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列車完整後續

2025-12-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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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叔擰開瓶蓋,倒出幾片白色的小藥片在手心。

他捻起一片,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

然後,他臉色古怪地抬起頭,把藥片遞給我:「你聞聞,這是什麼味兒?」

我接過來,湊近聞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甜味。

有點像糖果的味道。

這絕對不是硝酸甘油!硝酸甘油含在舌下,會有一種辛辣的燒灼感。

「這是……維生素 C 片?」我驚愕地看著齊叔。

齊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傢夥,」他低聲說,「我乾了三十年警察,這麼狠的招兒,也是頭一回見。」

我瞬間明白了。

兇手不是給死者下了毒。

她是把死者的救命藥,換成了普通的維生素片!

死者在心臟病發作,最需要急救的時候,他吃下去的,卻是毫無用處的糖片!

他就這樣在絕望和痛苦中,眼睜睜地等著死亡降臨。

這已經不是謀殺了。

這是處刑。

我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能想出這種手法的兇手,心思該有多麼縝密,仇恨該有多麼深重?

「齊叔,」我的聲音有些發乾,「現在可以確定了,這是一場蓄意已久的謀殺。」

齊叔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三個人。

「沒錯。而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死者貼身口袋裡的藥,這個人一定和死者有過近距離的接觸。」

「郭東跟他吵過架,有肢體衝突的可能。那個列車員劉斌,巡視車廂、整理行李,也有機會。還有那個女大學生周靜……」

我順著他的話想下去,一個畫面猛地竄入我的腦海。

我想起來了!

就在不久前,周靜起身去接水,回來的時候,火車突然晃動了一下,她沒站穩,手裡的水杯脫手,裡面的熱水,不偏不倚,全都潑在了「油膩哥」李志強的身上!

李志強當時就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罵罵咧咧的。

周靜嚇壞了,一個勁兒地道歉,還拿出紙巾手忙腳亂地幫他擦拭衣服。

當時場面很混亂,大家都沒在意。

現在想來,那會不會是……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齊叔。

齊叔聽完,沉默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目光如炬,死死地盯住了那個縮在角落裡,看起來柔弱無害的女孩——周靜。

「姑娘,」齊叔的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車廂里,卻像一聲驚雷,「能跟我們說說,你和死者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周靜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三)

周靜抬起頭,一張素凈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慌和無辜。

「叔叔,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真的不認識他。」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哭腔。

齊叔沒有逼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那是一種老警察特有的眼神,平靜,卻又像 X 光一樣,能穿透所有的偽裝。

幾秒鐘的對視後,周靜敗下陣來,她低下了頭,雙手緊緊地絞著衣角,指節都發白了。

「小姑娘,別裝了。」齊叔嘆了口氣,「你潑他一身水,是故意的吧?」

周靜的身體猛地一顫,像是被針扎了一下。

「不是!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是車晃了一下……」她急切地辯解,但聲音里已經帶上了掩飾不住的慌亂。

「車是晃了。」齊叔點了點頭,「但你一個二十歲的姑娘,平衡感不至於那麼差。你就是想製造混亂,趁著給他擦水的機會,把他口袋裡的救命藥給換了。我說的,對不對?」

周靜不說話了,她只是把頭埋得更低,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壓抑的嗚咽聲,從她指縫間溢出。

旁邊的郭東和列車員劉斌都看傻了,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最無害的女孩,竟然會是兇手。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麼要殺他?你們到底有什麼仇?」

周靜的哭聲,漸漸變成了一種絕望的、被壓抑了許久的嘶吼。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睛裡,此刻布滿了血絲和刻骨的仇恨。

「他該死!」她指著李志強的屍體,聲音尖利得刺耳,「他這種人渣,早就該下地獄了!」

趙警官厲聲喝道:「你認識他?」

周靜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座位上。她慘然一笑,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認識?我當然認識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這張臉。」

她頓了頓,用一種近乎夢囈的聲音說:「他身份證上的名字是李志強,對吧?可他不叫這個名字。他叫孫衛國。一個……一個殺了人,潛逃了十五年的畜生!」

孫衛國!

