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他們打累了,冷冷地丟下一句:「勸你最好別告訴老師家長,否則我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10
我轉頭就將他們打我的事情告訴了老師。
老師當著我的面表現得非常重視,說一定會徹查到底。
可是後來,根本沒有聽到學校對他們三個人有任何的處分。
老師好像忘記了這個事情。
直到我再一次被他們堵在巷子裡打,這才知道老師只是不咸不淡地問了他們一句是不是欺負同學了。
在他們搖頭否認後,也根本沒有深究,隨口交代他們不學習也別影響別人就放他們離開了。
老師可能看我也沒受什麼明顯的傷,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就小事化了。
可這樣的處理方式,對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他們意識到我找老師,老師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之後,就把我當成了出氣筒,時不時就要欺負一下。
後面的日子裡,他們逼我替他們值日打掃衛生,把我的頭按進蹲便器里,在我的褲襠裡面放鞭炮,甚至是看我好端端走在路上都要過來踹上一腳……
不是沒有想過告訴家長,可是爸爸媽媽在外地打工也很辛苦,而且把他們叫回來,我們一家又要怎麼生活?
告訴爺爺奶奶更是不行,他們再淳樸不過,都很少跟人大聲說話。
告訴他們的話,只能讓他們跟著我一起被欺負。
於是我選擇默默忍了下來,以為等上了高中,就能逃離這樣的處境了。
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的欺負一次比一次惡劣,他們也越來越膽大。
有一次,他們竟然把我叫到荒無人煙的田裡,用鐵鍬打我。
就是那一次,我的左眼眼球被打出眼眶,右眼也受到永久性的損傷,幾乎只剩下了感光能力。
眼看我的一輩子都要被毀了,我終於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告訴奶奶。
可是當我撲在奶奶懷裡痛哭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卻大搖大擺地走進病房來看我。
奶奶還在不停地感謝他們來看望我,孫正新卻附在我耳邊悄聲說:「記不記得之前未成年學生毆打流浪漢的案子?網上的熱度過去之後,那幾個學生生活可是沒受一點影響呢。」
說完抬起頭,對著我露出了一個惡劣的笑。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如果我把一切告訴奶奶,讓奶奶去替我討公道的話,他們就會把奶奶作為欺負的對象。
他們是未成年,打奶奶幾頓又能怎麼樣呢?就算是不小心打死了,也未必會坐牢。
於是我到了嘴邊的求救又咽回了肚子裡,只說是自己玩的時候不小心摔到地上的鐵鍬上,才受了這麼重的傷。
後來他們經常當著奶奶的面喊我出去玩,看著奶奶慈祥的笑容,他們吃著我家的蘋果,然後明目張胆地把我帶到其他地方毒打侮辱。
他們死的那天,也是把我帶到大棚里欺負的。
11
講述完我被欺負的經歷,直播間的彈幕上,已經飄起了滿屏的心疼。
他們說,那三個人根本就是惡魔。
他們說,那三個人死有餘辜。
他們說,就是老天爺看不下去才收了他們的命。
我搖搖頭,說:「老天爺沒有幫我主持公道,公道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
網友們好奇發問:
【什麼意思?】
【不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到底是不是那個意思?】
【樓上的都在說什麼意思?】
……
我沒再看評論,繼續說道:
「那天的爆炸不是意外,是我做的。」
評論一下子就炸了,我卻沒有再看。
「我瞎了!一個瞎子能有什麼未來呢?何況他們依然每天欺負我,只要想到他們,我就覺得窒息。
「我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每天胸口都悶得像是要窒息,渾渾噩噩地,那種感覺我說不清楚,只覺得生不如死。」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如果再不做些什麼的話,我真的會死。
「於是我開始了一場謀殺……
「大家或許已經知道了我在警察局交代的那些話,但其實我還隱瞞了一些東西。
「比如,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帶我去玩兒打地道,就是想要了我的命。
「他們背著我說,張磊挨打得太多了,現在挨打的反應都沒什麼意思了,這次一定要玩個狠的,不如把他活埋了,好好刺激刺激。
「既然他們想要刺激,想要新奇,那我就滿足他們。
「在他們讓我挖好那個坑,準備解決掉我時,我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非牛頓流體。
「我說,有點好奇動物被放在裡面,拚命掙扎的話是會掙脫出來,還是會像被封在水泥里一樣封死在裡面。
「聽了這話,他們果然動了心思,只不過他們默認的實驗體不是動物,而是我。
「我也不知道人被放在非牛頓流體裡面會是什麼結果,但我知道的是,他們肯定不知道非牛頓流體的原材料澱粉是會炸死人的。
