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別離苦完整後續

2025-12-0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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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幾十個文官的拳腳,活活揍斷了氣。

京軍三大營,那些牆頭草似的叛軍終於降了。

「神機營!退!」

「末將禁軍統領裘良,護駕來遲,求殿下恕罪!」

我仰起頭,渾身脫力地靠坐在囚車裡。

笑不出,更哭不出。

頭頂是一輪熾烈的太陽。

4

幾把鐵斧劈開鎖,有人將我從囚車裡抱下車。

「世子爺!您聽著了嗎?」

「咱們勝了!咱們奪回宮城了!」

我一把推開他,疾步沖向路邊翻上一匹馬,朝著西市衝去。

這援軍數量不對。

城門前該無兵可用才是,絕不可能有這麼多兵正面迎上禁軍。

菜市口是西市最熱鬧、京城最熱鬧之處,集合小販與平民無數,從來斬首都是在這地方。

離監斬台越近,越是刀光劍影無數。

許多還沒脫下囚服的官眷四處奔逃,受了刀傷的婦人,縮在小販攤下哭嚎的孩童……

我四下張望,望不著那一條紅色發繩。

小八跪在我馬下。

「主子,姑娘丟了……我找不著她了!」

十四娘急得臉都白了。

「我給姑娘備了衣裳和小轎,在茶攤下等著。亂民太多,我被人群沖亂,不等擠到姑娘身邊去,竟見她幾步衝到路邊,爬上一匹大宛馬,狠狠甩了幾鞭子騎著馬跑了。」

「託詞!」

我咬緊牙關:「法場留了二百人手,怎會無人接應!」

幾人錯開視線不敢應聲。

我霎時便懂了。

他們為救我,調走了劫法場的人,宮門這邊才能接應地如此之快。

他們為我,舍下了她……

「去找!立刻!」

5

京城已大亂。

九道城門封死,非持令不能出。

長安街上處處是驚惶的百姓,各坊望樓上不停有鳴鏑與紅煙彈竄向天空,催著百姓立刻歸家躲避。

東廠大門緊鎖,一把大火燒得門內慘叫聲一片。

倉皇逃命的小太監爬上院牆,不等滾落,便被亂箭射下牆頭去。

血要把牆皮染紅了。

太子一身素袍站在廠外,半條街的黑甲衛簇擁著他,等著裡邊上千個太監死絕。

「太子殿下!」有小臣不忍看此景:「主事的十幾個大太監都逃出城了,廠里多半是做雜役活的小內使。這當口,您需得慈悲寬仁,彰顯雅量啊!」

「雅量?」

太子咳喘了兩聲,抬手指著他。

「殺無赦。」

血線飈出,火光照得太子的面孔透出快意來。

小八扶著我下馬,我已跪不下去,急急喚了聲「殿下」。

太子低頭望向我的腿,呼吸一窒:「他們竟敢!」

他彎身托起我:「好弟弟,今後喊皇兄罷。」

這話叫我心下大定,我立刻求他借我人手,沿著城南官道出城去找小魚。

我知此時人手緊張,京中多的是用兵的地方。

可我真的等不住了,喉頭一陣陣湧上腥甜,連這昏沉天色都透著不吉。

甚至分別前我送小魚的那條紅髮帶,都仿佛要變成一個惡毒的讖言。

皇兄一句沒問,只說:「好。去我府上調一百私兵,足夠將官道翻一遍了。」

6

十五和小八領著人出去,沿著官道找了整整半月。

從官道找上了縣道,找遍山間鄉村,又順著官道向東南西北四面鋪開。

一直找到京城安定,三大營從上到下洗了一遍。

一直找到皇兄登基,一道道論功行賞的旨意頒下來。

派出去的人手從一百,增至八百,增至五千……

我跑遍直隸,日行五百里沒歇過。

這一路生擒閹黨幾十人,將逃走的叛將與貪官就地處決,安置八千流民,也沒能找到小魚的蹤跡。

她如一縷青煙,就那麼消失在太陽底下。

帶兵回京時,今冬第一場雪已蓋住地皮。

