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善,你和媽媽說實話,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你還知道什麼?」
剛問完,沉默的哥哥也敲響了門。他們看見對方,都還有點尷尬,我則趕緊抓住機會把他也迎進來。
對於媽媽的問題,我不能說,畢竟重生這種事情,說出來他們反而會覺得太過荒謬,甚至會懷疑是我安排的。我只能嘴上否認,內心告訴他們,我死過一次,我對這個家的暗流什麼都知道。
沒想到,媽媽很快就相信了我,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我小時候被拐賣的事情上。
「你走丟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媽媽還沒來得及好好問問你,你有看清人販子長什麼樣嗎?有沒有看到過熟人?」
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我現在還不能說。我知道的東西必須一點一點放長線放出來。
我能說的,只有告訴他們要擰成一股繩,只有暗示他們,自己的心結要自己解開。
「我們才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沒有什麼誤會是不能解開的。」
媽媽和哥哥離開後,我立即貼在門上,偷聽起他們在轉角的對話。
「為什麼……你一直都要冷落我?」
「可能是我還是太介懷。我當時年輕,太愛你爸爸,沒法接受是你硬要逼著他去買糖果,然後讓他出了車禍的。」
「媽……我沒有啊……我從來就沒有讓爸爸去買糖。你聽誰說的?!」
「他……他當時跟我說,這是秘密,也是為了你的成長著想,不要把這個事情說出來,我們大人自行消化就好了。」
「我……我絕對沒有讓爸爸……去買糖!我倒是聽說……是你逼著爸爸去公司一趟……結果……」
「我?我星期六逼你爸爸去公司?怎麼可能的事情。是不是那個小保姆告訴你的?」
「嗯……」
走廊上的聲音同時安靜下來。我知道,我的第一步計劃完成了。就當我溜回床上準備睡覺時,忽然聽到爸爸的聲音遠遠響起。
「你們大晚上不睡覺在做什麼?」
5.
不好,我低聲輕呼,「不能讓他太早發現我們起疑心,不然這狗會提前開始計劃的。」
我把門悄悄打開一條縫。只見媽媽和哥哥就在角落裡站著,對面是迎面而來的爸爸和保姆。
媽媽輕聲冷笑,昔日繼承人的氣場似乎在逐漸回流。
「我們母子倆談談心,有什麼問題?倒是你們這麼晚還在做什麼?」
劉阿姨似乎顫抖了一下,立馬又擺出一副甜甜的聲音。
「詠良,不早了,快去睡覺吧。我給你煮了甜甜的糯米粥。」
「不用了……我不是三歲小孩,我自己知道怎麼做。」
哥哥率先離開,眼見保姆還有點錯愕,媽媽也邁開步子,悠然道。
「睡前喝糯米粥,黏黏糊糊,詠良本來腸胃就不好還整這個。你這個保姆做得也不稱職啊,也不知道你這種我們家這些年都在幹些什麼。」
說完,狠狠蹭過保姆的肩,大步離開了,走廊上只剩下不知所措的保姆,和極力壓抑憤怒的爸爸。
「你看看你,還說什麼培養感情好,人家親媽一勾手就回去了,你到底能不能幹事?」
「但凡你培養感情有點本事,那大傻子現在就已經死了,現在好了,還得靠顏顏來收你的爛攤子。」
「明天顏顏來,你好好配合她,看看她怎麼做的。還有,之前讓領養歡顏的計劃取消,改成讓歡顏以提供線索人的身份進來吧。大傻子得早點清除了。」
我聽在耳里,驚在心裡,這對狗男女果真是防不勝防,招招致命。
只是,我還有一個最大的擔憂。
哥哥一向和林馨顏感情很好,等林馨顏真的回來面對他以後,他還能守得住底線嗎?
我低頭,輕輕拍了拍衣服。
是時候祭出我的王牌了。
6.
