
「你乾脆給我買套房得了。」
我按了按眼睛,無奈道,「營養液別放冰箱裡。」
「有道理。」他若有所思,「城東還是城西?」
「……」我就多餘說。
他打開冰箱門,又耐心地把裡面的東西一樣一樣挪出來。
「上次我看止痛藥都放裡邊兒的啊。」他隨口道。
「那是藥店清倉,快過期了我買的。」
「夏蘅。」他猛地合上冰箱門,「你把自己當個人吧。」
「嘿你這人,」我樂了,「怎麼還拐著彎罵人啊。」
他涼涼斜我一眼。
「難受就別笑了,你現在笑比哭還難看。」
「你少說幾句我能多活幾年。」
我倒吸了口氣,「哎。」
什麼也沒吃。
但我抱著垃圾桶吐得撕心裂肺。
薄星燃臉色比我還難看,他扶著我防止我跌下床。
又端來水給我漱口,擦拭冷汗。
末了我被折騰得實在沒力氣。
蜷著縮回了床上。
頭埋進枕頭裡。
「我越來越佩服我媽了,」我顫聲,「生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你胃疼跟生孩子沒半毛錢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