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我那年,陳策為我和家裡頑抗到底。
最後卻親眼目睹我在他兄弟床上衣衫凌亂。
那天他掐著我的下巴,咬著牙說:
「知道麼?我甚至想過我們孩子的模樣。」
後來分手多年後,我們久別重逢。
我在藥店值班。
他走進來,神色自若地和我說:
「拿盒套。」
我以為這是分手後最尷尬的相見。
沒想到兩小時後,他又站在我面前。
這一次,他說:
「套破了,拿盒避孕藥。」
1
陳策站在櫃檯前。
靜靜地等著我拿藥給他。
他看著我的眼神平靜無波。
仿佛我對他而言,不過是位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而已。
我還沒從兩小時前的重逢中緩過勁來。
他卻猶嫌不夠,再來給我一記致命打擊。
那麼多間藥店……
他偏偏來我這間買這種藥。
我沉默不語,從貨架上拿了一盒藥。
想了想,又拿了瓶維生素 C。
我轉過身和他說:
「維 C 可以減輕藥對身體的傷害。」
「要不要帶一瓶?」
倒也不是趁機推銷。
只是這種藥副作用太大。
職業使然,我還是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
聞言,他漆黑的眸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我的臉。
然後輕扯了扯唇,淡聲道:
「行,帶一瓶吧。」
收款後,我把兩樣東西一起裝進塑料袋裡給他。
他拎著袋子,腳步一刻未停地走出店門。
那輛扎眼的黑色跑車在深濃夜色中轟鳴而去。
我終於忍不住苦笑了聲。
初戀找我買計生用品。
時隔五年再見面,場面竟會這般荒唐。
2
下班回到家,已將近晚上十一點。
閨蜜林嘉禾坐在客廳里追劇。
我有些累,癱倒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呆呆地望了會兒天花板。
好半晌,我輕聲說了句:
「我見到陳策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攫取了她的注意力。
我在她詫異的目光中講述了今晚的事。
她聽完後火冒三丈:
「他是不是有病啊?」
「那麼多的藥店,就非得去你店裡買這種東西?」
「第一次不知道也就算了,第二次還來就絕對是故意的!」
「多大的能耐啊?那牌子還能折騰破了?」
「我看他就是存心噁心人!」
「都分了五年了,他還有完沒完了!」
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陌生的號碼,卻是熟悉的聲音。
「我是陳策。」
3
我愣了兩秒:「嗯,有事嗎?」
「不管誰找你套話,我出十倍價錢買斷你的爆料。」
沒來由的一句話,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在說些什麼,我聽……」
忽然,林嘉禾把手機螢幕懟到我眼前。
微博上剛爆出女明星許清月深夜幽會男友的照片。
狗仔在許清月的家附近蹲點。
甚至一路跟拍和她幽會的男人。
其中一張照片是男人在一家藥店下車買藥。
我終於醍醐灌頂。
照片里的男人是陳策。
難怪他走後沒多久。
下一個顧客進來買了盒創可貼。
結帳的時候還有意無意向我打聽上一個客人買了些什麼。
我沒有透露,只隨口說是感冒藥。
原來他被狗仔跟了一晚上。
他怕我爆料他晚上買了些什麼。
為了確認,我還是問了句:
「許清月是你女朋友?」
電話那頭他冷聲道:
「嗯,你開個價吧,她不方便公開。」
我定睛望向電視里女主角那張清純動人的臉。
這部熱播劇的當紅女一號,原來是他的女朋友。
一個剛在娛樂圈冒尖的女明星。
頂著一張初戀臉,走的是清純甜美的路線。
確實最忌諱沾上這種緋聞。
我垂眸,低聲回道:
「陳策,我不會爆料的。」
4
翌日晚上下班。
我剛關了店門,轉身走了幾步。
一輛大 G 緩緩減速,停在我身邊。
車窗降下,陳策側過臉叫住我:「上車。」
我頓住腳步,沉默地上了車。
「有事嗎?」
他眸底一片冷沉:「開個價吧。」
我無聲笑了笑。
他信不過我。
一如當年,他從未信過我。
沉默的間隙,我無意發覺車內處處透露著女人的氣息。
車前懸掛著水晶做成的粉色雪花。
他從前車裡從不愛掛這些車飾。
音響里流淌出的音樂里,一把清甜的嗓音吟唱婉轉情歌。
我瞥了眼螢幕,是他女朋友的歌。
他單曲循環,反反覆復地聽著。
明明從前他是個特別怕膩味的人。
他一定特別喜歡她吧。
否則不會為了保全她,急哄哄地要封住我的口。
說不清為什麼,我突然很想逃下車。
於是我特別乾脆利落地報了個價:「一萬。」
5
沒一會兒,微信里收到他的好友申請。
「加個微信,我轉帳給你。」
我快速通過。
很快,微信提醒到帳十萬。
我張了張口,剛想說些什麼。
他接起了電話。
剛才還冷冰冰的嗓音頃刻間暖如春水:
「嗯,我等會兒就過來找你。」
「藥吃了沒什麼不舒服吧?」
「乖,等我。」
掛了電話,他淡淡開口:
「我說過十倍,說話算話。」
「如果你收了錢又爆料出去,我不會放過你。」
他是有這個本事。
五年前我和他分得那麼難看。
分手後,我吃了不少苦頭。
甚至都不必他親自出手。
他那個圈子裡的朋友自然會替他出氣。
到手的好工作臨時被通知不用去了。
租好的房子,房東變臉毀約。
三更半夜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
這些年,他何嘗真正放過我?
