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會上碰到顧庭深,他欲言又止,沒說完的那句話:「我們以前……」
還有剛才,他說:「梁彧安,你不記得我。
「你對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但竟然和他在一起過,憑什麼?」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如果季硯當初騙了我呢?
如果當時,我忘了的那個很重要的人……根本不是他呢?
21
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些凌亂的襯衣,我才推開門回到了房間裡。
顧庭深一看見我就又湊了上來,把頭埋在我的肩上,悶著聲音:「去哪兒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二話沒說就在我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蹙眉推開他:「你他媽屬狗的?」
顧庭深怔了一下,慢慢鬆開桎梏,眼眶紅紅地看著我:
「你為什麼這麼狠心?
「我們這麼久的感情,你說扔就能扔。
「好不容易又見面了,你還根本就不記得我。
「我大三開始接手家裡的公司,那年有個項目出了問題,我飛到國外處理,聽說你出事後,我連夜改簽了航班趕回來,可是回國才知道你已經和季硯在一起了。
「我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們在一起了,但甚至沒有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過。
「梁彧安……」他冷笑了一聲。
「那你當初在教學樓和我接吻又算什麼?算你他媽的白嫖老子?」
一聲驚雷響起,窗外下起了雨。
顧庭深停下來,猛地伸手死死抓住了被單,喉間溢出壓抑的輕喘。
我錯愕地看著他,腦子裡記起重逢那天,在我的診室里。
看起來西裝革履、人模人樣的顧庭深淡淡地告訴我:
「我說,我在下雨的時候。
「會特別希望有人來親我。」
現在是, 下雨天。
我伸手按著他的後腦勺,讓他把頭低下來, 然後抬眸,仰頭親了上去。
窗外瓢潑大雨。
室內寂靜至極,除了間或響起的細微的曖昧聲響, 旁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好像就連時間的流速都開始變得緩慢。
……
一吻結束, 我緩緩退開。
看了眼腕錶, 突然想起來之前任職的診所里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
顧庭深在身後叫住了我。
他衣衫不整, 抱著被子。
粗略一看, 一副被我糟蹋了的樣子。
「梁彧安。
「你又想走?你白嫖上癮是嗎?」
「你乖乖自己待一下,好嗎?我真有事兒。」
「好。
「那你先告訴我,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
好朋友之間會接吻嗎?
我走到一半, 又折回去。
俯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算這樣的關係,可以嗎?」
22
後來季硯來找過我一次。
左不過是一疊聲道歉, 解釋當年的事情:
「我當時,只是意外撞見了你和顧庭深……
「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會在那時候冒充他,」他苦笑了一下, 「但也沒裝太久,我待在你身邊, 總覺得自己像個冒牌貨。」
我喝了口面前的咖啡,淡笑著告訴他:「不是像。
「你就是。」
由於我說的話刻薄又不留情面。
季硯來見我, 本來是想徵得我的諒解,好讓自己的良心更過得去一些,結果反倒被懟得愈發麵如菜色。
這次見面最終意料之外地不歡而散。
顧庭深把車停在外面等我。
清醒狀態下的顧庭深, 話沒有那麼多,只有冷冷地一句話:
「以後不許再和他見面。」
23
我離職以後暫時沒有找別的工作, 於是在這段時間裡, 每天的主線只剩和顧庭深談戀愛。
年關將近時,聽說季硯的公司流動資金嚴重不足,企業不能正常運轉, 已經宣告破產, 後續或將被顧氏收購。
這不用想,也能知道是顧庭深的手筆。
但我們默契得誰也沒有提。
新年那天, 原本在外地出差的顧庭深開了七八個小時的車趕回來陪我過節。
站在落地窗前,能看見外面大廈的樓體上,於零點前五分鐘準時炸響的電子煙花。
我看著它們倏忽間盛開, 又猝然逝去。
人生中第一次在心底敬謝上天。
好在二十歲那年留下的遺憾,在二十八歲能有機會彌補。
繞了再大一圈,終究還是他。
這人間事,起落不定, 又沉浮萬千。
萬幸有人,與我相伴一程。
煙花落幕。
他在新舊年交替那一刻低頭吻住我。
「新年快樂,梁彧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