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把那個幾百平的毛坯商鋪,打掃得乾乾淨淨,連地上的一個煙頭都撿了起來。
我每天都會「好心」地給他們送飯過去。
看著他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狼吞虎咽地吃著十塊錢一份的盒飯,臉上卻洋溢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我心裡就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我用手機,拍下了他們灰頭土臉、狼狽不堪的樣子,發給我的助理存檔。
這些,都會是呈堂證供。
就在我以為,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可以按照我的劇本,慢慢玩下去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打亂了我的計劃。
這天,我正在商鋪外面,看著李婷和趙軍幹活。
一輛計程車停在了路邊。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時髦、畫著濃妝的女人走了下來。
是我的表姐,張倩。
那個一手策劃了這場鬧劇的始作俑者。
她顯然是從我媽那裡,聽說了李婷和趙軍在北京找到了「好工作」,特意跑來想分一杯羹的。
她走到商鋪門口,看到裡面灰頭土臉、正在賣力搬磚的李婷和趙軍,瞬間就愣住了。
她臉上的表情,從嫉妒,到疑惑,再到震驚,最後變成瞭然。
她立刻意識到,這裡面有貓膩。
她沒有聲張,而是悄悄地退到了一邊,躲在角落裡,拿出手機,開始偷偷觀察。
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過了一會兒,我的司機老王開著邁巴赫來接我。
我像往常一樣,上了車。
車子啟動,緩緩駛離。
我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手機鏡頭,正對著我,錄下了我從邁巴赫上下來,司機恭敬地為我開門的全過程。
張倩看著手機里的視頻,臉上露出了陰險的笑容。
她知道,她抓到了我的把柄。
一個可以讓她一夜暴富的把柄。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張倩的電話。
「周然,出來見個面吧,我在你家樓下的咖啡館。」她的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
我心裡一沉,知道事情敗露了。
我來到咖啡館,張倩正悠閒地攪動著杯子裡的咖啡。
看到我,她笑了笑,把手機推到我面前。
「看看吧,我的大總裁。」
手機螢幕上,正播放著我上邁巴赫的視頻。
「周然,你可真行啊。年薪五百多萬,住著幾千萬的豪宅,開著幾百萬的豪車,卻騙我們說你一個月掙五千。看著你妹妹妹夫像狗一樣在工地上幹活,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有意思?」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針,扎在我的心上。
但我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
我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問:「你想要什麼?」
「痛快!」張倩打了個響指,「給我50萬封口費,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否則,我就把這個視頻,發到我們老家的所有家族群里,讓你身敗名裂!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大城市的精英,是怎麼欺騙和玩弄自己親戚的!」
50萬。
她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我看著她那張貪婪而醜惡的嘴臉,突然笑了。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充滿了嘲諷和不屑的笑容。
「你儘管發。」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我等著。」
說完,我轉身就走,留下了一臉錯愕和憤怒的張倩。
我知道,最後的攤牌,就要來了。
而我,已經做好了迎接這場暴風雨的準備。
08
張倩的效率很高。
不到十分鐘,我的手機就開始瘋狂地震動。
家族群、親戚群、老鄉群……所有的微信群都炸了鍋。
張倩把那段視頻,配上了一段聲淚俱下的文字,發到了所有群里。
「大家快來看看啊!這就是我們家的『大能人』周然!年薪幾百萬,住豪宅開豪車,卻騙我們說她一個月掙五千!還把她親妹妹和妹夫騙到工地上干苦力!簡直是喪盡天良,六親不認啊!」
視頻和文字,像一顆原子彈,瞬間引爆了輿論。
群里,各種辱罵和指責鋪天蓋地而來。
「白眼狼!」
「太不是東西了!」
「虧我們以前還那麼看好她!」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可以不認親戚了嗎!」
