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高考那天的意外。
我知道自己鬥不過他。
本想復讀一年。
他卻拿著哈佛錄取通知書高高在上地俯視我:
「梁碧晗,我發現自己真的喜歡上你了。」
「跟我去美國讀書吧。」
「我會幫你找一所花錢就能上的大學。」
「你的任務就是陪我讀書,做我的女朋友。」
他得意而瘋狂地朝我伸手:
「我會給你很多很多錢。」
「在我身邊,讓我高興,勝過你讀書一百年。」
後來的一切痛徹心扉。
我曾不顧一切地反抗過。
最後卻還是被他折斷羽翼,圈入牢籠。
時至今日,爸媽相繼離世。
妹妹也已經痊癒,讀了大學。
我才終於又有了和他對抗的勇氣。
如今的傅硯洲。
人前,是白手起家的千億富豪;
人後,是秘不可宣的京圈豪門繼承人。
而他對我的監視與控制,十年如一日。
要想逃離他身邊。
我知道自己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9
我和李太太逛街,談笑風生。
傅硯洲的保鏢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彙報給他。
半年前,我表現得越來越喜歡孩子。
也無數次在奢侈品店的嬰兒用品處停留。
傅硯洲看在眼裡,喜上心頭。
卻不肯先跟我開口。
畢竟當年大學。
是他親手逼我吞下了墮胎藥。
我至今記得,當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孩子時……
他的絕望與崩潰。
後來妹妹的病依舊沒治好。
只有美國最先進的實驗室才能救她。
我答應嫁給傅硯洲。
只有一個條件——不生孩子。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孩子應該是兩個相愛之人所生。」
「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何必呢?」
當時的傅硯洲嘴唇不停顫抖。
但他還是同意了。
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為我保留最後的底線。
日子不可能風平浪靜地過下去。
所以,當後來的我變得越來越揮金如土。
像是完全被他馴化。
又允許他多次試探,不再避孕時。
傅硯洲以為,我終於妥協了。
今天他回家。
帶著隱隱的怒氣:
「那個記者,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找不到他,我不會罷休。」
我卻溫柔地貼了上去,眉眼含笑:
「別生氣啦。」
「如果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呢?」
傅硯洲的眼神從冰冷變得柔和。
又在看到我拿出的兩道槓時變成了欣喜若狂。
他抱起我轉圈圈:「我們有孩子了!」
我勾起唇角,也笑:「是啊,有孩子了。」
10
傅硯洲到底不放心我。
他親自找來醫生,為我驗血。
結果出來後,他長舒一口氣,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碧晗,我多麼怕空歡喜一場。」
「你性子那麼烈,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原諒我。」
似乎想到什麼,他嗓音沙啞:「就像我母親當年。」
傅硯洲的母親在他 7 歲時就拋下他,去了國外。
起因是傅硯洲的父親出軌。
他的母親便丈夫、兒子一起不要了。
我和傅硯洲結婚時。
她也只是在人群散盡時出現了兩分鐘。
要傅硯洲好好對我。
母親一直是傅硯洲心中的痛。
他悲傷不能自已。
我心底微動。
最終卻只是撫著肚子,一聲嘆息。
