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川分手了。
他隔天就從合租的房子裡搬走,小到襪子內褲,大到冰箱電腦,都被一掃而空,只給我留了個貓兒子。
臨走前,他看著我們合資買的貓,沉思許久,最後低聲說,「蔣連,貓不可能一分為二,留給你,我出撫養費,有時間過來看它。」
下一秒,門嘭的一聲被大力合上,一陣掃門風吹醒原地發獃的我。
戀愛一年,同居半年,我倆掰了。
1
分手原因,問題在我。
因為我有個認識多年男閨蜜,從小玩到大的那種,而他又是醋罈子,自然看不慣我倆平常異常親密的關係。
在他眼裡,江寧就是個隨時會拐走我的危險異性。
但他不知道,江寧不是直的,別說把我拐走,我幾乎時刻提防著他撬我牆角。
終於在一個我被男閨蜜強行拉出去喝酒的晚上,他背著醉醺醺渾身酒味的我回家的路上,提了分手。
「我們分手吧。」
他的話讓我觸不及防,我抬頭凝視著他好看白嫩的耳朵,以及他沉著的臉色,沉靜幾秒,張嘴應了一聲「好」。
他拖著我大腿的手猛然收緊力度。
我皺著眉頭,將頭埋在他寬大厚實的肩膀上,憋著內心的異樣,小聲道,「我們回家吧。」
那晚的我,只覺得分手對自己沒有多大影響,過幾天我照樣生龍活虎。
但我錯了,我低估了陸川在我心目中的分量。
…
一大早,我就被挪動物品的響聲吵醒。
頂著異常疼痛的腦袋,我走出房間,就看見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搬動廚房的冰箱。
見我走出來,皆是笑著點頭示意。
我還未收起嘴角的弧度,就發現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陸川,以及他腳邊的行李箱。
他神情緊繃,一瞬間將目光停留在我散開的睡衣扣子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將我整個人捂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我呆呆地看著他,昨晚的記憶瞬間被喚醒。
我們分手了…
察覺到現實,我胸口發痛,眼眶濕熱。
我低頭躲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轉頭回房間。
忍著眼淚去刷牙洗臉,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磨蹭半天后,才挪著沉重的雙腳,走出房間看著一下子空曠許多的客廳。
這裡的冰箱,電腦,洗衣機,都是他買的。
自然也被他帶走。
唯獨貓,他留給了我。
短暫的告別,他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這次真的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我攥緊拳頭,低頭看著過來蹭我腿的六六,下一秒蹲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
也許是太過匆忙,他把自己最喜歡的香水落在了這裡。
我緊緊抓著小瓶子,深吸一口熟悉的香水味,下意識覺得陸川就站在我身後,很快就會伸出手臂從背後擁住我,帶著略微調侃的語氣對我說,「又偷偷用我香水?」
分手第一晚,我是抱著那瓶香水睡的。
2
原來,曾經經常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突然離開是那麼難受的事情。
這幾天,我整個人就像丟了魂魄一樣,宅在家裡,餓了吃麵包,渴了喝水,喂貓,幫貓鏟屎,其餘時間,都待在床上。
我不敢點開手機相冊,因為那都是我們的合照,我所偷拍的陸川。
曾經怕他吃醋,我一張和江寧的合照都不敢留。
現在,無所謂了…
直到快遞小哥的一通電話讓我不得不邁開腿走出門。
重新買的貓爬架到了,放在附近的快遞站。
是我和陸川一起選的。
很大,當時我坐在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對他囑咐道,「到時到了你得搬上樓哦。」
他只是輕輕一笑,點著頭,大掌扣住我的腦袋,吻了上來…
「小姐,你一個人能行嗎?」
取快遞的小哥的詢問聲將沉浸在回憶中的我點醒。
我茫然地點著頭,抿著唇將快遞拖出去。
就在我悶聲拖快遞的同時,一抬頭便瞥到馬路對面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穿著經常穿的那件黑色夾克,身材高挑勻稱,身旁,還站著一個女生。
我僵在原地,停止思考,直到身後傳來急促喇叭聲,我身子一抖,這才找回神,乖乖挪到邊上讓電動車通行。
一抬頭,就和陸川眼神對上…
分手後蓬頭垢面碰上前任和女性朋友是一種什麼心情,就是很想從地上找個洞鑽進去,從這世界上消失。
我就這樣愣愣地和陸川對看,直到他微微俯身在女生耳邊低語幾句,隨後徑直走向我,我才慌亂地收回視線。
這是我面對陸川第一次這麼不知所措,就連站姿,雙手擺哪裡都覺得彆扭至極。
「六六的貓爬架到了?」
他自然地開口詢問,仿佛那晚沒提分手,我們現在還是情侶一般。
大概是好幾天沒見到他,我甚至都不敢抬眸和他對視,只是雙手拖著快遞點頭。
像個彆扭的小孩子。
下一秒,原本還在手中的快遞被他奪走。
「我幫你拿上樓。」
我攥緊拳頭,心頭苦澀。
他是怎麼做到分手後還能這麼自然和我相處的,難道這幾天難受只有我自己嗎?
