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韌修長的大蝴蝶百無聊賴地坐在繭上玩著白色長髮,翅膀墜在身後,像柔軟的雪白披風。
聽見門開的聲音,它扭過頭來綻出燦爛的笑容。
昨天還不會做表情,今天就真跟個人兒似的了。
我默默在心底記上:學習模仿能力極強。
蝴蝶看著一捧鮮花仍是滿臉厭惡,看見蟲子直接扭過頭去。
我沒了耐心,衝過去抓著它的觸角往額頭上放。
「寶寶我不吃這個。」
我:「……」
我疑惑:那你吃什麼?
它咧開嘴露出銳利的尖牙。
「昨天出去之後看見了一些好吃的。」
我心想,難道它覬覦我宿舍那幾桶泡麵?
我立馬把泡麵帶了過來。
蝴蝶:「……寶寶,你也不要吃了,這完全就是垃圾,裡面的鹽分我可以通過**渡給你……」
我:再說一句我就吃一輩子泡麵。
蝴蝶蔫了吧唧。
見它還沒有食慾,我終於肯放它出門。
脖子上戴了個新款電擊項圈,凡有異動我直接一個十萬伏特。
但蝴蝶很喜歡這個項圈。
「寶寶,等我出去了也送你一個珍貴的定情信物!」
我:……
我忍。
撲棱蛾子興奮地在實驗室走廊飛。
停在了昨天的食人花五號房間。
食人花感應認出了熟悉的氣息,利齒咔咔咬合,好像在像透過窗戶向看著它的一人一蟲示威。
我遲疑道:……這玩意兒有蜜嗎?
但看著已經流口水的大蝴蝶,我還是輸入密碼打開了房間門。
9
蝴蝶像游魚一樣迫不及待滑進房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食人花吭哧吭哧嚼了吃了。
等我鎖好門一回頭,就看見雪白的蝴蝶臉上身上都是鮮紅的花汁,嘴邊還有沒來得及咽下的帶刺花瓣。
旁邊的營養土壤空空如也。
我倒吸一口涼氣。
頭皮發麻。
仿佛看見了針毛鼠的房間在向我打招呼。
似乎是進補了足夠的能量,它終於緩緩睜開眼。
又淺又亮的眼瞳如融化的金沙,瞳孔邊緣鍍著一圈細碎的光芒,直直向我看過來。
配上那個無辜的表情,莫名有一種邪惡的神性。
我:「……」
大腦空白一瞬,我迅速給老 K 打電話:「爸爸,針毛鼠現在還沒人管嗎?」
老 K 懶洋洋答道:「是啊,怎麼?你要去?」
我:「不是。」
我掛斷了電話,走上前為只會闖禍的撲棱蛾子擦乾淨嘴角,雙手捧著帶著涼意的臉蛋,逼問道:「我是不是你的伴侶?」
蝴蝶眼睛彎彎地點頭。
我雙手顫抖:「是不是只有我才可以?」
蝴蝶更用力地點頭。
我給了它一個擁抱:「好孩子。」
蝴蝶搖搖頭:「我不是好孩子,我是你的寶寶。」
我:「…………行,你愛是啥都行。」
只要別把我發配到針毛鼠那裡就行。
食人花實驗體死亡的消息傳得比我想像的更快。
室友伊路西驚慌失措地闖了進來,看著滿地花汁,捂著頭邊哭邊跳腳,像被逼瘋了的冷宮妃子。
這是他負責的實驗體。
「我的數據……我的結果……我的寶貝……我的論文……」伊路西跪在地上流著淚,試圖讓花汁死而復生。
我心虛地後退了幾步。
老 K 也趕過來了,結合剛剛那通電話,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
蝴蝶頗有歉意:「真不好意思,但他的寶貝真的很香。」
我眼角一抽,狠狠掐了透明觸角一把。
蝴蝶吃痛彎腰。
伊路西此時抬起掛著淚水的臉,指著我身邊的大蝴蝶:
「它吃吃吃了我的數據……我要做他的負責人!」
10
果然!
我拽了拽蝴蝶的觸角。
蝴蝶:「可以啊。」
我:「…………負責人就是寶貝的另一種說法。」
白化蝴蝶眼神瞬間冰冷,側身用一邊翅膀把我遮住,另一邊翅膀抬起,黝黑銳利的尖刺對準了其他人。
態度很明確。
我露出半個腦袋:「我以後一定看好它!求上級再給我一次機會!」
伊路西陰惻惻道:「那誰來賠我的數據?」
我卑微道:「我來,我來。」
「我做了 29789 的數據之後給你,讓你上傳。」
伊路西怔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
「沒有數據,你就一輩子只能幹些雜活,沒有地位,賺不到錢,吃一輩子泡麵……」
我:我願意!
蝴蝶的觸角立馬耷拉下來。
從伊路西的視角看來,大概是蝴蝶聽到了我的處境也變得難過起來。
他神情不自然,悶聲道:「別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這本來就是你欠我的。」
我:「我知道我知道。」
伊路西:「……」
他嘆了口氣妥協道:「算了,你給我一半就行。」
還能一半?
通常我們都會上傳一個自己負責的實驗體的各方面信息,寫成一篇論文發表,這樣可以將 xx 號記在自己的名下。
「你給我它的飲食作息以及戰鬥力數據就行。」
這叫一半?
伊路西斜著眼看我,不甘心地說:「給你留了一項最重要的,由你發表它的繁衍能力。」
我:「……換換吧?」
我的名下可以一無所有,但是不能只記錄了 xx 號的這方面能力!
