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不是小數目,」
「你把項目方的聯繫方式和帳戶給我,我直接打過去,免得中間轉來轉去麻煩。」
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語氣變得不耐煩。
「林婧,你什麼意思?連這點事你都要插手?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都是為了悅悅好!你平時工作那麼忙,現在難得我想為女兒多做點事,你還要跟我分得這麼清楚?」
我放下水杯,抬眼看著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這筆錢真的會用在悅悅身上。」
「這三十萬,是給悅悅的『驚喜』,還是給趙蔓的『驚喜』?」
陳峰的瞳孔猛地一縮。
「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他色厲內荏地咆哮。
「趙蔓是你的同事,你別在這裡空口白牙地汙衊人!」
「是嗎?」
我冷笑一聲。
「那大概是我看錯了,昨天在國際幼兒園門口,抱著一個叫陽陽的小男孩,還給趙蔓買施坦威鋼琴的人,不是你?」
他徹底僵住了。
他還想解釋什麼,但他的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他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來電顯示。
「紀檢委王主任」。
他臉色有些驚慌,但還是接了起來。
「喂,王主任啊,這麼晚了,有什麼指示嗎?」
片刻後,他一臉僵硬的錯愕。
「不不不,王-主任,這絕對是搞錯了!是誣告!我的經費使用一向是合規的,每一筆帳都有記錄!」
「好……好,我知道了……明天上午九點是吧?我一定準時到,一定配合組織調查!」
他掛掉電話,客廳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他慢慢地轉過頭,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林婧,是你乾的,對不對?」
我迎上他吃人的目光,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他被徹底激怒了!
他一個箭步衝過來,雙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將我狠狠地按在沙發上。
窒息感瞬間湧來,我眼前開始發黑。
「你敢毀我?!你這個毒婦!」
「你以為你是誰?你一個連兒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不就是個會賺錢的工具嗎?!」
「我花你的錢,那是理所當然!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在為我們陳家的未來投資!以後這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陽陽的!你懂不懂?!」
他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我的臉上。
「至於悅悅,一個賠錢貨,我對她表面上好點,以後老了還能指望她回來伺候我,這不就夠了?你還真以為她是個寶了?」
「你這輩子最大的價值,就是乖乖聽話!」
我拚命掙扎,指甲在他手臂上劃出深深的血痕。
劇痛讓他稍微鬆了手。
他沒有再打我,因為他知道,打出外傷會留下證據。
「你不給錢,我自己拿!」
他轉身從儲藏室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繩子和膠帶,將我死死地綁在椅子上,用膠帶封住了我的嘴。
然後,他解鎖了我的手機。
他模仿我的口吻給悅悅發去了長篇的信息。
「悅悅,我的寶貝女兒,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媽媽最近精神壓力太大,總是胡思亂想,冤枉了你爸爸,還差點害了你,媽媽真的知道錯了……」
我被綁在椅子上,嘴被封住,只能發出絕望的「嗚嗚」聲。
發完信息,他還嫌不夠。
他直接給悅悅打去了語音電話。
「悅悅啊,你媽她……哎,她又犯病了,你別怪她,爸爸勸不住。」
「爸爸有個朋友,在廣州郊區有套空置的房子,雖然舊了點,但是安全,你可以先免費住著。地址我發給你了,你下了火車直接過去就行。別讓你媽知道了,免得她又鬧。」
我被綁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心裡在瘋狂地吶喊。
不要去!悅悅!千萬不要去!
明晚!就是明晚!那裡就是你上一世的地獄!