確認我真的懷孕,傅硯洲對我的看管放鬆了許多。
家裡布置了嬰兒房,我一點點地添置東西。
連蝴蝶結和玩偶的擺放都力求完美。
傅硯洲總是含笑看著我:
「這樣多好,我們早該這樣好好過日子的。」
白天,他親力親為照顧我,幫我穿鞋,幫我按摩。
晚上,他小心看護我,連我夜裡翻身都會醒來。
我也會不由自主地靠近他、依偎他。
仿佛我們真的很相愛。
終於在三個月後,我等來了機會。
11
某次和李太太逛街,我們買了許多嬰兒用品。
然後,我們一起消失了。
等傅硯洲的人發現時,我們已經到了國外。
李太太找了專業的團隊,把我們的行蹤悉數隱去。
我們相擁而泣。
這些年,我經常請她吃飯、送她禮物。
但實際上這些錢,她都幫我存了起來。
現在來到國外,一切重新開始。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預約打胎。
李太太卻有些遲疑:
「碧晗,醫生說你曾經大出血。」
「這個孩子如果再打掉,你可能永遠不會有孩子了。」
她對我說:「其實孩子是無辜的。」
我眉心一跳。
不是被她說服。
而是敏銳地發現了危險。
或許是因為她生過五個孩子吧。
她到底還是放不下。
而這,會影響我們的整個計劃。
果然,就在我去打胎那天,意外出現了。
傅硯洲還沒有什麼動作。
李總就開始在全網直播尋妻。
他說自己太太因詐騙出國。
曾經英俊瀟洒的李總現在面容憔悴。
他們的孩子也都哭著叫媽媽。
特別是她的第五個孩子——
只有兩歲的小女孩哭得喘不過氣。
在鏡頭前哮喘發作。
李太太心疼地哭了。
她開始心不在焉,渾渾噩噩。
我知道,每個母親都是偉大的。
所以,在她百般煎熬後決定回國時,我並不意外。
我安靜地送她到機場,目送她離開。
與此同時,我預約的墮胎時間也到了。
傅硯洲暫時還沒有找到這裡。
而我在醫院時,卻遇到一個想不到的人。
12
異國他鄉。
為我做手術的醫生,竟然是傅硯洲的母親。
看清我的臉後,她脫下白大褂,嘆口氣:
「他出軌了?」
我搖頭。
「結婚後他對你不好?」
我猶豫片刻,再次搖頭。
結婚後,只要我不說離開。
傅硯洲對我百依百順,卑微到了極點。
她不解挑眉。
迎著她困惑的目光,我將往事道來。
我說完後,眼前這個女人泣不成聲。
「碧晗,都是我的錯。」
「我在他七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他。」
「那時他想見我,我就告訴他,要考第一。」
「他考一次,我就回國見他一次。」
「他回回都是第一。每次見我的時候,他都驕傲極了。」
「直到他讀了高中,他就再也沒主動提過要和我見面。」
「他最初對你無緣無故的惡意,只是因為見不到媽媽……」
「是我害了他,也害了你……」
房間裡充滿了她的哭聲。
我卻沒什麼多餘的情緒。
我的眼淚,早在多年前就流乾了。
高考後,傅硯洲跟我攤牌。
他料定我別無選擇。
便居高臨下地留下地址,等我上門哭求。
可他沒想到,高考後的暑假。
我白天辦培訓班,晚上做上門家教。
還清了父母欠的高利貸。
為避免橫生枝節,我沒有選擇復讀。
而是盡我所能填報了志願。
甚至,我早已把傅硯洲這個人忘在腦後,談起了網戀。
傅硯洲直到開學,都沒有等到我的低頭。
出國前夜,他又來看我。
看著我把日子過得有聲有色。
他盯著我與網戀對象的聊天頁面,沉默不語。
再抬頭,他一改之前的高高在上。
而是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張銀行卡,懇切對我說:
「碧晗,其實你不該這樣恨我的。」
「你高考的意外不是出於我的本意,是我的命令沒有來得及撤回。」
「如今你不願意跟我出國,我放過你,也放過自己。」
「我只希望你能過好自己的生活,永遠不要後悔。」
13
我半信半疑,沒接那張銀行卡。
更沒接受他所謂的道歉。
