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了,沖我來的。
薄靳誠的記憶停留在我給他當牛馬的歲月,忘記了我被他當牛馬騎的日子。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坦白:「是。但你喜新厭舊,已經不愛我了,還背著我偷人,連私生子都有了。
「我們是去離婚的路上才出的車禍,正好你醒了,把離婚協議書重新再簽一份吧。」
窗外一道閃電划過。
房間內瀰漫著壓抑的死寂。
薄靳誠攥緊被角。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和寧秘書說。」
薄靳誠倚坐在病床上,頭痛欲裂,腦海里是大片的空白。
面對我泛紅的眼眶,他喉結滾動,悲傷嗚咽。
「蔓蔓,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背叛你。」
他想拉我的手,卻被我猛地甩開。
「那你告訴我,薄耀是哪裡來的?」
18
薄靳誠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囁嚅,卻說不出任何能解釋的話語。
關於薄耀的來歷,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薄靳誠只能一遍遍地重複:「對不起。」
「如果對不起有用。」我打斷他:「那我這七年對你的信任又算什麼?
「薄靳誠,你知不知道,當我看到那份鑑定報告時,我覺得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薄靳誠拔掉輸液針,想挽留我,卻因為動作太急而踉蹌了一下。
我瑟縮迴避攙扶他的手。
他抱頭蹲下身,痛苦的呻吟從喉間溢出。
「蔓蔓,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很快恢復記憶,我真的沒有背叛你……」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我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即使我相信他,但他是男主,我不是女主,我們註定會走散。
「時間?」我慘然一笑,聲音里滿是疲憊:「薄靳誠,從你光明正大地將宋茹茵安排在身邊做助理,再到你把她帶回家挑釁我,我容忍你的時間還不夠多嗎?」
19
暴雨還在繼續,窗外的城市一片模糊。
薄靳誠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
無論他怎麼發誓,怎麼辯解,因為那個名叫薄耀的孩子出現,所有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你帶來的這份離婚協議書我不會簽。我凈身出戶,等我重新擬一份再簽。」
「你是過錯方,這是你該做的。」
快刀斬亂麻,我打碎他最後的幻想。
「薄靳誠,我真希望你死在車禍里,最起碼會給我和小奕留下好丈夫、好爸爸的偉岸形象,而不是發現你有第二個家。」
薄靳誠看著我決絕的背影。
喉嚨里的嗚咽聲越來越響,像個被拋棄無家可歸的孩子。
20
薄寧拿著兩杯我最愛喝的奶茶,跟在我身後。
「媽媽,你別哭,爸爸不要你,我要你,我最愛媽媽了。」
倒反天罡。
明明是我先不要薄靳誠的。
「我沒有哭,我眼睛裡進沙子了。」
「媽媽,奶茶好重,你喝一杯幫我減輕負擔好不好?」
「小孩子不能喝奶茶,兩杯我都笑納了。」
薄寧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虛汗。
「沒關係,我是用爸爸存的私房錢買的。」
「好孩子,真孝順。」
薄寧扭捏:「媽媽,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我把奶茶還給他。
「這次你又想養什麼?家裡已經有了兩隻烏龜、一隻壁虎、一條蛇、兩條狗和一隻貓。」
不養老鼠和蟑螂是我最後的底線。
薄寧神秘兮兮地再三保證。
這次的寵物會自己定點上廁所,不用我教。
21
薄寧帶我來到公園,指著蜷縮在長椅上的小小一團。
「媽媽,我想養他。」
雨還沒停。
我撐傘走近長椅。
「薄耀?你怎麼睡在這裡了?」
薄耀的睫毛上掛著水珠,像受驚的小鹿警惕地環顧四周,破舊的背心緊貼著單薄的脊背,細胳膊細腿的,仿佛一折就斷。
我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薄耀揉揉眼睛:「我……沒地方去。」
指尖觸到他冰涼的皮膚,我柔聲細語道:「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啊?」
宋茹茵平時都不管孩子的嗎?