而電話那頭,女兒壓抑的聲音傳來。
「爸,你別說了……」
「我知道媽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你讓她好好休息,別再跟媽吵了,算我求你了。」
「地址我看到了,我這就過去。只要你們能別再吵架,我怎麼樣都行。」
她選擇犧牲自己,來換取家庭片刻的安寧。
我被囚禁動彈不得,嘶啞喊道。
「你讓悅悅去住那種地方,會出事的!」
「出事?」
他惡狠狠地打斷我,眼神里滿是鄙夷。
「那都是她自己沒用!一點小事就尋死覓活!女孩子家家的,就該懂事一點,吃點苦怎麼了?」
陳峰得意地看著我絕望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他熟練地打開手機設置,找到了「恢復出廠設置」的選項。
他抹掉所有數據並重啟。
「林婧,等悅悅的事情解決了,紀委那邊我也有辦法擺平。」
「到時候,我們再好好算算今天的帳。」
就在他按下確認鍵的一瞬間
「嗚——嗚——嗚——!!!」
客廳里驟然爆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他驚恐地環顧四周,完全不知道這地獄般的警報聲是從何而來。
而我透過淚水模糊的視線,看著天花板角落裡那個毫不起眼的監控探頭,終於燃起了一絲的希望。
老李。
謝謝你。
5
警報聲撕裂了高檔小區的靜謐,也徹底撕裂了陳峰最後的偽裝。
他驚恐萬狀地看著天花板角落裡那個瘋狂閃爍的紅點,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都在哆嗦。
「怎……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
他還沒反應過來,公寓厚重的大門就被人用備用鑰匙從外面強行打開了。
幾個穿著制服的物業安保和兩名警察沖了進來。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我被死死地綁在客廳的椅子上,嘴巴被工業膠帶封住,臉上滿是淚痕和勒出來的紅印,狼狽不堪。
而一旁,是魂飛魄散、呆若木雞的陳峰。
「警察!警察救我!」
一名年輕的保安立刻衝過來,手忙腳亂地幫我解開繩子,撕掉嘴上的膠帶。
膠帶扯下的一瞬間,我嘴唇的皮膚都被撕裂了,火辣辣地疼,但我顧不上。
我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一條瀕死的魚。
警察迅速上前,將還沒搞清楚狀況的陳峰控制住。
「警察同志!誤會!這都是誤會!」
陳峰終於反應過來,立刻開始了他影帝級別的表演。
他一臉痛心疾首地指著我:「這是我們夫妻間的情趣!我老婆她……她最近精神不太穩定,有幻想症!總覺得我要害她!」
「我這是沒辦法,怕她傷到自己,才把她綁起來讓她冷靜一下的!」
他的演技太過逼真,連衝進來的保安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我扶著椅子,顫抖著站起來,指著他手臂上被我撓出的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聲音嘶啞而堅定。
「情趣?警察同志,有把妻子往死里掐,還用繩子膠帶捆綁拘禁的情趣嗎?」
「他剛剛搶了我的手機,冒充我的名義,欺騙我女兒去一個危險的地方!他還要抹掉所有證據!」
警察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傷,又看了看我脖子上的掐痕和手腕上深深的勒痕,眼神瞬間變得銳利。
「跟我們回局裡一趟吧,陳先生。」
在去警局的路上,我用警察的手機,打給了我的助理。
「小王,立刻,馬上,以我的名義,向銀行申請掛失我名下所有的銀行卡、信用卡,凍結所有我授權的關聯帳戶支付權限!對,所有!」
「就說我的身份信息被盜用,有巨大的資金風險!」
我不能讓他再從我這裡拿走一分錢。
到了警局,陳峰還在扮演那個被「瘋子老婆」冤枉的無辜受害者,把一切都歸咎於我的「無理取鬧」和「精神失常」。
他甚至當著警察的面,聲淚俱下地控訴我有多麼強勢,他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
但家庭暴力和非法拘jin的證據確鑿,他被處以行政拘留十五天。
太輕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那個曾經我以為溫暖的港灣,此刻卻讓我感到無比的噁心。
我打開我的工作電腦,準備立刻訂票去廣州。
然而,點開郵箱的那一刻,我的血液再次凝固了。
已發送郵件箱裡,赫然躺著一封半小時前發送的郵件。
收件人,是趙蔓。
附件,是我熬了無數個通宵,傾注了全部心血才完成的一個核心競標項目的設計方案。
那是我們公司下半年最重要的一個項目,也是我衝擊行業最高獎項的希望。
他在被警察帶走前的最後幾分鐘,竟然還用我的電腦,把我最重要的心血,發送給了他的情婦!