第二天一早,林馨顏就出現在了大門口。
果然是有備而來,剛回家的林馨顏灰頭土臉,一臉疲憊,眼裡滿是脆弱和無助。
一進門,也不理爸爸,也不看媽媽,徑直就撲向哥哥懷裡,死死地抱住哥哥。
「哥哥,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哥哥下意識一顫,想把她推開,可是雙手卻停在了空中。
也是,十年精心鋪設的感情,對於獵手只是表演,可對於獵物而言,卻是動了真感情的,要想徹底決裂,就像把自己的心也扯下一塊那樣生疼。
哥哥從小口吃,媽媽對他冷漠,爸爸對他不耐煩,同學們也都不愛和他玩,只有保姆和林馨顏關心他。
保姆會給他甜蜜的關懷,林馨顏則是充當起了妹妹兼知心朋友的角色,給他帶來歡聲笑語。
她們的陰謀很縝密。保姆會一邊告訴他,「妹妹的走丟不是你的錯」,一邊藉此強調,是他的昏睡導致了妹妹走丟的事實。
事實上,是有人先用了迷魂噴霧,把我倆都噴暈了下手的,根本不是哥哥帶我出去玩的時候睡大覺弄丟我的。
可是,這對母女倆就反覆強調這個事實,甚至爸爸也會和媽媽強調這個事情,讓她更厭惡這個「害死她兩個親人的掃帚星兒子」。
林馨顏會扮作貼心解語花,「我知道你忘不掉詠善姐姐,我也知道自己永遠取代不了詠善姐姐在你心裡的位置。我只想做你次要的妹妹,能讓你開心一點點就好。」
示弱的話總會俘獲高共情的人,哥哥聽到這裡就會慌忙否認。
「不……你怎麼會是次要的呢……你們都很重要……」
小小年紀,情感操控能力一流。
如今的林馨顏,正輕輕靠在哥哥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各種哥哥的好。
「也是我任性,差一點就被賣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被那個人捂住嘴的時候,我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那一刻我感覺我都要死了……」
【那你怎麼還不死。】我嘴角一挑,哥哥也同時一顫。
【說來說去,不就是為了引出你那個弟弟嗎。昨天沒能騙哥哥去死,然後領養你弟弟,現在換了個花招,該讓你弟弟變成你救命恩人進入家門了吧?】
哥哥的手都在顫抖,媽媽和保姆同時上前扶住他。當然,是因為不同的原因。
「別難過。」保姆拍著哥哥的肩。
「堅強些。」媽媽也拍著哥哥的肩。
下一秒,林馨顏就哭得梨花帶雨地抬起頭,用哭紅的小鹿眼睛眼巴巴地凝視著哥哥。
「哥哥,要不是有個人救了我,我可能現在都不知道被賣到什麼地方去了。是他把我救出來,還給我找了賓館歇腳——爸爸,你可以去找一下我的救命恩人嗎?」
哥哥的手猛地鬆開,林馨顏險些跌了一跤。
哥哥現在的樣子幾乎破碎到了極點,可是我不能心軟。
【爸爸會說,已經找到了,是個 15 歲的小伙子。】
「放心,爸爸比你想得多呢。人已經找到了,是個 15 歲的小伙子。」
【小伙子很窮很苦,從小沒書讀,他們要資助領養他。】
「這個孩子命苦啊,從小就沒爹沒娘,只有奶奶跟他過,高中都沒錢上學,我想好了,我們家也不缺錢,就把這個孩子領養了吧。」
【領養的目的,就是把他也帶進公司,也來分一部分股權。嘖,跟當年把我賣掉讓林馨顏進來一模一樣。】
「對了,我還查到這孩子以前就很有生意天賦,我問過了,他的志向是讀商科,要是可以,以後咱們也可以讓他來我們公司上班。顏顏,爸爸的這個恩,報得大方不大方?」
林馨顏正要破涕為笑,大家都看向哥哥,都在觀察他的反應。
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字字鏗鏘,擲地有聲。
「我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我的公司吧,林樹人?」
7.