「這種人,就該被雷劈!」
我媽的電話,也準時地打了進來。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充滿了恐懼和不敢置信。
「然然……群里說的是真的嗎?你……你真的……」
我平靜地打斷她。
「媽,你和他們一起來吧。」
「來哪?」
「來我真正的家。」
我把我的大平層的地址,發到了家族群里。
然後,我關掉了手機,開始為這場最後的「家宴」,做準備。
我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了一套量身定製的黑色高定套裝,化了一個精緻而凌厲的妝容。
我給我的私人律師打了個電話,讓他帶上所有準備好的文件,立刻過來。
一個小時後,我的門鈴響了。
我通過可視門鈴,看到了外面黑壓壓的一群人。
我的母親,我的表姐張倩,我那狼狽不堪的表妹李婷一家,還有浩浩蕩蕩的七大姑八大姨。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嫉妒和貪婪。
我按下了開門鍵。
當所有的親戚,走進我這個270度環繞江景、裝修奢華、宛如宮殿般的客廳時,所有人都失語了。
他們臉上的憤怒,瞬間被巨大的震驚和嫉妒所取代。
他們像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看著我家裡的一切。
看著牆上價值百萬的名畫,看著桌上價值不菲的古董,看著我身後那個可以俯瞰整個北京夜景的巨大落地窗。
他們的眼神,從震驚,到貪婪,再到嫉妒,最後變成了赤裸裸的恨意。
我站在客廳中央,身後站著我那位穿著筆挺西裝、一臉嚴肅的私人律師。
我像一個女王,冷冷地審視著我的這些「親人」們。
「都來了?」我淡淡地開口,聲音里沒有波瀾。
「周然!你這個騙子!」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倩,她指著我的鼻子尖叫起來。
「你為什麼要騙我們!」李婷也哭喊起來,「我們可是你最親的親人啊!」
我媽也流著淚,痛心疾首地看著我:「然然,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們……」
我看著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只覺得無比可笑。
我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
我只是拍了拍手。
客廳的牆上,一個巨大的投影幕布緩緩降下。
我按下了遙控器。
投影幕上,開始播放我那套小公寓里的監控錄像。
畫面清晰地記錄下了他們這半個月來的所有醜態。
他們是如何理所當然地霸占我的房間。
他們是如何像土匪一樣翻我的東西。
他們是如何用惡毒的語言辱罵我。
他們是如何摔碎我心愛的琉璃瓶,還倒打一耙。
畫面一幕幕地播放,客廳里一片死寂。
所有親戚的臉上,都露出了尷尬和不自在的神情。
李婷和趙軍的臉,更是瞬間變得慘白。
錄像播放完畢。
我關掉投影,看向臉色煞白的李婷一家。
「現在,我們來談談賠償的問題。」
我身後的律師,上前一步,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根據鑑定,趙軍先生摔碎的,是一尊清代官窯琉璃雙耳瓶,為國家二級文物。這是由國家文物鑑定中心出具的鑑定證書,以及蘇富比拍賣行給出的市場估價,三十二萬人民幣。」
律師把文件,拍在趙軍面前的茶几上。
「三……三十二萬?!」
趙軍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李婷也發出了不敢置信的尖叫。
律師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繼續冷靜地拿出另一份文件。
「這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五條,關於故意毀壞財物罪的法律條款。三十二萬的金額,已經屬於『數額巨大』,依法可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另外,」律師推了推眼鏡,眼神冰冷,「關於你們非法侵入周然女士私人住宅、盜竊其私人財物、並對其實施敲詐勒索的行為,我們已經整理好全部證據,並向公安機關報了警。警方,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律師的話,像是一道道驚雷,劈在所有人的頭頂。
李婷和趙軍的臉,已經沒有一絲血色。
他們癱倒在地上,渾身抖得像篩糠一樣。
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
而審判,才剛剛開始。
09
「不!不是的!我們沒有!」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軍。
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我的腿,哭得涕泗橫流。
「然然!姐!我們錯了!我們真的錯了!我們不是人!我們是畜生!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不想坐牢啊!」
