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雪完整全文

2024-1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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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禁慾佛子一夜荒唐,才發現自己睡錯了人。

還好他也不愛我。

成親一年,別說碰我,連我的房門也不入一步。

後來,他的白月光從草原,重回皇都。

他為她扯斷佛珠,如癲如狂。

原來蓮上清佛,也能跌入紅塵。

只是,不為我。

我果斷藏起孕肚,帶球跑進了宮。

聽聞高高在上的佛子,再無清冷理智,翻天覆地地尋他的妻。

1

嫁入國師府,拜堂成親的那天。

溫景修沒有出現。

客堂里一片素白,燃著敬佛的檀香,冷得如同冰窟窿。

數九寒冬,我不知是冷,還是其他緣由,扶著門框,身子微微發抖。

「沒有新郎在場,如何拜堂?」我蹙著眉,問得小心。

我知溫景修不願娶我,視我為恥辱。

大婚之日,他卻連裝都懶得裝,連只代替他拜堂成婚的公雞也沒找來。

椅子上只放著一件白色的袈裟。

府里婆子不耐煩,努努嘴:「就你事多,能嫁入國師府算你造化了,國師不是留了件紗衣在那?」

「見紗衣如見國師,你和衣裳拜堂成親就行。」她不耐煩地一擺手,「都一樣,國師不會見你。」

屋外傳來下人的恥笑聲。

「不知廉恥,勾引佛子!」

「佛子清心寡欲,娶她不過是為了她的名聲。」

「進了國師府,也是守活寡。」

送嫁的二姐,聽得渾身發抖,怒氣騰騰地拉著我的手道:「小妹跟我回去,管他們什麼佛子國師,我們不嫁了。」

我和佛子一夜荒唐,破了溫景修清修的事情,鬧得全城皆知。

大婚之日,花轎原路回去,丟的也是爹娘的顏面。

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讓他們再蒙羞。

忍著眼底的酸痛,滾燙的淚意,我固執地說:「二姐,我去找他,他是佛子,慈悲為懷,心念眾生……總會給我一分顏面。」

2

事實證明我錯了。

他的七情六慾給了佛珠。

慈悲柔情給了蒼生。

給我的只有比風雪更冷的無情冷漠。

我跪在鄰水佛塔外面,頂著刀子似的寒風,求他:「大人,今日是我們成婚之喜Ŧű₇。」

「我嫁入國師府,會安分守己,什麼也不奢求。」

「求大人全我顏面,出來只需片刻時辰,與我拜堂成婚!」

佛塔里寂寂的,覆著雪,高不可及。

淚水糊在臉上,凍得我滿面通紅得生疼。

我磕頭求他,一遍又一遍,白雪上添了一抹刺眼的紅。

裡面的人,從始至終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

心頭被剜開般地疼。

我丟人也無所謂了。

可二姐還雲英未嫁,不能讓她蒙羞,往後因我的事被夫家看不起。

我起了身,往佛塔裡面去,被看守的護衛攔下:

「人活一張臉,佛子不想見你,沈小姐最後一點顏面也不給自己留嗎?」

「強扭的瓜不甜,沈家小姐這樣痴纏不覺得丟人?」

「天下女子都去沒羞沒臊地破佛子的戒,搶著嫁入國師府,佛子大人也娶不過來。」

我的面色,大抵比雪更慘白。

踉蹌往後倒了一步,我仰頭盯著漫天的雪,才咽下喉嚨間的哽澀。

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想要了。

3

可那一晚,是他抱著我,眼底泛著血紅,咬著我的唇,一件件解了我的衣衫……

錯的哪是我一個人?