我的鬍子,又快要連上鬢角了。

皇兄被我一身血煞氣驚了一驚。

他說:「你將直隸地界翻遍了,歇歇罷。」

「我召來詹事與內務府,將府中的侍婢名冊查了個遍,沒有一個叫『余晴』的姑娘,連這個姓也無。」

「又拿著小八繪出的畫像叫人去認,府里有人覺得眼熟,認出她是我書房的一個磨墨小侍,也整理過書架畫缸——想來是東廠疑心她知曉些秘辛,便提進死牢里去審了。」

「只是這二人的性情大不相同。一個垂眉耷眼、膽怯又規矩的侍女,與你們口中神采飛揚、滿腦子奇思妙想的姑娘怎會是一人?」

我怔怔聽完。

「知道了,多謝皇兄。」

皇兄嘆口氣:「我讓畫師臨摹畫像罷,將這姑娘的畫像張貼出去布告天下,重金懸賞,總能找到她,就說她是你的王妃。」

「皇兄不可!」

「各地叛軍起義,外頭流寇無數,我不知她會落在誰的手裡。」

我一路殺人,樹敵頗多。

主事的賊子是殺乾淨了,可還有宦官攜著官銀一路南逃。東廠五公,這些年敢在先帝眼皮子底下插手軍政,個個都收羅得兒孫滿堂,養出多少走狗數都數不清。

誰知道他們散布在哪裡?

再說如今出了這京城,朝廷哪有威信可言?各州府忙著緝捕叛軍、鎮壓流寇,誰會護一個不知名的弱女子?

我不知小魚身邊有沒有壞人,不知她是不是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布告天下、大肆張揚地找她,是要推她至絕境了。

「皇兄只管給我一筆銀子,我們重辦軍驛,將親信散放各地,於國於我都是益事。」

軍驛一直是有的,只是天下太平了太久,朝廷疏於維護,戰事一起驛役先逃,險些誤了江山。

皇兄皺了眉:「那要找多少年?皇祖父照著尋龍圖找一座山都找了三年!遑論是一個微小的人!」

我截斷皇兄的話。

「她不微小。」

「什麼?」

我擦著膝頭的劍,一字一字,固執又說一遍:「她不微小。」

皇兄怔了些時,反應過來之後氣笑了:「我看你是魔怔了!」

……

我的小魚,從來不微小。

她在死牢里都能結識一群朋友,讓萍水相逢的人為她牽腸掛肚。

我想發展軍驛,養出一隊親兵放去各地,眼下能信得過的只有親兵。

軍驛是很好的東西,消息五日可通達各地,戰時驛路也不能斷。

小魚只要活著,就必定能找到。

只要她活著。

7

回府的時候,聽到園裡很熱鬧,戲台子上吹吹打打唱著戲。

見到我,月琴大鑼聲都停了,戲子們也都垂下手,不敢再唱。

外祖父的戲癮越重了,從前他愛看武戲,興起時還要抄起紅纓槍比劃兩下。

如今比劃不動了。

他自金鑾殿上挨了廷杖,被擊中後腦,再醒來時就這樣宛如痴兒了。

府里人人哄著他,為他編排了一場又一場合家歡的戲。

戲一停,他坐在椅子上,好似突然分不清自己在哪,納悶地四處望了望。

好在還能認出我。

「又年,你回來啦?怎麼又走了好幾天?」

不止啊,離我上次回京又隔開半月了。

他抓著我好一通瞧,摸摸大氅濕了沒有,摸摸冬襖厚不厚。

瞧完又問。

「又年啊,你爹娘哪去了?咱家的人怎麼都不見了?」

我屈膝蹲在他腳邊:「都在呢,那不都在戲台子上麼?」

戲班頭趕緊一揮手,滿園角兒就又活了,唱啊跳的,歡聲笑語一片。

面相威嚴的王爺,和藹溫柔的王妃,被夫子追著拿戒尺揍的弟弟,還有穿著粉裙綠裳的妹妹們……

「哎唷,子瞻和玉兒也都在呢,又長高了!」外祖高興得不知怎麼好,亮著眼睛把人瞧了又瞧。

「嗯,都在呢。」

老人家撫著掌開懷大笑:「好好好,都在就好!」

他沉到了戲裡去。

漸漸垂下頭,歪著身子好似睡著了。

人人眼裡都是悲意:「殿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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