「那幾天剛好有風,不過大棚上的破洞是我故意挖出來的,先倒澱粉也是我故意為之。
「大風把澱粉吹得滿大棚都是,達到了爆炸的標準。
「我偷偷在大棚的角落裡放下了那包軟中華。
「後來被支使去取塑料布的時候,我打的那通電話也並不是告訴他們我要回家,而是小聲讓他們去嘗嘗我『上供』給他們的中華。
「然後就很簡單了,打火機點火,澱粉粉塵爆炸,他們三個一起去見了閻王。」
這個時候,直播間的彈幕上說什麼的都有。
有說他們三個死得好的,有說我這樣做也太過極端的,也有勸我不要認罪的。
這次,我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
「我覺得殺人償命才是對的,但是如果讓他們殺了我,估計是不會給我償命的。
「所以,為了正義,我先殺了他們。」
說著,我看向鏡頭,「請判我死刑,以命抵命才算公平。」
隨後就結束了直播。
下一秒,由田警官帶隊的警察魚貫而入。
把我——以及那三個人的父母都按倒在了地上。
12
直播並不是真正的直播,那是我提前錄好的視頻。
我知道在我說出真相之後,警察會立刻找到我。
於是,在開啟直播的時候就給那三個人的爸爸媽媽都發了簡訊:
【很抱歉殺了你們的兒子,今天是他們頭七,我在他們去世的大棚這裡給他們燒紙道歉,燒完就去市公安局自首,雖然我未成年不會受到太重的懲罰,但我一定會為自己犯過的錯好好懺悔的!真的很抱歉!】
發完之後,我把放著錄播的手機藏到一旁,抬頭看看天空,可惜再也看不到月亮的形狀了……
很快,三對父母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們怒不可遏,他們面目扭曲。
他們咬牙切齒地指責我:
「小畜生!你不得好死!」
「真的是你殺了他們!你怎麼敢的!」
「張磊,你給我去死!啊啊啊!」
隨著怒吼,他們一擁而上,向我撲過來撕打。
我看著他們因憤怒而漲紅的臉,仿佛透過他們看到了那三個小惡魔的身影。
他們的拳腳跟他們孩子的拳腳並沒有什麼兩樣,落在我的身上都是一樣的疼痛。
不過,和那三個惡魔興味盎然的眼神相比,他們父母的眼睛裡都噙滿了悲憤的淚花。
這讓我感到開心,終於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痛苦了。
我並沒有躲避他們的拳腳, 只把嗓子眼裡湧上來的血吐出去, 微笑著說:「今天的風,跟那天一樣大啊……
「或許你們很想去見他們吧?」
說著, 我伸手去夠被打落在地上的打火機。
他們這才意識到了不對,抬頭張望起來。
夜色濃重,廢棄的大棚里沒有燈,他們看不出什麼異常,卻能感覺到混合著風一起刮過他們臉龐的細小粉塵。
我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直接用打火機打起了火苗。
隨後就是「轟!」的一聲悶響,一陣火光閃過。
可惜,無人死亡。
自從上次出事之後, 粉條廠就管得非常嚴了, 我無處下手, 只能將就買了兩袋麵粉。
可惜, 我到底不是爽文里的主角,只是一個平凡的學生,知道粉塵可以爆炸,卻不能掌握致死量是多少。
我們幾個人都被燒焦了頭髮, 炸破了部分皮肉, 卻沒有更重的傷。
但這足以讓他們明白自己孩子的死法了,於是他們更加下了死手地毆打我。
在我幾乎奄奄一息的時候,田警官帶著人分開了我們。
神色複雜的小李警察給我戴上了手銬。
我對著他抱歉地笑了笑。
13
後來, 小李警官問過我,為什麼不放過那三個人的父母?
我只反問:「他們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孩子霸凌別人嗎?」
言談舉止, 帶血的衣服, 動不動就掛在嘴邊的我明天就弄死那誰誰誰。
做父母的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
只不過他們知道,自己的孩子不是受欺負的那一方,所以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覺得不鬧出大事就好了。
養不教父之過,他們養出的孩子做了惡,他們憑什麼獨善其身呢?
小李警官又問:「那你就不怕他們反殺了你嗎?」
我說:「他們是成年人, 殺了我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也算是為養出霸凌別人的孩子而付出代價了。
「如果我成功了,我們一起死,霸凌者全家死光,應該很能震懾那些潛在的霸凌者。
「如果像現在這樣, 都沒有死,他們也是故意殺人未遂, 會受到一定的懲罰,而我, 連續做出惡性案件, 就能有更大的機率被判死刑了。」
後來,霸凌者的父母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全都進了監獄。
至於我, 在法庭上, 法官問我有什麼要說的。
我說:「請判我死刑。
「不能因為我是未成年就不用承擔殺人的責任, 故意且惡劣地殺人就是應該償命!」
法律或許不夠完善,但我也明白,進步都是需要有血肉的犧牲來搭成台階才能達成的。
我希望用我這一條爛命, 為其他被霸凌殺害的未成年人開一個先例。
讓這個社會在以後遇見這類案子的時候,能夠以我的死刑為標準。
讓該被懲罰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讓真正該被保護的人獲得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