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舟,你敢!」
沈寂舟明明知道我媽對我的意義,卻仍選擇用這種方式逼我妥協。
電話里沈寂舟大聲咆哮:「林序棠,你看我敢不敢!你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跟野男人領證,你就是個人人騎的髒貨!」
沈寂舟的話像一根根尖銳的針扎進我的心裡。
我千瘡百孔,我罪孽難消,可他是那個最沒有資格審判我的人。
「沈寂舟,你聽好了,如果你敢動我媽的墳,我哪怕死也不會放過你。」
我的主治醫生說得對。
我不要忍,我有權利發泄我的情緒。
沈家在海城隻手遮天又怎麼樣,我就算蜉蝣,我也會竭盡全力撼動沈家這棵大樹。
沈寂舟對我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
我從來沒有在他的口中聽到這麼多髒話。
就在我組織好語言,準備罵回去時,我的手機被封宴川拿過去。
封宴川半眯黑眸,眼底是森森寒意。
「我是林序棠的丈夫,從今天起,我會接管她的手機。」
「剛才的對話我均有錄音,序隆的律師明早會聯繫你。」
「有我在,你動不了林序棠母親的墳。」
「我保證,無論是你,還是你身後的沈家,都會身敗名裂,無路可走。」
我沒忍住抽泣幾聲。
除了我媽,從來沒有人這樣維護過我。
封宴川把我的手機關機扔到一邊,關上檯燈,背對我睡下。
我數著他的呼吸聲,直到快天亮才敢從後面輕輕抱住他。
次日早上,我醒來身側已經涼透。
封宴川已經起床了。
我有些失落,本來想和他道早安的。
一想到即將一個白天見不到封宴川,我的心就像灌滿水的海綿,又沉又難受。
我磨磨蹭蹭地穿衣下地,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洗漱。
等我走出臥室,看見封宴川西裝革履地坐在沙發上。
我疑心是自己眼花,又或許是出現了幻覺。
一時間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生怕美夢破碎。
「林序棠,你還要站到什麼時候?」
我回過神,快步朝他走過去。
「我還沒有吃早餐。」
「什麼?」
封宴川沒有重複一遍的意思,我難以置信,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將心中的喜悅壓下去。
封宴川在等我給他做早餐?
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在等我?
我同手同腳走進廚房,發現昨晚封宴川不光把廚房清理得乾乾淨淨,還解凍了今早要用的食材。
堂堂封大總裁,過的是平易近人的生活。
我以為會像小說里那樣,每天早上空運食材過來,再經由大廚之手,做成一道道美味佳肴。
我不清楚封宴川去集團的時間,擔心他遲到,快速給他煮了碗雞蛋肉末面。
我以為他會嫌棄寒酸,但他一言不發全吃完了。
封宴川上班前又扔了張黑卡給我。
「記得吃早餐,你太瘦了,出去別人還以為我不給你飯吃。」
我受寵若驚地睜大眼,小聲說:「我自己做飯,不出去吃,花不了這麼多錢。」
封宴川冷淡地睨我一眼,叮囑:「接下來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許去。」
「嗯嗯。」
如果我的身後有尾巴,此刻一定搖得十分歡快。
8
我足有一個半月沒有出門,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
直到沈寂舟帶著林雨薇找上門來。
才一段時間不見,他二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是哪裡來的乞丐。
尤其是沈寂舟。
他身上不復半點從前的心高氣傲,頭髮凌亂,眼下青黑,那雙總是盛氣凌人的眼睛深深往裡凹陷,鬍子也很多天沒有刮。
林雨薇也不再是驕傲明媚的林家二小姐,整個人憔悴落魄,身上還散發出難聞的餿臭味。
我擰著眉頭退後兩步,沒有讓沈寂舟和林雨薇進門的打算。
沈寂舟一把拽住我的手腕,語調憤恨:「林序棠,我不過是退了你的婚,要娶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至於讓序隆對沈家下手?」
「你這是存心要害沈家破產,林序棠,你那麼愛我,你怎麼忍心看我沈家落到這種地步?」
「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跟封宴川離婚,勸說封宴川停止針對沈家的吞併計劃,我會考慮娶你。」
「噗。」我沒忍住笑出聲。
沈寂舟的臉黑如鍋底,周身戾氣極重。
「林序棠,你別給臉不要臉,我這不是求你,是在通知你。」
沈寂舟的話剛說完,幾名全副武裝的保鏢出現,將他的雙手反剪,按著他的雙肩,讓他跪在我面前。
不用想我也知道他們是封宴川留給我的人。
封宴川心思縝密,手段狠辣,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沈寂舟瘋狂掙扎,耗盡力氣後朝我啐了一口。
「林序棠,你好樣的,我告訴你,就算我沈家破產,我沈寂舟淪落成喪家之犬,我也絕無可能喜歡你!」
哪怕到這種時候,沈寂舟還在自以為是。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對他唯命是從,處處包容的林序棠。
