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我爹很上道。
所以我接下來的計劃可以用水到渠成四個字來形容。
我故意啜泣了兩聲,他連忙問我怎麼了。
於是我拿出了之前在飯桌上錄下的我媽和我的對話錄音。
【十萬,十萬夠你兒子娶媳婦兒噶?至少都得二十萬,這事你不好意思去說,我到時替你去。】
【你能不能別這麼自私,我養你這麼大,你拿點彩禮幫襯他怎麼了,你要是這點錢都捨不得,那我還真是白養你了!】
【我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無論如何,家人才是擺在首要的,現在拿你彩禮幫他買房,是讓你給家裡『留個根』,不然你以後在婆家面前都沒底氣。我和你媽也是為你著想。】
徐誠聽到這錄音,一拍桌子,說我媽重男輕女。
我立刻安慰他:「誠哥,你知道的,我不是物質的女人,這二十萬的彩禮,就算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你說,你賺這些錢容易嗎,你答應,我都不答應。」
徐誠一聽這話,更感動了,他當即說道:「可是你媽的意思,我也不敢違背啊。」
「所以誠哥,我給你想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不僅能讓我媽不說你閒話,還能讓你不花一分彩禮錢娶我。」
徐誠一聽還有這好事,立刻讓我說來聽聽。
我拿出了那張我弟寫好的借款單遞給他:「這事兒說到底,還得算你幫我的忙,我弟自小我帶大的,你說他這欠了這麼多錢,我也不能不管,所以我自作主張,將這二十萬,劃到你未來給我的彩禮名義上,借款人寫你的名字就是,你知道如果借給我的話,咱倆結婚後就算共同債務,我總不能占你這便宜不是。」
徐誠的腦子比我弟的要活套。
「你的意思是,我借出去的錢就是你未來的彩禮錢,以後再借著給你彩禮的名義把這二十萬還給我,有了欠款單,也不怕你媽捏著這筆錢不放。」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沒錯,是這個意思,你看這二十萬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你手裡,而且我家還要反過來欠你一個這麼大的人情。」
「糖糖,你真為我著想!」徐誠收下了那張欠款單,並表示,這周內就會湊齊二十萬然後打到我弟的卡上。
我知道,我弟決計不會拿著這二十萬去還款,他只會將這筆錢砸進賭場裡。
他只會債台高築,至於徐誠,賠了夫人又折兵,只會比上輩子瘋得更厲害。
10
回到家,三表嬸竟然也在。
她手上正拿著的是一款養生杯給我媽吹牛皮。
我之前在徐誠的那個殺豬盤裡見過,說是專為三高群體設計,裡面添加了天然礦物質,只要每天用它喝下 2000 毫升水就能將身體調理到正常狀態。
但這款產品主打一個稀缺,只有消費金額達到兩萬才給配貨,所以我並沒有下單。
但今天,三表嬸居然送給了我媽。
我媽本來就三高,一看這玩意兒,那不就是及時雨嘛,當即裝滿水灌了自己一千毫升。
三表嬸還鼓勵她多喝!
