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鬆開手說了句:「抱歉,剛剛看你發獃,就牽了你的手,你不會介意吧?」
話還沒落下前,宋慎就把我的手捏了回去:「不介意,我早知道了,你是怕冷對吧,沒關係我手熱,給你暖暖!」
才搓不到兩下,他就僵住了:「我這樣,在你們眼裡是不是有點耍流氓啊?」
影廳燈光穆然昏暗,大螢幕上開始出現畫面,電影要開始了。
手在宋慎的掌心裡蹭了蹭,我收了回來。
慢慢靠近宋慎,我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是的。」
27
影片很感人,但宋慎居然沒哭。
出了影廳,我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確實沒哭。
於是我問:「是不喜歡這部影片嗎?」
宋慎「啊」了一聲:「不是,喜歡的。」
然後又低頭嘟囔了一句:「就是沒怎麼看進去。」
視線稍稍往下,宋慎的手塞在兜里,和我相處的距離也稍微拉開了一些。
就連摁電梯時,手不小心碰到一起,他也會迅速縮回。
我微微露出失落:「你是嫌我噁心嗎?」
宋慎猛搖頭:「不是不是,就是有點不自在,你不是說那是……耍流氓嗎。」
宋慎的聲音越來越小,自己說著說著還臉紅了。
正好電梯到了,我也沒再逗他,輕笑一聲:「逗你的,走吧。」
回到宿舍,穆游已經洗完澡了。
正巧李世澤氣沖沖地回來,見到穆游問了句:「穆哥你今天不兼職嗎?回這麼早?」
穆游勉強地笑笑:「今天有點累,先回來了。」
28
自從知道我是 gay,宋慎就開始對我保持安全距離,就連我偶爾不小心碰到他,他都會先跳起來道歉。
看他戰戰兢兢的樣子,我也很少叫他一起做什麼了。
眼見著期末要到了,我抱著書和朋友一起進了圖書館,就見宋慎已經在裡面了,還我們經常坐的位置。
看了一眼,我將朋友領到對面另外一個空位。
晚上回到宿舍,宋慎就不停地開始偷看我。
自以為偷偷摸摸地,其實一點也不會藏眼神。
等我刷完牙,宋慎還是心不在焉的。
直到我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才看見穆游給我發的消息。
是一張聊天截圖。
裡面只有一句話:
宋慎:【不好意思打擾了,方便問一下,怎麼確認自己是不是 gay?】
穆游應該是很疑惑,還給我發了三個問號。
我在微信里翻了翻,將自己的小號發了過去。
楚識:【你把這個微信推給他,讓他問這個。】
穆游:【所以你們在玩什麼很新奇的東西嗎?】
我沒忍住彎起了嘴角,打字回復。
楚識:【在燒水煮青蛙。】
29
宋慎很快加了我的小號。
並且發來了第一條消息。
宋慎:【你好。】
小林子:【你好,是想確認自己是不是 gay 嗎?】
床下的宋慎突然一陣聲響,然後嘎吱嘎吱地爬上床。
宋慎:【是的。】
宋慎:【[紅包]。】
宋慎:【我最近感覺自己好奇怪,我有個室友,關係挺親近的,我還蠻喜歡和他相處,可是後來他告訴我他是 gay,我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小林子:【親親,這樣的話繼續普通相處就行了哦~】
宋慎:【不是,如果按照之前的相處,我不就成占人便宜了嗎?】
小林子:【如果你不能接受,那就保持距離哦~但是對對方來說可能會挺難受的,畢竟你是因為他是 gay 才遠離他的~】
宋慎:【???真的嗎?可我沒有那個意思啊!而且我和他就是保持距離後,我發現他和別的男生走得親近了,我心裡有點不太舒服。】
小林子:【哇哦~】
宋慎:【我也不知道是因為朋友被搶走了還是什麼,你能幫我分析一下嗎?】
小林子:【當然可以,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和他相處呢?】
宋慎:【因為他很溫柔,像我一個朋友。】
我打字的手停了下來。
畢竟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溫柔。
但是為了讓宋慎開竅,我還是下了猛藥。
小林子:【所以說,你把人家當替身?】
宋慎:【我沒有,你別胡說,你到底行不行,不行退錢。】
小林子:【別急嘛,其實就算你和他繼續做朋友,但是人家要是談戀愛,就會和別人牽手接吻。如果你沒感覺的話,那你就不喜歡他;如果你難受的話……不用我多說咯。】