壓著內心的不快,我跟上他的背影。
把我送到門口,他並沒有直接離開,走進客廳,邊脫掉外套邊熟練的從柜子里找出剪刀拆快遞。
我緊皺眉頭,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剪刀。
接著,他疑惑地抬起眼睛,似乎在詢問我怎麼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陸川,我不喜歡分手後還和前任做好朋友,更不喜歡和剛分手幾天的男人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相處。」
陸川神色僵了幾秒,隨後淡然起身,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幫你只不過是因為六六,如果你剛才拿的不是六六的貓爬架,我不會主動幫你。」
說完,他抬手瞥一眼手錶,轉身拿起外套往門口走。
「既然不用我幫忙,我先走了,朋友還在等我。」
最後,他連貓都沒看,就這樣離開。
我盯著合上的門,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幾天前眼睜睜看他搬離公寓的場景。
剛才,差一點,我就想拉住他,把憋在內心許久的話全數道出。
但是,看他這麼冷靜,這麼不在乎,我頓時自尊心作祟,不肯開口多說一句。
…
得知我分手的江寧,立馬第一時間跑到我家。
看到我狼狽邋遢的模樣,他噗嗤一聲笑出來。
注意到我幽怨的神情,他默默停止笑聲,坐到我旁邊。
瞬間,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鑽入鼻間。
我皺眉挪動屁股,嫌棄道,「你今天怎麼噴香水了,怎麼,又找到對象了?」
江寧白凈帥氣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笑出聲解釋,「估計剛才蹭到別人的了吧。」
下一秒,他轉移話題,「你被陸川分手真的是因為我嗎?」
我癱在沙發上,無力點頭。
「雖然是因為你,但我也有問題,我沒有顧及到他的感受。」
我苦澀地耷拉著嘴角,「他應該早就受不了我的任性吧。」
我話剛說完,江寧像沒事人一樣,擼起袖子,開始擺弄地上散亂的貓爬架零件。
他微微勾唇,乾淨漂亮的眼睛望過來,「今天我就念及下友誼幫你裝吧。」
他似乎並不把我的失戀當回事,離開前,還賤兮兮地問我要陸川微信。
我一巴掌拍在他頭上,氣不打一處來。
「你丫屬狗的吧!」
江寧只是像對待狗似的揉我的頭,「你才是屬狗的。」
我移開頭,避開他的碰觸。
他滿不在乎地收回手,瞭然點頭,「行行行,我以後和你保持距離,不和你太親近。」
4
也許看我這陣子過得像行屍走肉,跟失去靈魂的木偶沒兩樣,江寧開始勸我去和陸川說清楚一切,去道歉,去求復合。
放下那不值錢的自尊。
看我沒底氣,他直接啪地一聲拍桌上,引得全餐廳人的注視。
「他要真不信不接受,我改天買個水果籃上門,幫你說清,總行了吧?」
我瞪大眼睛,料不到江寧會這麼盡姐妹情誼。
他明明平時最怕麻煩。
看我一臉不可思議,他又說,「我是受不了你這副德行,才這麼豁出去,你也別慫,錯了就道歉。」
我狂吸一口冰水,眼神略帶埋怨,「其實你也應該這麼做,要不是那天你哭喊著暗戀的人有對象,說心情不好,不停電話轟炸我,我怕陸川發現不開心,才打算出來把你拖回家自個回去,結果你居然和你那些朋友一起灌醉我,完事還打電話給陸川…」
江寧仍是不覺愧疚,又苦兮兮和我抱怨,「你別說,那晚你家那人眼神就像要在我身上挖出塊肉來似的,我那群朋友都說被嚇到,更別說我,直接差點躲廁所好嗎?」
「不過,我也沒想到他能分得那麼乾脆,難不成…」江寧邊說邊將眼神遊移在我身上,滿滿的暗示。
「難不成什麼?」
「另有新歡了唄。」江寧彎著眼,笑得幸災樂禍。
我猛踹他一腳,他頓時疼得表情扭曲起來。
「江寧,我告訴你,在我和陸川這段感情上,就算有哪方出軌,也絕大可能會是我,不是他。」
江寧諷刺地看著我,臉上褪去所有笑意。
「立 flag 別太快,小心打臉。」
我只丟下一句「絕不會」扭頭就走。
…
第二天,我也真就去找了陸川,等在他原來所住的小區樓下。
在三十度的太陽下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門口雙手捧著手機在螢幕上刪刪打打發過去一行簡短的消息。
沒想信息發過去的幾秒後,我抬頭的瞬間,陸川的車子在我面前緩緩駛過,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見副駕駛座位上女生的臉。
駕駛位上的陸川神情柔和,似乎在笑。
直到車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才徹底回過神。
下一秒,我低頭,將那條絞盡我腦汁的信息撤回。
看來,今天約不到他說話了。
就連我提前一晚準備的措辭也派不上用場。
在心中默念三遍那只是朋友,我停止一切胡亂猜測,選擇回家。
只是一到公寓,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我瞬間無法鎮定。
不亂想是不可能,但我也想問清說清,到時難過也不晚。
晚上,看到被我撤回的消息,陸川終於回復了我。
雖然只是簡短的問號。
我壯著膽子,發給他一句「明天有空嗎?我有事找你。」
接著緊張無措地躺在床上等他回復。
很快,他答應了。
我忽然鬆了一口氣,和他約好時間地點後,立馬跳下床翻箱倒櫃挑選明天要穿的衣服。
最後,選了那條和他第一次約會時穿的裙子。
5
我幾乎是徹夜失眠,早上醒來時,趕忙用厚厚的粉底蓋住黑眼圈。
當我準備好一切打算出發時,一通電話瞬間將我打回原形。
「蔣連,不好意思,臨時要出差,我現在在機場,今天沒辦法和你見面。」那頭陸川的聲音沉穩有力,絲毫沒有因為爽約而產生的愧疚。
我捏緊手機,心情幾乎鬱悶到極點,不甘心地問他,「那昨天為什麼應我約,你明明以前…」
話說到一半,意識到我們現在是前任關係,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明明他最討厭突然的安排,所以每次公司需要出差都會提前通知,和我交往這一年多,也從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為什麼偏偏這種時候,在我迫切想要和他見一面的時候。
我用力咬著下唇,面對那頭沉默的態度,心臟仿佛被一隻大手緊揪著。
短短的沉默於我而言卻像是度過了漫長的世紀一般。
直到耳邊再度響起陸川的聲音,我才感覺到嘴裡隱隱的血腥味。
「抱歉,等我出差回來我們再約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極力緩和混亂的情緒。
「既然見不了面,那就電話說吧。」
沒等我繼續說,那頭隱隱的女聲堵住我喉嚨里所有的話語。
「陸川,要登機了,打什麼電話?」
幾乎是下意識的,我仿佛做賊心虛一樣快速將電話掛斷。
幾分鐘後,意識自己做了蠢事的我不斷砸自己腦袋。
我到底在慌什麼啊?
陸川有女同事不是很正常嗎?