6
我點了點頭,識相地準備推開車門下車。
卻聽見他嗤笑一聲:
「早八晚十這麼辛苦?」
「怎麼攀高枝攀到最後就混成這樣?」
我聽見自己聲音微弱沙啞:
「如果你肯高抬貴手,是不用這麼辛苦的。」
「我現在本來應該好好在三甲醫院的藥房裡上班。」
他蹙眉看著我:「我從沒為難過你。」
他身邊的人為難我和他為難我又有什麼區別呢?
算了,我不想和他多費口舌。
分手後我曾用盡各種辦法,低聲下氣地找他解釋過。
可他不相信我說的任何一個字。
那雙總是溫柔地注視著我的眼睛,彼時卻滿是譏誚。
他對我說:
「你覺得我會信我兄弟的還是信你?」
「給我兄弟下藥這種手段都使得出來。」
「我這邊啃不下來就急不可耐地另攀高枝?」
「你以為我還會要一個髒了的東西嗎?」
「怎麼?忘了我有潔癖?」
是啊,那是他過命的兄弟。
他被綁匪擄走的時候,是他兄弟義無反顧跳上車。
陪他度過那段命懸一線的絕望時光。
他兄弟一句我下藥勾引他,幾乎是將我釘死在恥辱柱上。
他兄弟義薄雲天,所以他寧可信我寡廉鮮恥。
任何玷污他兄弟情誼的解釋,都是無謂的掙扎。
這點我早就心知肚明。
7
我有些累,懶得和他周旋。
開了車門,剛一腳跨出去,卻被他硬扯回來。
「把話說清楚再走。」
他的手觸到我的手臂,動作凝滯了。
「你發燒了?」
我伸手探了探額頭,還真的有些發燙。
怪不得晚上在店裡一陣陣發冷。
「流感季,可能在店裡被顧客傳染了。」
他挑了挑眉,瞬間鬆開了手。
語氣嫌棄地說:
「那快下車吧,我還要去接我女朋友。」
「別傳染她了。」
我沉默地下了車。
他一腳油門,轉眼間就駛離了現場。
我站在路邊,在手機上叫了輛滴滴。
身上越來越冷。
我昏昏沉沉地站在那等車。
等了好一會兒,剎車聲終於在耳邊響起。
我緩緩抬起頭。
不是我叫的滴滴。
那輛消失的大 G 去而復返。
陳策與我對視兩秒,收回視線。
他的聲音依舊冷硬:
「上車,送你回去。」
8
我無動於衷地站在原地,朝他擺擺手:
「不用了,我叫的車快到了。」
就算他換了台車。
誰能保證今夜沒有狗仔繼續跟他?
我不想趟渾水。
他突然打開車門,一個箭步走到我面前。
他攥著我的手臂,強硬地把我拽到副駕上。
他一腳油門,車子疾馳在夜色中。
我無奈認命。
臨時取消了滴滴,賠了五塊錢取消費。
城市的街景一幕幕在眼前划過。
我一陣劇烈咳嗽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他扔了包紙巾給我,冷冷地說:
「很缺錢嗎?生病不知道請假?」
其實前兩天只有點輕微咳嗽。
吃了些止咳的藥,沒什麼效果。
今天反而咳得更厲害了。
我有些頭昏腦脹:
「不嚴重,我人就在藥店,沒事的。」
我這才注意到車子行駛的方向不對。
這不是回我家的路。
我偏過頭問他:「方向錯了,不是送我回家嗎?」
他輕嗤一聲:「怎麼?怕我把你賣了?」
車子很快駛進最近的一間醫院。
他把車停進車位,熄了火。
「下車。」
我沒動,我不喜歡去醫院。
「不用去醫院,我家裡有藥。」
他眉眼間壓著薄薄的怒氣。
下一秒就傾身過來,逕自解開我的安全帶。
「下車,別耽誤我約會。」
我跟在他身後,腳步緩慢。
我對醫院向來有陰影。
他突然木著臉扭過頭看我。
嘴巴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放心,你死不了。」
9
大晚上,只能掛了急診。
又是驗血又是拍片。
折騰了一圈,醫生下了診斷:
「肺炎,需要住院治療。」
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醫生一邊寫病歷,一邊問我有沒有什麼藥物過敏。
我剛想回答,身後的陳策卻先我一步:
「醫生,她頭孢過敏,嚴重過敏。」
我的呼吸慢了一瞬。
我以為他忘記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仍然記得我過敏的這件事。
也許是因為他曾經被我嚇得不輕。
談戀愛那會,有一個冬天我發高燒。
他陪我去醫院。
後來驗血發現是細菌感染,需要輸液。
可點滴剛掛上沒多久,我當下就開始呼吸急促。
眼睛紅了,臉也腫了。
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蕁麻疹。
胸部一陣窒悶。
意識模糊的時候,只聽見陳策慌亂地喊我。
搶救過來後,陳策握著我的手仍是止不住地顫抖。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我突然對頭孢過敏。
明明從沒有任何藥物過敏史。
輸液前也做過皮試。
可偏偏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