「人機,我媽媽問你話呢,還不快答應,真沒禮貌。」
薄耀的嘴唇翕動了幾下,眼裡翻湧著不安,最終聲音細若蚊蚋:「好。」
薄寧背起薄耀:「麻煩。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奴僕,聽到了沒?」
薄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薄寧不愧是我兒子,真是個有愛心的好孩子。
為母很是欣慰。
22
薄耀像是三天沒有吃過飯的樣子,吭哧吭哧乾了三大碗飯。
薄寧看呆了:「人機,你是豬嗎?又沒人和你搶,撐死你對我們沒有好處。」
私廚臨時有事請假回老家了。
七年沒做飯了,我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薄耀吸吸鼻子:「這就是媽媽的味道嗎?」
薄寧一爆栗打在薄耀的頭上。
「笨蛋,這是雞蛋煎糊的味道。」
我沒有宋茹茵的聯繫方式,只能打電話給薄靳誠。
「薄耀在外流浪被我碰巧遇到撿回來了,你問問宋茹茵還養不養了,不養我把他送福利院去。」
薄靳誠抓起外衣:「你把位置發給我,我去找你。」
大人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孩子。
孩子是無辜的。
「行,你抓緊和宋茹茵來把你們的兒子接回去。」
薄寧抱住我的腿,央求道:「媽媽,人機很聰明,會算微積分。能不把他送走嗎?」
薄耀亦步亦趨跟在薄寧後面,學著他的樣子抱住我另一條腿。
「媽媽。」
「天,薄耀啊,我不是你媽媽,宋茹茵才是你媽媽,她發現你不見了很著急,馬上就來接你回家了。」
薄耀:「我沒有媽媽,宋茹茵不是我媽媽。她說我是廢物,讓我有多遠滾多遠。」
23
薄靳誠風塵僕僕地趕來。
「蔓蔓,好久不見。」
「我們昨天才見過面。」
一日不見,薄靳誠鬍子拉碴,儘是滄桑,帶著些許風霜。
在他斷崖式衰老前提了離婚,是我最明智的選擇。
「蔓蔓,我已經查清,車禍是有人故意為之,幕後指使者是宋茹茵。」
女主因愛生恨要撞死薄靳誠?
顛婆配渣男,他們兩人簡直是絕配。
薄寧舉起玩具水槍:「爸爸大壞蛋,你休想搶走我的人機!」
然後,薄寧和薄靳誠全部一動不動地立在了原地。
我搖晃著一大一小兩個人。
「寧寧,薄靳誠?別嚇我……」
薄耀一反呆傻的常態,頭旋轉三百六十度。
「陸舒,你是想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回到原世界?」
24
陸舒是我在現實世界的名字。
我是加班猝死後,胎穿進這本甜寵文的。
「薄耀,你把頭轉回去,求你。」
「抱歉,劇情發生偏差,我綁定女主只想修正劇情,沒成想,她會選擇走極端的方式妄想殺害你。為了補償你,我可以幫你在原世界復活。」
我問:「劇情無法修正了對嗎?」
他:「嗯。薄靳誠對女主的愛意值為負一百。」
我:「你幫我會受到懲罰嗎?」
他:「對一個系統來說,被抹殺算不上什麼,我只是一串數據而已。」
我如夢初醒:「女主不能換人嗎?」
他會意:「你願意取代宋茹茵成為女主?你不想回家嗎?」
「我在原世界是孤兒,這裡才是我的家。」
「好。我可以抱抱你嗎?」
「當然。」
他又轉身擁抱了薄寧,身體變成藍色的光點飄散在薄靳誠身邊。
「謝謝你們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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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靳誠捂頭大叫:「蔓蔓,我全想起來了!」
觸電了?