我好心提醒了我媽一下,反而被她說沒見識,得,隨她去吧。
她連著喝了幾天,三高果然降下去了,整個人卻失了精氣,甚至每天要睡十四個小時,三表嬸安慰她是身體在自我修復,所以才嗜睡。
其實她巴不得我媽睡得越久越好,這樣我媽就沒什麼時間干預她和我後爹的好事。
一直到五天後,我派去盯梢的人回來告訴我,我後爹跟一個戴著口罩的女人去了金牛商場時,我將我媽從床上拽了起來。
不知道她看到我後爹和三表嬸攪在一起會是什麼表情,一想到這,我激動得不行。
盯梢人發的定位就在商場中心一樓,因為這兩天的金價又上漲了一百來塊,所以金店裡的人並不多,打眼一瞧就能看見我後爹和三表嬸的身影。
「誒,媽,你看那人像不像我後爹?」我拉住我媽的袖口。
觸發關鍵詞後,我媽立刻火眼金睛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商場裡面。
我又道:「我後爹旁邊站著的女的是誰?我後爹該不會背著你給別的女人買黃金吧。」
我媽作勢就要往裡面沖,我攔住她:「媽,咱們先繞到背後聽聽,不要冤枉了我後爹。」
我媽覺得有道理,於是我們娘倆裝作買金飾,在隔壁櫃檯悄悄地聽兩人的對話。
我三表嬸:「我就知道你最愛我,我就是要把她比下去,看她成天戴著那金鐲子在我面前晃悠我就煩。」
我後爹:「好好好,都依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她早就沒感情了,她手上的鐲子當真不是我買的。」
三表嬸在我後爹的臉上親了一口。
我媽像是炸毛的公雞,立刻衝上去,抓著我三表嬸的頭髮將她往身後拽:「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賤婊子敢勾引我的老公!」
我也連忙招呼站在外面看戲的人:「快來看,快來看,原配抓小三!就是那個男的搞破鞋,大家不要讓他跑了。」
我三表嬸連忙用雙手捂住臉。
我媽把她按倒在地,然後坐在她身上,伸手去掰扯她的手,等她看清手底下的那張臉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桂芬,你居然敢勾引我老公!我看你是打起電筒看茅廁,找死!」我媽伸出吃奶的力氣,在我三表嬸的臉上狂扇了二十多個巴掌。
我也裝作很驚訝,一邊用手機錄屏,一邊罵道:「三表嬸,你也太不是個東西了,虧得我媽和三伯父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做出如此喪盡天良傷風敗俗的事情!」
我隨機將視頻扔到了家族群里。
我三伯父也在群裡面,不知道當他看見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大哥搞在一起是什麼想法,畢竟我三伯父才是我三表嬸口中的那種正兒八經的老實人。
我媽打著打著突然渾身沒了力氣,兩眼一翻栽倒在地。
這件事一直到警察來才平息,我後爹徹底成了當地的名人。
我媽在醫院醒來後被告知身體機能出現神經紊亂,血紅蛋白快速減少,肝功衰弱等異常現象,這種現象如果發現不及時,很有可能引起多種併發症,導致心梗和腦血管破裂等致命疾病。
我媽當即就懷疑上了我三表嬸送給她的那個杯子,她說她要報警,告三表嬸謀殺未遂。
警察立刻趕往三表嬸的家裡,等我見到她時,她已經被三伯父揍得鼻青臉腫,連腿都瘸了,三伯父看見警察上門怕受牽連,更表示要離婚。
但當面對警察的調查三表嬸卻咬死不承認她是從徐誠那裡拿來的,甚至將一切罪責攬到了自己身上,承認自己在杯子裡動了手腳,三表嬸最後被警察帶走。
她這一反常舉動讓我不得不懷疑,徐誠用她的女兒威脅了她。
11
我後爹因為這樁醜事,被逐出了家族群,三伯父將他揍一頓後,和他斷絕兄弟情分,我後爹在我們這個地方徹底丟了臉面,連夜坐火車跑了,還拿走了家裡所有的存摺和銀行卡。
我媽雖然接受了治療,但肝功能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醫生說怕是活不過兩年。
接下來,就只剩下徐誠和我弟了。
我們家的笑話傳到了十里八鄉,徐誠提著一大袋橘子來家裡看我媽。
我媽沒給他什麼好臉色,因為那天在和我三表嬸發生扭打的過程中,她的金鐲子被櫃檯上的金剛玻璃磕壞了,事後我媽本來打算去找店裡索賠,結果被告知她的鐲子是金包銀的。
