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急忙慌找人時,我媽偏跑來搗亂,她要求我務必找到祁易。
我本來找不到人就煩,沒控制住情緒懟了句:「您是怕他出事,您再也沒法利用我接近他換資源是吧?」
我媽聽完愣了片刻,把我罵得狗血噴頭:「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官珩,你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我:「難道不是嗎?您和我爸故意帶我認識祁易,讓我討好他,用我換取你的大訂單。
「你一直問我為什麼對祁易感情不像以前了?我告訴你,我討厭把他當作跳板,我不需要。」
我媽聽完氣得直接給了我一巴掌,我爸拉我們時在情急之下說出了真相。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我們感恩李阿姨官叔叔是因為當年你媽生你時羊水栓塞,是碰巧遇見你李阿姨產檢,她幫忙找來的醫生。不然你以為今天還有你媽和你嗎?」
我完全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媽。
我媽哭著說:「我們感謝她,她什麼也不要,所以我們就想讓你和小易成為朋友,她家那小孩不愛說話,我想讓你多照顧他一些。
「而且生意來往就是走正常的流程啊,我們符合條件才中標的,你李阿姨和官叔叔只是告訴我們有這個項目讓我們可以準備嘗試一下罷了。你怎麼這麼想我們啊?之所以不告訴羊水栓塞的事情,就是不想用生育的痛苦道德綁架你,讓你從小身上背著負擔。」
過去種種浮現眼前,我那些對祁易惡意中傷的話好像迴旋鏢一樣扎在我身上,疼得我幾乎站不起來。
我突然想到什麼,抓著我媽問:「祁易為什麼會出車禍?」
我媽也驚訝:「我們不清楚,這應該是祁家機密,他們一直沒對外講過。」
我顧不上其他了,腦子裡瘋狂思考,想祁易會在哪兒。
我去了祁易買的房子,他媽正跌坐地上哭泣,他爸邊安撫老婆,邊給人打電話讓人地毯式搜索。
我蹲在地上,問李阿姨:「阿姨,祁易到底什麼時候出的車禍?或許這個會是線索。」
她哽咽著流淚說:「就是填報完志願後的一天,那天下了雨,他非要去你們以前冬令營那個山,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一輛醉駕的車。
「當時他身上多處骨折,ICU住了兩個月才撿回一條命。」
我聽後愣在當場,報志願,下雨天,車禍。
我果斷衝出去,當場定了一張機票,一張去往那座冬令營山的票。
13
距離我們中學時來冬令營已經過去了八九年,山上又多了幾處民宿。
夏天的風景很漂亮,滿目都是深淺不一的綠色。
我拿著祁易的照片——詢問,問到最後一家才問到。
前台小姐姐客氣講他已經來住一個星期了,不過每日都早睡早起,出去閒逛,誰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便按照記憶的樣子去了那個野生湖,湖邊長滿了蘆葦,有個人正坐在破爛的椅子上看夕陽,好像在跟過往告別。
我在他旁邊落座,他並沒看我,也遲遲沒開口說話。
我率先打破了安靜:「對不起。」
他輕輕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要說對不起也是我對不起你,我把你關起來做了那麼多壞事。」
我想說點什麼,但是想說的話在嘴邊怎麼也講不出口,最後只有一句僵硬的:「祁易,出車禍那天是不是很疼?」
他只一瞬間的驚訝,而後淡淡一笑:「很疼,我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找你了。
「可是,當我看到你考入我們學校研究生時,我還是克制不住心動,找人把你調到和我住一起。
「我好想用盡一切辦法把你留在我身邊啊,可是你還是像當年一樣走掉了。」他看向我,那雙眼睛已經釋然很多,他好像不再要我愛他了。
我的心像被刀扎了一樣,如果說當年我的惡語相向是帶血的刀子,那如今他柔軟的刀子更鋒利。
我喃喃道:「對不起,祁易,我當初不該說那種話。
「我真的討厭我爸媽利用我們的關係換取資源,我真的沒想過是這種結果的。
「我現在才知道真相,我爸媽並沒有那種想法,他們只是想感謝你媽媽當年救我媽媽和我。」
這些年的委屈和愧疚全吐了出來,我語無倫次講少時那些擰巴,那些詞不達意。我邊哭邊說,我自己也嫌棄自己沒出息,可是眼淚就是不爭氣地往下流。
他眼睛亮了亮,顯然也是第一次知道兩家的淵源如此深,他媽媽從未講過,從未想用這恩情要求我們做些什麼。
忽然間,我不知哪來的勇氣,決定再也不要當鴕鳥了,即使他拒絕我、羞辱我,我也要說下去。
我對上他清冷的雙眸,含著淚問他:「祁易,你要不要原諒阿珩?
「說不喜歡你是假的,如果真的討厭怎麼可能會和你做那種事,怎麼可能出來不報警。」
我的眼淚瞬間滑下,委屈又期盼看著他。
他有些愣住,神色由難以置信轉變為驚喜。
那一刻,我知道他還在等我。
就著夕陽的光輝,他將我緊緊擁住,俯身來吻住我的淚珠。
「阿珩,好久不見。
「阿珩,我很想你。」兩句話勝過一切告白。
14
找到祁易後,我便給雙方父母打去了電話,他們在電話那頭鬆了一口氣。
他們聽說我們要在山裡玩一段時間,就叮囑我們注意安全,回學校給他們報個平安。
我們在山裡待了一個星期,每天早起看日出東山,每天牽手坐鞦韆上看落日黃昏。
還沒正經兩天,這個綠茶男又原形畢露了。
後來我導師打電話把我痛罵一頓,告訴我再不回去就等死吧,我們才悻悻而歸。我們搬去了祁易買的房子裡,跟雙方父母出了櫃,他們態度是少見的開明。我爸媽對這種事情無所謂,他們見識太多大富大貴的人,我們家這點資產實在算不上有王位繼承。
而真正有王位要繼承的祁易家因為見過兒子躺在ICU快死的樣子,也不再計較他喜好男喜好女了。
他們:「你們別瞎搞就行,再搞出什麼住ICU的事兒,我們就強制讓你們分手。」
我們相視一眼,齊聲保證:「這次不會了。」
我站在房子裡,過去被關在這裡荒唐一夏的記憶又湧上心頭,羞恥得我臉通紅。
我叉著腰,指揮祁易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我拆了。
結果他假意要拆,卻在靠近我時反手把我鎖了,還給我戴上項圈。他鼻尖抵著我,蒙著我的眼要帶我玩點新遊戲。
我仰著頭與他接吻,鎖鏈的碰撞聲響起,宛如無序又自成篇章的音樂。
祁易緊緊擁著我,在我耳邊低語:「阿珩,我好愛你。」
我說:「祁易,我也是。」
窗外綠色依舊,蟬鳴不絕,夏天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