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接回家的真千金,備受排擠。
再一次被假千金關在⻔外,我抱著膝蓋坐在地上。
一抬頭,卻是我在鄉下⽣活時認識整整十年的⽵⻢。
他是隔壁被抱錯的真少爺。
我:「???」
當年抱錯居然還是成群結隊嗎?
竹⻢嘖了一聲。
「一個⼈就是照顧不好自己。」
「別擔心,哥來保護你。」
1
我蹲在地上看夕陽。
這是第二十三次被姜妤趕出來。
彼時她俯視我,居⾼臨下,說我今天朝她翻⽩眼了,我看不起她。
我想說我沒有,我天⽣死魚眼。
但她並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一下關了門。
「……」
能不能尊重⼀下我的⻓相?
我有理由懷疑姜妤只是隨便找藉口把我趕出去。
2
兩個⽉前,我從鄉下被接回姜家。
姜家好大,有一百個我奶的豬圈那麼大。
⿊不溜秋的墨鏡人開著黑不溜秋的⻋把我帶到姜⽗姜⺟——我的父母面前。
原來我是姜家被抱錯的真千⾦。
我張大了嘴巴。
我還以為我從⼩就沒爸媽是個⾃然人呢。
我乖巧文靜。
過了兩天聽到姜家的人背後蛐蛐我性子悶上不了台。
我沉默了很久,開始活潑開朗。
不到三天姜家的人背後偷偷猜我是回到姜家高興瘋了。
我:「……?」
好詭譎。
爸爸媽媽很忙。
忙到沒空關心我。
被接回來後,我擁有了自己的房間,爸媽給了我一些錢,告訴我想要什麼自己可以去買。
但是他們好像忘了。
我從來沒來過這個城市。
一個人出門這件事對我來說太過侷促。
直到我晚上吭哧吭哧拖著行李進房間,關門時一雙眼睛在門縫裡看我。
!!
這就是我和姜妤的第一次見面。
她幽幽道:「姐姐。」
我鎮靜地走到她面前。
猛地關上門。
嚇死人。
還以為豪門進化到家裡養鬼了。
3
可能那個時候姜妤記恨上了我。
她不斷針對我。
爸媽很忙,回家時間不多。
我在這個家能看見的就是姜妤無處不在的臉。
我要下樓,她堵我的路。
我要上樓,她堵我的路。
我要上學,姜妤先我一步上車並攛掇司機先開讓我遲到。
連我上廁所,姜妤還要躲在門口,五分鐘就猛砸門。
她還搶了爸媽給我的卡。
其他都能忍,唯獨這一條忍不了。
我並非等閒之輩。
那天,我把廚房裡的菜每一盤下滿了姜妤最討厭的青椒。
上桌後,她的臉比青椒還青。
然後我就被趕出去了。
有那天開頭,姜妤越來越愛把我往門外關。
有人能管管她嗎?
沒人。
傭人不敢。
爸媽太忙。
後來有天我哥回來了。
等等,原來我還有個哥。
原來兒女早就雙全了。
難怪十五年了才能慢慢找到我。
畢竟姜妤的臉,和爸媽一點都不一樣,難為他們天天對著這張臉說服自己是自己的女兒。
我哥姜斯羽,一身定製西裝,矜貴公子,一看就是能為我主持公道的好哥哥。
然後他一聽我給姜妤菜里放青椒。
皺了皺眉,說我有點過了。
我收回上面的話。
他不是我哥。
要知道,我往姜妤碗里放青椒是經歷了被堵路、被遲到、被砸門、被關門等一系列的事件後的奮起反抗。
此人極其刻薄。
根本不聽我的完整版本。
儘管我們是血親,現在我卻一點都不想認他。
我沒念想過能得到愛,在這一刻,難免會有點失落。
生活給我的刁難越來越不滿足於人類。
誰能想到往後長期接觸的兩個人全是擬人態。
這兩個月,我參加了不少應酬。
喜歡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看姜妤和她小姐妹團提著裙子捂著嘴嘻嘻笑。
姜妤嘲笑我一個好朋友都沒有。
我反擊:「你們四個人十六個群。」
姜妤氣跑了。
其實我有好朋友。
我在我奶家待著的時候,天天跟一個人出去喂咯咯噠掏雞蛋。
唉。
有點想他了。
我蹲在門口很是憂傷。
4
「姜初。」
你看,我想他想到幻聽了。
「姜初。」
我頓了頓。
猛然抬頭。
眼前熟悉的臉讓人一震。
江浸。
在奶奶家長大的那段時間,他是我的鄰居。
江浸還是老樣子,洗得乾淨的白襯衫,柔順的黑髮,襯著一張永遠淡定的臉。
他俯身,拿紙擦我的臉:「哭啦?」
我慌亂地奪過紙一頓猛擦,沒時間關心自己和姜妤的小學生鬥雞了,江浸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有點著急。
「你怎麼過來的?你身上還有錢嗎?你是不是把壓歲錢花光了來找我的?你等著,我去偷姜妤的錢給你湊路費……」
「姜初,聽我說。」
江浸的聲音讓人很快冷靜下來。
我就這樣聽完了他的故事。
江浸是被江家抱錯的真少爺。
而這個江家,就在姜家旁邊。
我又一次張大了嘴巴。
當年比較流行抱錯嗎?