「我錄用宋茹茵,是因為她是你的遠房表妹。」
我突然想起半年前,我媽曾經專門打電話給我說,有個親戚剛畢業沒找到工作,要是公司有合適的崗位,能不能讓薄靳誠通融一下。
薄靳誠最討厭走後門,鐵定不會同意。
當時我只是敷衍應付了幾句。
再說,我爸媽重男輕女,他們從小到大就沒管過我一天,我沒義務幫他們。
「你為啥不早和我說?」
薄靳誠頭垂得很低。
「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打電話的。我知道你臉皮薄,磨不開面子和我說。
「宋茹茵業務能力水平太差,我只能給她安排一份空有名頭的工作。
「我真不知道你和你表妹關係不好,更不熟。
「蔓蔓,我錯了,我不應該自作主張把她招進公司。」
原來我是誤會薄靳誠了。
姍姍來遲的宋茹茵跪在薄靳誠腳下,哭著辯解:「薄總,求你別送我去坐牢,我只是太喜歡你了,我想跟初蔓姐公平競爭……」
26
「公平競爭?」薄靳誠冷笑一聲:「你也配?從今天起,你被解僱了。還有,我不會撤訴, 從今往後別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見薄靳誠不為所動, 宋茹茵又向我磕頭求饒。
「初蔓姐, 我錯了, 我和你道歉, 求你放過我吧……」
如果出車禍時沒有薄靳誠擋在我身前, 我恐怕早就遭遇不測了。
「早知今日, 何必當初。做錯了事就該接受應有的懲罰。」
宋茹茵被保安帶走時, 破口大罵:「寧初蔓, 你裝什麼啊?我才是女主!
「你個狐狸精,不就比我早一步勾搭上薄靳誠, 薄太太的位置本來是屬於我的,是你搶走了我薄太太的位置!」
薄靳誠眸色一黯。
「舌頭不想要了?看來我有必要派人在獄中好好關照你一下。」
我裝聾作啞,視而不見。
薄寧扯拽我的⾐角。
「媽媽,我好像弄丟了什麼東西,你能幫我找一找嗎?」
薄耀,不,準確來說是系統, 已經抹除了他們關於他的記憶。
可他確確實實出現過。
27
一切回歸平靜。
我和薄靳誠閒聊。
「哈哈哈,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 我以為……我以為你會喜歡宋茹茵。」
薄靳誠把我摟進懷⾥:「從你在我生病時, 默默在我桌上放感冒藥,我就喜歡你了。
「我媽從⼩到大隻抓我的成績,從不關心我的身心健康, 是你讓我知道, ⽣病是可以休息的。
「寧初蔓, 我從始⾄終喜歡的⼈只有你。」
天⼤的誤會。
我放感冒藥是想讓他吃了以後嗜睡,我能趁機摸魚。
「我加班留你, 是想多跟你待⼀會兒, 我在團建時說欣賞你, 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可你卻總是躲著我,甚⾄辭職, 我沒辦法, 我只能把你強留在我身邊。」
有了上輩⼦加班勞累⾄死的經驗,我對加班已有陰影。
工作次要, 保命要緊。
「我知道以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該囚禁你, 不該讓你受委屈。
「以後我會改,我會學著尊重你的想法, 你願意給我⼀個機會, 重新開始嗎?」
倒也談不上囚禁。
我是宅女,是我自己單純不想出⻔。
我看著薄靳誠眼底的真誠,又想起這些天他的改變, 沒拒絕。
「告訴⽼公,那個姓沈的到底是誰?」
我就知道, 江⼭易改, 本性難移。
薄靳誠根本沒有改變!
被薄靳誠⽤一根冰激凌⽀走的薄寧折而復返。
「爸爸⼟鱉,沈叔叔是個虛擬的遊戲角⾊。」
薄靳誠打發⾛薄寧:「乖⼉⼦, 你去奶奶家住幾天,我跟你媽媽有事情要做。」
28
搞了半天,薄靳誠要做的是結紮手術。
在我百般阻撓下沒做成。
我們迎來了第二個孩子。
是個男孩兒。
取名叫「薄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