李婷也連滾帶爬地過來,抱著我的另一條腿,哭喊道:「姐!看在我們是親戚的份上,你就饒了我們這一次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張倩也慌了。
她沒想到,我竟然會來這麼一出。
她立刻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指著地上的李婷和趙軍尖叫道:「都是他們!都是他們貪心!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我只是想揭穿你的謊言而已!」
我冷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的律師替我開了口:「張倩女士,根據您剛才在微信群里發布的言論,以及您向周然女士索要五十萬封口費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敲詐勒索未遂。雖然罪不至入刑,但我們同樣會保留追究您法律責任的權利。」
張倩的臉,瞬間變得和李婷一樣白。
而這時,我那一直沉默不語的母親,終於開口了。
她流著淚,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用一種哀求的語氣對我說:
「然然,算了吧。都是一家人,別鬧到法庭上,那也太難看了。錢……錢我們家幫你出了!就當是媽求你了!」
我看著我媽,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息事寧人」和「委曲求全」的臉,心中最後一點期待,也徹底破滅了。
我甩開她的手,冷冷地看著她。
「媽,第一,這不是『鬧』,這是維權。」
「第二,你哪來的錢?把老家養老的房子賣了嗎?還是把你那點可憐的退休金都拿出來?」
我的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了我媽的心上。
她愣住了,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看她,對身後的律師點了點頭。
律師會意,冷靜地對癱在地上的李婷和趙軍說:「鑒於你們是初犯,並且與周然女士有親屬關係,我們可以不起訴。但前提是,你們必須全額賠償那尊琉璃瓶的損失,三十二萬,一分不能少。」
「三十二萬……我們哪有那麼多錢啊!」李婷絕望地喊道。
「沒錢可以分期。」律師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但需要用你們老家的房產,做抵押。」
聽到要抵押老家的房子,李婷和趙軍徹底崩潰了。
那套房子,是他們唯一的家,是他們在縣城裡唯一的臉面。
要是房子沒了,他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其他的親戚們,看到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也開始七嘴八舌地和稀泥。
「哎呀,然然,差不多就行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婷婷他們也知道錯了,你就給他們一個機會吧。」
我的律師,根本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他拿出法律條文,一條一條地懟了回去。
「非法侵占他人財物,需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
「親屬關係,不是逃避法律制裁的擋箭牌。」
「如果各位再繼續無理取鬧,妨礙司法公正,我們有權將各位一併起訴。」
法律的威嚴,讓這些只會撒潑打滾的親戚們,瞬間啞了火。
就在這時,門鈴又響了。
是警察。
看到穿著制服的警察走進來,趙軍腿一軟,直接尿了褲子。
一股騷臭味,在奢華的客廳里瀰漫開來。
我全程一言不發,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著他們內訌、狗咬狗,看著他們在我面前,露出了最醜陋、最不堪的一面。
警察簡單了解了情況後,便將涉嫌故意毀壞財物的趙軍,帶走問話了。
客廳里,只剩下李婷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和一群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親戚。
親情綁架,在絕對的實力和冰冷的法律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而這場審判,還遠遠沒有結束。
10
趙軍被帶走後,客廳里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親戚們不敢再對我指手畫腳,便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我媽身上。
「嫂子!你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這麼冷血!這麼無情!連自己的親妹妹和妹夫都要往死里逼!」