鳳來酒樓開業那日,有罕見的蘭生酒。

我貪飲美酒,穿著男裝,讓丫鬟青瑣打扮成小廝,陪我一起去了鳳來酒樓。

多飲了幾杯後,酒樓里竟遇上刺客刺殺。

我和青瑣走散,酒勁上來,我渾身滾燙虛軟,眼前也迷糊一片,不知不覺地踏入滿是檀香的廂房。

「你是何人,出去?」冰冷的嗓音,如寒泉涌過。

聽到他的聲音,我渾身酒意散去不少。

這才注意到床榻上結跏趺坐的人,白衣勝雪,不染紅塵污濁,無悲無喜的眸子冷冷望著我。

外面廝殺聲不斷,我低聲求他:「我只坐在這,不會打擾您清修,等外面歹人走了,我立馬離開。」

酒意翻湧,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夜裡聽見吐血的聲音。

床榻上翩然似仙的人吐出好大一口鮮血,染紅了他的袈裟白衣。

我心提了提,緊張地問他:「師傅您沒事吧?」

他卻眸光緊緊盯著我,眼底赤紅,輕聲呢喃:「阿那柔……」

「師傅您說什麼?」

他驀然俯身下來,吻住我的唇,輕輕的吻逐漸失控變為重重的咬。

我所有的掙扎,在他那聲脆弱溫柔的「別離開我……」中化為灰燼。

衣衫一件件,被他盤著菩提佛珠的手褪去。

我酒醉昏沉,他迷了心智,就這樣荒唐了一夜,被他趕來的手下人發現。

我永遠不能忘記溫景修醒來後,臉色冷如冰霜,陰暗如墨的樣子,他是想殺了我。

「你是哪來的妖女刺客,竟壞了佛子清修道行!」

他的手下護衛一劍刺來,我被折騰一夜,酒勁還未完全散去,根本躲不開。

溫景修又吐出一口血,擋住了他的劍。

「罷了,是我命中一劫,佛家慈悲不殺眾生,留下她的命。」

青瑣一夜沒找到我,又急又怕,害怕我被刺客傷到,不敢隱瞞,回到沈家搬了救兵。

沈家人找到時,佛子已經走了,只留我衣衫破碎地坐在他床榻上。

酒樓本就是人多口雜的是非地,沈家三小姐被人凌辱的事情,很快傳遍皇城。

事情鬧大後,溫景修出於佛門人的憐憫,不打誑語,主動承認那一晚的人是他。

他願意對我負責,娶我為妻。

4

他的負責,就是讓我抱著他染著檀香的冰冷袈裟,拜堂成婚,淪為笑柄,整個沈家跟著抬不起頭來。

頂著鄙夷與嗤笑,在二姐無聲的淚流下,我拜完了堂。

回到國師府後院,我當夜就病倒了,高燒不止。

陪我嫁入國師府的青瑣急得沒有辦法,冒著大雪去求溫景修。

但他不在府里。

自從我入了國師府,他再也沒回來過,每日留宿在宮內。

這一次他也不在。

青瑣跪在府里下人面前磕頭,頭砸在上凍的青磚上,砰砰直響,也沒換來他們心軟。

府中管事冷眼看著:「國師去了宮中為皇上祈福誦經,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小姐怎麼辦?再高燒下去會把人燒傻的!求你們請大夫進來。」

他們推脫著:「我們都是做奴才的,哪能替主子做主?你先回去等著吧,等國師回來,我再通知你。」

青瑣回來,用身體暖著我高熱寒戰的身體,抱著我哭:「小姐,是奴婢沒用!」

「國師府上下沒有一個人把我們當人看,小姐在沈家時也是老爺夫人的心頭肉,哪裡遭過這樣的罪!」

青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國師爺不把你當夫人,那些狗奴才也跟ṭù₅踩我們一腳……小姐等你好了,我們離開這吧!」

離開這,又能去哪?

髒了的身子,又是二嫁,只能給人當妾吧?