當這個名字從周靜嘴裡說出來的時候,我清楚地看到,齊叔的身體僵住了。

他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煞白。

「你說他叫什麼?」齊叔的聲音都在發抖。

「孫衛國!」周靜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十五年前,在鶴崗,他因為賭博欠了高利貸,半夜跑到我家來偷東西,被我爸發現了。他……他竟然抄起屋裡的斧子,把我爸……把我爸給……」

她再也說不下去,捂著臉,痛哭失聲。

車廂里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真相震住了。

一個潛逃十五年的殺人犯,死在了被害人的女兒手裡。

這是一場遲到了十五年的復仇。

「你是……周鐵軍的女兒?」齊叔的聲音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震驚,有痛苦,還有一絲……愧疚。

周靜抬起淚眼,驚訝地看著齊叔:「你……你怎麼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齊叔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眼眶已經紅了。

「因為,十五年前,周鐵軍的案子,就是我辦的。」

他說:「我找了他十五年,沒想到,他會死在我面前。」

這個反轉,讓我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我看著齊叔,這個一路跟我插科打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退休片兒警,竟然就是當年那個案子的負責人。

而他尋找了十五年的兇手,就在他對面,他卻沒認出來。

因為,孫衛國整容了。

「你……是怎麼認出他的?」齊叔看著周靜,艱難地問道。

「他的眼睛。」周靜的眼神里透著一股偏執的瘋狂,「他就算燒成灰,我也認得他那雙三角眼!還有他盤珠子的習慣,十五年了,一點都沒變!」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他會在這趟車上?」

「我不知道。」周靜搖了搖頭,「我只是每年都會回鶴崗給我爸掃墓。我是在火車站,無意中看到他的。我跟了他一路,確定就是他,才買了同一趟車票。」

「所以,你就計劃了這一切?」

周靜慘然一笑:「我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媽因為這事,沒幾年也抑鬱死了。他憑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活在這個世上?」

她的目光轉向那瓶被換掉的藥。

「我知道他有心臟病,這是他唯一的弱點。我學的正好是藥劑學,我知道什麼藥能讓他死得像個意外。」

「那枚假指甲呢?」我問出了最後的疑問。

周靜愣了一下,茫然地搖了搖頭:「什麼假指甲?我不知道。」

她的反應不像裝的。

難道,那枚指甲,真的只是個意外?

不,不對。

一個如此精密的復仇計劃,怎麼會留下這麼一個畫蛇添足的「意外」?

齊叔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盯著周靜,緩緩開口:「姑娘,藥,確實是你換的。但是,有人幫你。」

周靜的瞳孔猛地一縮。

齊叔接著說:「那個時候,車廂里很黑,你一個女孩子,第一次殺人,肯定會緊張。緊張,手就會抖。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要準確無誤地從他口袋裡掏出藥瓶,再把你準備好的藥瓶放進去,不出一點差錯,幾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齊叔一字一頓地說,「有人在幫你吸引他的注意力,給你創造機會和時間。」

他猛地一轉頭,目光像兩把利劍,射向了那個從始至終一直默不作聲的人。

那個土豪,郭東。

「郭老闆,」齊叔冷冷地開口,「你跟死者吵那一架,動靜不小啊。是不是……有點太刻意了?」

郭東的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叼在嘴裡的煙,掉在了地上,濺起一星火花。

(四)

郭東強作鎮定,撿起地上的煙頭,嘿嘿乾笑了兩聲。

「齊……齊警官,您這可就開玩笑了。我跟他吵架,那不是人之常情嘛,他說話噎人,我脾氣又沖,這……這咋還能跟殺人扯上關係?」

「是嗎?」齊叔不為所動,「你一路上都在打電話,一口一個『王總』,一口一個『李董』,聽起來生意做得不小。一個大老闆,會為了屁大點事,跟一個路人甲在火車上吵得臉紅脖子粗,甚至差點動手?」

郭東的額頭開始冒汗:「我……我那是喝了點酒,酒勁兒上來了。」

「你沒喝酒。」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我聞到了,你身上是古龍香水的味道,沒有一絲酒氣。」

郭東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齊叔繼續逼近:「你跟死者吵架,成功吸引了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在那個時候,周靜『不小心』把水潑到了他身上。一個在前台唱戲,一個在後台動手。你們倆,配合得不錯啊。」

「我……我都不認識她!」郭東急了,指著周靜大喊。

周靜也連連搖頭:「我不認識他,真的不認識。」

兩個人的反應都很激烈,看起來不像是串通好的。

可如果不是串通,郭東的行為又怎麼解釋?難道真的只是一個巧合?