流行的東西真是出人意料。
不懂。
但和江浸再次的見面令我陰霾一掃而空。
江浸問我怎麼在外面。
我老老實實交代。
他沉默了一會兒,將我拉起來拍拍髒了的腳腿。
「一個人就是照顧不好自己。」
「別擔心,哥來保護你。」
5
這麼說,江浸家裡也有個假少爺。
怪了。
這劇情這麼眼熟。
我有點擔心。
接下來江浸和我一樣,被堵路,被遲到,被砸門,被關門外,連上廁所都逃不過視奸。
真是想起來就惡寒到哆嗦一下。
「別擔心我。」
江浸揪揪我的臉,笑著。
「你什麼見過我被欺負的?」
我想了想。
這倒是。
在村裡的時候江浸就是村霸。
其實不能怪他,江浸和別的泥里滾過的小髒孩不同,他愛乾淨,又白又好看,遠看近看都跟城裡來的小孩一樣。
他都只和我玩了還要被那些惡小孩找麻煩。
於是江浸動手了。
冷著臉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再回來和我過家家。
從此,無人敢惹村霸。
我打心底覺得,江浸是個人物。
7
我讓江浸先離開。
江浸不同意。
我讓他相信我。
我天天被趕出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樂意,出來透口氣都比跟姜妤待在一個地方舒坦。
江浸思前想後,被我堅持勸走了,還沒到讓他們知道我們關係的時候。
臨走前他還給我下單了十箱青椒。
很和我同一戰線了。
我慢吞吞從兜里掏掏掏,掏出鑰匙,打開門回了房間。
姜妤還在手機里和我叫囂。
微信介面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人掛在上面。
【你等著,我今晚就鎖門讓你睡在外面,惹我的下場就是這樣。】
我躺在柔軟的床墊上,打了個哈欠。
【哦。】
爸媽難得這麼早,而且還一同回家。
看著都有些凝重。
姜妤噔噔噔下樓,臉上帶著不自然,也許害怕蹲在外面的我被爸媽發現然後率先告她的狀。
「爸爸,媽媽,姐姐有沒有和你們說一些什麼?」
完全不打自招。
話音剛落,我從樓上慢悠悠下來了。
姜妤眼珠子快瞪出來了。
她又氣,又不能當著爸媽的面沖我叫。
吃飯的時候,爸媽提到了江浸的事。
「江家的孩子也是抱錯的,我們現在懷疑當初……那件事到底是不是帶上了刻意的心思。」
姜妤馬上接茬:「怎麼可能,肯定是不小心的啊。」
我默不作聲。
媽媽耐心:「小妤,你定下來的親是江家,畢業了是要訂婚的,現在江家的那個孩子不是江家人,這親事涉及到的東西太複雜,你能明白麼?」
涉及到家族之間的利益了。
我大為震撼。
剛好假的聯上假的,怎麼不算是一種緣分。
姜妤沉默了一下。
也許在思考自己的處境。
「那,他們不能先壓下來,等風波過後再從長計議嗎?養了這麼多年的人總歸是比新來的要懂很多東西吧。」
姜妤一語雙關。
看似在說江家,其實也在暗暗拔高自己。
平心而論,姜妤肯定不想和土包子聯姻,在她眼裡,這麼多年才找回來的人肯定是又黑又土又粗俗的包子。
爸爸不贊同。
「血脈是很重要的。」
媽媽也表示贊同。
「江氏對血脈看得重,不然不會大費周折又開發布會又造勢的。」
姜妤臉色霎時白了。
也許爸媽是無心之舉,但這是她的敏感話題,她到現在都無法接受自己不是姜家的血脈。
更不用說從爸媽的嘴裡說出「血脈」二字。
