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多秒才接通。
是正常的。
他的手機設置為盲人模式後,操作麻煩了很多。
「怎麼了寶寶?想我了?」
向懷津含笑的聲音夾著電流傳了出來。
我咽下喉嚨深處的酸楚。
「你在哪?」
「我在……」
他頓了頓。
我的心立馬涼了半截。
以前他複查不讓我去,在我主動問起的時候也從不避諱。
「在公司呢寶寶,你想我了嗎?」
全身血液一點點冷下去,明明處在盛夏,卻冷得好像冰窖。
我已經下車。
在樹叢後。
我看到了向懷津一隻手舉著電話,眉眼帶笑。
「怎麼不說話?」
他身後,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孩正在走近。
氣質清冷,千篇一律的白大褂穿在她身上都別有一番韻味。
彈幕也說了,這就是女主。
她拍了拍向懷津的肩膀。
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立馬說:
「我要說想你了,你現在會回來嗎?」
「謝謝。」
向懷津壓低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
他在跟女主說話,背對著我,我只能看到一對般配的身影。
心臟像被人掐了一把,酸到冒水。
過了兩秒,才重新應我:
「寶寶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
話沒說完,向懷津忽然抬起頭,望向了我所在的方向。
6
我心臟猛地一跳。
轉身靠在樹幹上,捂著胸膛大喘氣。
【媽的嚇死我了。】
【女配這個視角代入感這麼強?】
【暗戀的視角看得人心臟栓栓的,其實女配也沒做錯什麼啊。】
【女配日子也是好起來了,壞事做盡都有人洗白。】
我一愣。
別瞎說啊。
我最多就是有點沒良心,怎麼就壞事做盡了。
盯了半晌彈幕,越看越心驚。
他們說,後期我受不了向懷津的逐漸疏遠,占有欲跟嫉妒心大爆發,繼而去傷害女主。
差點把人家做手術的手給弄殘了。
向懷津對我最後一絲憐憫也完全消失。
被他趕出去後,落了個雨中車禍拖拽致死的下場。
我的媽啊。
得跑。
真得跑。
趁著一切還來得及。
我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家。
從衣帽間深處把行李箱拖了出來,立馬開始收拾行李。
彈幕說了,我不是被趕出去立馬就死的,是先窮困潦倒了一陣,沒辦法了想去撿掉在馬路中央的五塊錢,才被車創死的。
一想起來就全身冒冷汗。
我一個勁往行李箱裡塞值錢的東西。
王室同款紅寶石?
帶走。
祖母綠項鍊?粉鑽戒指?鱷魚皮包包?
通通帶走!
金器首飾收羅了一箱子,我才開始收衣服。
拉開衣櫃,映入眼帘的是向懷津破洞了的內褲。
就是當時貪便宜給他買的。
一百塊錢三條。
向懷津沒碰過這麼便宜的布料,剛穿那會天天嚷著屁股癢。
後來穿久了,倒生出了感情,現在破洞了都捨不得扔。
我嘆了口氣。
忍忍吧。
等女主回來了,就不會再給你買這麼便宜的內褲了。
收拾完,我坐在床上,看著空蕩了不少的房間,難過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房間內那麼多我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
櫃角防撞的海綿是我包的,情侶拖鞋是一起去超市買的,合照是我摟著向懷津拍下的。
我摸著那張照片,癟了癟嘴。
眼淚不停在眼眶裡打轉。
向懷津這個死瞎子。
糾纏三年,連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到時候我走了,他會不會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問秘書:還沒找到給我當護工的女人嗎?
應該不會。
那會他估計已經跟女主甜甜蜜蜜在一起了。
哪裡還能想起我。
死渣男。
這段感情到頭來只有我記住。
7
這天晚上,我格外主動。
向懷津扶著我癱軟的腰,邊笑邊喘氣。
「今天怎麼這麼主動?」
我一口咬在他喉結上,咬得他仰起了脖子,喉嚨間溢出充滿情慾的低喘。
聽得我耳根酥麻一片。
推著他胸膛,道:
「繼續。」
向懷津眯了眯眼,忽然扣著我的腰翻了個身。
在一起久了,對彼此的身體都了如指掌,也不是非得我在上位才能繼續。
我纏著他要了許久。
折騰到最後,我先受不了了,在他身下咿咿嗚嗚地哭。
向懷津無奈地停下來哄我。
「哭什麼?」
還能哭什麼?
