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月完整後續

「我覺得噁心，我恨不得現在立馬失憶，忘了我們曾經的一切。」

「請你離我遠點，好嗎？」

他喉結反覆滾動，眼尾猩紅：「不好。」

「你說的都是氣話，我不信。」

「小舒，你信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她受苦，但我心裡始終愛的只有你。」

什麼是愛呢？

我把之前點的外賣拿到他面前。

是一份香菜炒牛肉。

蓋子一揭開，傅沉星的臉色就變了。

他討厭香菜，就跟我討厭豬內臟一樣，聞到味兒都難以忍受。

我把牛肉挑出來。

「既然你愛我，那你就吃了它。」

「我吃，我吃！」

他拿起筷子，一片片往嘴裡塞，拚命想咽下去。

可生理性厭惡難以克制。

他被噎得直翻白眼，衝到垃圾桶邊一頓狂吐。

「吃不下去對吧？」

「可你要我遷就江晚月，要我把內臟挑出來，把粥喝了。」

「傅沉星，這就是你所謂的深愛嗎？」

他吐得雙眼通紅，眼淚砸在垃圾桶里。

哽咽不止：「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錯了，我錯得離譜。」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求你！」

「不會有機會了。」

「江晚月的眼淚能打動你，但你的眼淚在這兒，卻只配掉進垃圾桶里。」

「別來煩我。」

「更別煩到我媽。」

他被我厲聲警告，不敢再靠近病房，一直在走廊外守著。

晚上護士巡房，要將他趕走。

他急切地解釋：「我是 56 床病人的家屬。我晚上就睡凳子上，不會影響別人的。」

我從病房裡出來，護士長問我：「他是你們家屬嗎？」

傅沉星滿是希冀地看向我。

13

我淡漠地掃他一眼。

「他不是。」

他眼裡的光瞬間熄了，護士再度催促。

他扯著嘴朝我笑笑：「我就在醫院旁開個房間，你有事情隨時給我電話，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我搖搖頭：「我最恐慌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吃喝玩樂。」

「現在我已經熬過來了。」

「傅沉星，以後我都不再需要你了。」

他的臉煞白一片，笑得比哭還難看：「別說，別說這些扎心的話。」

第二天媽媽安排了造影手術。

手機突然收到了許多陌生的辱罵簡訊。

我正疑惑，看到甜甜發來的某音連結：「這怎麼回事？」

點開一看，白天我們三人在餐廳的爭執，已經被人發到了網上。

下面一波人在討伐我。

「因為自己媽媽病了，就道德綁架，這合適嗎？」

「有這樣的女兒，當媽的能不病嗎？」

「賤人還動手打人，怎麼不報警送她去坐牢？」

……

江晚月的評論被頂在了最前面。

「大家不要怪明舒，她也是顧念媽媽的身體，不是故意要插足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

下面一水的網友評論她天真，讓她小心點我。

她點出了我的名字，已經有網友把我的身份信息和工作單位這些扒出來了。

難怪。

我的某音私信也已經被各種辱罵填滿了。

還好我不是傻子，早就留了一手。

將那天傅沉星要跟我假分手的音頻發了出去。

音頻里，傅沉星說得很清楚，是為了顧全江晚月的面子和她的病情，才要跟我假分手。

尤其是江晚月那段茶里茶氣的發言，更是一字不落。

「你放心，我絕不會對沉星有非分之想。我現在是個離異的老女人，早就配不上他了。」

「你們郎才女貌，才是天生一對。」

她點出我的名，想網暴我，卻不料同時也暴露了自己。

便讓她領教一下什麼叫自食其果。

現在的網友厲害得很。

我想她是假抑鬱還是真綠茶，網友們很快就能給我一個答案。

發完音頻我不再管，幫媽媽蓋好被子後，躺在小藤椅上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媽媽被送去手術室，江晚月氣急敗壞找上了門。

她顯然一夜都沒睡好，眼底全是紅血絲。

「明舒，我沒想到你心機這麼深沉，居然還把聊天錄音了。」

「現在網友全都追著我罵。」

「就連沉星也在指責我。」

「你就是想離間我跟他的感情，你卑鄙無恥！」

我挑眉：「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你在評論區對我點名道姓的時候，沒想過會遭反噬嗎？」

江晚月厲聲冷笑：「你別得意。」

「你以為沉星是真的愛你嗎？」

「我告訴你，三年前他冒雪開那麼久的車去見你，根本不是因為想你。」

「是因為知道我閃婚了，他心裡難受，想找個人發泄報復……」

14

口袋裡的電話那頭，傅沉星的咆哮幾乎要將手機震碎：「閉嘴！」

「江晚月，你閉嘴！」

那聲音越來越大，形成共鳴。

安全通道的門被推開，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傅沉星衝出來：「江晚月，閉嘴，別再說了。」

