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的首席法律顧問說。
「明白,那關於那三千萬的債務,林董要怎麼處理?」
陳律師問。
我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照常催收,限他們一周內連本帶利全部還清。否則啟動強制執行程序,申請將他們列入失信被執行人的名單中。」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沉穩的回答:「好。」
掛斷電話後,我喝了一口傭人剛燉的燕窩。
列入失信名單,就意味著他們將成為「老賴」,不能坐高鐵飛機,不能住星級酒店,不能進行高消費,甚至還會影響徐晴的工作。
他們將會徹底社會性死亡,從高高的天堂掉進泥潭,永無翻身之日。
這比讓他們直接去死更讓我覺得痛快。
死亡太便宜他們了,我要讓他們活著,清清楚楚地感受著貧窮、屈辱和絕望,就像我當年一樣。
窗外的雨貌似小了,我走到窗邊撩起窗簾的一角,向下望去。
樓下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保安麻利的清理著現場,仿佛那場鬧劇是我的幻覺。
很好,安靜了。
但,這只是個開始。
徐明遠、徐晴、王美娟,你們欠我的,遠遠不止這些。
我們大把時間慢慢玩。
4
陳律師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我就收到他發來的郵件。
裡面是發給徐明遠的催款函。
幾乎同一時間,我的私人手機響了。
螢幕上跳動著「徐明遠」三個字。
我盯著那名字看了幾秒,直到鈴聲快斷掉才慢慢接起,期間還不忘按下錄音鍵。
「喂。」
我聲音平穩無波。
電話那頭卻是粗重的喘息聲,還夾雜著壓抑不住的怒氣和恐慌。
「徐薇,你是不是像要逼死我們?你早就計劃好挖坑讓我虧三千萬的吧?」
我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鋼筆,語氣疏離的糾正他的稱呼:「徐先生,我叫林薇,請注意您的措辭。」
「商業投資本來就有風險,是你自己的決策失誤導致的破產關我什麼事,虧損的資金還是我借你的呢。」
「至於債務問題,白紙黑字寫著,具有法律效力,你不會不認帳吧?」
徐明遠聽完我的話,徹底撕破臉怒吼道:「你放屁。你就是在報復,報復我們當年沒有贖你,可有什麼辦法,三百萬隻能贖一個人,我們能怎麼辦?」
「你是姐姐,讓讓妹妹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惡毒,這麼斤斤計較?」
「讓讓妹妹?」
我冷笑一聲,從小到大都是這話,冷聲質問他:「所以我就活該被扔在山裡,被鎖著,被打,被當牲口一樣對待嗎?」
「徐明遠,你告訴我,天底下有這樣的「讓」法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隨即是王美娟搶過電話的哀嚎聲:「薇薇,媽求你了,是媽對不起你,媽給你磕頭,那三千萬我們真的還不起啊!」
「家裡的房子車子都沒了,我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晴晴她男朋友家也因為這事要和她分手。」
「你不能這麼狠心啊薇薇,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聽到這三個字我幾乎要笑出聲。
在我最需要家人的時候,他們在哪裡?
在我像野狗一樣掙扎求生的時候,他們有想過我是他們的家人嗎?
現在走投無路才想起是「一家人」?
「王女士,法律面前只認契約,不認親情。一個星期內如果看不到還款,我們就會向法院申請強制執行,到時候把你們有價值的東西拍賣還債,要是還還不上,那你們可能就會被列入失信執行名單咯。」
我語氣冷漠無比,最後清晰地吐出幾個字:「也就是,俗稱「老賴」。」
「不、不可以!」
王美娟在電話那頭尖叫著:「薇薇你不能這樣,你會逼死我們的,晴晴還這麼年輕,她不能當老賴之女。」
「那就想辦法籌錢還錢啊。」
我無情地打斷她的話。
電話那頭傳來徐晴的崩潰哭聲和徐明遠的暴躁咒罵聲。
我懶得再聽下去,直接把電話掛了。
5
接下來的幾天風平浪靜。
但我知道他們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果然沒過多久,通過各種渠道遞到我面前的求情電話和拜訪請求越來越多。
有不知內情的遠房親戚來罵我白眼狼,有徐明遠昔日生意場上那些自身難保的朋友,也有一兩個想對我倚老賣老的長輩。
這些統統都被我拒絕了。
所有求情的話傳到我這裡的版本大同小異,無非就是「血濃於水」、「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做人要寬容大度」、「給他們一條活路」之類的話。
活路?