「就是!不就是來北京住幾天嗎?摔個破瓶子就要坐牢,心也太狠了!」
「她那麼有錢,幫我們一下怎麼了?她就是自私!你這個當媽的也自私!」
「早知道她是這種白眼狼,我們當初就不該跟你們家來往!」
這些惡毒的、充滿怨恨的話,像一把把尖刀,一句句地,扎在我媽的心上。
她臉色慘白,渾身顫抖,茫然地看著眼前這群曾經對她笑臉相迎、現在卻面目猙獰的「親人」。
她又轉過頭,看看我。
我依舊是那副冰冷而決然的表情,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我堅定而陌生的樣子,和那群親戚醜惡的嘴臉,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我媽看著,看著,眼裡的淚水,慢慢地乾了。
她似乎,終於明白了什麼。
她一直以來所珍視的、維護的,所謂的「親情」和「面子」,在這一刻,顯得那麼可笑,那麼諷刺。
突然,她站直了身體,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她猛地走上前,走到還在地上哭鬧撒潑的李婷面前,揚起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
也包括我。
「住口!」
我媽的聲音,不再是之前的軟弱和哀求,而是充滿了顫抖,但卻無比清晰的憤怒。
「這些年,我們家幫你們的還少嗎?你上大學的學費,是誰給你出的?你結婚的彩禮,是誰給你添的?你兒子生病,又是誰三更半夜送錢去醫院的?」
「你們是怎麼對然然的?她是我女兒!她辛辛苦苦在北京打拚,吃過的苦,受過的罪,你們知道嗎?你們不知道!你們只知道向她索取!把她當成你們的提款機!當成你們在老家炫耀的資本!」
「現在,你們毀了她的東西,不知悔改,還想讓她坐牢!你們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我媽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那些親戚的心上。
也敲在了我的心上。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媽如此強硬,如此憤怒。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了我這一邊。
她拉住我的手,那隻曾經無數次想要把我往後拉的手,此刻卻緊緊地握住了我。
她轉過身,面對著所有目瞪口呆的親戚,一字一句地,斬釘截鐵地說:
「從今天起,我們周家,和你們,再沒有半點關係!」
說完,她拉著我,轉身就走,走向我的臥室。
她對我說:「然然,媽對不起你。我們回家。」
這個「家」,她指的,是我的家。
我的眼眶,在那一刻,瞬間濕潤了。
遲來的正義,雖然晚了,但終究還是來了。
我等了二十八年的,來自母親的保護和支持,在這一刻,我終於等到了。
11
那場鬧劇,最終以李婷一家簽署了分期賠償協議而告終。
為了不讓趙軍坐牢,他們只能接受了用老家唯一的房產做抵押的方案。
他們變賣了所有值錢的東西,湊了不到十萬塊錢的首付。剩下的二十多萬,他們需要用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來償還。
他們灰溜溜地回了老家,從此,在親戚朋友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
而始作俑者張倩,因為敲詐勒索未遂,被我發了一封措辭嚴厲的律師函警告。
她嚇得再也不敢出現在我面前,從此銷聲匿跡。
我在老家的名聲,徹底「臭了」。
所有的親戚,都說我「六親不認」、「冷血無情」、「為了錢連親戚都不要」。
但這些,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那些曾經像蒼蠅一樣圍著我的親戚們,現在都對我避之不及。
我的世界,終於清凈了。
我媽留在了北京。
我帶她去做了最全面的身體檢查,請了最好的營養師為她調理身體。
我帶她去巴黎看鐵塔,去瑞士看雪山,去馬爾地夫看大海。
在巴黎塞納河的遊船上,她握著我的手,眼含熱淚地對我說:「然然,以前是媽太糊塗了,太在乎那些沒用的面子了。以後,媽只認你一個親人。」
我笑了笑,把那套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的小公寓,重新裝修了一遍,然後把鑰匙交給了她。
「媽,這是你的家。你想什麼時候來北京,就什麼時候來。」
她拿著鑰匙,哭得像個孩子。
那個被趙軍摔碎的清代琉璃瓶,我沒有扔掉。
我請了最好的工匠,把那些碎片,做成了一個小小的、不規則的藝術裝置,鑲嵌在了一個水晶底座上。
我把它擺在了我大平層玄關最顯眼的位置。
它時刻提醒我:
善良要有鋒芒,仁慈要給對人。
你的退讓和容忍,在貪婪的人眼中,只會是軟弱和可欺。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屋裡,把整個客廳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一切,都溫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