江晚月更加激動：「我偏要說！」

「他怕在外面找的女人髒，才會想到你。」

「他就是把你當免費的乾淨妓女！」

「啪！」傅沉星一巴掌抽到她臉上：「我讓你閉嘴。」

江晚月的話像驚雷。

轟隆隆在耳邊炸開。

心像是被數萬根細針穿刺，我扶著牆，艱難呼吸。

一字一句：「傅沉星，她說的是真的嗎？」

男人後背僵直，緩緩轉過身來。

我直勾勾盯著他：「別再騙我！」

他拳頭捏得緊緊的，澀聲道：「我那時確實存了賭氣的心思。」

「但我後來是真的愛上了你。」

「你那麼純潔磊落，就像天上的月亮。」

「你把第一次交給我，是你用滿腔的愛意帶我走出了心傷……」

戀愛三年，有過許多甜蜜，自然也有齟齬。

有時他惹我生氣，我想到小巷裡的那一句解圍，想到大雪清晨里，他落雪的睫毛，便會忍不住心軟原諒。

小巷裡的初見，已經是一場錯誤。

沒想到大雪清晨里的重逢，亦是更殘忍的騙局。

他看著我，滿目哀求：「小舒，不用在意是怎麼開始，你只需要知道，現在的我，正毫無保留地愛著你……」

他上前要來擁抱我。

我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可他不管不顧想要親我：「小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愛你，我願意為你付出生命……」

真噁心！

我狠狠推開他，一腳踹了過去。

他重心不穩，往後仰。

江晚月本來有機會接住他，但她本能地自保，往邊上避了避。

傅沉星沿著樓梯滾了下去，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小舒，我好疼啊……」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語氣冷漠：「最好能疼死你！」

「這裡有監控。」

「你可以去告我故意傷害，當然，我也會起訴你猥褻！」

毀滅吧。

這混蛋的世界！

傅沉星摔斷了腿，骨頭打了好幾顆鋼釘，拖著厚厚的石膏，走路一瘸一拐。

他沒有去告我，我也沒去報警抓他。

因為按有關部門的尿性，大概會定義為內部矛盾，不了了之。

到時候驚動媽媽，反而不好。

媽媽的造影結果出來了。

心臟有點小問題，多加註意，有情況隨時就診，暫時不用做手術。

她堅持要回老家。

「我在這住不慣，一個熟人也沒有。」

「你放心，我會重視自己身體的，我還沒看你結婚生子呢。」

離開時，她摸著我的頭。

「不過，要是沒有遇到合適的，單身一輩子也沒事。」

「最重要的是自己活得開心。」

媽媽回去後，我收到了江晚月前夫的好友申請。

15

我以為他是要報復江晚月。

她再不好，我也不能幫出軌家暴的前夫。

這是原則問題。

可萬萬沒想到，他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

江晚月那會兒謊稱單身，在遊戲里認識了前夫。

前夫家境很好，但有喜歡的姑娘。

但男人嘛，對於送上門的女人很難拒絕。

他受用了江晚月，卻不準備負責。

江晚月撒謊自己懷孕了，兩人因此倉促結婚。婚後江晚月不出去工作，想盡辦法花夫家的錢。

拉拉扯扯三年，兩人都不安分。

後來她出去亂來得了髒病，加上假孕假流產被發現，前夫盛怒之下揍了她一頓，並且堅決離婚。

前夫還給我發了一張聊天截圖。

江晚月說：「離婚了我只會更受歡迎。」

「有的是男人對我念念不忘，哪怕是做我的狗也心甘情願。」

「就算我要他喜當爹，他也心甘情願。」

……

這對夫妻。

應該是天生一對，怎麼會分開呢？

我回出租屋搬東西，鑰匙一擰，就聽到咚咚咚的響聲。

傅沉星一瘸一拐走到門邊。

見到我，他乾枯的眼睛亮了起來：「小舒，你終於回來了。」

「我就知道我們三年感情，你不會輕易捨棄。」

「你終於想通了，不要在意那些過去，我們過好眼下和將來吧。」

我還沒進屋，一道人影閃了進來。

是江晚月。

傅沉星沉下臉：「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再來找我。」

網友已經扒出來了。

江晚月那張抑鬱症傾向診斷的證明是假的。

江晚月雙眸含淚，楚楚可憐：「你摔了腿，需要我照顧的。」

「沉星，我知道不該騙你生病。」

「可你忘了嗎，當初如果不是你跟我吵架，我又怎麼會倉促嫁人。」

「明舒被你捧在手心裡愛了三年，我卻被出軌家暴三年。」

「你難道不該彌補一下我嗎？」

她淚眼朦朧地看向我：「明舒，你這麼年輕漂亮，肯定能找到更好的男人。就讓我和沉星重歸於好行嗎？」

本來已經不想再糾纏。

偏偏她還舞到我面前。

我沒有廢話，直接截圖了跟她前夫的聊天記錄，將傅沉星放出黑名單後，全部發了過去。

傅沉星越看臉色越黑。

我譏誚地笑著：「當初為了忘卻情傷，千里迢迢來找我。現在自己也變成別人忘卻情傷、刺激前夫的籌碼。」

「傅沉星，我看江晚月滿心滿眼都愛你呢，不要在意她過去的欺騙和背叛，一定要跟她過好眼下和將來喲。」

16

我進房間收拾行李，兩人在屋外吵得天翻地覆。

等我把行李基本收拾好推門出去，客廳里已經一片狼藉。

傅沉星扭頭看我，留意到我手邊的兩個箱子。

他囁嚅道：「你……你是要出差嗎？」

「我要搬家！」

他拖著一隻腳衝過來，想按住我的箱子。

畢竟腿腳不便，反而滾到地上，疼得整張臉都變形了。

饒是這樣，他還是拽住我的箱子。

「小舒，你再給一個機會，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求你，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垂眸睨他：「你能原諒江晚月的背叛嗎？」

