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無意瞥到他腳邊的花,像是想到了什麼,整個人更憤怒了。
「你該不會是想潛規則她失敗,所以故意逼她求你吧?」
性情上頭,大姐抄起花束就砸在他頭上。
尖銳的花刺在臉上划下無數道細小的傷口。
可他好似感覺不到疼。
包紮的傷口,未接的電話,一切在他腦海里交織盤旋拼湊出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心被人狠狠揪在一起,所以那天未接的電話是她的求救電話。
周邵庭雙腿一軟,整個癱倒在地。
可他明明已經安排了人一直盯著,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事。
他踉踉蹌蹌地準備離開。
手機卻響了。
「周邵庭先生,三天前我們接到你司員工的報案,在工地遇到惡性傷害事件,經過調查,我們現在已經找到那晚的人。」
到警局後,周邵庭略過陳勉。
猛地衝到被抓回來的變態面前,一拳將他打倒。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雙目猩紅,手下動作一下比一下重。
陳勉皺著眉攔他。
「邵庭,邵庭,這是......」
「你知道他騷擾的誰嗎?司蘊,是司蘊!」
空氣凝固兩秒後,嘭的一聲。
周邵庭一個翻身被打倒在地。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陳勉。
後者盛怒地看著他。
「怪誰?那他媽怪誰?我讓你想清楚,不要做自己後悔的事,你怎麼說的?你說你自己有計劃?」
「你有什麼資格怪別人,罪魁禍首不是你自己嗎?你在這兒撒什麼野?裝什麼深情?」
「好好睜大眼睛看看,這是白總得了精神病的遠房親戚!」
話落,白玉清和她父親姍姍來遲。
「真是抱歉,我表弟不知道怎麼又從精神病院跑出來了,給你們添麻煩了。」
出了警察局,白老闆將一袋子慰問療養品遞給周邵庭。
「玉清有什麼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我這個父親替她道歉,還請你多多體諒,這點東西就當我給那個姑娘賠罪了。」
周邵庭死死看著白玉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望著汽車疾馳離開的背影,陳勉拍了拍他的肩膀。
「東西給她送過去吧,好好安撫一下,別......」
周邵庭抹掉眼角的一滴淚。
「她走了,回......她自己的家了。」
「她好像真的對我失望了。」
陳勉心口一滯,手也落了下去。
「也好,還人家一個清凈的生活吧。」
周邵庭死死看著他。
「不可能!憑什麼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
回家後的一切都很好。
我以為自己會有戒斷期,卻沒想到一見到爸爸媽媽,那裡的一切好像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一樣。
讓我沒有一點留戀。
我躺在加熱墊上,媽媽給我按著腰,手邊是爸爸切好的水果。
「這次說什麼也不讓你走了,那有什麼好的?讓你七年都不著家,一年就回來一次。」
「每次都說工作忙,也不見那死領導給你升職加薪,把我好好一個大閨女當驢使。」
「聽媽的,我給你找個清閒工作,或者不行你就去考公,我就不信我姑娘那麼優秀,找不到一個好工作了。」
「到時候有了工作,再給你介紹一個優秀的小伙子,以後就在爸爸媽媽身邊,我們才能安心知道嗎?」
明明是很甜的草莓,吃起來卻酸的我想哭。
看著爸媽蒼老的容顏,內心是止不住的愧疚。
七年,我都沒有好好看過他們。
沒有在他們身前盡孝。
哽咽湧上喉頭,我一把撲進她的懷裡。
「對不起,是我不懂事,讓你們擔心了。」
「我不跑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就在你們身邊,乖乖聽你們的話。」
淚腺一旦開閘就收不住了,我哭了一晚上。
媽媽就這樣一下一下拍著我的背,拍走了我所有的委屈。
半個月的時間,我比在那邊一年漲的體重都多。
不過腰明顯不疼了,胃也不會動不動就疼了。
感受著冬日的陽光,這種慢悠悠的日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我以為回家之後,這輩子跟周邵庭就再不會相見。
可當我被雞叫聲吵醒出門時,卻看到院子裡他站在我爸旁邊,幫他一起殺雞。
我以為自己沒睡醒,揉了兩下眼睛才發現真的是他。
我皺著眉,二話不說拽著他就朝外走。
「你幹什麼?誰讓你來了,我家不歡迎你,趕緊走!」
爸媽在後面攔著我。
「你這孩子,談了男朋友吵架也不跟我們說,我......」
我眼眶一紅,瞪著眼睛看著他們。
「我沒有談男朋友,我跟他沒關係,你們別聽他胡說。」
「有他這種男朋友,會倒八輩子血霉的!」
爸媽愣了一下。
我關上大門,隔絕他們的視線。
回頭看著雙目通紅的周邵庭。
「不管你因為什麼來我家,希望你現在立刻馬上離開,我和我的家人不想看見你!」
他喉頭滾了滾,青黑的雙眼,勉強笑著。
他牽起我的手,看著沙粒大小的疤痕。
「還疼嗎?」
心臟抽了抽。
我抽回手。
「早就不疼了,你是來提醒我可以報工傷嗎?」
他深吸一口氣,笑了出來。
「我們上次不是說了,下次有機會回來見叔叔阿姨嗎?」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癢。
我自嘲一笑。
「床伴說的話,哪值得周總費心?是因為低成本效力的工具脫離掌控了,所以想再PUA幾下嗎?」
唰得一下,他臉色慘白。
「你......你都聽到了?」
我嘆著氣。
「是,我聽到了,這個答案滿意了嗎?所以可以請你保持距離,不要過分打擾我的生活嗎?」
他眼底泛起晶瑩。
「司蘊,我知道我不該說那樣違心的話狹隘污化我們的關係。」
「我承認我一開始確實沒有那麼多真心,可我這些年實打實只有你一個人,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總是讓人想笑。
「真心喜歡?你覺得這幾個字從你嘴裡說出來可不可笑?」