但傅硯洲說得沒錯。
生活得繼續過下去。
傅硯洲去了國外。
我也順利上了大學,當選班長。
我的人生很長,有很多想做的事。
復讀不是最重要的,我想做事,我想創業。
直到——妹妹在上學路上撿到了一條會發光的金屬鏈。
那是一種罕見的金屬輻射。
短短几日內,她病到藥石無醫。
我不得不去求傅硯洲。
電話那頭是他懶洋洋的聲音:
「梁碧晗啊,這麼快就後悔了?」
「要錢是嗎?去買點好看的內衣。」
「我會馬上飛回國,我想你沒有時間浪費。」
那一年,我被迫成了他的專屬。
雖然傅硯洲堅決不承認我妹妹的事與他有關。
他說他從不用這種手段傷害小女孩。
相反,他要我感激他。
「梁碧晗,你該慶幸、感恩。」
「無論你的人生遇到任何不幸,都有我為你兜底。」
但我怎會相信。
我們的愛恨兩難的糾纏就此開始。
大學我意外懷孕。
卻在他欣喜若狂跟我求婚時說,孩子不是他的。
他發瘋逼我吞下墮胎藥,卻又驚覺我騙了他,逼我退學。
我們彼此折磨,樂此不疲。
而事到如今,一切該結束了。
我盯著傅硯洲母親的眼睛,一字一句說:
「我逃了大半個地球來到這裡,不是為了聽您懺悔。」
「您是一名醫生,我預約了您的手術,請您開始手術。」
傅硯洲的母親渾身顫抖著,哆嗦個不停:
「碧晗,我心疼你的遭遇,可我終究是傅硯洲母親。」
「你不能讓我以這個身份,去親手拿掉他的孩子。」
絕望與痛苦席捲了我的全身。
母親……
又是母親。
李太太是母親,眼前的女人也是母親。
我知道這個身份有多偉大。
我不能強迫她們做她們不願意做的事。
所以,我打算離開。
可就在這時,診室的門被毫無徵兆地推開。
傅硯洲逆光而立,身上是壓不住的戾氣。
他勾起唇角對我笑:「傅太太,晚上好啊。」
14
我被傅硯洲帶到了異國的別墅。
結婚十年,傅硯洲對我有著偏執的占有欲。
他不許我表現出一絲一毫逃離他的舉動。
結婚第一年,他不許我出門。
連我打開窗戶都需要他的同意。
某天我自己打開窗戶透氣。
被他掐住脖子發瘋般地質問是不是要離開。
結婚第二年,我有半小時脫離了保鏢的視線。
晚上回家時,傅硯洲撫摸著沾血的棒球棍。
「下次再這樣,他們傷的就不是腿了。」
而這次,風平浪靜。
傅硯洲把手放在我臉上,細細地撫摸。
摸了很久後,卻又落下去了。
他拿起一碗湯,想要喂我喝:
「醫生給你開了營養液,喝點嗎?」
我別開臉,不看他。
他也不惱。
放下湯,聲音平靜無波:
「你想和李太太出國玩,跟我說一聲就是。」
「我知道,這些年我管你太嚴,你偶爾想獨處,是很正常的。」
「我媽跟我說,你找她問過咱們的孩子好不好。」
「我知道,你對孩子是有感情的,對我也是。」
「這次我就當你是在鬧脾氣,我會原諒你,說到做到。」
我「噗嗤」笑出了聲。
傅硯洲的母親是真的很了解自己兒子。
為了不讓他發瘋。
竟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我淡淡地接過拿起湯藥喝了幾口,按兵不動。
傅硯洲見我神色如常,臉上笑容更盛。
他挑一件灰色襯衣穿上,袖口半挽,氣質卓越。
他對著鏡子系我送他的領帶,動作優雅:
「對了碧晗,那個說你壞話的記者,我找到了。」
「他竟然也遠渡重洋,躲在了這裡。」
「我們日子過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他刺激你——」
「你也不會跟我置氣,對吧?」
我的手抓在床單上,窒息感湧上心頭。
傅硯洲看著我,笑意不達眼底:
「碧晗,你好好休息。」
「我去找他,單獨聊聊。」
15
傅硯洲安排他母親來照顧我。
她幫我掖好被角:
「我看過你的身體情況。」
「再做一次手術,你永遠都不能再生育了。」
「你還年輕。許多年以後,你會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