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也有。」旺仔說,「刑哥他也招那些小男生。」
「但他性格太冷,不太理人,他們熱臉貼冷屁股時間久了也不幹了。」
「不過也有一些特別執著的,上次還跑刑哥家去堵他呢。」
旺仔說著說著自己開始傻樂。
我們的麻辣燙端上來了,他把筷子遞給我:「你快嘗嘗。」
說完,他自己先吃了一大口。
我看了他一眼:「上次你聽見我的名字那麼驚訝,怎麼,方刑跟你說過我?怎麼說的?」
旺仔被嗆住,猛地咳嗽起來。
我把水遞給他,他喝了好幾口才緩過來。
他猶豫了幾秒,見我依舊看著他,才肯說實話。
「刑哥剛來首都那會兒不容易,處處碰壁,天天要陪這個客戶喝酒陪那個客戶唱歌的。」
「那天晚上,刑哥喝多了,有個小孩……就那種夜場的小男孩起了心思,想把他往床上帶,那小孩跟你估計差不多大,連身材氣質都有些像的。」
見我臉色不對,他連忙擺手:「你放心,刑哥啥也沒幹,就抱著他哭,說對不起他……」
「上次知道是你把他帶走之後我嚇壞了。」旺仔聲音有點小,「我怕他喝醉了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你會怕他厭他最後遠離他……那刑哥也太……」
「太慘了。」
我靜靜地聽著沒說話。
心裡卻在想,那你還是來得遲了,你刑哥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至於要不要怕他厭他遠離他……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16?
我想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我與方刑的事。
在想清楚之前,我沒打算見他的。
可沒想到,我在幾天後又見到他了。
那天中午,我在公司剛吃完飯,手機就震動起來。
是旺仔打來的,一接聽就聽到了他急促的聲音:「你能不能快點!刑哥在醫院都要不行了,東西拿不來了是吧?」
我愣了一下,忙問:「方刑怎麼了?」
「咦?」旺仔也愣了一下,三秒後他驚道:「臥槽,我打錯電話了。」
「你剛剛說方刑怎麼了?」我又問了一句。
旺仔沉默一瞬,語氣沉重:「刑哥,他出事了。」
我急急忙忙趕到醫院的時候,方刑正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臉色憔悴得要命。
我在他病床前看著他,眼睛一下就紅了。
剛要說些什麼,方刑睜開了眼睛。
他看見我時有些驚訝:「小城,你怎麼來了?」
我垂著頭,盡力克制自己的聲音:「是……什麼病?」
方刑:「……急性闌尾炎。」
我:「……」
該死的旺仔,我遲早要殺了他。
……
此時病房裡的氣氛有點尷尬,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要出聲打破沉默,病房門突然被拉開了。
一個男生突然衝進來,紅著眼睛就撲到了方刑身上。
「刑哥你沒事吧?疼不疼啊?我心疼死了。」
方刑黑著臉把他扯開:「你壓到我傷口了。」
直到這時那個男生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我,當即眉頭一皺:「你誰啊?」
男生穿著牛仔褂,留著一頭碎發,長得挺好看,像是個大學生。
但一開口卻是一股社會味:「你是哪個夜場的?居然動作比我還快?」
啊,我反應過來了。
這就是旺仔口中那些經常黏著方刑的執著小男生。
我看向方刑,似笑非笑:「你玩得挺花啊,哥。」
方刑有些著急:「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之前幫過他……」
那男生嚷嚷道:「刑哥別跟他解釋。」
又轉頭來質問我:「你是誰啊?在這陰陽怪氣,我追刑哥都追大半年了,都沒見過你,想插隊是不是?」
方刑眉頭越擰越緊。
我看了看方刑,又看了看這男生,慢慢走到病床旁,俯身在方刑臉上親了一口。
方刑瞳孔驟縮,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我。
男生瞪大了眼睛,怪叫起來:「你滾開!」
我抬著下巴看了他一眼,男生氣壞了,直衝沖走過來:「你親了我也要親!」
方刑連忙回神,沖外面喊道:「旺仔你還不滾進來!」
旺仔姍姍來遲,趕緊跑進來把正往方刑身上趴的男生拽了出去。
他訕笑著關上了病房的門:「你們聊你們聊。」
病房頓時安靜下來。
我與方刑四目相對。
我問他:「什麼時候能出院?」
方刑:「一個禮拜後。」
「好,我給你一個禮拜。」