當年誰給過十六歲的徐薇一條活路?
我讓助理放話出去,誰再替徐家求情,就是和我林薇作對。
很快,那些聲音就消失了。
看,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在絕對的利益和權勢面前,所謂的「人情」什麼都不是。
還款期限的最後一天,陳律師說他們還沒動靜。
我知道,他們籌不到錢的,畢竟他們早就山窮水盡了。
傍晚我正準備離開公司時,秘書的內線電話打了進來,她的語氣有些遲疑:「林董,樓下徐晴小姐說要見你,她說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當面跟你說。」
徐晴?
我挑挑眉,她倒是比她那對父母沉得住氣。
哦不,也可以說是更狠的下心。
我讓秘書讓她上來。
我倒要看看,我這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好妹妹,還能演出什麼戲碼。
過了一會,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徐晴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比之前憔悴了許多,以前被嬌養出來的紅潤早已消失,留下的只有眼底的一片青黑。
她穿著一條洗的發白的連衣裙,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一看到我,眼眶瞬間就紅了,嘴唇哆嗦著,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姐姐。」
她聲音哽咽的開口。
我慵懶的坐在辦公椅上,沒有起身,只是輕輕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有事就說,我時間很寶貴的。」
徐晴被我的冷漠梗了一下,隨後走到我面前坐下,雙手緊張地攥著。
「姐姐,我知道我們全家都對不起你。」
「當年的事是爸媽糊塗了,也是我不懂事,可這十年我們沒有一天不在想你,沒有一天不後悔。」
「姐姐,我們身上可是流著相同的血液啊。」
她開始掉眼淚,一顆顆滑落,演技比當年精湛了不少。
我坐在辦公椅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表演。
「說重點。」
徐晴聽我油鹽不進,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決心一樣,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姐姐,那三千萬我們真的還不起。爸媽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算我求求你,看在我們之前是一家人的份上,放過我們好不好?」
她說完後偷偷抬眼觀察著我的反應,見我不為所動,咬了咬嘴唇,拋出她自以為的籌碼:「只要、只要你肯放過我們,我、我可以離開這裡,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
「我也可以把爸媽帶走,我們走的遠遠的,再也不來煩你。」
我看著她一臉算計中帶著天真的樣子,驀然笑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用消失來換三千萬?
她以為她是誰啊。
我身體微微往前傾,目光銳利的盯著她:「徐晴,你是不是覺得你們的消失對我來說是一種恩賜?而且這恩賜還值三千萬?」
6
徐晴聽到我嘲諷的話,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一字一句的清晰告訴她:「你錯了,你們的痛苦,你們的掙扎,你們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才是我想要看到的。」
「這才值回我這十年所受到的痛苦,就當是你們給我的利息了。」
「至於本金,我會讓你們後半輩子慢慢還。」
我靠回椅背上,姿態慵懶,身上的壓迫感卻絲毫不減。
徐晴猛地站起身,身體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微微發抖,她指著我說:「徐薇,你、你怎麼這麼狠毒?」
「我們是你的親人。」
「從你們放棄我的那一刻就不是了。」
我無情地反駁她,然後按下內線電話讓秘書送客。
秘書很快就進來了,禮貌而又強硬的將失魂落魄的徐晴請了出去。
辦公室再次恢復平靜。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燈光下的城市。
車流交織,霓虹閃爍,這片繁華的景象下,也不知道藏著多少的骯髒與不堪。
就像我那看似光鮮亮麗的家人,其實內里早就已經爛透了。
第二天,陳律師正式向法院提交了強制執行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