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算。」
我一愣:
「怎麼就能不算了呢?錢,錢啊,你不要嗎?」
季槐序仰頭看我,如玉般精緻的臉上一絲猶豫也沒有:「這是你自己考的,沒有我,你也能考這麼多。」「我沒做事,不是我的功勞,我不能要。」我有些急了。
不是,這年頭白給的錢不要嗎?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沒你的功勞啊?」
面對我的質問,季槐序只是單純地搖了搖頭。
午休時間,同學都去吃飯了。
空蕩蕩的教室里只有我們兩個。
我看著季槐序從書包里掏出來拳頭大的饅頭,就著掉色的杯子喝水。
就這麼一口水、一口饅頭地吃了個乾淨。
連一口鹹菜都沒有的那種。
見他三兩口吃完,準備繼續寫卷子。
我震驚得一把握住他的指尖,修長好看的五指,帶著薄繭。
不是寫字落下的,是長時間幹活才能留下的。
上面還沾著微微的干饅頭的碎屑。
他想收回手,卻被我攥緊沒抽回去,眉頭有些皺起。
他一抬頭想說我,就見我眼圈微紅,他突然愣住。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顫抖地問他:
「你就..吃這個嗎?」
難怪他這麼瘦...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卻一頓只吃一個饅頭。
季槐序顫了顫睫毛,把手抽走:
「很多人連飯都吃不上,有饅頭很好了。」
我突然想起我媽。
當初在學校食堂,我一頓飯加小菜也要二十幾塊,她卻總是擔心我吃不飽。有點想哭了。
一著急,嘴沒過腦子就說出了一句話。
我信誓旦旦地開口:「季槐序,我當你媽好了!」
季槐序一臉看神經病的眼神看我。
我眼淚汪汪地拍拍他:「媽媽會好好愛你的!」
季槐序最終沒忍住地罵出了聲:「滾!」
8
我決定和季槐序當朋友,順便單方面地做他媽媽,擔起養育他的責任。於是我戒掉了外賣和零食。
每天開始讓家裡給我往學校送飯。
早飯我可以自己帶去學校,一樣兩份。
牛奶、雞蛋三明治,還有一小盒堅果和水果。
午飯就是我們家那個來了兩年、只做過幾次飯的大廚,感動之下的傾力之作!
絕對的五星水準!
一開始同學們還頗有些好奇。
後來時間久了,也算是見怪不怪了。
季槐序剛開始還不願意。
我一手牽著他,一手拎著巨大的飯盒,前往老班讓我們補課的空教室。季槐序抱著書本,冷著臉被我拉著。
「你現在是我的補課老師,你要是哪天營養不良暈倒了,多影響我!」
「所以,為了你學生的成績,就要辛苦老師你了。」
我扭頭,眼睛雪亮,像是哄小孩一樣哄他。
陽光灑在我的臉上,連飛舞在空中的灰塵,也能清晰可見。
季槐序盯著我,半晌突然開口:
「溫寂白,沒上大學以前,我不會考慮戀愛的。」
正在拿濕巾擦桌子的我一愣:「啊?你剛才說什麼?」他下顎繃緊,側過頭去:「沒說什麼。」見他沒事,我繼續擦桌子。
季槐序長得好看,手也好看,講題也讓人聽得清清楚楚的,有點讓人上頭。天氣溫熱的午後,他坐得板正,在那裡給我批做完的卷子。
陽光像是在他身上鍍了一層光。
怎麼看怎麼好看。
難怪能讓主角受凌懷一見鍾情了呢。
我趴在桌面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迷迷瞪瞪地伸出手勾了勾他的袖口:「季槐序。」
他抬眼看我,聲音輕輕:「嗯?」我朝他露出個笑容:「你長得真好看。」然後就在陽光下,勾著他的袖口睡了過去。沒見到倉促間,有俊秀的少年紅了耳廓。
9
睡了一大覺的我滿血復活。
然後在看到滿是叉號的卷子時,又瞬間萎靡。
我喪氣地趴在桌上,臉頰被桌面和卷子壓扁,眼神可憐巴巴地看向季槐序:「季槐序,你說我真的有那麼差勁嗎?」
如果他說有,那我就說我本來就很笨,所以能少抄點題嗎?
如果他說沒有,那我就說我就知道我還是很聰明的,所以能少抄點題嗎?總之,主旨就是一個,少抄點題!
唉,沒辦法,也不是我想這麼雞賊的。
主要是季槐序信奉努力就會有收穫!