妾是隨意能發賣的玩意兒,青瑣跟著我,只會受更多的苦。

我裂開燒得乾涸的唇,還是對她擠出虛弱的笑:「好……我們不留在這。」

後來,我還是好了起來。

不是因為溫景修帶回了大夫,是青瑣拿出了沈家陪嫁,千金不換的秘藥。

這唯一的一顆藥,是娘親想我生產時用的,沒料到,剛進國師府便用上了。

我高燒三日,燒得迷糊時,又會想起酒樓那後悔的一夜。

他抱著我躺在被衾上,溫柔極了,仿佛我是世上最珍貴易碎的珍寶。

他咬著我的唇,摩挲我耳尖說了很多話。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不許再走了……」

「我身上袈裟,可以為你脫下,不負如來亦不負你。」

我心尖滾燙,燙得喘不上氣,連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

原來佛壇上的清佛,動心之後,這樣的美,這樣誘人。

青瑣說得不錯,爹娘沒有虧待過我,可沈家有五個孩子,我後面還有兩個幼弟,前面有兩個出色姐姐。

娘的目光不能總落在我一人身上。

從出生起,便是鬧鬧騰騰的一大家子,我穿的用的都是兩個姐姐剩下的,還要幫娘親照顧兩個弟弟。

幼時,我便時常想,能有自己的家,一間小院也好,不必太多人。

人多了,就成了無關緊要的影子。

所以,明知溫景修是佛子,當朝國師,清心禁慾,不動俗念,爹還是把我嫁來了。

兩個幼弟長大後娶親,總要有地方住,還需要一筆彩金。

左右,我高不成低不就,也嫁不到更好的人了,守一輩子活寡,總好過讓沈家蒙羞,當一輩子老姑娘。

我貪念那一點溫暖,貪念溫景修眼底只有我的樣子。

明知他不會踏入後院半步,總盼著,他會顧及曾經的肌膚之親,對我稍有照拂不同。

待我病得快要死的時候。

才像是醒悟過來,他不愛我,一點不愛,我在他眼裡只是一陣無關緊要的風,一片飄蕩路過的雲。

5

我病好起來後。

宮中佛誕節結束了,溫景修回到國師府。

後院住處,和他的佛塔不過一牆之隔,他一次也沒走入過,似乎徹底忘記他曾經娶過妻子,國師府里還有我這個存在。

每夜,我枕著他念誦的梵音入睡。

沐浴清寒月光的佛塔高聳,如他一般清冷高潔,不能褻瀆,沾染半分。

就這樣。

我和青瑣在國師府中熬過了一年,靠閒來刺繡為生。

府中下人對我們主僕多有嘲諷。

「沒皮沒臉,不主不仆,好意思一直賴在府里!」

「別管她,佛子說了只當國師府里多接濟一張嘴,她和阿貓阿狗,在佛子眼裡都沒區別,眾生平等。」

再難聽的話,聽多了,像是鹽巴撒在傷口上一遍又一遍,初來是痛的,痛到極致反而麻木了,沒了感覺。

青瑣眼底泛淚,要去同他們理論。

被我扯ţû₂住:「他們說得沒錯,我們和阿貓阿狗沒區別,全靠佛子大人養著。你去找他們,只會挨罵挨打,沒人為我們撐腰的。」

他們還是說錯了。

我和青瑣的地位還不及府中養的貓狗,至少貓狗能見到溫景修,被他抱入懷中,受他關懷和撫摸。

「小姐,我們只能一直忍下去嗎?」青瑣眼淚珠子,成串地往下掉,「這一忍,得要忍一輩子!」

嫁入國師府一年,青瑣還是叫我小姐,在她眼裡,我嫁了還和沒嫁一樣,溫景修根本不算是姑爺。

「還完欠他的,我們就走。」

聽府里人說,那一晚的事,破了他的佛功,亂了他的佛心。

這一年來,溫景修筋脈逆轉,時常吐血不止。

只要他身體好起來,我便不相欠了。

6

只是意外來得更快。

我第一次逾越,踏入溫景修的房門,詢問他身體如何,竟遇上了來國師府探討研習佛經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身穿華服,金枝玉葉。

