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捐了我的學費完整後續

「清清……」

「我還要自己攢學費。」

她的背彎了下去，離開前又看了我一眼，我並沒有與她對視。

兩個星期後，寺廟為表感謝，舉辦了一個捐贈致謝法會。頒發了一個《功德證書》。

將長廊首根橫樑刻上媽媽法號」慧慈居士」。

這些是伯母告訴我的。

「你媽媽給寺廟捐了100萬，住持給她頒發了《功德證書》。」

「哦。」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沒有。」

「清清，你媽媽做好事，你怎麼一點都不在乎？」

「伯母，我媽她捐錢，是為了做好事，還是為了在功德箱上留名？」

她想了一下。

「或許……都有吧。」「那就對了。」我說，「她想要的只是虛名，不是真心為了做好事。」

「你怎麼能這樣說？」

「伯母，如果她真心想為寺廟，為什麼還要大張旗鼓參加法會？」

她啞口無言。

「她捐的時候，特意趁著香客上香的時候，還把主持叫出來，錢都取成現金，好不風光。」我說，「這不是做善事，是為了自己的臉面，為了自己臉上有光。」

「清清，你這樣說你媽，太過分了。」

「過分？」我笑了，「她做決定的時候，怎麼沒覺得過分？」

「你……」

「伯母，我問你一件事。」

「你說。」

「你覺得佛祖跟我，誰更需要這五十萬？」

她不說話了。

「我是她女兒，需要這五十萬交學費。」我說，「她不渡我，去渡佛祖。」

「那是因為……」

「因為渡我就不能積德了？渡我不能保佑她？不能有名聲了？對吧？」

她嘆了口氣。

「清清，你太狹隘了。」

「不是狹隘，我是看清了。」我說，「她哪裡是想積德，只是為了自己的名聲。」

我掛了電話。

手機又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你好，請問是李清清嗎？」

「對，我是。」

「我是某某平台的博主，聽說你母親捐了100萬給寺廟……」

我掛斷電話。

看來我媽還想大肆宣揚一下她的事跡。

她想要的，就是這個。

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我媽。

「清清，剛才有博主給你打電話了吧？」

「嗯。」

「他們想想你理解一些情況，你配合一下。」

「配合不了。」

「你……」她愣了一下，「為什麼？」

「需要我配合你演戲？」

「演什麼戲？」

「慈悲大方的施主和善良正直的施主家人？為了自己的信仰將家人利益拋之腦後？」

「李清！」

「媽，你要打腫臉充胖子，我沒意見。」我說，「但別拉上我。」

「你這是什麼話？」

「實話。」我說，「你捐錢，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你是我女兒！」

「對，我是你女兒。」我說，「但你捐錢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

她又不說話了。

「媽，你們要這個《功德證書》，想要在橫樑上刻名得佛祖庇佑，我無所謂。」我說，「但別想讓我陪你演戲。」

「你……」

「如果他們再給我打電話，我會實話實說。」

「什麼實話？」

「你捐了100萬，但不給你們女兒50萬交學費。」我說，「這就是實話。」

「李清清，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我笑了，「你做得出來，還不允許我說？」

我關掉手機，朝家教的學生家裡走去。

晚上，伯母又打來了。

「李清，你媽給我打電話了，說你要在網上顛倒黑白。」

「沒有顛倒黑白，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真要這樣嗎？」

「對。」

「你這樣做，左鄰右舍會這麼看她，親戚朋友會這麼說她？」

「伯母，她把錢都捐出去害我沒書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同學會這麼看我？」

她不說話了。

「我老師打電話喊我快去報道，我沒有學費。」我說，「老師要怎麼看我？」

「那也不能……」

「也不能什麼？也不能說實話？」我笑了，「那我就該幫他們撒謊？」

「清清，好歹她也是你媽媽……」

「對，她是我媽。」我說，「但前提是她要把我當成她女兒。」

「可是……」

「伯母，你幫她說話，你有你的想法，我都無所謂。」我說，「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堅持。」

我掛了電話。

晚上，我媽又打來了。

「清清，我跟博主說你出差了，採訪取消了。」

「哦。」

「媽，你們要做善人，我不攔著。」我說，「但別想讓我配合。」

「你就不能顧及一下我的面子？」

「面子？」我笑了，「面子能幫我交學費，讓我去上學嗎？」

她不說話了。

「媽，你做出決定的時候就要考慮到後果。」我說，「想要名聲，損害了女兒的利益，又想要女兒支持，是不是太貪心了？」

我掛了電話，手機又反覆響了好幾次。

我乾脆就直接關機。

我坐在書桌上，書架的通知書不知什麼時候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說：「清清，你無論有什麼夢想，想做什麼事，就大膽去做，媽媽一定會支持你的。」