我竭力將一切事情合理化。
更不願自己單方面將事情往壞方向想。
結束通話不久,我便收到房東消息。
「蔣小姐,你這邊當時只和先租了半年的時間,現在半年也快了,我想問你還要不要續租?」
盯著信息發愣許久,我竟不知道怎麼回復。
本來打算和陸川分手不續租再找個便宜的房子,但是現在,我想找他重新復合,而這房子,是留還是不留,我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還沒等到陸川出差回來,我就病了。
最近換季,溫差大,我又怕熱,白天都要開空調,感冒自然找上了門。
本以為喝兩包 999 睡一覺隔天就能生龍活虎,沒曾想小感冒成了發燒。
最後,我也只能拖著病軀自個去排隊看醫生。
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急促的門鈴聲將我吵醒。
本以為是江寧得知我生病專門過來裝模作樣一番,當我開門的一瞬,那張我日思夜想的臉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出現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剛下飛機,他還穿著黑色正裝,平時散落的劉海全數被撩起,少了幾分溫和,再加上他此刻面無表情,整個人顯得高冷又陌生。
看到他身旁放著的行李箱,我甚至有種猜想,他不會剛下飛機就來找我了吧?
正在我腦補著各種情節時,陸川的聲音插了進來。
「給你打那麼多通電話,不會接嗎?」
「人燒傻了,不知道回答?」
音落,額頭被那雙熟悉的手掌蓋住,暖和的溫度瞬間傳來,令我莫名心安。
「還沒退燒。」陸川眉頭緊鎖,注意到我身上單薄的睡衣,面容凶得過分,「快進去,別吹風。」
我就這樣半推半就走進屋,沒來得及多說什麼,陸川將行李箱推到角落,脫下西裝外套,擼起袖子往廚房走。
仿佛回到我們熱戀期,他給我煮飯的時候。
越想,鼻頭漸漸酸澀。
他打開冰箱,略帶不滿的聲音很快傳來。
「你這幾天吃的什麼?冰箱裡只剩一根蔥?」
我語塞,站在客廳不知所措。
陸川搬走這陣子我頓頓外賣,根本沒心思做飯,過得渾渾噩噩,給貓吃好喝好就是我最大的堅持了。
畢竟自己餓著沒關係,貓兒子可餓不得。
似乎聽到我的心聲,六六奶聲奶氣地過來蹭我腿。
正想把貓抱起來,陸川折身走回來,再次套上外套。
我不解問他,「你去哪裡?」
陸川語氣里儘是對我的無奈,「廚房米也沒了,不出去買東西你吃什麼?」
門被再次關上。
約莫十五分鐘,陸川兩手提著大袋子歸來。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陸川婚後成為家庭主夫的模樣。
差點沒忍住笑。
沒等我意想完,腦袋受到一陣輕打。
隨後一盒藥遞到我跟前,「待會吃完飯,退燒藥也吃了。」
我不做思考,乖乖應好。
那碗熱騰騰的粥端到我面前時,我正在追那部最近很火的家庭劇,看得幾近入迷。
下一秒,電視螢幕暗掉,筆直的大長腿擋在我跟前。
抬頭就看到陸川嚴肅帶有壓迫感的臉,「喝粥吃藥睡覺。」
我不敢二話,忙端坐好,舀起粥就往嘴裡送,結果自然被燙得五官猙獰。
陸川顯然被無語到,「喝粥不知道吹一吹嗎?」
接著,我的下巴被他伸過來的手摁住,跟隨他的力度慢慢仰起,而他俯身逼近,命令著我,「張嘴。」
我臉頰發熱,跟著他的要求張開嘴,任由他認真觀察我的舌頭。
幾秒後,他舒一口氣,收回手指。
見我遲遲沒動作,他又是一聲命令,「趕緊吃。」
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緣故,我此刻像個沒思考能力的機器人,陸川的話於我而言就是最高指令。
吃完藥不到半小時,我整個人縮在沙發上,合上沉重的眼皮。
迷迷糊糊間,有人將我抱起,走動的步伐平穩,舉止輕柔,將我放到床上。
我自然知道是陸川。
但還是抵不過沉重的睡意,那聲謝謝沒到嘴邊,我已沉沉睡去。
早上醒來時,已經不見陸川人。
我內心沒來由的落寞,拿起手機查看,置頂的陸川頭像浮現紅數字。
落寞轉為激動,我連忙點開。
發信息的時間是早上六點。
「醒了就把冰箱裡的粥拿出來熱一熱。」
「衣服我幫你放洗衣機里洗了,記得晾。」
「還有,這幾天不准吃外賣。」
「六六貓糧我喂了。」
四條信息,我扯著嘴角在床上看了整整十分鐘,猶豫的手最後打出謝謝二字發出去。
上次搬家他落下țü₁香水,這次他卻把手錶落在茶几上忘記帶走。
還是我在他上次生日時送他的那塊。
黑色的表靜靜躺在玻璃茶几上,提示著我陸川在這裡呆了一整晚,照顧我一整晚。
我將表緊緊揣在手心裡,手機螢幕還停留在和陸川的聊天頁面上,斟酌幾分鐘說辭,我給他發去信息。
「晚上你有空嗎?你的表忘記帶走,我給你送過去?」
信息發過去,我內心煎熬地等待著他的回覆。
從早上等到晚上九點,聊天頁面依舊停留在我的那條信息上。
我更加焦躁不安。
為什麼不回?
工作忙沒看到信息?但是現在的時間他理應下班了。
所以是故意不回嗎?
