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開的瞬間,我酒醒了大半。
林閥驚慌失措的樣子像一把刀插進我心裡。
「對不起。」
我抹了把臉,「我……」
遠處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和犬吠。
我們同時轉頭,看見村東頭升起滾滾濃煙。
14
「是李嬸家!」
林閥臉色驟變,拔腿就跑。
我跟在後面,胃裡翻江倒海。
趕到現場時,只見幾個陌生男人正揮舞著鐵棍驅趕村民,一台挖掘機已經推倒了半邊土牆。
「住手!」
林閥衝上去擋在老人面前,「你們這是違法犯罪!」
領頭的男人冷笑:「小獸醫,識相的就滾開。這片地我們老闆要定了。」
我認出這是之前調查中提到的開發商打手。
眼看鐵棍就要落在林閥身上,我衝上去一拳揍翻那人。
「動他一下試試!」
混戰中,一塊磚頭朝林閥後腦勺飛去,我下意識撲過去擋住。
劇痛從肩膀炸開,溫熱的血瞬間浸透襯衫。
幸好助理帶著人馬及時趕到。
保鏢們很快將混混控制起來。
「阿池哥!」
林閥的驚呼是我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再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肩膀纏著厚厚的繃帶。
林閥趴在床邊睡著了,眼下一片烏青。
我輕輕動了動手指,他立刻驚醒,疲憊的眼睛對上我的視線:
「還疼嗎?」
「疼死了。」
我咧嘴一笑,「不過值了。」
林閥一個大男人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聲:「為什麼要擋……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因為是你。」
我艱難地抬手擦掉他的眼淚,「林閥,我看上你了,我要讓你欠我一輩子,這次你可別想賴帳!」
聽完我的甜蜜告白,林閥竟呆愣在原地。
唉,真是個小傻缺。
我摁著他的腦袋,吻了上去。
這次林閥沒有反抗,任憑我做主……
無論是脅迫,還是誘騙,我都要他。
15
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林閥寸步不離地守著。
「張嘴。」
他端著粥,小心翼翼地吹涼,「小心燙。」
我故意含住勺子不放,舌尖曖昧地舔過勺面。
「林醫生喂的,毒藥我也喝。」
林閥手一抖,粥灑在床單上,耳根紅得能滴血。
「你……」
助理敲門進來時,看見林閥手忙腳亂地擦床單,而我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廖總,養老院和學校的規劃方案做好了。」
助理憋著笑遞上文件,「按您要求,用的是林醫生之前畫的草圖。」
林閥猛地抬頭:「什麼草圖?」
我翻開文件,露出他半年前隨手畫的養老院設計圖。
當時他說想給村裡老人建個帶菜園子的院子,我還笑他土氣。
「你……」
他聲音發顫,「什麼時候……」
我勾住他小指。
「你熬夜畫圖的時候,我偷拍了發給設計團隊。」
林閥眼眶瞬間紅了,像只被順毛的大狗,看得我心癢難耐。
我湊近他耳邊。
「感動嗎?感動就以身相許。」
他慌亂地看了眼助理。
「呃……我出去繳費。」助理識趣地出門。
林閥低頭在我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先欠著。」
16
傷好回鄉後,我開始明目張胆地「賄賂」村民。
今天給留守兒童送書包,明天請醫療隊給老人體檢。
每次林閥紅著眼眶道謝,我就趁機討點利息。
有時是一個吻,有時是讓他穿我買的襯衫。
那件淺藍色襯衫他穿上好看極了,襯得肩寬腰窄。
可惜紐扣總繫到最上面一顆。
禁慾得讓人想犯罪。
「林醫生,」我扯松他的領口,「你知道什麼叫衣冠禽獸嗎?」
他按住我作亂的手,呼吸紊亂。
「阿池哥...外面有人...」
「那又怎樣?」
我咬住他喉結,「我巴不得讓全村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林閥突然發力把我按在牆上,灼熱的身軀緊貼上來。
「……你別後悔!」
正當氣氛升溫時,小樹在門外大喊:
「小船哥!母豬難產了!」
林閥瞬間恢復正經,邊系扣子邊往外跑。
我靠在牆上喘氣,第 108 次暗罵村裡的豬。
17
秋收節那晚,全村人在曬穀場聚餐。
我灌了林閥三大杯酒,趁他暈乎乎時拖到草垛後面。
「阿池……」
他醉眼朦朧地靠在我肩上,「米酒……好甜!」
我舔掉他唇邊的酒漬:「沒你甜。」
月光下,他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蜜色肌膚。
我順著鎖骨一路吻下去,在胸口留下暗紅印記。
「等、等等……」
林閥突然清醒幾分,「你最近……為什麼對大家這麼好?」
我咬住他耳垂。
「當然是為了……把你永遠綁在身邊。」
他呼吸一滯。
「不需要這樣,我本來就是……」
「是什麼?」我逼問。
林閥突然翻身把我壓住,滾燙的掌心貼在我後腰。
「是你的。」
稻草沙沙作響,遠處傳來男女老少的歡笑聲。
我仰頭承接這個帶著米酒香的吻,心想這大概就是幸福——
他在報恩,我在抱他。
番外林閥。
1
我輟學打工第一天就遇見了一個戲精少年。
他看似頑劣,實則心軟得要命。
經常帶著一堆吃食去找流浪貓狗玩,自己當導演,給貓貓隊配音演戲,還會帶生病的貓狗看病,給它們做絕育……
我注意他很久了,十七歲那年意外得到了靠近他的機會。
朴阿姨帶我去他家做保潔。
他故作挑剔地為難我。
可我只是稍稍裝出一副可憐樣,他竟真的將我留下了。
我珍惜一切向上的機會,努力討好廖池。
後來我發現他比我想像中的更可憐,也更可愛。
他是獨生子,卻也不受重視。
心裡一直渴望得到父母的認可。
後來我們一起約定去國外留學,約定我要陪他一輩子。
可五年前的那個雨夜,我突然接到了李阿婆的電話。
2
「小船啊,老張頭走了……喝農藥走的……他家的牛得了怪病,救不活了……」
電話那頭,李阿婆的哭聲混著雨聲傳來。
而我站在豪華別墅陽台上,雨水打濕欄杆發出清脆的響聲。
老張頭是村裡最倔強的老人,一輩子無兒無女,就靠著那頭老黃牛生活。
我連夜趕回村裡,看到老張頭冰冷的身體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旁邊還放著半瓶沒喝完的農藥。
