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店裡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是裴滄。
他比上次見面時,更顯氣勢。
他已經完全掌控了裴氏集團。
「侄媳婦,好久不見。」他笑著在我對面坐下。
我給他倒了杯茶。
「裴總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沒什麼,路過這裡,來看看你和星言。」他看了一眼在旁邊寫作業的星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星言,還記得二爺爺嗎?」
星言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叫了一聲:「二爺爺。」
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裴滄也不在意。
「你把你爸教給你的那些證據,都交出來了?」他轉頭問我。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當然。」我平靜地說,「裴總信不過我?」
「不是信不過。」裴滄笑了笑,「我只是好奇,你一個普通的農村女人,哪來這麼大的膽子和心計,敢跟裴家作對。」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淡淡地說,「何況,我是個母親。」
為了我的孩子,我什麼都敢做。
裴滄沉默了。
他喝了口茶,突然說:
「裴燼他……瘋了。」
我端著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他被關進了精神病院。整天胡言亂語,說有人要害他,說你是狐狸精,要找你索命。」
「他媽,你那個婆婆,中風了,現在癱在床上,話也說不清楚了。」
我靜靜地聽著,心裡沒有波瀾。
因果報應,如此而已。
「至於林濛,」裴滄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她在南非的鑽石礦里,過得……很充實。」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裴總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感恩戴德嗎?」
「不。」裴滄搖了搖頭,「我只是想告訴你,斬草要除根。你留著我那些把柄,終究是個隱患。」
「你想要什麼?」我問。
「星言。」他說出了最終的目的,「他是阿燼唯一的兒子,也是我們裴家唯一的第三代。他必須姓裴。」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就知道,他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
「不可能。」我拒絕得乾脆利落。
「姜月初,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裴滄的臉色冷了下來,「你以為你躲到這裡,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活不下去。」
「那你大可以試試。」我毫不畏懼地看著他,「看看是你先讓我活不下去,還是我先讓你身敗名裂。」
我們對視著,空氣里充滿了火藥味。
最終,是裴滄先移開了視線。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
「你會後悔的。」
他扔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捏緊了拳頭。
我知道,這件事還沒完。
9.
裴滄的報復來得很快。
我的菜館先是被人舉報衛生不合格,被勒令停業整頓。
然後,是工商稅務,輪番上門檢查。
緊接著,我請的幾個服務員都莫名其妙地辭職了。
最後,連供應商都斷了我的貨。
我知道,這都是裴滄在背後搞的鬼。
他要逼我走投無路,逼我把兒子交出去。
那段時間,我焦頭爛額。
每天都在為了各種事情奔波。
星言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媽媽,我們是不是沒錢了?」他小心翼翼地問我。
我摸了摸他的頭,笑著說:「傻孩子,怎麼會。媽媽有錢。」
我不能讓他擔心。
但我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我的積蓄撐不了多久。
硬碰硬,我鬥不過裴滄。
我必須想別的辦法。
我將過去五年所受的苦、裴家匪夷所思的騙局,以及現在被裴滄打壓的處境,整理成一篇血淚交織的長文。
我沒有自己發布,而是匿名投給了幾個以挖掘社會不公、善於引導情緒的自媒體大號。
我賭的是,一個「豪門棄婦,為子創業,再遭強權欺壓」的故事,比任何美食推薦都更能引爆輿論。
果然,不到一天,「姜家小館」的故事在網上發酵,#拯救姜家小館#的話題衝上熱搜。
輿論的洪水瞬間衝垮了裴滄用錢砌起的堤壩。
供應商主動打電話來恢復合作,工商稅務也表示是「誤會」。
我的菜館門口排起了長隊,他們不只是來吃飯,更是來支持一個不屈的母親。
我聯繫了之前想加盟的那些人,和他們達成了合作。
我出技術和品牌,他們出資金和渠道。
我的「姜家小館」,在全國各地開了起來。
裴滄沒想到,他的打壓反而成了我事業的助推器。
當我把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和一份律師函,寄到裴氏集團的時候。
我想,裴滄的臉色一定很精彩。
股權協議上寫明,我將「姜家小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無償轉讓給裴星言,並且做了不可撤銷的公證。
這意味著,只要「姜家小館」不倒,我兒子這輩子都衣食無憂。
而那封律師函,則是警告裴滄。
如果他再敢用任何不正當手段,對我或者我的產業進行騷擾,我將授權我的律師團隊,對他以及裴氏集團,提起訴訟。
我不再是五年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姜月初了。
我有錢、有名、有自己的事業。
我還有一個龐大的律師團隊。
裴滄再也動不了我了。
10.
