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葬禮那天。
我爸帶回來的私生女怯懦地跟我打招呼:
「姐姐好。」
我和弟弟對視一眼,默契勾唇。
我媽在世時,多次叮囑我們別玩出人命。
可現在,我媽不在了啊……
1
我媽葬禮上,我爸帶回來了私生女。
對著我媽的黑白照片,她號啕大哭,吸引了所有人的矚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親生女兒。
一襲白色的長裙,純潔又柔弱。
我爸很滿意,讚許道:「倩倩就是孝順,你媽要是泉下有知,肯定很高興。」
我抬手,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臉上。
挑眉嫌棄道:「晦氣玩意哭什麼哭?不知道我媽生前最討厭別人哭了?」
秦倩倩捂著臉,眼淚噙在眼裡,委屈巴巴:
「姐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喜歡我,私底下欺負我,我都認了,可今天你當著這麼多人打我,你讓爸爸的臉往哪裡擱。」
我爸皺著眉,慍怒道:「秦思悠,你做什麼?」
我抬起手,秦倩倩就嚇得往後躲了幾步。
我冷笑了聲:「爸,我是在幫你呢!
「今天是什麼場合,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又不是鄉下的草台班子,號喪幹什麼?聒噪又丟人現眼!」
我爸立刻緘默了,默認我說的話。
三代才培養出個貴族,我媽媽是真正的名媛,而我爸是個典型的鳳凰男,從小就是農村的,不過讀書厲害,顏值也很高,大學的時候死皮賴臉才追到了我媽。
可骨子裡的很多東西是沒辦法改變的,比如自私自利、貪財、好色。
外公外婆一直看不上他,所以把我和弟弟接在身邊親自培養。
直到我媽病危後,我才緊急從外公外婆那邊回來處理家事。
至於這個秦倩倩,之前我媽病危的時候,她跪在我媽的病床前,又是磕頭又是哭鬧,就是為了進秦家門。
醫生說我媽需要靜養,而我爸還在邊上一個勁地攛掇我媽要大度,說他不過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一個錯,生都生了,他的血脈斷不能流落在外的道理。
就這樣,我爸把秦倩倩領回了家,活生生地把我媽氣走了。
我冷眼看著我爸還有秦倩倩,不玩死他們,我誓不為人。
秦倩倩走到我面前,「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眼淚汪汪: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不高興的,你別怪爸爸。
「姐姐,你看不起我也正常,畢竟你是千金大小姐,什麼都懂也什麼都會,不像我,什麼都不會……」
我伸手,又是兩巴掌下去,瞬間她的臉腫得通紅,嘴角都溢出了鮮血。
「你來到家裡也有一個月了,請了禮儀老師給你培訓,你都白學了?
「知道我不喜歡你還往我面前蹦躂?就這麼欠收拾?