猜想越來越多,我心情瞬間跌落到谷底。
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讓我無法適應。
以至於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沒辦法入睡,一直都在苦思陸川心裡在想什麼。
當罪魁禍首江寧給我發消息時,我煩躁的心情更是不耐。
看我的回覆異常冷淡,江寧直接一通視頻通話打來。
見我眼神帶刺,江寧氣勢減弱,不安問我,「你今天吃火藥了?眼裡帶火,句句嗆我。」
我克制心底翻湧的情緒,別過頭不去看他臉,「嗯,打給我我幹什麼?」
耳邊聽到江寧的嘆氣聲,接著他說,「你上次拜託我找代購拿的那款男士包,有貨源,我就想問你還要不要。」
我緩和臉色,搖頭道,「暫時不用了,我怕買了送不出去。」
江寧心領神會,不再出聲。
「還有別的事嗎?」
江寧眼神無辜,「主要想看看你還活著嗎?」
「…」
真是夠朋友,我發燒這兩天,除去微信上假惺惺的慰問外,他連給我送藥送飯的舉動都沒有。
…
昨天沒回我消息的陸川電話打過來時,我正在給貓鏟屎。
看到來電顯示是他的名字,被臭味熏得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我丟下鏟子戰戰兢兢接起來。
聽到他溫厚的聲音時,眼淚幾乎要從眼眶跑出。
「表我有時間再去取。」
愣了幾秒,我才察覺到他聲音里掩飾不住的疲憊,猶豫片刻,我小心翼翼問,「你昨晚加班了嗎?」
對方淡淡「嗯」了一聲。
接著是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大段的話到嘴邊都說不出,畢竟我現在只是他的前任。
輕輕嘆氣過後,陸川沙啞的嗓音再度傳來。
「沒事我就掛了。」
話落,我顫顫巍巍出聲,「這周末我們見一面吧!就明天,有時間嗎?」
直到聽見他應好,我才如負重釋倒在沙發上。
8.
地點時間約好,就連衣服都在前一天晚上選好,一切都在我認為順利的發展趨勢。
直到早晨九點,門鈴響起,蓬頭垢面去開門,見到西裝革履的陸川出現在我面前,現實給我當頭一棒。
「陸川?我們不是約下午見面嗎?」
陸川手裡提著袋子,邊進來邊解釋,「我下午就要出差,不能和你見面。」
隨後脫鞋套上他之前的拖鞋進入客廳。
我遲鈍地將門關上,「所以你現在來取表?」
「對。」
「我買了早餐,趁熱吃。」
眼看著陸川將早餐一樣樣擺放出來,兩碗粥,兩盤煎餃,還有油條…
「我吃不了那麼多。」
陸川緩緩抬眸,「我也還沒吃。」
我用最快速度洗漱換好衣服,和陸川在茶几上面對面吃早餐。
大概有一個月沒和他一起吃早餐了。
以前每次都是他生拉硬拽逼著我吃。
因為我有腸胃炎,經常因為上班遲到懶得吃早餐,所以他總會比我早起出去買早餐或是自己做,再對賴床的我軟硬兼施,硬生生從床上拖起來。
現在,能和他一起面對面吃早餐,我求之不得。
注意到我在傻笑,陸川的聲音響起,「現在吃早餐那麼開心?」
我抬頭,對上他調侃的眼神,收斂起笑意。
「沒有。」
吃完早餐和貓玩了一會,他低頭看手錶,隨後起身套上外套,準備離開。
見狀,我連忙喊住他。
陸川疑惑地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拿起粘毛器遞給他,指著他沾滿白色貓毛的西裝褲,「褲腿沾滿毛了…」
他安靜地接過去,強迫症似的把褲子裡里外外滾一圈,最後將粘毛器歸還我手邁腿往玄關處走。
內心糾結幾秒,我上前拉住他的袖口。
「陸川,我們復合吧,分手後我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接受沒有你的生活。」
耳邊是他沉重的呼吸聲,拽住他袖口的手也被他的手指輕輕推開。
「蔣連,分手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提出來的。」
「嗯,我知道。」我的聲音逐漸沒了底氣。
「從和你確認關係開始,我就是抱著和你結婚的想法,這也就意味著我需要接受你和異性相處時的無距離感,但交往這一年半,我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適應接受,我們之前也因為這個問題鬧過很多次矛盾。」
「但是…」
陸川打斷我,「蔣連,換位思考,如果我身邊有一個親密無間的異性發小,你是否能接受?」
我搖頭,「不能…」
「根本問題不在江寧,而是在你。」
「你只是暫時沒辦法習慣沒有我的生活。」
我張唇想否認,陸川卻後退幾步,表情疏離。
「這幾天照顧你也是念及我們之前的感情,我之前也答應伯母要幫忙照顧你,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
陸川的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到尾澆在我身上,這段時間,我都自以為是的認為陸川還喜歡我,只要我肯放低姿態求復合,和江寧保持距離,他便會答應。
但事實卻是我將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門被緩緩關上,陸川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
我紅著眼眶,耳邊仿佛還是他臨走前留下的話。
「過陣子,我可能會被調到別的城市工作。」
9.
我沒再和房東續約,隨便在工作地方附近找了房租較為划算的一房一廳。
本想找單間,但怕地方窄貓兒子伸展不開,便咬咬牙選擇一房一廳的。
搬家那天,江寧破天荒來幫忙,還帶上了他的男性朋友…
「我怕你搬家一個人搬不動,就找了我的兄弟過來幫忙。」
我看向江寧身後那個清瘦俊朗的男生,一時間無言。
他這身形,也不適合搬重物。
且不說我行李只有兩箱衣服以及一些鍋碗瓢盆而已,江寧也不是真的想讓他兄弟過來幫忙,而是藉此向我介紹他兄弟。
得知我復合無果消沉許久,他開始向我推薦他朋友圈裡各類型的帥哥。
我也只是謝過不敢要。
大概兩年前,江寧一時興起介紹了一個顏值高身材好的小奶狗給我,我也樂滋滋加上對方微信。
聊了半個月,才得知人家性取向為男,加我微信聊天是想和我做姐妹。
從那以後,江寧想給我牽紅線我都不敢領情。
畢竟我也不想再有一次費盡心思撩的奶狗是個 0 的經歷了。
所以直到我通過聚會認識到陸川,我也沒有猶豫直接對他展開猛烈攻勢,花費三個月才把他追到手。
事實證明,我也撿到寶了。
然後兩年後,我把這塊寶弄丟了。
陸川說我只是暫時不習慣沒有他的生活,然而一個月過去了,我似乎都沒能習慣。
…
江寧約我去喝酒,我直接拒絕,選擇宅在家追劇。
和陸川分手一個月,我徹底成為宅女,也不出去浪了,腦子裡成天想著怎麼能和他復合。
求復合無果後,我更加沒心思出門。
選擇待在家和貓兒子相依為命。
就連陸川微信,我都刪了。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打擾他,每到深夜,我就額外想他,甚至好幾次想給他打電話。
反反覆復,我直接將他聯繫方式刪掉。
反正,以後我們大概也不會有來往。
10.