我以為,事情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可我沒想到,裴滄比我想像的,更沒有底線。
他動不了我,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兒子身上。
那天是周末,我帶星言去遊樂場玩。
中途我去買水,讓他乖乖在原地等我。
等我回來的時候,星言不見了。
我瘋了一樣地找遍了整個遊樂場。
我報了警,調了監控。
監控里,我看到一個戴著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抱走了星言。
雖然他遮得很嚴實,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是裴滄的司機。
我拿著監控視頻,衝到了裴滄下榻的酒店。
我闖進他的房間。
他正悠閒地喝著茶,看到我,一點也不意外。
「侄媳婦,火氣這麼大做什麼?」
「我兒子呢?」我雙眼赤紅,死死地瞪著他。
「你說星言啊,」他慢悠悠地放下茶杯,「他很好。我把他送回裴家老宅了,畢竟,那才是他的家。」
「裴滄!」我氣得渾身發抖,「你無恥!」
「彼此彼此。」他笑了,「我早就跟你說過,他必須姓裴。是你自己不聽勸。」
「把他還給我!」
「可以啊。」他攤了攤手,「你跪下來,求我。」
我看著他那張得意的臉,恨不得撕碎了他。
但我知道,我不能。
星言在他手上。
我深吸一口氣,雙腿一軟,就要跪下去。
「媽媽!不要!」
門口,傳來星言的哭喊聲。
我猛地回頭,看到星言被兩個保鏢架著,正拚命掙扎。
「星言!」
「媽媽!你別跪!我不回去!我只要媽媽!」
他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看到了嗎?」裴滄站起身,走到我面前,「這就是血緣。他骨子裡,流的是我們裴家的血。他遲早會認祖歸宗的。」
「你把他帶回去,他也不會開心的!」我沖他吼道。
「那不重要。」裴滄冷酷地說,「重要的是,他是裴家的繼承人。這就夠了。」
他揮了揮手。
保鏢強行把哭喊的星言帶走了。
房間裡,只剩下我和他。
「姜月初,你輸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輕蔑。
我擦乾眼淚,從地上站起來。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
「是嗎?」
我從包里拿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鍵。
裡面傳出了他剛才和我所有的對話。
裴滄的臉色瞬間變了,但仍強作鎮定:「錄音?你以為這能扳倒我?」
「當然不能。」我關掉錄音,從包里拿出另一個 U 盤,放在他面前,「錄音只是讓你把星言還給我的工具。」
「而這個,」
我指著 U 盤,聲音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是讓你和裴家,永遠從我們世界消失的保證。你以為裴燼是傻子嗎?他早就提防著你,當初從他書房流出的,不止是項目文件。」
「這裡面,是他當年為了制衡你,悄悄收集的所有關於你海外帳戶的可疑資金流水線索。這幾年,我沒閒著,偷偷花重金請了最好的會計師和調查員,順著這些線索,已經把你的帳本查了個底朝天。二叔,這份完整的洗錢證據鏈,足夠讓你在牢里度過餘生。」
裴滄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他盯著那個小小的 U 盤, 像盯著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他知道,錄音只是皮肉傷,而這個,足以讓他萬劫不復。
我贏了, 贏得徹徹底底。
裴滄的額頭滲出了冷汗。
他死死地盯著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11.
「我不想怎麼樣。」我收起手機。
「我只要我兒子。立刻,馬上。」
裴滄沉默了。
他在權衡。
我知道,他不敢賭。
他好不容易才坐上今天的位置,他不能因為這點事把自己給搭進去。
半個小時後, 我在酒店樓下見到了我的兒子。
他撲進我懷裡,放聲大哭。
我抱著他, 心疼得無以復加。
「沒事了,寶寶,媽媽在。」
我帶他回了家。
從那以後,裴滄再也沒有出現過。
他應該是徹底放棄了。
我和星言的生活也終於回歸了真正的平靜。
「姜家小館」的生意越來越好。
我也從一個小老闆變成了別人口中的「姜總」。
我給星言轉了學, 去了一所更好的國際學校。
他很聰明, 也很努力, 成績一直在班裡名列前茅。
他長大了,可以保護我了。
有時候, 我看著他,會想起裴燼。
那個我愛過, 也恨過的男人。
聽說,他在精神病院⾥,徹底瘋了。
每天就抱著⼀個枕頭, 叫著我的名字。
婆婆也在請了三個護工的情況下,因為褥瘡感染去世了。
他們都為⾃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了代價。
而我, 也終於走出了那段黑暗的過往。
星⾔十八歲生⽇那天。
我包下了海邊的一家餐廳,為他慶祝。
他已經長成一個英俊挺拔的少年, ⽐我還要高出⼀個頭。
他穿著一⾝白色西裝, 站在我身邊。
「媽媽, 謝謝你。」他端起酒杯,對我說。
「這些年,你⾟苦了。」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
「傻孩⼦,為你,媽媽做什麼都值得。」
餐廳外,煙花綻放, 絢爛了整個夜空。
我們站在落地窗前, 看著窗外的⻛景。
「媽媽,你以後有什麼打算?」他突然問。
「打算?」我笑了笑,「就把我們的姜家小館開到全世界去,算不算?」
「好啊。」他也笑了, 眼睛亮晶晶的。
「那我以後就給你當總經理。」
「好。」
我看著他, 心裡充滿了溫暖和感激。
晚宴結束,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
海風輕輕吹著。
「媽媽。」星言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拿出一個絲絨盒⼦。
他打開盒⼦, 里⾯是一條漂亮的鑽⽯項鍊。
「⽣⽇禮物。」他說。
我愣住了。
「這……太貴重了。」
「不貴重。」他給我戴上項鍊,認真地說,「在我⼼里, 媽媽是無價之寶。」
他頓了頓,又說。
「媽媽, 以後,換我來保護你。」
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