「你什麼意思?」爸爸皺起了眉頭,「我沒說不是你的公司吧?現在翻舊帳你想幹嘛?不想過了是吧?」
爸爸向來最擅長倒打一耙,把小事化大,最後一股腦全部賴在媽媽頭上。
但此刻,早已脫離戀愛腦濾鏡的媽媽,卻顯得無比清醒又堅定。
「我說過不想過了?我說的是,這個家,這家公司,都是我的。怎麼決定,要不要資助這個孩子,要不要讓他進公司,好像都應該問問我的意見吧?我同意了嗎?」
爸爸重重地嘆一聲,聲音已經變得極度不耐煩。
「那你同不同意?孩子的救命恩人,沒書讀的孤兒,你幫不幫呢?」
「我幫啊。」
「那不就對了,那你在這裡找什麼茬?」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說了幫,才算幫。我說了進家門,才能進家門!」
媽媽的嗓門已經提高八度,此刻的氣場幾乎要把天花板都衝破。
也不知是不是近來事情不順給鬧的,爸爸之前還會顧忌一下媽媽的身份,現在索性直接撕破臉大罵起來。
「你 TM 有病吧你?更年期到了愛上吵架了是吧?噢我知道了,你是嫌我太久不碰你了,覺得寂寞了,行啊,晚上我滿足你啊,讓你上面噴下面也噴,滿足你……」
這回,我們再也忍不了了。
不等這個男人說完,哥哥當即發出憤怒的咆哮,衝上去猛地給了他的臉一拳,當即打掉了幾顆牙齒。
贅婿被打了個趔趄,反應過來後,撲上來就要打哥哥,哪知哥哥小時候沒人陪他玩,他就經常打沙袋泄憤,打起這個人肉沙袋完全是分分鐘的事情。
哥哥像一頭牛,直接噸位壓制,撲上去騎在贅婿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暴打。
保姆和林馨顏嚇壞了,哪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勁地尖叫,半天才反應過來要救贅婿。
保姆剛要上前拉架,就被媽媽一把拉開,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順手給了她一耳光。
保姆頓時原形畢露,尖叫著就要朝媽媽撒潑,媽媽也不甘示弱,死死抓住保姆的長髮。
「不許打我媽!」林馨顏像個火球一樣滾過來,瘋狂地想要拉開兩個人,結果膝蓋卻被我狠狠踢了一腳。
「叫誰媽呢?」我看著她整個人四腳朝天摔在地上,又上去踩了一腳。
「哪來的野種也敢在這裡叫媽。」
下一秒,我轉身投入媽媽和保姆的戰場,衝著保姆那抓著媽媽頭髮的手猛地一咬。
保姆頓時痛得大叫。我趁勢讓媽媽鬆手,自己抓緊她的頭髮用力往後一扯。
「啊——」她又一次鬼喊鬼叫,被我強行捂嘴閉麥。
「在這個家裡,你最好認清你的位置。這個家,是我媽的!這個家的主人,姓甄,不姓林!」
8.
一通鬧劇過後,家裡陷入了短暫的平靜,儘管早已是一地雞毛。
但我也知道,這麼一鬧,他們的計劃更要加速了。
我直接在贅婿的隨身物品里安裝了竊聽器,果然聽到他們說要加快安排哥哥的車禍,以避免他反悔改遺囑的事情。
同時還宣布股東大會要趕緊開,早日把媽媽踢出去。
到時候,再把林歡顏安排進公司也不遲。
而他們給哥哥定下的死期,就在今天。
哥哥聽說後並不害怕,反倒是很坦然。
「這些禽獸的手段就這樣了……還能怎麼樣呢?我都知道他們怎麼安排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媽媽不放心,她大概是太害怕第三次嘗到失去親人的痛了,說什麼也不願意讓哥哥以身試險。
哥哥卻很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