「你拿個金包銀的鐲子就想糊弄我,現在還想娶我女兒,門兒都沒有!」本來徐誠就是我三表嬸介紹的,現在再加上手鐲這件事,我媽對徐誠直接下了逐客令:「誰知道你和那賊心婆娘打的什麼主意,我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我也裝作委屈似的看著徐誠:「誠哥,沒想到你連一個金鐲子都不願意出錢,既然你這麼沒有誠意,那我們就算了吧,我媽的話剛才你也聽到了。」
「薑糖,你怎麼能這樣,我可是給你家轉了二十萬,你家人現在說翻臉就翻臉,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媽瞪著我:「二十萬?什麼二十萬?」
我這才把我弟借高利貸的事告訴我媽。
我媽心思一轉,又落到了他的兒子身上。
她還是和上一輩子一樣,只要是為了她兒子的利益,她可以隨意捨棄我的一切。
她讓徐誠把我帶回去。
徐誠高興地來拉我的手:「糖糖,太好了,我終於可以娶你了。」
我微笑著看著徐誠,笑意卻不達眼底:「是啊,我們終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徐誠,我該收網了,你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
送走徐誠後,我借著要和徐誠扯結婚證的理由,從我媽那拿到了戶口本。
我親爹在公安機關戶政部門等我,我拿上戶口簿和身份證將我的戶口遷到我親爹的名下,自此以後,我與我媽和我弟再無任何瓜葛。
這盤棋,下到尾聲了。
12
訂婚那日,徐誠在酒店門口等我。
但我此時早就坐上了飛美國的航班。
我親爹去了現場,並將當日的情況用手機全程錄了下來。
徐誠左等右等沒等到我的人,只等到了我給他發的一條消息。
【姐不和你玩了,拜拜,至於那二十萬, 誰欠你的找誰要去,想和我結婚?吃屎去吧!】
他氣急敗壞,找我媽問具體的情況,我媽一問三不知, 尤其是當看見我把他的所有聯繫方式拉黑刪除之後,他終於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賠了夫人還給出去二十萬,這使他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我弟。
我弟早就將錢全捐給了賭場,更是不要臉地沖徐誠叫囂:「老子沒錢, 除非你把老子賣了!」
他不知道,徐誠真的敢把他賣了。
這件事沒過一個星期, 徐誠就將我弟騙到了緬甸,說是哪裡有賺大錢的好工作,我弟本來就不聰明,經他這麼一忽悠, 當真就偷渡去了緬甸。
眼看著我弟也迎來他的結局, 我終於將整理好的所有資料和錄音文件發給了公安機關和藥監局。
我爹因為早收到了我的消息, 提前就對徐誠兜售的養生產品進行了取證調查。
在公安局和藥監局的聯合打壓調查下,徐誠以及他背後的所有產業鏈全部落網。
經查, 徐誠不僅兜售假冒偽劣養生產品,還涉及了境外洗錢、販賣人口、威脅他人人身安全和賄賂罪。
至於他賄賂的對象就是我爹的部下, 吳副主任,這一次還是我爹親自檢舉的,因為他在吳副主任的車裡發現了那三瓶汾酒青花。
徐誠最後被判處了無期徒刑。
我三嬸涉嫌替犯罪分子做虛假宣傳, 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我弟被賣到了緬甸,我再也沒收到過他的消息。
我媽背負著我弟⽋下的近五十萬的⾼利貸, 不得不去掃⼤街替他兒子還債。
至於徐誠的⽗母,在他被抓走之後, 他爸腦出⾎當場就去了, 他媽精神崩潰, 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這一世,我們都有了光明的未來。
我在美國攻讀博士期間,我爹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說祝我重啟人⽣快樂。
我問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說他有一晚做了⼀個夢,夢見我被我媽逼著嫁給了⼀個自己不愛的人,最後又被⾃己嫁的⼈活活逼死, 他想為我討回公道, 卻被⼿底下的人舉報貪污受賄,還在他的辦公室里找到了三瓶汾酒青花,最後他不僅沒有成功為我報仇,⾃己還被雙規, 他想找回我的屍體, 又被告知我被賣到了⿊市, 他怕我死不瞑目,所以在佛前跪了整整七天, 求佛給我⼀個好的輪迴之處。
上⼀世,我未曾得到過的父愛,卻在我死後以這樣的形式展現在我⾯前, 好在這一世,所有的遺憾都有了歸處, ⾄少在我汲汲營營的⼈⽣⾥,有一盞燈照亮了我步履為艱的道路。
從此,我的人生儘是坦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