「你既然這麼喜歡跪,那就跪在這裡給我媽賠罪。」
秦倩倩嚇得渾身打了個哆嗦,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我爸額頭青筋都起來了,卻強壓著怒火:
「思悠,別胡鬧!」
我冷笑道:「不是你說她很有孝心嗎?難道你是騙我們的?」
我爸噎住了,但對上秦倩倩通紅的眸子又有些不忍。
我把玩著手指,慢條斯理道:「爸爸,外公外婆和弟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我爸直接閉嘴了。
秦倩倩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捏死她就好像捏死螞蟻一樣。
那太便宜她了。
2
秦倩倩抬起頭,露出了紅腫的臉頰,淚眼婆娑,楚楚可憐。
她想營造一種深受我欺負的形象,可是她等了半個小時,邊上的人連個眼神都沒有施捨給她。
大理石的地板上,冰涼又堅硬。
她好幾次偷偷地揉著膝蓋,想爬起來,但又不敢。
直到等到我爸路過的時候,才拽住了他的袖子。
瓮聲瓮氣道:「爸爸,我膝蓋好疼……」
我爸心軟了:「那我去找你姐說說,跪了這麼久也夠了。」
她緊咬貝齒,可憐巴巴:「還是算了,姐姐那麼討厭我,我不想爸爸因為我和姐姐產生矛盾。只要能讓姐姐解氣,我跪多久都沒關係的。」
我爸更是心疼了:「倩倩真是懂事,快起來吧,沒事。」
秦倩倩挑釁地看了我一眼,就準備起來。
我慢悠悠地開口:「爸爸,外公外婆和弟弟已經在門口了,你確定嗎?」
我爸臉一白,有些難看道:「這是我們的家事,他們來了又怎麼樣?」
話雖這麼說,但他卻底氣不足。
我淡淡一笑:「弟弟從小就被外公外婆寵壞了,做事情特別任性,待會兒不保證他看到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爸爸,我這是在幫你啊。」
於是都快站了起來的秦倩倩被爸又摁了下去。
「倩倩啊,你再堅持堅持,等他們走了你再起來。」
這猛地又一跪,秦倩倩疼得臉都有些猙獰了,卻硬生生地咽下了。
我爸討好地看著我:「悠悠啊,你弟弟從小就聽你的話,你待會兒好好看著他,別讓他毀了你媽的葬禮,知道嗎?」
我輕輕嗤笑:「好。」
有了我的答應後,我爸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出門去迎接了。
很快,外公外婆和弟弟就出現在了葬禮上。
3
外公外婆看了眼冰棺里的媽媽,搖了搖頭,嘆息了聲。
這聲嘆息,是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也是嘆息我媽不成器,什麼都好,唯獨是個戀愛腦。
拉著我的手,把我介紹給在場的權貴。
這也是變相地告訴他們,秦氏將來的歸屬權。
大家看向我的時候,笑容也更加真摯了。
就在此時,一直跪在地上的秦倩倩故意身形踉蹌,尖叫了聲:「啊——」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移了過去。
秦倩倩抬頭,將淚眼汪汪的臉露了出來,楚楚可憐:
「外公外婆,對不起,我是跪得太久了,有些貧血,我不是故意的。」
她很聰明,在這麼多人面前喊了這麼一聲「外公外婆」,算是過了名目了,勉強進了秦家門。
我弟的臉色一沉。
下一秒,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她跪著的身形都踉蹌了起來,被打蒙了。
我弟諷刺道:「這是哪裡找來的哭喪的,這麼喜歡亂號亂叫。」
秦倩倩瞬間臉腫得像個包子一樣,含糊不清道:「我是你姐姐。」
我弟抬手又來了一巴掌:
「我聽不清楚,你再說一次。」
秦倩倩又說了一次:「我是你姐姐。」
我弟又一巴掌下去了:「還是沒聽清,繼續說。」
這時我爸才反應過來,趕忙上前攔著:「秦臨深,你快住手!這是你姐姐!」
我弟掏了掏耳朵,笑得玩世不恭道:
「爸,你老糊塗了,我媽就生了我和我姐兩個,什麼時候又突然蹦出來了個姐姐?」
我爸梗著脖子道:「我說是就是,你別再給我胡鬧了。」
我弟頓時大笑了起來,扯著嗓子喊: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女的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年紀比我還大。
「嘖嘖嘖,長得可真丑啊,她媽肯定也很醜,爸你這是什麼眼光啊,還真不挑食啊!」
我弟罵得是真難聽。
外公外婆眉頭微蹙,卻也沒說話,默認了我弟的做法。
要是平時,我爸抽出皮帶就會揍我弟,但是外公外婆在呢,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
於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咬牙切齒道:「秦臨深這是要反了天,還有沒有把我當你爸?」
我弟撲哧一笑:「你做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還好意思要我把你當爸?
「到時候等你老了躺在醫院,我就直接拔了你的氧氣管。
「在你的葬禮上,請一群脫衣舞娘,給你辦得熱熱鬧鬧的。」
4
有人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不過大家也不介意,畢竟我弟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混不吝。
我爸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秦倩倩抓住了機會,立刻幫腔:
「弟弟,你可以不喜歡我,也可以打我,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爸爸呢,他可是你爸啊!