我慌忙跪了下去:「民女拜見娘娘。」

皇后娘娘沒有為難我,而是笑看著溫景修:「你已經成親了,何必把夫人藏著掖著?今日本宮過來,你也該讓她露個面。」

溫景修修長手指捻著佛珠,我站在他面前,他眼中也沒有我。

「陛下得知這樁奇聞,並沒有怪罪的意思,他知道你一心向佛,不會陷於兒女情長。男人成家立業也屬常事,陛下特許你娶妻生子,綿延血脈。」

我倉皇無措地站著,看著溫景修手背上青筋畢現,他在死死壓抑著什麼。

突然,他手中的佛珠串盡數斷了。

一百零八顆菩提散落一地,恍若一場冷雨砸落。

皇后也被突然的變化驚住。

溫景修抬起空濛冰冷的眸子,淡淡落在我身上。

「她不是我夫人,我也沒有娶過妻。」

大概看了一眼又嫌髒,他重新合上眼眸,「我此生心中只有神佛,不見眾生,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謝過娘娘和皇上好意,我此生不會再沾紅塵,更不會娶妻生子。」

我渾身滾燙,無處可容身。

是啊,和袈裟拜堂,算什麼明媒正娶的妻?

喉嚨間的疼,鼻根的酸澀,我都忍了下來。我跪在他們腳前面,輕聲道:「……民女不敢打擾娘娘和國師探討佛法,只是想問國師身體……」

不等我說完,溫景修緊緊皺眉,滿目冰冷:「出去!」

「一身臭皮囊而已,不勞沈家三小姐記掛。」

我跌跌撞撞地離開,花枝划過面頰,痛得我閉了閉眼睛。

便聽見房間裡,皇后與他未完的談話。

「本宮知道你娶她,是無奈之舉,但你未免對人家太無情了。」

「沈父在朝中為太醫,本分規矩,沈家雖然門第一般,但我看她溫柔乖順……心隱你莫後悔。」

「心隱」是溫景修的法號。

他的心,確實像是隱匿了,我想靠近,也近不了寸步。

久久不聽溫景修回答。

皇后問他:「……你是不是還在等阿那柔?大漠使臣進京朝拜,她也快來了。」

7

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阿那柔」的名字。

溫景修曾抱著我,求著我不要離開他。

原來,是把我當成了阿那柔,另一個他藏在心底的女子。

青蓮台上的聖僧,不是不會愛,不是不能墜入紅塵萬丈。

只是,不會為了我。

一股遲來、酸澀難堪的痛意,幾乎將我凌遲。

皇后說,她快要來京城了。

我是一定要走了,占著旁人的位置本就像個賊,我不想自己連最後一點體面也沒了。

回到後院,我開始翻找陪嫁的箱子。

好在沈家子嗣雖多,娘沒有忘了我,把沈家代代相傳的醫書給了我。

青瑣為我倒了一杯茶:「小姐你眼睛都紅了,可是那些人又欺辱你了?」

我搖頭,在國師府的一年裡,頭一回綻開笑容:「我們馬上就能走了,我這是高興!」

入了夜,我捧著熬好的藥,守在佛塔前。

衣衫磨過心前傷口,我忍不住痛得吸了口涼氣。

醫書上說,治療筋脈逆轉的疾症,需要心頭血做引子。

我身上沒有其他長物,也只剩下這捧滾燙的心頭血能給他。

青瑣哭著搖頭,不肯下手。

只能我自己來,對著鏡子比劃位置,終是對著心口剖了下去……

劇痛傳來,豆大汗珠滾下,青瑣心疼得不停地為我擦汗。

痛過之後,卻是解脫般的輕鬆。

只要他喝了藥,身體好轉,我與他便不再相欠了。

這一刀,也讓我痛得清醒。

沈初宜你和他天壤之別,不管你做什麼,他都不會動凡心。

天上清冷的月亮,靠得太近,會被凍傷。

剜出心頭血,也剜掉了他。

我再也不要了……

此刻,我捧著那碗辛苦熬出來的藥,等溫景修喝一口。

初來的人卻不是他,是他身邊的許嬤嬤。

她居高臨下,盯著我手裡的藥罐,嫌惡地捏住鼻子:「什麼味道?又腥又臭,黑乎乎的,能給人喝嗎?」

夜風吹得我身子微微搖晃,我嚅動著蒼白的嘴唇,急切辯解:「這藥能治國師大人的病,我熬了兩個時辰,還……」

她接過藥罐,當著我的面倒了個乾淨。

苦澀的藥味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在風中飄灑。

胸前的傷口,似乎又疼了一分,我站不穩了。

她輕蔑道:「國師府不缺靈丹妙藥,你少費這些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耍這些手段,不過是裝可憐裝賢惠,想見國師一面。」