恐懼和不安在蔓延。
8
晚上,我洗完澡準備回房間,被姜妤攔下。
「你很得意吧?」
姜妤好像哭了一頓。
我好奇:「我應該得意什麼?」
姜家給我的房間都是一間預製房。
「爸媽說血脈是重要的,你是他們的血脈,你當然沾沾自喜,而我,現在卻要因為你失去他們的愛,失去我所擁有的一切。」
「……」
我指指點點。
「其實你本來就不應該有這些東西。」
姜妤又哭了。
我關上了門。
心情有點好。
想給江浸發消息。
手機搗鼓兩下,忽然想起來我倆根本沒有微信。
村裡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用的還是老人機,哪裡有微信這種高級貨。
我躺了一會兒。
翻來覆去睡不著。
起來站窗口疏解一下從貧困縣一躍到超一線的心情。
如果江浸在,我們應該會窩在草垛旁邊看星星。
想著想著我一低頭。
和江浸對視上了。
?
我揉了揉眼睛。
江浸在樓下沖我笑。
……
【其實我是想碰碰運氣等等看來著,萬一呢,誰知道你剛好出來看見我,我就說咱倆心有靈犀吧?】
【你站了多久?】
【不久,剛到。】
騙人。
那張丟上來的紙條都快攥爛了,上面的微信號碼有倆數字磨得模模糊糊。
輸微信號的時候還輸錯了兩次。
我抿唇,抱著手機在被窩裡翻過來翻過去。
第二天早上。
姜妤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和容光煥發的我截然不同。
我喝了包牛奶,步調輕快出門。
姜妤瞥了眼,迅速丟下咬了半口的早餐,迫不及待搶在我前面上了車,指揮司機迅速開走。
留給我的只剩尾氣。
下一輛車緩緩開過來。
江浸打開車門,彎彎眼睛。
「快來。」
我嗖地鑽進去。
9
想看我遲到的姜妤看見準時到達的我又瞪大眼睛。
我已經對她沒什麼話可說了。
世界法則的確是對的。
真的就是真的。
假的就是假的。
不管貧窮或富貴。
劣根性是永遠改不了的。
姜妤鎮靜地移開視線,又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這所學校本來就不普通。
學生非富即貴。
圈子裡的秘密不有心藏是藏不住的。
江家的事已經傳開了。
「姜妤,你知道嗎?江桁是假少爺欸,真少爺已經被接回來了,就是不知道人長啥樣,媽呀,這江桁居然鳩占鵲巢快十八年了!」
說八卦的人是姜妤的跟班,語氣很是興奮。
「平時他那麼生人勿近天天跟看不起誰似的,結果是個假的哈哈哈哈……裝啥呢。」
也許生人勿近是個人的性格,也許江桁並沒有看不起人,但是這不重要。
畢竟「假」這個字頂在頭上的時候。
你做什麼沒做什麼都不重要了。
潛藏在鴨子群里的異類會被鴨子們一口一口啄死。
姜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有人才恍然大悟般提了一嘴。
「但是,姜妤和江桁不是畢業要訂婚嗎?」
跟班的話戛然而止。
她磕磕絆絆,假裝滿不在乎道:「那肯定就不訂婚了唄,姜妤堂堂姜家千金,怎麼可能跟假的訂婚,真的當然要配真金。」
圍觀了這一場鬧劇的我甚至懷疑姜妤是不是收跟班專門收不帶腦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