他的眼睛沒有完全閉上,仿佛還在擔憂那頭死去的牛沒人埋葬。
那一刻,我跪在他的床前,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冬天。
父母病逝後,是老張頭第一個把我接回家,用他粗糙的手給我熬了一碗熱粥。
村裡十幾戶人家輪流照顧我,我才沒有餓死街頭。
手機螢幕亮起,是廖池發來的消息。
「周末能回家嗎?我發現一家超棒的餐廳。」
配圖是他燦爛的笑臉。
我的手指懸在螢幕上方,雨水滴落在「回復」按鈕上。
窗外的暴雨中,我仿佛看到無數雙期盼的眼睛——李阿婆的風濕病又犯了,十幾個小孩在漏雨的教室里上課,王叔家的母豬馬上就要下崽……
我才恍然明晰自己的選擇。
3
猶豫了很久,我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和廖池開口。
拖著拖著,我們一起漂洋過海去到了更加廣闊的世界。
後來廖池生日,他借著酒勁兒醉醺醺地把戒指套進我的指間。
我知道,等不了了。
我果斷選擇了最殘忍的方式,直接退學回國。
朴姨聽聞後,簡直要氣瘋了。
「你真要退學?」
她尖聲問道:「為了那群鄉下人放棄大好前途?廖家少爺對你多好你不知道嗎?」
我合上筆記本,平靜地回答:「朴姨,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朴姨冷笑,陰陽道:
「隨便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物,不過是少爺閒來無事的玩物罷了。」
我沒有反駁。
朴姨永遠不會明白,正是因為我太在乎廖池,才必須離開。
他值得更燦爛的未來,而不是被我的選擇拉進平凡的世界。
4
五年過去,我強迫自己放下那些妄想。
朴阿姨的電話又無端點燃了我心中的希望。
她說廖池要下鄉休假。
我做了很多準備,卻還是弄砸了。
那天牲口交流會進展得不太順利,小花發狂沖傷了他。
當廖池和豬一起摔進溝里時,我幾乎笑出聲來。
老天爺真是幽默,非要用這種方式讓我們重逢。
但看到他蒼白的臉色,笑意立刻化作了心疼。
背著他回村的路上,他咬我肩膀的力道和五年前一模一樣。
這種熟悉的疼痛讓我眼眶發熱。
他說要留下來時,我既期待又恐懼——期待能多看他幾眼,恐懼自己會再次心軟。
家裡的床很小,廖池非要和我擠在一起。
他睡覺不老實,一條腿搭在我腰間, 手臂橫在我胸前。
我僵直著身體不敢動, 生怕驚醒他,又怕自己失控。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他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我小心翼翼地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像在欣賞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看夠了嗎?」
他突然開口,嚇得我差點滾下床。
原來他一直醒著。
我窘迫地別過臉,卻被他扳回來。
「林閥,」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當年為什麼走?」
我沉默了很久, 最後只說出一句:「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他冷哼一聲轉過身去,但我知道他沒睡。
我們背對背躺著,各自睜眼到天明。
5
後來出了很多事,廖池決定資助鄉里。
廖池去開會那天,我終於有機會整理被他翻亂的抽屜。
最底層有一個鐵盒,裡面裝著關於他的一切。
財經雜誌上他的專訪,他公司上市的新聞剪報, 甚至還有他在某個慈善晚宴上的照片——西裝革履的他對著鏡頭微笑,身邊站著一位優雅的女性。
我將這些年的收藏一張張撫平,突然發現盒子裡多了一張紙條。
「林醫生珍藏這麼多我的照片,是不是暗戀我?」
我的手指一顫。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窗外傳來摩托引擎聲, 我慌忙合上蓋子, 但已經來不及藏了。
廖池推門進來,目光直接落在那個鐵盒上。
「解釋一下?」
他挑眉問道。
雨水突然敲打窗戶,一場暴雨毫無預兆地降臨。
我站在窗前, 看著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就像這些年壓抑的感情終於找到了出口。
「那年張爺爺走後, 我才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我輕聲說,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鐵盒邊緣, 「但我從沒停止過愛你,一天都沒有。」
雨聲淹沒了我的告白,但我知道他聽見了。
因為下一秒, 我就被他按在牆上, 他的唇狠狠壓了下來。
這個吻帶著五年的思念和憤怒,幾乎奪走我的呼吸。
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回應時,嘗到了咸澀的淚水——不知是他的, 還是我的。
「你這個混蛋, 」
廖池抵著我的額頭喘息, 「憑什麼替我做決定?憑什麼認為你的責任和我必須二選一?」
我無言以對,只能更緊地抱住他。
窗外電閃雷鳴, 但此刻我的世界裡只有他心跳的聲音。
「聽著, 」
他捧起我的臉, 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不管你有什麼責任, 從今天起, 必須加上我。聽懂了嗎?」
雨停了,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我們身上。
我望著這個驕傲的男人,終於點了點頭。
「好,」我說, 「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別再訓豬了,小花的心臟受不了。」
廖池大笑起來,那是我五年來聽過最動聽的聲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