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按上一陣濕潤的觸感,我身體一顫。
「救贖我?
「在學校從不看我,目光一接觸就慌慌張張地轉開,在我面前和那些人摟摟抱抱。
「你就是這麼救贖我的?」他越說,我心裡越發毛。
莫名有種自己被獵物盯了很久的感覺。「你你你,你再這樣我要打妖妖靈了。」食指被很輕地抿了一口。
「你去啊,你去了我就說,這個被我家接過來暫住的貧困生進門之後就企圖給我下藥。」
「恩將仇報,情仇難辨。」
我猝不及防被戳破,尷尬地低下頭。
口袋裡藏著的,是那天周晃那狗東西企圖下給沈羽靜的助興藥。其實他也不敢搞什麼真的,成分只會讓人燥熱一會兒。
我進門看著祁川一本正經的臉,莫名地就很想看這樣的人墜落。
看看他是不是也會受慾望的折磨。
「我發誓,我只是想了想,我壓根沒敢動!」
「嗯,沒事。」
祁川似笑非笑地看著從未褲兜里摸出藥包,兌人水中。
「我敢動。」
沒什麼起伏地說完這句話,他迎著我掙脫出一條縫隙的雙眼,仰頭喝下。一道溢出的水痕順著他嘴角一路滑至下巴,沿著鎖骨沒入看不見的衣襟之下。然後,他低沉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現在,你可以開始逃了。」
傳到我的耳膜上,似鼓聲敲擊心臟。
帶著濃烈的戲謔和情慾。
5
我被周身逐漸逼近的危險氣息嚇得連連後退。直到身後被牆擋住,退無可退。
「祁川,你冷靜一點。
「我他媽的和你一樣是個大老爺們兒啊!」
我企圖喚醒祁川最後一絲殘存的良知。
「救命啊!有人強搶民男了。」
我偏頭,一口咬在祁川肩膀上。
牙齒越陷越深,直至嘗到血肉的味道。
祁川低沉的哼了一聲。
我半邊身體跟著麻了一下,耳朵燙得像燒開水。
感受到祁川好半晌沒有動作,我試探性地瞥他一眼,鬆開嘴的過程中舌尖不小心碰到他傷口。
「你……你清醒了嗎?」
祁川卸力般倒在我身上,頭埋在脖頸處胡亂點點頭。嘴裡呢喃著些我聽不懂的話。
「就當是我耍賴……最後一次。」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什麼決心,從我身前挪開,站起身。
「抱歉。
「我一直有心理上的問題,那個藥只是你進屋時搶著喝錯了我放了舒緩劑的水,剛剛...!
我匆匆打斷他:「沒事我懂,績點第一的學霸學習壓力大,學霸都抑鬱,我可以理解。」
他慢條斯理地幫我解開套環,全程都恢復了從前那種一言不發的狀態。我逃一般地跑出地下室。
回到房間,我「嘭」的一聲鎖上門。整個人脫力一樣,靠在門邊重重地踹氣。
四周安靜的只剩下心口怎麼也平息不下去的劇烈跳動聲。
周一,我們心照不宣地各自出門。
我心裡一直琢磨著,怎麼讓祁川對我坦白他自殘的原因。我只是救贖個人,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吧。
我可是直男!
接下來的一周,我每天都躲在一個離祈川家隔了大半個城市的網吧。一想起那天晚上祈川狼一樣的眼睛,心裡就直接發怵,這誰敢和他待在一個屋檐下啊。
可是那天,他喝了我兜里的助興藥。
我離開前,只回身匆匆瞥了一眼,祈川面色泛紅,隱在黑暗中的喉結上下滑動。再往下看….
那我可真的不敢看了。
網吧里煙燻繚繞,旁邊打遊戲的哥們兒剛輸了一局,倒在靠背上點燃煙。
「這麼久沒玩,手都生了。」
一起組隊的兄弟摘下耳機:「力哥,你那一片兒不是說有警察被砍死了嗎?
「你媽那麼寶貝你,怎麼捨得放你出門。」
我不知為何,左手突然麻了一下。
取下口罩準備喝口奶茶潤潤嗓子。
奶茶剛舉到嘴邊,被一雙粗糲的手緊緊按住。
我煩躁的攥緊拳頭。
怎麼個事呢,奶茶都搶?「放哥!真的是你!
