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好似才發現許卿是我媽媽這個事實。
她不可置信:「你那麼乖巧懂事,怎麼可能是許卿的女兒?」
「我調查過,她年輕時就不安分,生了私生女,後來被原配打上門,在當地混不下去,才搬到我們這裡來的。」
說著,她甩出一沓聊天記錄,氣得渾身顫抖:「所以,你接近阿晏的目的,就是為了幫你媽媽勾引阿晏的爸爸?你沒有爸爸,就搶阿晏的爸爸,是嗎?」
楚時晏蹲在地上,一張張撿起聊天記錄。
我瞥見紙上露骨的。
「楚時晏說他爸爸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大學的時候傷了手,沒能一直做陶藝,所以每周六都會去隨心陶藝館,可偶遇。」
「楚峰喜歡吃甜品、不喜歡酸;口味清淡,不吃辣;最近我會一直和楚時晏一起纏著周薇,媽,找准機會下手!」
······
我直接懵圈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阿姨,聊天記錄是可以偽造的。」
5
楚時晏也據理力爭。
「阿梨發消息,從來不愛髮長段,她經常一句話分成三次發,這個聊天記錄的習慣,絕對不是阿梨。」
「媽,你是不是被人騙了?我跟你說了,你那些小姐妹,很多都嫉妒你,看不得你好過,你忘了之前他們攛掇你跟爸爸鬧離婚的事了?」
周薇眨了下眼睛,才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那可太好了,我把阿梨這孩子當親閨女疼,要是她背叛我,真比拿刀挖我心還讓我難受。」
楚峰更是文質彬彬地把我和媽媽送去醫院清洗臉上的油漆:「對不住,周薇身邊倀鬼朋友太多,但她本性不壞,阿梨知道的。」
想起那些擺拍精緻的便當,還有穿在身上的內衣,我趕忙點頭:「媽,都是誤會。」
周薇順勢提出,讓我媽媽去楚峰的公司做保潔:「老姐姐,真是對不住了!這夜總會到底魚龍混雜,你還是去我們自己家公司。」
媽媽並不願意。
還是周薇提起我:「你不安定下來,阿梨怎麼能安心準備高考。」
媽媽才鬆口。
就這樣,一場烏龍消於無形。
周薇待我比之前還要好,知道媽媽曾經的過往,她跟著一起咒罵渣男,轉頭又叮囑楚時晏,以後一定要好好孝順我媽媽。
就連楚時晏去參加物理集訓,都是我媽媽和周薇一同去送考的。
我們說好了,半個月後,一起接楚時晏去吃火鍋。
可楚時晏封閉式訓練第十天,我剛到學校就有一群人指著我議論紛紛。
隱約能聽到「私生女」、「賤人」、「雛雞」、「真的,公告欄」這樣的字眼。
我不顧眾人異樣的眼神往公告欄一看,瞬間被釘在了原地。
怎麼會。
那組照片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
我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機械地一張張開始撕。
可太多了,怎麼都撕不完。
直到人群閃開一條縫隙,昨日還笑盈盈的周薇一巴掌打在我臉上:「賤人!虧我們阿晏對你那麼好!」
「你居然為了幫你媽媽做小三,故意接近我兒子!」
「上樑不正下樑歪,見阿晏爸爸不為所動,你居然給他寄你的這種照片!你讓阿晏情何以堪?」
我拚命解釋。
「我媽媽跟楚叔叔沒有任何關係,我從未私下跟楚叔叔聯繫過!」
「至於幫我媽媽做小三這回事,之前阿晏都解釋過了,這聊天記錄根本就不是我發消息的習慣。」
可圍觀的人太多太多了。
大家東一句西一句,完全壓住了我解釋的聲音。
與此同時,一組警察站在了我身邊。
他們指著我脖子上戴的吊墜:「楚氏集團舉報,你媽媽打掃衛生的時候,順走了總裁辦公室的這個吊墜。需要您去警察局配合我們調查。」
我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周薇。
這吊墜分明是周薇幫我求的,說不值錢,但可以保佑我高考順利。
因為我課業忙,楚時晏封閉式訓練,所以才讓楚峰帶到公司交給我媽媽的。
怎麼就成了偷竊的贓物?