刪掉陸川微信半個月後,我在超市碰到他了。
僅僅只是模糊的側臉和背影,我便一眼認出他來。
他正站在調味料的貨架上挑選,我一顆心幾乎跳到嗓子眼,做賊心虛似的躲起來。
直到他結帳走出超市,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
回到小區等電梯時,身後那聲陸川讓我愣神。
回頭,便看到陸川那張熟悉的側臉。
朝他走來的是一個女生。
我很快認出來,是那天坐在他副駕駛上的女生。
她小跑向陸川,嘴裡說著「等等我。」
僅僅用了幾秒思考,我撒腿沖向安全通道,頭也不回地爬樓梯。
一口氣上了六樓,回到家我靠在門背上,踹著粗氣。
我到底在怕什麼?
明明我們是和平分手。
…
我又夢到陸川了。
夢到自己和他分手三年後再次見面,他懷裡抱著個跟他眉眼極為相像的兒子,他還讓他兒子喊我阿姨。
我是被嚇醒的,極力想要從夢中掙脫出來。
撫上眼眶,還是濕潤的。
這個夢,比夢見江寧還可怕…
克制壓抑的心情走到客廳,發現貓兒子又把屎踩出貓砂盆,地板上好幾處黃色的貓腳印。
空氣中也瀰漫著淡淡的臭味。
默默鏟屎的我有預感,我今天過得不會太順利。
11.
預言成真,我周末出門隨便找家店,都能碰上陸川和那個女生。
我甚至懷疑他們就住這附近。
此刻我坐在角落,帶著口罩,將鴨舌帽拉到最低擋住臉。
「陸川,你要不要試試這個?」
「可以。」
「這個也不錯,是他家招牌。」
「嗯。」
「怎麼辦,不知道選哪個。」
「兩個都選。」
他們的對話我一字不落都聽在耳朵里。
我幾近崩潰,恨不得立馬衝出去這家店。
和我在一起出去吃飯,每當我每樣東西都想點的時候,他都態度強硬要求我只選一種,說我吃不完,吃多對胃負擔太大,現在對別的女生這麼有耐心大方,這算什麼?
區別對待?
越想越氣,我拿起杯子往喉嚨里灌水,直到杯Ṫųₐ子見底後重重放在桌子上,拿起包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站在街頭冷靜幾分鐘後,我才發現自己又犯蠢了。
哪有前任吃醋的道理?
瞥見不遠處有家甜品店,我摘掉帽子口罩選擇進去吃甜品消化內心的鬱悶不快。
點單時,男服務員不停往我臉上看。
我疑惑地摸Ṭűₛ上自己的臉問,「我臉上有東西嗎?」
男服務員靦腆笑著,「你好像忘記我了。」
我看著面前這張清秀陌生的臉,實在想不起來自己見過他。
對方也察覺到了,開口緩解凝滯的氛圍,「我是江寧朋友,那天你搬家時過去幫忙的。」
「啊!」我恍然大悟,「你是白鶴。」
對方笑著糾正,「是白衡。」
淺聊幾句,才發現白衡和我住的是同小區,我是六樓,他是八樓。
這家甜品店也是他父母開的。
臨走前,他客套的讓我多關顧,要給我打八折。
我謝過,心裡想的是再也不來。
最好進入小區都不要碰見。
讓江寧知道,我日子就清靜不了。
12.
大晚上的門鈴聲讓正在抱著貓看恐怖片的我嚇得一激靈。
渾身汗毛豎起,一瞬間腦海閃過許多曾經看過的獨居女子家中遇害情節。
又是一陣門鈴聲。
我心驚膽戰地跑到貓眼前查看。
好吧,我想多了,是個女孩子。
我瞬間放鬆下來打開門。
看清女孩的臉,我愣神了。
是陸川身邊那個女生。
懷裡還抱著一堆雪糕,飲料…
「你好,我叫成柔柔,不好意思大晚上來打擾你,我家冰箱壞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家的冰箱?」
見我遲遲不答,她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語氣仿佛在向我撒嬌似的。
「不然雪糕都要化了,可不可以?」
我自然招架不住這軟妹子的攻勢,選擇讓她進家門。
要是我現在是懸疑犯罪片的主角,應該早遇難倒在地上了。
我也沒想到成柔柔這麼自來熟,借用完冰箱也不打算離開,而且跟著我一起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找話題聊。
我原先只是應付著回答,直到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最近那部大火的電視劇上。
我開始打開話匣子,「你最喜歡哪個角色?」
「男二趙蕭,長相在我審美點上,溫柔專一還帥,重點是身材好有腹肌。」
一瞬間,我仿佛找到知己,「是吧是吧,完美男人,我不理解女主為什麼不喜歡他。」
「現實要讓我遇到這種男生,我直接撲上去好嗎?所以說電視劇就是電視劇。」
我深表贊同地點頭。
就這樣,從最近大火電視劇聊到娛樂圈最近人氣高的小生,再聊到興趣愛好。
注意到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
成柔柔臨走前加了我微信,還表示以後要找她一塊玩。
我表面應好,內心異常拒絕。
找她一起玩?和陸川來個三人行嗎?
13.
第二個周末,江寧和白衡,以及住我對門的成柔柔一塊找上門了。
三個人就這樣擠在我狹小的沙發上。
江寧和成柔柔聊的意外投緣。
從冰箱拿出三瓶果汁,我放到茶几上。
「聊那麼久渴了吧?來,喝口水消停消停。」
白衡拿過一瓶,禮貌地對我說了句謝謝。
成柔柔環視一圈,突然出聲,「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咱們來鬥地主吧!」
江寧和她一拍即合,也不詢問我和白衡意見,成柔柔直接興致沖沖回家拿牌了。
玩了三局,門鈴響起。
成柔柔利落起身跑去開門。
我正在整理著分配到的牌,抬頭那一剎那,對上那雙訝異的目光。
陸川套著黑色風衣,面容俊朗,站在玄關處和我對望。
「臨時加個人,你們不介意吧。」
那句介意跑到喉嚨,又被我硬生生憋回。
我就知道,繼續和成柔柔來往,就一定會發展成今天這局面。
主要是這丫頭太纏人自來熟,和她成為朋友太容易了。
…
局面不知不覺變成了五人兩副牌的鬥地主。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只想知道陸川為什麼會留下來和我們鬥地主!