「我保證，我不會再跟她有任何關係。」

我笑了：「你瞧，你原諒不了她。」

「那憑什麼要求我，忍著噁心再給你一次機會呢？」

傅沉星的工作丟了。

我們兩家公司在業務上有些往來，所以很多消息都是互通的。

他今年本來有一次升遷機會。

可偏偏摔傷了腿，不方便與客戶會面，這個機會就給了別人。

不止如此。

網際網路時代沒有秘密，流量的反噬有時遠比我們想像的要猛烈。

很多人跑去傅沉星公司的官網留言，問他們為什麼會聘用這樣的垃圾。

是不是代表他們公司的產品也這麼垃圾。

加上江晚月始終還在糾纏，那天他再度摔跤，腿傷反覆，神情恍惚。

在月底的時候，把公司開給客戶的幾張大額發票帶回家，連著衣服扔進洗衣機一起洗了。

還把 A 公司的方案發給了 B 公司，B 公司的方案發給了 A 公司。

給公司造成了嚴重的信譽危機。

公司為了消除影響、減少損失，辭退了他。

他在行業內算是臭了，據說投了很多家簡歷，但沒人敢要他。

而那時，我已經跟總監深談了三次，終於得到了去廣州開荒的機會。

凱文說：「你資歷淺，開疆拓土這種事本來輪不到你。」

「偏偏麗娜意外有孕了，你主意又這麼堅定。」

「好好乾！」

「一旦你把分公司幹起來了，以後就得叫你明總了。」

我離開時，黃琦抱著禮物來機場送我。

「你跟我說過，你對他心動的瞬間。」

「我那天認出他是小雪姐的同學，是故意揭穿的。」

「對不起。」

我笑了笑：「沒關係，我已經大概猜到了。」

「我還要謝謝你幫我脫離苦海。」

「他不是那個拯救你的人，你那時卻是實實在在幫了我，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認錯過人。」他深吸一口氣，「明舒，我有話想跟你說。」

17

我心中瞭然, 含笑打斷他：「黃琦, 我應該至少三五年, 都不會回這個城市。」

「又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

「你要說什麼呢？」

他嘴唇顫了又顫，好幾個呼吸後, 伸手輕輕摸了下我頭髮，眼眶裡含著淚意：「我是想說, 去了那邊人生地不熟。」

「不要像以前讀書時候那麼衝動，任何時候, 都要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好, 我知道了。」

登機時間快到了。

我接過行李和禮物準備進去，傅沉星一瘸一拐匆匆趕來。

被辭退前，他就總是在公司樓下蹲我。

沒了工作後, 無論颳風下雨閃電他都守在公司外, 只為見我一面。

當真煩不勝煩。

至於江晚月, 萬能的網友扒出了很多東西。

婚後約炮，假裝單身。

還有網友發出兩人開房時的親密照以及她去醫院治療髒病的證據……

一開始她還在傅沉星那裝可憐, 等傅沉星被辭退後, 她就消失了。

這段時間以來，傅沉星肉眼可見地黑了瘦了。

眼窩凹陷, 黑眼圈很重。

雖然拆了⽯膏，但他只要⾛路快了, 腿還是⼀瘸⼀拐。

據說以後再也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且一到陰雨天, 腿就會疼得厲害。

他渾身顫抖，流淚哀求：「小舒，我知道一開始我欺騙了你。」

「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好嗎？」

「我向你發誓, 以後每個下雪的天，我都會站在雪⾥徹夜等你。」

我搖頭：「可是⼴州的冬天不下雪。」

「而且你根本不是我要的那個⼈，你的等待，我從⼀開始就不需要的。」

他痛苦萬分，塞給我一張銀⾏卡。

「對不起, ⼩舒。」

「這裡面有我全部的積蓄，密碼你知道的，我沒有改過。」

「你拿去花吧。」

「錯的是我, 走的應該也是我，我沒想過會讓你離開這……」

我直直看入他的眼睛, 打斷他。

「別⾃作多情。」

「我離開這⾥，不是因為要逃避你，逃避過去。」

「而是因為，要更好地騰⻜。」

「傅沉星，其實我應該謝謝你, 兩次騙了我。」

「你不是我要的那個人，所以我才能這麼快收回我的愛。」

「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 那麼從今往後, 就從我的世界徹底消失吧！」

小時候，爸爸曾將我抱在懷⾥, 說：「看到那朵雲了嗎？」

「我的乖女⼉以後要像那朵雲⼀樣。」

「舒展、舒服、自由⾃在地過一輩⼦。」

⻜機離地，沖⼊雲層。

我相信我的人生，才剛剛起飛。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