「真心喜歡你讓我沒名沒份五年,真心喜歡你讓我次次被關係戶頂掉,真心喜歡你按著我給傷害我的人道歉,真心喜歡你讓我去危險的地方,真心喜歡你不接我的求救電話,轉頭跟別人唱情歌?」
他聲音哽咽。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錯了。是我把利益看得太重,總是習慣性忽略你的感受,我承認都是我的問題。」
「你生我氣是應該的。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彌補錯誤好嗎?」
他眼神帶著我從未見過的低位者的懇切。
如果換作從前任何一次,我或許會心軟。
可我現在已經知道一切。
我沒辦法勸自己放下,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再和一個不珍視我的人有任何情感糾葛。
我平靜地看著他。
「我不生你氣,我們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不存在你說的原不原諒,彌補與否。」
「為了喜歡的人,在陌生的城市待了七年是件很酷的事。」
「雖然結果讓人悲傷,但讓我感到痛苦的是你,不是愛情,所以你大可放心,我沒有對愛情失望。你也沒必要覺得良心不安。」
「如果真的想彌補就離開,不要讓我再想起跟那個城市有關的任何事情。」
他雙唇微顫。
「司蘊,我不是良心不安,我是真的愛你。我真的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你,哪怕我知道我十惡不赦,我罪不可恕,可我還是想見你。」
「你知道當我聽到你離開,你不會回來時,我有多害怕失去你嗎?這些天我努力讓自己不要想你,專心工作,當那些都是插曲,當你是過客。」
「我試了,可我做不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捨不得離開的人是我。」
「是我口是心非,是我利慾薰心。我承認給你帶來了很不好的戀愛體驗和工作體驗,帶給你身心傷害,我認。」
「你不想回憶那個城市的事情就不回憶,我不會讓你跟我回去。我留在這裡好嗎?我已經處理好那邊的事情了,我在這裡,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
有些話在該說的時候不說就已經失去了它的意義。
我搖了搖頭。
「無論你說的真假,都跟我沒關係。我不希望背負一個人為了我做出重大改變的因果。」
「就像喜歡了你七年,最後離開,我沒有將一切怪在你頭上,我沒有要你為我荒廢的七年青春負責。」
「周邵庭,成年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不怨你,但......」
我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響了。
是白玉清,我皺著眉剛要離開就聽到她電話里歇斯底里的聲音。
「周邵庭,你瘋了!你憑什麼舉報我爸公司,憑什麼告我叔叔?當初如果不是我爸幫你,你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嗎?」
「我不過是讓你身邊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貨色擺正位置,你竟然能不顧恩情報復我們!你還是人嗎?」
周邵庭握住我的手腕。
「白玉清,你們家有今天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給了你想要的職位,給了你爸爸想要的合作。我的恩情早就還完了!」
「是你一直拎不清,對我愛人下手,你應該慶幸,她沒有怎麼樣,不然你們家會付出比這難受一百倍的代價!」
他深情地看著我。
電話那頭咒罵聲不斷。
「周邵庭!你以為你現在做這些就能表忠心,就能得到她的原諒?你別做夢了!」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原諒你的做法!你這輩子也別想和她重歸舊好。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們,不然,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電話啪的一下被掛斷。
我頓住腳步,看著他。
「她說得很對,沒有人能和那些事情和解,我也一樣。」
「再放不下也會有放下的一天,沒有什麼是時間做不到的。」
說完,我轉身離開。
面前是父母泛紅的眼眶。
身後是他嗚咽的哭泣聲。
周邵庭還是在這裡呆了幾天。
每天混在我去逛的早市市場遠遠看我一眼。
默默跟在我身後直到我進家門。
如此反覆一周後,他沒再出現。
我也只當這都是一場戒斷的夢。
元旦前夕,陳勉給我打了電話。
周邵庭回去之後結尾了舉報白家的事。
那個變態被證實沒有精神病,早年姦殺了一個人,白老闆幫忙偽造精神證明脫身了。
如今一切被翻案,白家被抽絲剝繭查出很多骯髒的事。
結束一切之後,周邵庭整個人放飛自我,再也沒有之前的克制自律。
他買下我曾經組的房子,在裡面整日萎靡不振。
公司的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作息顛倒,暴飲暴食。
喝酒喝到深夜,喝到胃出血,喝到被人舉報擾民,像個十七八歲的愣頭青一樣跟人干架被拘留。
還是照喝不誤。
陳勉嘆了口氣。
「我知道過去是我們對不起你,我不求你原諒,但你能不能來勸勸他,再這樣下去他會垮的。」
我坐在咖啡廳,看著外面即將要進來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醫生,解決不了他的問題,你讓他往前看吧。」
「不說了,我準備相親了,再見。」
掛斷電話,面前坐下了一個男人。
他有著和周邵庭全然不同的五官氣質。
我笑著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司蘊。」
半年後,準備訂婚的我收到了一筆七十七萬的巨款。
上面只有四個字。
【自願贈與。】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