這個案子,越來越像一團亂麻。

齊叔盯著郭東,沉默了片刻,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郭老闆,山西人吧?聽你口音,像是臨汾那邊的?」

郭東愣了一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對,我是臨汾的,咋了?」

「沒什麼。」齊叔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我以前也在臨汾待過幾年。」

他說完,就不再理會郭東,轉而對趙警官說:「小趙,把那枚假指甲拿給我看看。」

趙警官把用證物袋裝著的甲片遞了過去。

齊叔拿在手裡,對著燈光仔細端詳。

那是一枚很普通的紅色甲片,上面用膠水粘著幾顆廉價的水鑽。做工粗糙,一看就是路邊小攤上十幾塊錢一套的那種貨色。

「這東西,不像是周靜這種女大學生會用的。」齊叔說。

「那會是誰的?」我問。

齊叔沒有回答我,而是把它拿給周靜看:「你再仔細看看,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周靜盯著那枚甲片,看了很久很久,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突然,她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

「我……我想起來了……」她的聲音都在顫抖,「我在給他擦水的時候,他的手,抓了我一下……很用力……我掙脫的時候,好像……好像從他手裡拽掉了什麼東西……」

「就是這個?」

周靜看著那枚甲片,臉色慘白如紙,瘋狂地搖頭:「不!不是我的!我從來不用這種東西!這不是我的!」

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情緒幾近崩潰。

齊叔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如果周靜說的是真的,那這枚假指甲,就是在她換藥的時候,從死者孫衛國手裡掙脫時,被無意中帶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枚假指甲,原本就在孫衛國的手裡!

他在臨死前,手裡就已經攥著這玩意兒了!

可他一個大男人,攥著一枚女人的假指甲幹什麼?

而且,周靜換藥是在孫衛國心臟病發作之前。那個時候,孫衛國還是個活人。

一個活人,手裡緊緊攥著一枚假指甲……

這根本不合邏輯!

除非……

一個大膽的,甚至有些荒謬的念頭在我腦中閃過。

「齊叔!」我一把拉住他,「不對!我們都搞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齊叔詫異地看著我。

「我們一直以為,是周靜換了藥,導致了孫衛國心梗發作死亡。可……可如果,孫衛國的心臟病發作,跟換藥,根本就沒關係呢?」

「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孫衛國的心臟病,是在周靜換藥之前,就已經發作了?」

齊叔愣住了。

「這不可能!」趙警官立刻反駁,「如果他當時已經發病了,他怎麼可能還有力氣跟郭東吵架?還能抓住周靜的手?」

「不,有可能!」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測是對的,「心梗的發作,不是一瞬間的事情!它有一個過程!從胸悶、氣短,到劇痛,最後死亡!孫衛國和郭東吵架的時候,可能只是感覺到了初步的症狀,他以為是氣的,所以沒在意!然後周靜過來,他可能感覺更難受了,下意識地去抓身邊的人求救!」

「那藥呢?」齊叔問,「如果他是自然發病,他肯定會第一時間吃藥。可我們發現的,是維生素片。」

「對!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我激動地說,「周靜以為是自己換了藥,才害死了他。但實際上,在她換藥之前,孫衛國自己拿出來的藥瓶里,裝的……就已經是維生素片了!」

我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我的推測成立,那就意味著,在周靜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一個比周靜更早下手,用同樣的手法,換掉了孫衛國救命藥的,另一個兇手!

這趟列車上,竟然有兩個人都想用同樣的方式殺死同一個人?

這太巧合了!巧合得就像是寫小說!

「等等……」齊叔突然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果真有第二個兇手,那枚假指甲,就是他留下的線索!」

「孫衛國在臨死前,已經知道自己被人換了藥。他在絕望中,拼盡最後一口氣,從第二個兇手身上,扯下了這枚假指甲,作為指認兇手的證據!」

「可……可第二個兇手是誰?」趙警官已經徹底懵了。

齊叔緩緩地轉過身,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一直被我們當成背景板的人身上。

列車員,劉斌。

劉斌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齊叔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我記得,你巡視車廂的時候,手裡總是拿著一個黑色的垃圾袋,對吧?」

劉斌點了點頭。

「你收垃圾的時候,會要求乘客把垃圾都扔進袋子裡,以免掉在地上。」

劉斌又點了點頭。

「那麼,」齊叔的語氣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你的右手小拇指上,空了一塊?」

齊叔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劉斌的右手。

在昏暗的燈光下,我們清楚地看到,劉斌的右手小拇指上塗著鮮紅的指甲油。

而其他四根手指,乾乾淨淨。

更重要的是,在他小拇指的指甲蓋上,有一塊明顯的、粘過甲片的膠水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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