「我沒有……」我垂眸,強忍著把眼窩裡滾燙的熱意逼了回去。

足尖的繡鞋弄髒了,剖心入藥,他也是不屑喝的。

好像,我做什麼,都是錯。

許嬤嬤往後退了幾步,連拍裙角,生怕藥湯沾上她。

「往後這些事不必做了,佛爺最討厭別人心思不正。少點花花心思,國師府里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再有下次……佛爺不怪你,我都饒不了你!」她尖聲厲氣,大聲呼喝。

引得守在佛塔前的下人,都捂著唇朝我看來。

8

「誰敢喝她做的東西,誰知道裡面又放了什麼不幹凈的藥!」

「佛子會損了修為,就是因為她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吧?」

我蹲下身,拾起被砸壞的藥罐,扭頭往回走。

每走一步,心口都在疼,沒一會兒胸前洇開一小片血跡。

心頭血已經剖給他了,再多的我也彌補不了。

如此,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

沒等走回住處,又一次遇上了刺殺。

國師府里亂成一片,許嬤嬤驚慌失措地叫:「有刺客!」

不過喊了一聲,就被抹了脖子。

看著逼近的黑衣人,手中藥罐墜在地上,我提著裙裾,吃力地往回跑。

跑到佛塔前,抵著冰冷的大門,我已無處可退。

我含著哭腔,拚命敲佛塔的鐵門:「大人,大人……救救我!」

裡面淡然慈悲的敲木魚聲、誦經聲卻沒有停。

恍惚,裡面的人已經入定了,聽不到我聲嘶力竭的求救聲。

念誦的梵音,一字一句地敲在我的心上,如千斤重錘般砸下,敲得我血肉模糊。

他明知我會死,卻還是選擇冷眼旁觀。

他是聖僧憐憫眾生,唯獨把所有的恨都給了我。

我馬上就要死了,他袈裟上污濁的一筆也能洗乾淨了。

在死之前,我忍著心口劇痛,顫聲問他:「……如果外面的人是阿那柔,大人也會置之不理,如此冷漠嗎?」

9

一瞬間,佛塔里的木魚聲停了。

面前刺客提刀砍下,我閉上眼睛。

他做出選擇又怎樣?我已經等不到了。

一道劍光更快閃過,擋下了那一劍。

彼時,我不知齊聿的真實身份。

只看到他黑色錦衣下包裹的緊實修長的腿。

面前人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尾上挑、猶如刀刃的眸,昳麗而危險。

可就是這個素不相識的人救了我的命。

「多謝你出手相救……」我捂著胸口,掙紮起身想向他行禮。

他劍柄抵在我肩頭,不用我起身,聲音聽來低沉:「你受傷了?」

心口這道傷,卻不是刺客傷的,而是我自己。

我苦澀蒼白地笑了笑:「我沒事。」

他收了劍,露出手臂上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等等。」我追了上去。

他玩世不恭地挑眉,抱著懷裡的劍:「怎麼,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許?」

我原本蒼白的臉,被他一笑,頓時紅了起來。

「不……不是!那些人是在追殺你嗎?」

他壓了下眉峰,眸光也冷了幾分。

我卻平靜地望向他的眼睛:

「你救了我一命,我理當還回去。」

「如果你信我,可以先去我住的地方躲著,等身上的傷好了再離開。」

他嘖了一聲:「沒記錯的話,你是國師夫人,你不怕他吃醋?」

溫景修連我的死活都不在乎,怎麼可能會吃醋?