可事實是——
「沈寂舟,我從來,從來沒有愛過你。」
「當年是你母親找到我,讓我報答她的恩情。」
「我對你的好都是裝出來的,就連你喜歡上林雨薇,也是我的手筆。」
沈寂舟的臉上先是一片空白,接著是極度的震驚和不相信,到最後只剩一片死寂和荒蕪。
沈寂舟再開口,語氣帶著滿滿的哀求之意。
「不是這樣的……」
「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林雨薇!」
「序棠,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你原諒我好不好?」
「林雨薇長得太像你了,她不像你死氣沉沉,她鮮活美好,我只是短暫被她迷了心智,序棠,你想想,如果我不愛你,又怎麼會和你糾纏五年?」
「序棠,我把她當成了另外一個你,是我的錯,你怎麼打我罵我我都認。」
不管沈寂舟怎麼說,我的內心都沒有半點動容。
我分得清愛和報恩。
我沒有得斯德哥摩爾摩綜合徵,我不會因為沈寂舟對我不好就依賴上他,喜歡上他,從而離不開他。
從始至終,我愛的人只有封宴川。
在愛封宴川這件事上,我前所未有的堅定。
「沈寂舟,你少惺惺作態了,你就是個怪物,我從來沒有想過捂熱你的心,因為我不會成為你的妻子,不會與你共度一生。」
「我也奉勸你好自為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當年你母親用權勢逼迫封宴川一家人出國,就算沒有我,封宴川也不會放過沈家,因果循環,這是你沈家的報應。」
我言盡於此,讓保鏢將沈寂舟拖出去。
9
解決完沈寂舟,還有一個林雨薇。
林雨薇滿臉不甘心,死死咬住下唇。
見我看向她,她高傲地揚起脖頸,仿佛這樣就不會落下風。
「林序棠,你贏了,但那又怎麼樣?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有本事把封宴川勾到手。」
「就像我能輕而易舉俘獲沈寂舟的心一樣,封宴川,照樣會對我心動。」
「你說得對,我的手段都是從我媽那裡學來的,當年她能把你那個短命媽踢出局,如今我照樣能把你踢出局。」
我正要開口,餘光瞥見了一道頎長危險的身影。
林雨薇死到臨頭還在大言不慚,「封宴川今日能為了你打壓林家,來日就能為了我讓你生不如死!」
我很想告訴林雨薇,她說的這些不會發生。
封宴川和沈寂舟不一樣。
封宴川忠誠,專一,除非死亡,否則沒有任何人能將我和他分開。
我不用花五年十年去驗證。
我只需要看著封宴川眼底冰川下以我為名的暗流,我就知道,他愛我勝過一切。
「林雨薇,你不會有那個機會。」
「我手裡有你媽和你的犯罪證據,用不了多久,你們母女二人就會在監獄裡團聚。」
「當年你們害死我媽,現在,輪到你們接受法律的制裁。」
林雨薇見大勢已去, 一秒轉換表情, 雙膝跪地來到我的面前,抓著我的裙擺一個勁求饒:「姐姐,我錯了姐姐。」
「姐姐你放過我好不好?當年我還小, 什麼都不知道。」
「我和你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姐妹,你不能這麼對我。」
我強忍胃部翻騰的噁心,「林雨薇,我從來沒有想過放過你。」
林雨薇頹然鬆開手,目光像是淬了毒。
我毫不懷疑, 如果林雨薇此時有機會,她一定會毫不猶豫要我的命。
所以我更不會放過她。
熟悉的苦艾味鑽進我的鼻腔, 我抬頭, 見封宴川已經來到我的面前。
他一腳踹在林雨薇身上,語氣殘忍:「林雨薇, 這些年你害序棠吃了那麼多苦,你放心,我會一一討回來。」
林雨薇終於意識到,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動搖我在封宴川⼼中的地位。
很快林雨薇也被保鏢帶⾛。
我的眼眶有些發熱,眼淚控制不住地滾落。
封宴川抬起手,冰涼的指腹輕輕擦過我的眼⻆。
他輕嘆:「哭什麼?」
我沒有回答封宴川的問題。
我哭,是因為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在乎我。
我哭, 是封宴川在看到我過得不好後, 讓那些傷害過我的⼈悔不當初。
我哭, 是封宴川是林序棠至上主義者。
他愛我, 勝過我愛他。
我得寸進尺,撲進封宴川的懷裡, 「封宴川,謝謝你。」
良久, ⼀只⼤手撫上我的脊背。
寒冰消散,暖陽襲人。
封宴川說:「林序棠,我⼀直等你來找我。」
我⾃動翻譯成「林序棠, 我愛你。」
於是我也說:「封宴川,我也愛你。」
後背的大手僵硬一瞬,緊接著我被封宴川扯出懷抱。
一個羽毛似的吻落在我的眼睫上。
後來的某⼀天, 我半夜醒來, 聽到封宴川躲在陽台和封⺟打電話。
「我自小睚眥必報,娶林序棠當然是為了報復她。」
「您先別過來,她懷孕了,我怕您嚇到她。」
「另外我還欠她⼀個婚禮, 請柬我明日讓人送到您⼿上。」
「等她生下孩⼦, 我再想新的⼿段折磨她。」
我無聲笑了半天,放輕動作回到臥室。
幾分鐘後,封宴川帶著⼀身涼意回來。
他以為我睡著了, 俯⾝在我⽿邊很⼩聲說:「林序棠,我愛你。」
「很愛很愛。」
我驀地睜開眼,強忍笑意:「封宴川, 我也好愛你。」
封宴川不說話了。
封宴川兩眼⼀閉,假裝自己在夢遊。
「夢遊」中的封宴川沒有忘記把我攬進懷裡。
「林序棠, 比起恨你,我更願意愛你。」
「林序棠可以沒有封宴川,但封宴川卻不能沒有林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