「三帶一。」成柔柔作為地主首先出牌。
「我有。」江寧甩出四張牌在桌子上。
我低頭看一眼差的不得了的牌,內心嘆氣。
輪到陸川時,他靜靜擺出三張二一張五。
接著他抬眸淡淡的看過來。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小聲道,「要不起。」
不注意瞥到江寧看戲的嘴臉,我默默瞪他一眼。
玩到一半,貓兒子晃著胖胖的肚腩湊過來,先是在我腳邊蹭幾下,隨後跑到陸川那邊,一個躍起便跳到他的腿上,熟練的找好舒適的姿勢睡下去。
「…」不爭氣的貓兒子。
「哇!六六怎麼好像很喜歡陸川?」成柔柔驚訝的聲音響起。
江寧在旁邊憋笑。
陸川則是淡然自若的撫摸著貓,嘴裡吐出「有緣」二字。
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
14.
最後,受不了這怪異的氛圍,我站起身隨便找了個藉口,「大家肚子應該餓了吧,我去外面買點東西吃。」
說完,我準備溜走。
成柔柔在後頭補充,「陸川去幫蔣連提東西吧。」
我立馬出聲拒絕,「不用!我力氣大,一箱飲料都能抗上樓!」
走出小區那一刻,我人幾乎癱軟。
江寧賤兮兮給我發微信,「別慫啊。」
…
十五分鐘後,我提著大袋東西從超市走出來,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走著,步伐刻意放到最慢。
成柔柔和陸川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至今沒弄清楚。
此刻我也不想回去面對他。
就算是和平分手我也做不到和他自然相處,甚至比面對陌生人還彆扭。
慢吞吞走到小區門口,不遠處一道身影站在路燈下,緩緩地看向我。
那張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裡的面容久違的能讓我細看。
陸川一步步走來,臉色似乎有些難看。
下一秒就聽到他冷硬的聲音。
「你把我微信刪了?」
15.
我也說不出刪他是因為怕自己分手期間控制不住去找他,只是躲開他視線,將語氣儘量放平,「刪掉前任微信很正常吧?」
陸川沒再說話,伸手拿過我手中的袋子顧自往前走。
我暗暗鬆一口氣,慶幸他沒再多說。
玩到接近飯點,成柔柔提議晚飯一起大家出去吃大排檔。
江寧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生拉硬拽把極度抗拒的我拖過去。
沒想,陸川也跟上,沒有半分離開的意思。
等菜期間,身旁的江寧瞄準時機開口問成柔柔她和陸川的關係。
我坐在一旁,放腿上的手緊緊揪住褲子的褶皺。
成柔柔大方坦然的回答,「我算是他的遠方表姐吧,遠到要是我前陣子沒來這邊工作我都沒聽ţŭₑ說過這個親戚的程度。」
表姐?
我抬頭觀察對面的陸川,他始終沉默著,沒有打算加入話題。
江寧聲音訝異,關注點開始轉移到她的年齡上,「你幾歲?比我大嗎?」
「我二十八了。」
「二十八?完全看不出來啊,你平時用什麼護膚品,皮膚這麼好?」
話題越跑越偏,我坐在一旁靜靜聽著,不打算插話。
心裡只想吃完趕緊回家。
…
最後我還是失策,被江寧和成柔柔勸著喝了幾瓶啤酒,腦子逐漸不清醒,最後支撐不住頭的重量倒在江寧肩膀上,只覺得困。
成柔柔酒量好,幾瓶下肚不帶喘的。
白衡則是滴酒不沾的乖孩子類型。
至於陸川,始終在對面看我們喝,神色冷淡。
就連話都不曾說過一句。
吃飽喝足,各自準備散夥。
江寧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蔣連,走,送你回去,別睡了。」
被喊醒的我不樂意地起身,無意識地往前走,直到撞上一堵硬實的肉牆才停下腳步。
沒等我作出反應,對方已經挽住我的胳膊,將我扶穩。
嗅到那股淡淡的香水味時,我便知道是陸川。
我用力拍了拍腦袋,想要後退和他保持距離,誰知他卻將我拽到他身邊,力度很大。
「陸川你送蔣連回去好了,我們三人決定去下一場。」
耳邊聽到成柔柔的話,我下意識想掙脫陸川挽著我的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不用麻煩他。」
剛說完,陸川應聲,「我送她回去,你們走吧。」
「…」
16.
眼看他們坐上計程車離開,我內心悲涼。
冷風一陣陣打在臉上,醉意也被驅散幾分。
等車過程,他牽著我胳膊的手始終沒鬆開過。
氣氛格外僵硬。
「頭暈不暈?」陸川突然問我。
「還行。」我彆扭地答著。
此刻我的肩膀緊貼著他的身子,兩人距離近得過分,讓我無所適從,很想逃脫。
「你不是說會被調到別的城市工作嗎?」借著酒勁,我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應該下個月走。」
下個月…
也就意味著下個月我就不用在成柔柔面前和他裝不認識了,我的生活也會徹底和他脫離。
「貓你照顧好,有什麼需要和我說。」
剛說完,我感覺到他身子僵硬許多。
接著他又說,「聯繫方式加回來吧。」
我「嗯」了一聲,心虛扭過頭。
早知道還會和他碰面,這微信我是不會刪的,至少等他去別的城市工作再刪。
氣氛回歸沉默。
坐上車子,我懶懶的將頭靠在椅背上,努力把視線和注意力轉移到窗外。
最後頂不住困意,緩緩閉上眼睛。
再次醒來時我才發現自己整個人被趴在陸川的後背上。
環視一圈,環境已經從車內轉移到電梯。
嘴邊隱隱有些濕潤,低頭一看,陸川的外套上沾上了一小塊水漬。
我可真是…
沒等我社死完,陸川察覺到我的動靜,側過頭眼神異常溫和,「醒了?」
接著他蹲下身把我放下來。
我慌張地抹了抹嘴角,電梯到達六樓時,我衝出去,留下一句「走好不送。」
回到家我幾乎倒頭就睡,直到早上醒來摸索著手機查看時間時,才發現微信收到一條好友驗證。
是陸川發過來的。
重新加上好友,他也沒給我發過消息,也沒再出現在成柔柔身邊。
似乎在避免Ťũ̂²和我撞見。
我的生活似乎又回歸平靜。
再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陸川的Ţũ̂ₑ名字是半個月後,成柔柔突然跑過來問我,她的遠方表弟生日要到了,問我送什麼禮物好。
陪陸川過了兩次生日,交往一年半,我也摸清他的喜好。
只是,成柔柔問我時,我卻說不出話。
第一次生日送的是領帶,去年則是一塊表,當時我還和他許諾,明年便送他個包或者是一套西裝。
前陣子沒分手,我還提前在給他選生日禮物。
今年,許諾的禮物送不出了。
成柔柔纏了我許久,我實在沒轍,便給她提建議,報出陸川喜歡的那款香水牌子。
她聽完,眼裡閃過幾分訝異,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有時候,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瞞著我和陸川交往過,總覺得你兩之間相處氛圍怪怪的哈哈。」
我表情僵硬,只是假笑著否認。
心裡暗暗佩服成柔柔的洞察力。
17.