況且,還了心頭血之後,我與他算是兩清了。

「那你也應該聽過,我和袈裟拜堂的事……」我笑著揭開傷疤。

這件事在皇城曲館裡演繹,早成了笑料。

正因如此,成婚三日後回門的事宜,也被沈家取消了。

所有人都將我當成恥辱。

「我住的地方很偏,平時下人都不會過來,很安全。」

「看來,你在國師府里過的日子可真不好。」他收起了那副吊兒郎當的姿態,語氣眼神中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軟。

我捂著胸口,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引路。

看我走得太費力,他忍不住了,粗糲的手從後面掐住我的腰,一個打橫直接將我抱了起來。

我嚇得驚慌失措:「你……你幹什麼?」

他低下頭,面上聚起壞笑:「聲音再大一點,不怕把夫君引來?」

夫君?

溫景修算不得我的夫君,他把我當成阿貓阿狗,不會當作妻子。

只是看著他使壞的笑,我忍不住又紅了耳根。

「放心,我身上有傷,有心無力。只是看你走得太慢了,免得被刺客再追上。」

他抱著我,長腿邁入屋子,把青瑣嚇了一跳。

「小姐,他是誰?」

我沒有隱瞞:「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青瑣你到門外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

等青瑣離開後,他抱著我環顧四周:「要不是我知道那個和尚不近女色,我還以為你是他府里的小丫鬟。」

我住的地方很簡單,連幾件像樣的家具也沒有。

「你對溫景修很熟悉?也是皇宮裡的人?」

他垂眸看著我:「小東西,太聰明可不是件好事。」

「那……那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從進門到現在,他都沒有放手的意思。

10

他的耳根可疑地紅了紅,兩手一松就扔Ţűₒ我下來,看我要摔倒,又趕緊扶住。

我身形一晃,雙手撐在他結實的胸口。

他嘶的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劍眉挑了挑:「想謀殺救命恩人?」

「對……對不起……」移開的掌心有血跡。

他的胸前也有傷。

救命之恩,理當要報的。

娘說我直腦筋,但凡像兩個姐姐,聰慧有手段一點,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我看了一眼胸前的傷口,煩躁地搓了搓面頰。

我確實又笨又傻,想著別人對我好,我也得對別人好。

我欠了別人的,必須還給他!

對溫景修是這樣,對他也是。

「這位大哥如何稱呼?」

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天生便是使喚人的氣勢:「大哥?我何時多出你這個傻妹妹?」

我只是看他比我高出許多,氣勢壓人,看著比我Ţů₀年長,便喚了他一聲「大哥」。

我抿了一下嘴唇,不知該稱呼他什麼才好。

他先嘆了口氣:「難怪那和尚看不上你這傻姑娘,一本正經,不經逗。我姓齊,你隨意稱呼。」

「齊大哥,把衣服脫了。」

他猛然咳了起來,雙眸灼灼地盯著我:「你、確定想看?」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齊公子胸口有傷,我只是幫你上藥而已。」

他莫名鬆了口氣,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話:「是我想多了,小傻子哪會開竅?」

我出嫁前跟著爹爹學過醫術,在醫者眼裡不分男女。

可看到他身子時,我還是面頰滾燙,咽了下喉嚨……

蜜色的胸膛,線條硬朗,往下的窄腰,腹肌分明。

「和尚沒有我好看?」他眯了眯眼眸,冷不丁地問起。

我差點跳起撞到後面的桌子,一不留神咬到了舌頭,痛得眼淚模糊。

「我……我不記得了……」

那一晚,只是他的索取,並沒有在乎過我的眼淚和意願。

毫無體驗感可言,自然也沒看清過不該看的。

「你倒是誠實,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他靠近一點,像是把我籠入他的身影下面。

聲音聽起來,怎麼有一絲絲不悅?

我摒棄亂七八糟的念頭:「你別動,我給你上藥包紮。」

從沈家帶了不少藥出來,正好能派上用場。

胸前的刀傷翻卷,再深一點就能看見骨頭了。

不管是擦藥還是包紮,他都眸光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動作,一聲不吭。

「不疼嗎?」我忍不住問。

他彎了唇角:「疼啊,你怎麼哄我?幫我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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