雖然每個實驗體的繁殖方式及強度是上級很重視的一方面。
白化蝴蝶聽得懂大概,觸角牴住我的額頭,俯下身用微涼的臉蛋貼住了我發燙的臉,一副黏黏糊糊的樣子。
11
沒換成。
不僅如此,可能是進食了的緣故,蝴蝶的繁育期到了。
我崩潰:「還是冬天怎麼就!」
我給老 K 打了個電話。
不知道是融合了哪個物種的基因,蝴蝶渾身發燙,眼眶紅紅地看著我,下半身給它圍的我的衣服也被頂了起來。
電話很快接通,老 K 嘿嘿笑道:「別擔心,這是假性發情,吃多了就這樣,你幫幫它就行。」
我舒了半口氣。
還行。
看著躺在地上柔弱可憐淚眼婆娑的白化蝴蝶,我只好安慰自己:針毛鼠鼠鼠鼠鼠鼠鼠鼠——嘔!
老 K 頓了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說:「你對蝴蝶的生理知識知道得太少了,我發給你一份資料你好好看看。」
我敷衍了幾句。
私下看資料是愛摸魚的人會做的事嗎?
no。
我掛掉電話摩拳擦掌,自然也就沒看到老 K 發來的那份資料里寫著:
【關於交尾期】
【雌蝶在上,雄蝶在下,尾部相連,頭部朝向兩端。】
【交尾時間平均在 2~3 到 8~9 小時不等。】
12
白化蝴蝶化作人形後輕喘了一口氣。
「寶寶,姿勢不是這樣的。」
我惡狠狠道:「我說哪樣就哪樣!不許動!」
白化蝴蝶嗚咽一聲:「那你……把眼睛蒙上,我不好意思。」
你??
你還不好意思??
我被氣笑了。
誰稀得看??誰稀得看!!
我拿過布條綁了個死結。
放下手的瞬間,蝴蝶輕笑一聲,湊上來舔了舔我臉上的汗:「真乖。」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威脅道:「不許瞎動,小心我捏死你。」
蝴蝶:「……」
我開始兢兢業業幹活。
沒有了視覺,嗅覺和觸覺變得格外清晰。
蝴蝶身上的香氣不容拒絕地鑽進我的鼻腔,聞多了也並不刺鼻,就是有點暈暈乎乎的。
手下的東西一手握不住,很韌,形狀摸起來很漂亮,不知道顏色是不是也……
幸好不用真刀真槍上陣,不然我怕會自卑。
「哦,對了,按理來說應該給你拍照。」
我聽不到蝴蝶腦海里的聲音,怕它抗拒,撫了撫蝴蝶的大附件表示安慰。
「放心,會打碼。」
雖然高級會員可以解鎖。
?
聽起來好奇怪。
我們是正經生物研究基地。
見我雙手四處摸索著,蝴蝶的喉結上下滑動,眼眸發暗,咬著嘴唇撐起身子把手機調到拍照模式。
然後觸角輕輕碰了碰我的頭:「好了。」
我:?
我會錯了意:「你已經好啦?那我——」
腰後被一雙大手按住,讓我稍微抬起來了一點的身體又撲通坐了回去。
「……」
不知道坐到了哪裡,蝴蝶悶哼一聲,哆哆嗦嗦又來夠我的手。
「拍照……好了。」
我重新握上潮濕的附件。
但還是不放心:「你會拍嗎?要拍全一點,細一點,之後還得做數據……」
沒說完,我的嘴就被捂上了。
13
眼睛被蒙上了,沒能看時間過去了多久。
結束後,我狠狠踹了蝴蝶一腳,含淚給手吹氣。
順便檢查一下剛剛拍的照片。
「……忘了跟你說不用把我拍進去。」我裁剪了一下上傳到記錄儀。
沒過多久,有人打來了電話。
我以為是新上傳的照片不合規定,趕緊接起,卻聽見那邊傳來伊路西的聲音。
他悶聲說道:「我的實驗體意外死亡,得趕去總部作報告,今天得靠你去記錄我負責的另一個實驗體。」
我立馬緊張起來:「幾號??」
伊路西道:「就那個 9796x 啊。」
9796x 號——泰坦巨蟒。
我:「……我不敢。」
伊路西嗐了一聲:「安心啦,它現在在冬眠,你拍兩張照就走,很容易的!」
我乾笑兩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手機就傳來了掛斷的忙音。
老天!
我內心崩潰。
又是食人花,又是泰坦蟒,伊路西整天負責的都是些什麼高危物種?
我認命地拿起了手機,朝 9796x 號房間走去。
臨走前,我看了一眼張著嘴酣睡的蝴蝶,沒喊它。
應該沒問題的......吧?
14
巨蟒不愧是巨蟒,身體一圈一圈委委屈屈地盤起來也得占了這個房間的 2/3,留給我拍照的角度不多。
應該說就一個角度。
我看著記錄儀裡頭部照片和尾部照片部分的「未上傳」三個字,陷入沉思。
頭在哪?尾巴在哪?怎麼不讓我鑽它嘴裡再拍拍?
我給伊路西打了個電話。
沒接。
不知道在幹啥。
讓我上,我不敢;讓我走,也不敢。
做了半天心理鬥爭,我試探著戳了戳大蛇。
沒動靜。
似乎確實是在冬眠著的。
我一手扶著門把,一腳踹了上去。
……還是沒動靜。
我稍稍舒了口氣。
捋了捋袖子,扒著蛇鱗,一下下爬到了上面,尋找著巨蟒的頭部。
還是很好找的,兩盞燈籠大的眼睛那裡不就是嘛!
......
......
為啥是睜著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