陸川走的前一天,成柔柔還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去送送。
眼神藏著幾分試探,顯然還在懷疑我和陸川之間的關係。
我輕嘆口氣,想著既然陸川都要走了,向她隱瞞也沒什麼必要,便把我和陸川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說了。
她聽完也不驚訝,語氣里有些許得意,「嗯,女人的第六感果然不會錯,從那天鬥地主陸川看到你的那個反應我就知道你倆可能有點什麼,看你的眼神都跟看別人不一樣。」
一瞬間,成柔柔的眼睛都湧出幾分激動,「我問你,那天大排檔陸川送你回去之後來找我,眼睛紅紅的,看著心情很差,你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我頓時語塞。
非要說有發生什麼的話,不過就是我在他的外套睡出口水吧?
「是你內心戲太多吧。」
我認識陸川這兩年,別說掉眼淚,紅眼睛都沒有過。
他性子悶,心事基本都藏著,對於我這個女朋友都不太願意聊心事,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他也很少在我面前提起。
之前也給他取過外號,叫悶葫蘆。
他也默認了。
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一直都是我當話癆在他面前吵吵鬧鬧。
唯一一次他在我面前表露脆弱一面是去年我陪他去參加他外婆葬禮的時候,在房間裡和他獨處時,他突然將頭埋在我的肩頸里,雙手緊擁著我,聲音很低,「別動,這樣待一會。」
我照做了,就這樣和他在房間裡相擁了半小時,手臂發僵都捨不得放開他,只是像撫摸孩子一樣順著他的頭髮,也不說話。
室內安靜得只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良久,他鬆開我,不自在地扭過頭,「抱歉。」
細看,他耳尖還微微泛紅。
葬禮舉行時,他又換上平時沉穩冷靜的模樣,沒人知道他不久前還在和我撒嬌。
就連江寧都吐槽他太悶騷,就適合我這個性活潑的。
我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當初追陸川,他的反應也是冷淡無趣得讓我想打退堂鼓。
相處幾乎都是我在主動。
直到那一次,和他約會時,我假裝氣餒對他說,「陸川,你太難追了,我可能要放棄了。」
說完,他習慣性冷著的臉浮現幾分動容,低頭故作鎮定喝了口水,沒曾想被嗆得臉頰通紅。
最後,他抬起略微發紅的眼睛低聲說,「我們在一起吧。」
當時我想的是,這一口水把他腦子嗆通了?
再後來,我們在合適時期決定同居,還養了一隻貓,領回家時剛好六個月,便取名六六。
這期間,吵過鬧過,差點分手也有過。
再到現在,我們分手幾個月了。
正回想著我和陸川發生的這些事情,成柔柔搖著我的肩膀。
「我們去給表弟買送別禮吧?」
不等我回答,她已經將我整個人從沙發上拽起來。
成柔柔準備給陸川買個按摩枕頭。
我逛了一圈,最後選了一對裝飾用的貓咪陶瓷。
回家前,我把它交給成柔柔,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和對陸川說是我買的。
第二天,我在家睡了一整天。
醒來時才發現陸川給我發微信。
「禮物謝謝了。」
成柔柔這張嘴果然靠不住。
當晚,他便發了朋友圈,配圖是一張乘機時的窗外風景圖。
文案是【有緣再會】
成柔柔不忘截圖調侃我,「是不是對你說的?」
我回了個中指表情表,順手免打擾。
接著繼續躲進被窩,枕頭被浸濕一小塊。
18.
再次刷到陸川的朋友圈,大概是半年後。
邊給貓兒子梳毛邊刷手機,他的頭像躍入眼裡。
和上次一樣,一張天空圖。
我盯了整整幾分鐘,才緩緩划走。
不想自己過分去在意。
雖然時不時會做關於他的夢,看到某樣他喜歡的東西就會聯想到他,但說實話,我現在也基本放下了。
注意力回到微信上,江寧給我連發幾條信息。
「晚上一起出來吃飯,有帥哥介紹給你。」
「極品,不來你後悔。」
「不來我去你家拖你!」
這半年,我人徹底變宅變老實,出門也賴,工作日上班下班回家,周末待家。
和江寧基本都是一星期見一兩面。
要是他不主動微信聯繫我,我倆基本處於斷聯狀態。
最後受不了他的電話加信息轟炸,我穿著樸素的運動服就去赴約了。
聚會地點在一家清吧。
離家近,我是步行過去的。
走進去看到那陣仗,我幾乎想轉身就走。
長長的吧檯坐滿江寧的那些男性朋友,而他就坐在那群養眼帥哥的中間,對著我狂擺手。
眼神似乎在說,你敢走你就死定了。
江寧特意將我的位置安排在那個他極為認可推薦的帥哥旁邊,瘋狂暗示我主動。
我扭頭忽略。
點了杯果汁在盤算著怎麼走時,那人開口了,「不喝酒嗎?」
我聞聲看過去,入眼是一張精緻帥氣的臉,正眼含笑意看我。
「我戒酒。」
「是嗎?江寧還說你很會喝,讓我和你切磋切磋酒量。」
我瞪向和別人聊得熱火朝天的江寧,心裡咒罵著他。
借著上廁所的幌子,我準備偷偷從後門溜出去,低頭編輯著信息給江寧。
經過男廁所時,撞上從裡面出來的人。
正想說聲抱歉,抬頭那剎那,那張熟悉的臉孔讓我僵在原地。
我低頭看著他被我撞得摔在地上的手機,正想俯身撿起,後頭傳來鄭蕭的聲音。
「蔣連,你要走了嗎?」
未撿起的手機被另外一張骨節分明的手拿過。
抬頭瞬間,就和那雙訝異的眼眸對視上。
19.