「爸爸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
「更何況你是為人子的,有什麼資格指責爸爸呢?要是沒有他,又哪來現在的你?」
我勾了勾唇,秦倩倩這一套拋開事實不談的邏輯,有點東西。
我爸頓時腰杆就挺直了,訓斥我弟:「你看看倩倩多懂事,再看看你,你趕快給倩倩道歉,以後多跟著倩倩學學。」
我弟冷笑回懟:「學習她媽做小三嗎?還是學她來大鬧我媽的葬禮?」
我爸特別生氣,但此時卻只強壓著怒火看著我:「秦思悠你還不管管你弟。」
我嘆了口氣,掏出手帕遞給他:「別再胡鬧了。」
我弟接過帕子擦拭著手,乖巧地應了聲:
「好的,我聽姐姐的。」
站在旁邊我的爸,差點一口老血就吐出來了。
外公外婆也不輕不重地說了句:「行了,就先這樣吧。」
我爸立刻收起臉上的情緒,安靜地陪在旁邊。
邊上的賓客好像什麼沒有發生過一樣。
秦倩倩現在被我弟打怕了,壓根不敢鬧騰了,安靜地躲在了角落。
不過她今天目的也達到了。
四目相對,她趕緊收起了咧起來的嘴角。
我勾了勾唇,當然要讓她進門啊,不然,怎麼讓她生不如死呢。
……
葬禮結束,外公外婆和賓客們都回去了。
我爸開車也帶我們回了半山腰的別墅,僕人站在兩邊迎接。
秦倩倩摟著我爸的肩膀走在最前面,一副主人公的架勢。
「歡迎秦先生,大小姐,小少爺回家。」
我爸頷首:「以後她就是你們二小姐了。」
傭人們點頭:「是,秦先生。」
秦倩倩輕蔑地看著他們,幻想著住進這別墅里當著大小姐的感覺。
我和弟弟對視一眼,默契勾唇。
我媽在世時,多次叮囑我們別玩出人命。
可現在,我媽不在了啊……
5
秦倩倩之前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了客房裡,雖然寬敞,但看著我和弟弟的奢華的臥室,她自然是不甘心了。
於是撒嬌道:「爸爸,我那房間採光不太好,醫生說我要多曬曬太陽。」
我爸想都沒想:「頂樓的鋼琴房採光很好,以後你就睡那間房。」
秦倩倩很開心:「謝謝爸爸,你對我真好。」
那可是我媽的鋼琴房,他可真敢想。
我眉頭一挑,淡淡開口:「這事先不急,時間也差不多了,爸爸,你要出發去機場了。」
我爸這才反應過來,拍了拍秦倩倩的肩膀,笑得寵溺:
「倩倩,我出差一周,你想要什麼禮物?」
秦倩倩乖巧道:「只要爸爸在外面按時吃飯,健健康康的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了。」
嘖嘖嘖,好一幅父慈女孝的畫面啊。
臨走前我爸還不忘囑咐我:「好好照顧妹妹。」
我勾了勾唇:「當然了。」
前腳我爸剛走,秦倩倩就立刻竄回了房間,還把門反鎖了。
我給了我弟一個眼神:「掌握好分寸。」
我弟會心一笑:「我知道了,姐姐。」
……
開完了線上視頻會議,我剛摘下耳機,就聽到秦倩倩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我端著咖啡慢悠悠地走了出來,站在樓梯上俯視樓下。
秦倩倩裹著浴巾,上面染著猩紅點點,頭上的泡沫也是紅的,看著怪嚇人的。
「有鬼,有鬼啊,浴室有鬼——
「我洗澡洗到一半,水突然變成了紅色,還黏糊糊的……」
傭人們紛紛跑進她的浴室檢查。
最後檢查結果是,後山的紅色果子不小心混進了水管里,已經整理乾淨沒問題了。
秦倩倩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鬼。」
邁步剛準備回房,沒注意面前一攤水漬,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