監控顯示,吊墜是我媽媽自己去拿的。
這個吊墜是翡翠的,價值五十萬。
周薇說送我的時候,周圍並沒有證人。
如果我證明不了這是周薇送我的,那麼五十萬,足夠我媽媽坐牢。
6
到這一步,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直接給周薇跪下了:「阿姨,求您,放過我和我媽媽。」
周薇吹著手指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怎麼跟阿晏說,不用我教你吧?」
媽媽不可置信:「周薇,你用這樣噁心的手段對付一個孩子!」
周薇彎下腰來,笑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孩子?她是勾引我兒子的賤貨!她毀了我一生的心血!」
「我吃了多少苦,費了多少心血,才坐穩楚夫人的位置?她一個私生女,憑什麼?」
「我的兒子金尊玉貴,自有白富美來配,就憑她,給我兒子提鞋都不配!要不是怕我兒子跟我生分,這些手段你們都不配擁有。」
鬧出這麼大的醜聞,學校只給我保留了學籍,卻不許我再去學校讀書。
媽媽不僅被楚氏辭退,檔案上還多了個偷竊的罪名。
我們甚至連城中村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
媽媽不得已,只能去撿垃圾、翻紙箱子賣,維持溫飽。
我把自己焊死在書桌前,不敢停下來,不敢去看媽媽疲憊的身軀。
至於楚時晏,我直接一條簡訊分了手。
周薇心機深沉,楚家家大業大,我還沒長成前,不準備硬碰硬。
誰知楚時晏集訓結束後,卻還非要來找我。
他哭得眼眶赤紅:「他們都說,你接近我,是為了幫你媽勾引我爸爸,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我到底哪裡不如我爸爸,你媽媽不行你就頂上?之前別人說你是私生女虧我還心疼,如今看,怨不得你爸爸拋棄你們母女。」
指甲戳進掌心的肉里,激起尖銳的疼痛,我深呼吸一口氣:「楚時晏,你一出生就是大少爺,你知道吃不飽的滋味嗎?」
「我窮怕了,我等不及你成長了,我只想走捷徑,不再過苦日子,不再跟媽媽蜷縮在這裡。」
「喜歡是什麼?愛又是什麼?你要不是天之驕子,追我的人那麼多,我憑什麼對你另眼相待?」
楚時晏轉身就走。
報復般,跟曾經追求他的一個女生高調談起了戀愛。
社交平台每天都更新戀愛日記。
可惜我實在沒精力再陪他們一家子戲精演戲。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高考成績比我想的還要優異。
也是在那年,一直尋醫問藥的生父,從弱精症被拖成了無精症。
此生再也不能有孕。
我這個當初被視作恥辱和賠錢貨的私生子,竟成了他們沈家唯一的繼承人。
而曾經小三上位的原配,卻出車禍去世了。
我和媽媽再也不缺錢了。
可被羞辱被冤枉,讓我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還有情感雙向。
我記得最深的一次,我已經站在了天台上。
北方冬日寒風刺骨,媽媽羽絨服都沒穿,赤著腳跑上來,她眼睛紅紅的:「阿梨,很累嗎?實在累了的話,媽媽放你走。」
「但媽媽鍋上燉了雪梨粥,媽媽不知道這雪梨粥要給誰喝。」
「不然阿梨先下來,我們喝完粥,媽媽陪你一起走,好不好?」
嘴唇青紫的媽媽拉回了我,自己卻發高燒病了半個多月。
7
大學四年,直博五年,我的日子一直過得風生水起。
身邊有很多優秀的男生追求我。
但我對誰都提不起興趣,無論看到誰,我都會想起楚時晏那句:「怪不得你父親會拋棄你們母女。」
也有很多優秀的長輩和導師願意幫助我。
但我對誰都很抗拒。
我總會想起周薇。
想起她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飯盒,想起那兩件貼身的內衣。
唇角的笑還沒露出來,她誣陷我、欺辱我的畫面就像在腦海中放電影。
博士畢業那年,生父簽署了股權轉讓書,並把整個沈氏集團交到我手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卡了楚氏兩個項目。
作為楚氏業務部負責人,楚時晏多次求見我。
我看著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直到他把關係求到我身邊一個師姐身上,我才屈尊降貴答應給他十分鐘。
他見我第一眼,就愣在了原地。
「阿梨?沈氏空降的總裁是你?」
我抱臂,聲音冷冷的:「你之前不還罵過嗎?說怪不得我爸不要我和我媽,剛好,沈氏之前的總裁是我爸。」
楚時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結結巴巴:「我那時不是話趕話嘛。」
我睨了他一眼:「什麼話?我蓄意接近你,就為了勾走你爸爸這種話?」
楚時晏急得臉都漲紅了:「你和你媽媽離開後,我特意拿著那些聊天記錄和照片找專業人員去核對過了。」
「都是 P 的,照片技術高一些,雖然還沒查出來 P 的痕跡,但你和阿姨確實是冤枉的。」
「罪魁禍首我們也找到了,就是我媽媽一起打牌的一個阿姨,她嫉妒我有一個這麼漂亮學習好的女朋友,嫉妒我媽媽天天把你掛在嘴邊,故意耍陰招陷害的。」
「一直勾引我爸爸的人就是她,她怕被我媽媽查出來,所以拿你媽媽當替罪羊。」
「我媽得知真相後,哭了一大場,阿梨,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卻怎麼都找不到,上天保佑,讓我們再次重逢。」
我忍不住氣笑了。
楚時晏到底是裝明白揣糊塗,還是真蠢,我也不想計較了。
只按照我提前規劃好的復合流程,一步步勾著他,欲擒故縱。
直到他像狗一樣被我耍得團團轉,我才鬆口答應復合。
十八歲的雨,從未停過。
我諮詢過心理醫生了,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找到當事人。
看著鏡頭前洋洋得意的周薇,我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高興是吧?
那咱們就——
好好樂呵樂呵。
8
周薇並沒有認出來我。
我繼承公司後,改了名字。
沈照。
陽光照耀的地方,就不再有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