可能太久沒見,雙方都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我和陸川都愣在原地。
還沒和他打招呼,鄭蕭的聲音打破僵硬的氛圍。
「蔣連?」
我緩過神,將眼神從陸川身上移開,遲鈍地問道,「什麼?」
鄭蕭邊說邊走過來,「你要回去的話我送你,大晚上的女生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正想禮貌回絕,一直沉默的陸川開口了,「我也準備回去,順路送你吧。」
他的語氣並沒有詢問的意思,似乎肯定我不會有異議。
鄭蕭才注意到我和陸川之間不同尋常的氛圍,臉色尷尬,「既然你有朋友送,那我先走了,江寧那邊我會幫你說的。」
「謝謝。」
鄭蕭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我回頭一瞬間,陸川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走吧。」
相處的語氣和舉動,一切都很自然,以至於讓我產生錯覺,我們只是幾天沒見過面的朋友,而不是分手半年多的情侶。
坐上車子的那一刻,我第一眼注意到那對貓咪陶瓷,被固定在車前,幾乎沒磕碰也沒有瑕疵,嶄新如往。
我抿著唇,心跳莫名其妙快了起來。
空氣中熟悉的香水味,突然讓我覺得不習慣。
關上車門,陸川提醒我,「繫上安全帶。」
我笨拙地扣上安全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真上了陸川的車子。
從剛才到現在,我的思維完全變遲鈍,整個人緊張又拘謹。
等綠燈空隙,他突然開口,「還是住那裡嗎?」
「對。」
頓了幾秒,我問道,「你怎麼會回來?」
「這陣子有事,應該會在這邊待一段時間。」
不知不覺,車子停靠在小區門口。
我打開車門正準備下車,陸川在後頭問,「我想上去看貓,方便嗎?」
拒絕的話到了喉嚨間,對上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心軟了,下意識回了句「可以」
直到和他一起上了電梯,我才開始後悔了。
大晚上的,我幹嘛要答應?
20.
開門後,我摸索著燈的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貓不知道從哪裡竄出來了,喵喵喵不停叫嚷著。
我內心升起不詳的預感,果然,它跑過的地板都留下淡黃的腳印。
「六六,你又不把屎埋好!」
我將鑰匙丟在一邊,正想抓住它防止地板再次遭殃時,它這個靈活的胖子已經溜到陸川腳邊狂蹭了。
不爭氣的貓兒子啊…
陸川毫不嫌棄俯身將它抱在身上,甚至低頭將臉湊在它的腦袋上聞。
隨後聽見他輕笑的聲音,「好臭。」
我拿來寵物濕巾,將被陸川抱在懷裡的貓四肢屁股都擦個遍。
快要擦乾淨,貓兒子又開始作妖,扭動著胖身子從陸川懷裡掙脫。
跳下去瞬間躥到了沙發底下。
我耐心被磨沒,正想出聲吼它,注意到身後的陸川,便硬生生憋住了。
只能去廁所拿拖把把地板拖乾淨。
里里外外弄乾凈邊後退邊轉身時。肩膀蹭到了硬實的東西,回頭,陸川正站在我身後。
我正準備後退幾步和他保持距離,陸川伸手拉住我。
六六正在我腳後,我若是稍稍動一下,便會踩到它的尾巴。
此刻,我和他的距離很近,幾乎是在相擁一樣。
一抬頭,就對上他深棕色的眼睛,似乎藏著幾分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陸川變得有些怪怪的。
他也不主動鬆手,大掌輕握著我的胳膊,喉結上下滑動,「今天那個男生是你朋友嗎?」
「他是江寧的朋友。」
他嘴唇微張,還想說些什麼時,手機鈴聲從他口袋傳來。
他這才鬆開我的手走到一旁接聽電話。
很快,他便離開了。
臨走前,他拿出一個小禮物盒子遞給我。
「回禮。」
打開,是一條貓咪吊墜的項鍊。
…
第二天醒來,看著江寧近十條的信息,我默默將他設為免打擾。
沒過多久,微信收到一條好友驗證。
驗證消息里寫著「鄭蕭」二字。
不用說,就是江寧搞的鬼。
21.
兩天後,得知我偶遇陸川的成柔柔找上門了,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面對她接連不斷的問題轟炸,我只回答四個字,「無事發生。」
她眼眸里沒了光。
我一眼猜中她的小心思,「你是不是覺得分手後的情侶重新相遇都要上演破鏡重圓的戲碼?」
她輕笑,「嘿嘿,一般都會發生點什麼。」
「更何況孤男寡女大半夜共處一室,表弟說要看貓,其實是看你吧。」
「不可能。」我即刻否認,「你內心戲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拿起包包走到玄關去穿鞋,「我去上班了,貓在拉屎,待會順便幫我收拾。」
坐上地鐵,手機收到鄭蕭的消息。
「晚上約上江寧一起去吃火鍋吧,你喜歡的那家店。」
鄭蕭這兩天總會時不時找話題和我聊天,加上最近都在玩同一款遊戲,共同話題多了,一來二去也就熟了些。
想了想,我便回了個好。
這陣子下班都不出門,火鍋也很久沒吃了。
誰知,晚上下班正想往約定地點趕去時,成柔柔給我發消息,讓我去她家吃火鍋。
這麼巧?
不過事先和鄭蕭約了,我便婉拒了。
她回了個大哭表情包。
「你是不是有情況?」
我按滅螢幕,沒理會。
結果到火鍋店,江寧都不見人影。
鄭蕭解釋,「他臨時有事,說不來了。」
他大概也是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