「我剛剛就貓著這邊打量,感覺看著像你,你不是跟著姑姑去北京了嗎?放寒假回來玩啊,怎麼也不聯繫我。」
我摘下耳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誰啊?
「小學生上不起網碰瓷啊?」
面前這哥們兒一臉疑惑,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哥,你別嚇我,我是王力啊,我從小都跟在你屁股後面玩長大的。」
從小?
我下意識地扯開他攥著我的袖子,按了按酸漲的太陽穴。
「哥,我知道陳叔的事你受了很大刺激,但你也不能假裝不認識我呀哥!」我捂住快要炸開的頭,栽倒在桌子上前,腦海中閃過一個陌生的身影。
6
一雙結實的手將我撈起。
「怎麼不回家?」
是祈川。
他冷著一張臉,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我,迷路了。」
一開口,不知道為什麼有幾分哽咽。我攥住他的衣角:「祈川,我迷路了。」
眼前昏暗不明,夾雜著各種聲音,但我只能看見祈川的臉,好像是從很久以前就只看著這張臉。
「你…怎麼是你?你們..
王力這個小屁孩兒瞪大眼睛,手指來回在我和祈川前面比劃。「我先帶他回家,有人找他很久了。」
祈川伸手將我攬得更緊,我幾乎能感受到衣料之下灼熱的溫度。王力愣著點點頭。
室外的寒風一吹,我瞬間清醒了許多。祈川一直靜靜看著我,我心虛地不敢抬頭。好半晌,頭頂傳來一聲嘆息,他在我面前蹲下身。
「啊?你腰扭啦?」
我瞅他那天恨不得生吞了我似的,不像腰子這麼脆弱的樣兒啊。
祈川瞪我一眼。
「上來。」
哦。
原來是要背我。
這不好吧。
但我雙腳已經下意識地站在他旁邊,整個人趴了上去。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我喝得晃晃悠悠,頭在他頸後亂蹭。
被他分出來的一隻手固定住時,嘴巴正好掃過他耳尖。我努力看了很久,紅得像要滴血。
「祈川,你是不是耳朵冷。」
我抬起手,「我給你捂起來,這樣你就不會冷了。」
夜色很涼,江城冬天的每一陣風都是刮骨刀,活像要把人的血肉都凝住,再緩緩剔除,只剩下一把不肯折的骨頭。
但祈川的耳朵燙的我手心像在放仙女棒。
滋啦滋啦的砰砰作響。
轉過街角時,那家店裡放著一首老歌。
【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間遺失身份,我們擁抱著就能取暖我們依偎著就能生存。】
我記不得是怎樣回到祈川家的,只知道身體觸碰到柔軟的床鋪時,額頭上落下很輕的觸感。
第天一早,是老魯親自叫醒的我。
睜開眼的瞬間,看見的是輔導員放大的臉。
有人能懂這是一種怎樣的驚嚇嗎?
「陳放!最後兩天的考試你都敢翹?
「你知不知道,我和祈川為了找你翻遍了大大小小的網吧。」
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慌亂地衝進衛生間。
「老魯,我要洗澡了啊,你趕緊走趕緊走!」
我磨磨蹭蹭穿好衣服走到門口,就看見一身白色羽絨服站在樹下的祈川。高領毛衣加冷帽的包裹,他整個人顯得更拒人千里之外。
「早飯。」
他遞給我一個保溫盒,示意我上車。
我踏上車門之前就看到這輛奔馳保姆車前門一道狹長的刮痕。
回憶起我特意選的犄角旮旯小巷子裡的網吧,這車估計是昨天找我時刮到的。「那個,祈川,昨晚謝謝你啊。」
我掏出一顆糖,放在他手心。
「這是謝禮,我特意選的彩色糖紙,好看吧。」
他喉頭滾了滾,並未搭話,側頭閉上眼睛。
百無聊賴想逃課的放假前宣講被老魯精準遏止,我耐著性子等到中午放假,拐進小樹林裡想點根煙。
還沒掏出來,眼前就竄出一個瘦猴兒身影。
「放哥!我終於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