她跪了一下午,本來膝蓋就腫了,此時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很生氣,指著傭人們就是一頓輸出:
「你們怎麼做事的,家裡一點衛生都搞不幹凈,白養了你們一群廢物!」
嘖嘖,這姿態可跟在我爸面前表現出來的乖乖女完全不一樣啊。
傭人們小聲吐槽:「這不是她自己弄的嘛,怪我們幹嗎?」
「可不就是嘛,山雞再怎麼樣也變不成鳳凰,小三教出的女兒就是這麼小家子氣。」
聞言,秦倩倩就發瘋了一樣,上前就想打她們。
可巧了,她剛上前,浴袍開了。
「啊——
「你們不許看!」
秦倩倩也顧不上發脾氣了,撿起浴袍就往房間裡跑。
身後響起傭人們的哄堂大笑。
6
我弟叼著根狗尾巴草,笑得賤兮兮地來求我表揚了。
我隨手把喝完的咖啡遞給他,淡淡一笑:「這次倒是有點創意。」
我弟接過杯子,傲嬌道:「這才哪到哪啊,明天早上才有意思呢。」
我挑了挑眉,很少惡作劇能讓他興致這麼高。
有點兒好奇了。
……
早上晨跑回來,就看到傭人們捂嘴偷笑。
剛走進客廳,就看到秦倩倩渾身紅腫,臉都跟個豬頭一樣了,含糊不清地大喊:「快去給我找醫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弟拿著相機,對著她臉拍:
「哇,這個醜八怪是誰啊,怎麼這麼丑啊!
「是不是喝了核污水變異了?好恐怖啊,傳到網上肯定很多點贊。
「你這不是傳染病吧,別傳染給我們了!」
傭人們聽到忙躲得遠遠的。
我弟拍完照後,拿著消毒液就往她身上狂噴。
秦倩倩嘴裡都是消毒液,越吐被噴得就越猛,她狂吐不止。
半個小時後,家庭醫生到了才結束鬧劇,確定是過敏了,吃點藥打了個針,臥床休息幾天就可以了。
秦倩倩委屈地給我爸打電話。
我爸只得安撫了幾句,畢竟遠水救不了近火。
沒多久,就從秦倩倩的房間裡傳出恐怖的音樂,還時不時有小孩子的哭聲,十分滲人。
秦倩倩嚇得又哭又鬧:「我房間有鬼,真的有鬼,有個小嬰兒在我邊上又哭又笑的。」
傭人巡視一圈,什麼都沒有,還把她尿了的床單換了出來。
臊得她臉通紅。
她想換個房間,管家直接拒絕,誰叫她昨天罵他們是一群廢物呢。
沒辦法,秦倩倩不敢跟我提,只能回房間,這一次,我弟早就為她準備好了一條蛇。
「啊——」
尖叫聲再次響起別墅,而傭人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次不巧,正好有幾個公司董事來找我,秦倩倩歇斯底里地拉著他們求救。
「你們快救救我,秦思悠他們要害死我……」
董事意味深長道:「這就是秦總極力誇讚的秦倩倩小姐?讓人挺意外的。」
我勾唇一笑,以後秦倩倩想進集團是不可能了。
畢竟就她看上去瘋瘋癲癲的樣子,還想來分一杯羹,簡直痴心妄想。
接下來的幾日,我又約了好幾個圈內的大佬來家裡喝茶。
很快秦倩倩瘋癲的名聲就在圈內響了起來。
圈子也進不去了,沒有誰家小姐少爺會和她一起玩。
7
合同拿下了,我爸也從國外飛回來了。
他看著面前面色慘白、憔悴不堪外加滿眼紅血絲的秦倩倩驚呆了。
秦倩倩拉著我爸,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訴:「爸爸,你終於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死了。」
我爸頓時青筋凸起:「是不是秦臨深那個兔崽子做的,老子今天非得剝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