他不僅要我的錢,還要我的事業,我的未來!
他要釜底抽薪,把我徹底毀掉,然後讓我像個廢物一樣,繼續當他和他那個家的提款機!
巨大的背叛感和滔天的憤怒讓我渾身發抖,幾乎站立不穩。
我看著電腦螢幕上那個刺眼的「發送成功」字樣,那份我嘔心瀝血的作品,此刻像一把最鋒利、最骯髒的刀,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
好。
真好。
陳峰,你真是好樣的。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幾乎要衝出胸膛的恨意。
我意識到,戰爭已經全面打響。
我必須立刻去廣州阻止女兒,然後回來,讓他和他那對姦夫淫婦,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6
我沒有片刻耽擱。
在去機場的路上,我用盡了這二十年來積累的所有人脈和資源,直接聯繫上了廣州市局的一位領導。
我沒有說家暴,只說我的女兒被她「精神失常、有暴力傾向」的父親欺騙,可能正被人誘騙進入傳銷組織,有人身危險。
我提供了悅悅的航班信息、身份證號,以及那個城中村的準確地址。
電話那頭,對方立刻表示會派出警力,在出站口和目的地進行布控攔截。
做完這一切,我又立刻讓律師向法院申請了緊急人?安全保護令,禁止陳峰以任何形式靠近我和女兒。
十五天的拘留時間,足夠我把悅悅安然無恙地帶回來,並布下天羅地網。
陳峰以為十五天後他出來,一切還能照舊。
他不知道,這十五天,就是他從「天堂」墜入地獄的倒計時。
可我還是低估了他的無恥。
僅僅過了二十四小時,我就接到了律師的電話。
陳峰被放出來了。
他找了學校領導出面擔保,加上他「初犯」和「大學教授」的身份,警方那邊只是對他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他一出來,就瘋了一樣地給我打電話、發微信。
我一個都沒有接。
找不到我,他竟然直接衝到了我們公司。
我剛從廣州回來,人還沒到公司,就聽助理小王在電話里焦急地描述著現場的「盛況」。
陳峰當著公司所有同事的面,上演了一出年度苦情大戲。
他沒有了之前的儒雅,頭髮凌亂,眼眶發紅,看起來憔??不堪。
他對著每一個路過的同事,聲淚俱下地控訴我的「惡行」。
「各位,我是林婧的丈夫陳峰。我求求你們,幫我勸勸她吧!」
「她最近精神狀態很不好,總幻想我出軌,要害她。昨天晚上甚至鬧到警察局,把我給關了進去!」
「我愛她,我愛這個家,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毀了自己啊!」
他演得情真意切,不明真相的同事們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鄙夷和同情。
一個為了事業不顧家庭,還把優秀丈夫逼瘋的「女魔頭」形象,被他刻畫得入木三分。
就在他演得最投入的時候,趙蔓的電話打了進來。
他立刻走到一旁的角落裡去接,聲音壓得極低,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但他不知道,我的辦公室里,那個他送給我的,偽裝成空氣凈化器的擺件,早就被老李換成了最高級的竊聽設備。
趙蔓那得意又嬌媚的聲音,通過藍牙耳機,一字不差地傳進我的耳朵。
「峰哥,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你什麼時候把那三十萬轉給我啊?陽陽的學位可不等人的!」
「還有啊,林婧那個方案我已經用我的名義報上去了,創意總監的位置肯定是我的了!這次的項目獎金,夠我們換輛新車了吧?」
陳峰立刻安撫她:「放心吧寶貝,我馬上就能逼那個瘋女人把錢拿出來!」
「她現在就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等我當上正教授,把她的錢都弄過來,我們就再也不用這樣偷偷摸摸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三口,什麼都有了!」
「一家三口」。
「什麼都有了」。
他們的對話,像一把生鏽的鋸子,來回拉扯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我將這段對話,一字不差地錄了下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廣州警方打來的電話。
「林女士嗎?您女兒我們已經在火車站出站口找到了。她情緒有點激動,但人是安全的。我們核對了您提供的信息,那個地址確實是個治安混亂的拆遷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