每次一道題一錯,他就讓我寫十遍。
題是記住了,手腕每天生疼生疼的,我連籃球都好久沒打了。
季槐序看都不看我一眼,冷漠地開口:
「是誰說要幫我賺夠學費的?」
我委屈:「是我。」
「是誰說要努力學習,把之前欺負我的事一筆勾銷的?」
我點頭:「是我。」
「是誰要和我頂峰相見的?」
我崩潰:「還是我!」
我趴在桌面上半天沒動,有冰涼修長的手摸了摸我的後腦,動作快得幾乎讓我以為是錯覺。
「溫寂白,辛苦你了。」
我猛地抬起頭。
季槐序瞬間收斂了眼裡的情緒,見我起身,用筆點了點桌面上的卷子:「做題了。」
「你剛才.…是不是和我說話了?」
「沒有。」
「真的沒有?我都聽見你說謝謝我了!」
「你空耳了。」
「放屁!我聽力好著呢!」
「嗯。
「季槐序,你嗯什麼呢?不相信我?」
「乖。」
空氣安靜了一瞬,我從臉紅到了耳朵。
瞎回什麼呢?
真是!
10
隔天,我正準備去找被老班叫到辦公室的季槐序。
我親眼看到走廊上,有個男生撞到他懷裡,將他懷裡的卷子撞飛。男生的同伴在不遠處,哈哈大笑地叫著他的名字——凌懷。
啊,是..
主角受啊。
凌懷慌裡慌張地,伸手去幫季槐序撿卷子。
撿到了最後一張時,兩個人同時伸手,指尖碰到了一起。凌懷僵了一下,下一秒抬起眼,就看到季槐序的正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道歉。
就像是小說裡面,又或是偶像劇一樣,浪漫唯美。
我應該走過去,自然地叫季槐序的名字,又或是直接開口調侃他們撞在一起。
把自己從反派的劇情,利索地轉變成配角。
可我腳下不知道為什麼,沉重得像是綁了磚頭。
心裡也悶得像是吃餃子沒蘸醋。
又像是泡麵沒帶調料,偏偏隔壁的季槐序人家有兩包,那麼讓人難受!
我咬了咬唇,沒去和季槐序說話,轉身離開走廊。
季槐序的目光略有所感地朝我看過來。
但我難受,我不想理他。
今天我最大!
11
我懷疑自己生病了。最近總是胸口悶。想到季槐序就悶!
絕對是這小子讓我寫的題太多了,給我肝出心肌梗塞了。不然,怎麼會一想到他,就渾身難受呢?我還沒找季槐序算帳呢,他卻先來找我了。他把我堵在補課的空教室內,眼神陰鬱地朝我開口:
「溫寂白,你後悔了?」
我摸了摸鼻子。
是有那麼點後悔的。
畢竟我也不是機器人,這麼肝學業,我怕沒上大學我就卒了。
但我不能承認啊。
「沒..我什麼人啊,怎麼會後悔呢?」
畢竟如果我不努力,就等於季槐序從我爸那裡拿不到錢,就等於我們沒幫到季槐序,就等於季槐序不會對我們網開一面。
多冒昧啊!
那我們溫家的結局不是改變不了?季槐序往前走了幾步,到我面前:「沒後悔,為什麼這幾天在躲我?」
靠的距離太近了,我有點不適應。
往後挪了一下,腿被身後的椅子一絆,坐了下去。
本來就不夠強的氣勢,瞬間更加少了。
「我….我,我這兩天吃壞肚子了,所以..…所以,需要休息。」
我能怎麼辦?
我只能信口開河。
季槐序抿著唇,樣子滿是對我的不信任。但他沒說出來,只是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我蒙逼地順著他的力道抬起頭。
「嗯?」
下一秒,被我這個媽媽養了許久、壯了很多的季槐序,掐著我的下巴吻了上來。吻了.…上來!
「季.」
我先是一蒙,隨後掙扎著想推開季槐序。身子不老實地亂扭著,然後被季槐序短暫地鬆開,然後就被拖著壓躺在了擦好的
桌面上。
「唔!」
他的腿卡在我的雙腿之間,死死地壓制住我。他霸道又強悍地吻住我。兇狠又強硬地將我的氣息吞噬了個乾淨。
12
第二天,我蹲在凌懷的教室外面,欲哭無淚。腦子裡是教室被強吻之後和季槐序的對話。我捂著唇,手足無措地看著季槐序,聲音都拔高了:
「你為什麼親我?」
季槐序眼神幽深地掃過我還通紅的唇角,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我接受了。」
他的聲音清脆,姿態坦然。可是..…他到底在接受什麼啊?
「你….你在說什麼?」
季槐序深吸了一口氣,指尖略有煩躁地敲了敲桌面:
「我說我接受你的追求了。」
我蒙逼在原地。
季槐序….…腦子壞了?
誰追求他了?
「你在說什麼?誰追求你了?」季槐序也愣了一下,隨後看向我。
我僵硬地一頓一頓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他緊繃了下頜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