方刑一愣:「什麼?」
我手指微微蜷縮,竭力克制住自己顫抖的聲音:「我給你一個禮拜的聲音讓你好好考慮。」
「如果我願意,你還敢不敢跟我在一起。」
17
接到旺仔電話時,那一刻的慌亂告訴了我一直迷芒了許久的答案。
我想方刑,我離不開他。
我喜歡他。
……
七天後的傍晚,我接到了方刑的電話。
「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感謝老闆,今天沒讓我加班。
我收拾好東西回家的時候,天還沒黑。
一路小跑著回去, 出了電梯,我還微微喘著氣。
方刑站在門口等我,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
聽見腳步聲,他轉頭看過來。
夕陽落在他的臉上, 讓他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我突然就想起了從前。
哥會在我耍賴不走時背我放學。
會在冬夜裡替我暖腳, 夏夜裡給我打扇。
他保護我不被人欺負。
在我闖禍時收拾爛攤子。
離開他的四年里, 我一直都很想他。
不止一次,他出現在我的夢裡……
「小城。」他朝我笑了笑,「你回來了?」
「嗯。」我走過去,心如擂鼓。
他看到我手裡拎著的東西:「這是……」
「食材。」我說,「想吃你做的陽春麵了。」
他跟著我走進了屋內。
客廳光線昏暗,只有夕陽透過落地窗射進來, 照亮了半間屋子。
我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轉頭看著方刑。
「考慮好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眸光微閃:「考慮好了。」
我看著他沒說話。
手指卻藏在口袋裡微微捏緊。
他笑了:「你如果願意,那我無所畏懼。」
心臟仿佛被擊中。
不知是哪裡來的衝動,我快步走上前將他推到門上,扯著他的衣領便吻了上去。
方刑愣了一瞬,片刻的僵硬之後很快便給予了回應。
他攬著我的腰,微微用力,我與他便調換了位置。
他將我禁錮於那方狹隘的牆角,反客為主,吻得霸道。
我有些喘不過來氣, 連腿也微微發軟。
方刑抱著我, 鼻尖抵在我的額頭,氣息交纏。
「不後悔?」
我聲音都變啞了:「不後悔。」
他輕笑出聲,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我的下巴, 我被迫抬起頭看向他。
方刑眼裡情緒複雜, 低頭再次吻了下來。
攻城掠地, 不留餘地。
我聽見他饜足的嘆息:「真好, 我們不是親兄弟。」
夕陽漸漸消失,客廳變得昏暗一片。
那天晚上的陽春麵, 是半夜才吃上的。
18
跟方刑在一起沒幾天便是新年了。
我們是都要回 a 市過年的。
方刑開車送我回去,一路上的氣氛算不上太好。
爸媽說修理廠很忙,這些天下雪了,路上打滑,好多車都撞壞了。
「全人」眼看著離家越來越近,我試探著開口:「要不, 過幾年再說吧,也不著急……」
方刑伸手握了握我的手:「沒關係。」
「他們遲早要知道的。」
……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飯,我吃得心不在焉。
大年初一的早上, 我接到了方刑的電話。
「醒了嗎?」
我從床上爬起來,瞬間清醒:「方刑?你怎麼樣?」
他的聲音含著笑意:「你打開窗戶看看。」
我走下床, 拉開窗簾往下看去。
方刑就站在院子外, 朝我揮了揮手。
他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我被趕出家門了, 來求你收留。」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穿好衣服往外沖。
保姆連聲喊道:「快要吃飯了。」
「我今天在外面吃!」我只來得及回這一聲便跑了出去。
方刑拉住我的手塞進口袋:「不用這麼急的。」
我扭頭看著他的臉。
那裡還有些紅腫。
「挨打了?」我有些擔心,「他們……很生氣嗎?」
「是啊,很生氣。」方刑在口袋裡捏了捏我的手, 「再生氣也沒辦法了。」
我:「所以……」
「所以他們讓我來接你過去,他們也想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沒說話。
方刑垂眸看著我:「害怕嗎?」
「不怕。」我也笑了,「只要你願意, 我也無所畏懼。」
我們還年輕,總要為某些人某些事衝動瘋狂一回的。
人最怕的,是錯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