我那時候天真的以為媽媽就是我最堅實的後盾。

可是我錯了。

而且錯的很離譜。

半個月後，是堂妹的升學宴。

伯母打電話讓我回去。

「清清，你妹妹考上京市的大學了，邀請你來參加她的升學宴。」

「我會回來的。」

「你媽媽也會去。」

「我知道。」

「你……」

「伯母，我是回去是慶祝堂妹升學的，不是去看她的。」

她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我坐火車回到老家時，堂妹已經在出口等我了。

她看到我，朝我揮了揮手，慢步走了過來。

「姐，我好想你啊。」

「恭喜你呀，妹妹」

「聽說你搬出去住了？」

「對。」

「為什麼？」

我拉著她一邊走一邊跟她把事情原委都說了一遍。

堂妹聽完，用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媽這個人，就是比較信這些。」

「我知道。」

「她思想固化了，一心想要積德，另一方面，可能也是為了自己的名聲。」

「所以她就把爸爸留給我們的遺產都捐了，一分都不給我？」

堂妹皺眉，眼神里多了幾分不解：

「姐，這事確實是你媽做的不對。」

「但也沒辦法，她畢竟年紀大了。」堂妹說，「他們也不容易。」

「我理解。」我說，「但我也不容易。」

堂妹不說話了。

「我早就已經拿到錄取通知書了，可我現在還待在這裡，就是因為沒錢交學費」我說，「我只想給自己自己賺錢交學費，有錯嗎？」

「沒錯。」

「那她還拿孝心來綁架我。」

第二天是堂妹的升學宴上

親戚都來了，100多人，坐了十幾桌。

我媽也在。

她看到我，眼神里閃過一絲慌亂。

「清清你也來了？」

「嗯。」

「你……」

「我是來給堂妹慶祝升學的。」我說，「不是來看你的。」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堂妹過來敬酒，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祝福恭喜的話。

輪到我媽的時候，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理了理額前的碎發。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是我侄女的升學宴。」

大家點頭表示認同。

「還有件事要跟大家說。」她清了清嗓子，「我把我老公的遺產全部捐給了寺廟做修繕，100萬。」

親戚們臉色各異，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哎呀，宋姨，你的這份心肯定會感動菩薩，讓菩薩保佑你們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是啊，100萬啊！」

「網上都傳開了，說你是『功德表率』」

我媽笑得嘴巴都咧到太陽穴了，滿意地笑笑，捻著佛珠答道：

「積德行善，也是為大家謀福報啊。」

「這才是真正心誠的人啊！」

我坐在角落裡，冷笑了幾聲。

伯母走到我身後，拍著我的肩膀說：「清清，你媽媽做了這樣的大好事，你不高興嗎？」

「伯母，我高興的起來嗎？你真的覺得佛祖會領情嗎？」

她愣住了。

「這……」

「她捐了100萬，但我的學費50萬卻沒著落」。」我說，「佛祖領不領情我不知道，反正我跟她是沒情分了。」

伯母不說話了。

這時，我媽又開口了。

「我一直告訴清清，要心誠，心誠則靈，善有善報。」她看向我，「清清，我說的沒錯吧？」

所有人都朝我看過來。

我拉開椅子，緩緩起身。

「媽，你說的沒錯。」

她滿意的點點頭。

「但我就是想問你。」

她捻佛珠的手猛得停下。

「你說要善良，善有善報。」我看著他，「那為什麼這份善良不能用在我身上？」

房間裡安靜了。

「你……」

「你捐了100萬，說是積攢功德。」我說，「但你女兒都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差五十萬的學費你卻不給。」

「李清，這裡是你堂妹的升學宴……」

「我知道。」我說，「但既然你說了，就讓大傢伙都評評理。」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你說要為我謀福報？」我問，「福報在哪裡？還我的未來都要讓你毀了，我的福報呢？」

我媽舉杯的手停在半空，表情難看。

「你這樣說，佛祖是不會保佑你的！」

「佛祖倒是保佑我啊？」我笑了，「我的學費你都捐給佛祖了，我交不上學費，上不了學，這才是現實。」

「那是你爸留給我的錢！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對，你愛怎麼處理怎麼處理。」我點頭，「所以我的未來也不會有你。」

房間裡炸開了。

「什麼？李清要跟她媽斷絕來往？」

「這……」

「不會吧？」

我媽跑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衣服往外扯：「李清，你別在這裡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看著她，「你要做你的信徒，做你的大善人，與我無關。」

「你……」

「大善人？」我笑了，「你連女兒的學費都捐出去，一分不留，算哪門子的大善人？」

我媽的眼眶瞬間紅了，「清清，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我說錯了嗎？」我看著她，「你做決定把錢都捐出去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處境？」

「那是我的錢……」

「你的錢，你的錢跟我無關。」我說，「所以我以後怎麼樣，也跟你沒有關係。」

大廳里瞬間鴉雀無聲。

我轉身，走到堂妹面前。

「妹妹，祝賀你升學，願你前程似錦，前途光明。」

我將一個紅包塞到她手裡，轉身離開。

我媽朝我的背影大聲哭喊著。

我沒有回頭。

離開酒樓後，我坐火車準備回去。

火車上，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我索性直接關機了。

回到出租屋，太陽已經落山了。

夕陽把影子拉得很長，我沒有開燈，癱坐在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