宋慎也沒再回消息。
30
又過了一陣子,宋慎都不敢和我對視了。
每次一對上眼,他就急忙轉開視線。
南方的天也越來越冷,迎來了冬天的第一場雪。
最後一場期末考結束,恰巧碰見了出來的宋慎。
他剛抬頭,就見我被人推倒在地。
地上的雪花瞬間融化,冰涼的雪水鑽進我的衣袖,凍得我一哆嗦。
宋慎迅速跑了過來,將我扶起,一隻手攬住我的腰,一手試圖擰乾我衣袖上的水漬,滿臉憤怒地衝著推我的那人喊道:「你幹什麼呢?這大冷天地把人往地上推,凍壞了怎麼辦!道歉!」
推我的那人目光淡淡:「是他先噁心我的。」
宋慎被懟得握著拳頭就想上,被我攔住。
我抱著他的腰搖頭:「他叫夏伊景,是我朋友,是我說錯話了,沒關係,我們先回去吧。」
宋慎身子一頓,將我冰冷的雙手放進手心搓了搓:「那也不能將人往地上推啊!萬一感冒了怎麼辦,你這麼怕冷!」
夏伊景目光掃視了一圈,嗓音冷冷帶著厭惡:「果然喜歡男人,早知道你是 gay,我這些天就不會和你一起去圖書館了。」
剛把我手搓熱的宋慎又抖起來了。
看來是氣得。
他一把將我抱進懷裡:「喜歡男人怎麼了?關你什麼事?我也喜歡!我就喜歡他了怎麼樣!」
說著說著宋慎開始哽咽:「用得著你胡說八道,你算個球啊!」
眼瞧著宋慎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夏伊景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我摟著宋慎的腰安撫著:「不哭不哭,這有什麼好哭的,他都被你罵走了。」
宋慎金豆子還在掉:「我……忍不住嘛,他那樣說你,還把你推倒在雪地里,天那麼冷。」
說著宋慎抬頭又將我的手摁進他口袋:「先回宿舍換衣服,不然你要感冒了。」
31
被宋慎推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出來時他已經將我的衣服用清水洗了袖口,掛了起來。
見我出來,眼神又開始飄忽不定。
宋慎臉唰地一下紅了個徹底,眼珠子一轉,定定地看向我:「是真的!」
我「哦」了一聲:「我不信,你不是有個喜歡的女生嗎?」
「那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宋慎急著解釋,「我現在只喜歡你!」
見我低頭不出聲,宋慎眼睛又開始冒水花。
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我無奈抬手往他眼下輕輕一帶:「還是這麼喜歡哭,小哭包。」
32
第一次見到宋慎,大概是小學三年級,我去北方的外婆家過暑假。
小時候因為受傷耳後有一塊疤痕,為了好看,我就留著娃娃頭擋住,又因為小,所以經常被認成女孩子。
我才到那沒兩天,下樓玩時,就看見一群小孩圍著,裡面還有人的哭聲。
透過縫隙能看清是個清清瘦瘦的小男孩。
於是我趕走圍著欺負人的那群人,踢了一腳抱著腿蜷縮的男孩。
「別哭了,人都走了。」
男孩抬起頭,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一隻小狗一樣。
他掃視了一圈,然後猛地抱緊我的大腿,鼻涕沾到我的腿上,黏膩得不行。
全然不管我嫌棄的眼神,號啕大哭:「謝謝你……嗚嗚嗚……大姐姐!」
我黑著臉解釋:「我是男生。」
被他大嗓子給擋了回來,他根本沒聽到。
從此,我後面就跟著一個跟屁蟲。
看在他又乖又聽話,像只可愛的小狗狗的份上,我也沒拒絕。
暑假過去得很快。
離開時我和他交換了名字,還提醒了他一句:「不想被欺負就不要和他們說話,性格要高冷一些,他們就不敢欺負了。」
他眼淚汪汪地點頭:「姐姐,我喜歡你,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其實對於他叫我姐姐這個事,我有解釋過。
但是他腦子一根筋,上一秒好的我知道了,下一秒繼續叫姐姐。
我也懶得再糾正了。
離開後,因為我不認識慎字,一直以為他叫宋真。
不久,我又在街上撿到一隻小奶狗,眼睛濕漉漉的,像極了宋慎。
我就給她取名:「真真。」
我爸:「珍珍?你撿了個珍寶回來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