一半哭我死掉的愛情。
一半哭我以後再也睡不到質量這麼好的渣男了。
想到這,我哭得更大聲了。
「向懷津,你以後會不會忘了我?」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連聲音都輕快起來。
「說什麼呢?忘了誰都不會忘了你。」
「那你說,我叫什麼名字?」
「凌榆,跟著福利院媽媽姓的,院子裡有棵很大的榆錢樹,所以叫凌榆。」
「我長什麼樣?」
向懷津挑了下眉,張了張嘴,卻又忽然閉上。
我鼻腔泛酸,嗷一聲又哭了出來,張嘴咬在他肩膀上。
「你個死瞎子,你以後一定會忘了我的啊!」
向懷津失笑,摟緊了我。
「凌榆寶寶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你長什麼樣,把你的模樣,刻在我心裡行不行?」
甜膩的情話聽得人心裡更苦了。
向懷津還沒注意到。
他的吻落在我臉頰、鼻樑,吮掉咸澀的淚珠,最後才找到嘴唇,輕輕啄著。
我推開他。
很認真地在他身上比劃。
「我的眼睛比你大,這樣,大一圈,這裡有顆淚痣,鼻子上也有一顆,還有這裡……這裡……」
我憋著淚,不停重複。
向懷津聽著聽著,眉毛漸漸蹙了起來,但還是保持著半開玩笑的語氣。
「怎麼了寶寶,說得好像你要離開我了一樣。」
我哼一聲。
明明是你先不要我。
「都記住了嗎!」
「都記住了,寶寶不哭了好不好?」
夜更深了,四下寂靜,任何動靜在黑暗中都被無限放大。
向懷津摸了摸我發頂,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擔憂。
「今天這是怎麼了?情緒這麼不對。」
過了許久。
他嘆了口氣,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呢喃。
「寶寶,要是我騙了你,你會生氣嗎?可是我還沒想好怎麼跟你坦白。」
我咯噔一下。
這麼快嗎?
現在就在想怎麼把我打發走嗎!
8
不用你打發,我自己走!
本來預備睡醒就走的。
可一睜眼就看到了向懷津在給自己打領帶。
選了條顏色跟西服極其不搭的花哨領帶,打得歪歪扭扭。
可能是聽見聲響,知道我醒了。
「寶寶?醒了?」
他轉過來,腳尖一點點試探著走,可還是不小心撞上了床尾。
擰著眉嘶了一聲。
我看不下去了,主動走過去牽他。
向懷津得逞地笑了。
他抱著我,下巴擱在我頭頂。
「我這幾天會比較忙,自己在家要乖乖的好不好?錢打你卡里了,想買什麼就買。」
我悶悶地嗯了聲。
重新給向懷津選了條領帶,把人送走後,我躺在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氣。
銀行卡上的數字又多了幾個零。
這輩子只要不創業,老老實實混吃等死,怎麼都夠花。
該走了。
我是要走的!
只是……這死瞎子生活沒辦法自理啊……
再等等吧,等他眼睛恢復了我就走。
我可不是捨不得離開啊。
真的不是。
向懷津說自己忙,就真的很忙。
連續好幾天早出晚歸,倒是沒主動去找女主。
但是……
彈幕:
【我草正緣就是強啊,男女主走大街上都能遇見。】
【啊啊啊兩個人一起去了首飾店。】
【男主定了戒指?結婚對戒?】
【嘻嘻還問女主喜不喜歡這個戒指,現在就試探上了?】
【這瞎子動作夠快,才見女主幾面,腦子裡連孩子名字都取好了吧。】
【愛上女主是人之常情。】
【不對,男主眼睛還沒好吧?這麼全神貫注地看戒指是在看什麼?】
【別管他,他自有辦法能看見。】
【話說女配還沒走嗎?我前兩天看她收拾行李了啊。】
【她錢沒撈夠,怎麼肯走。】
我:「……」
夸女主就夸女主唄,非拉踩我。
我一會就把你們男主家搬空!錢全都捲走!
坐他給我買的直升飛機遠走高飛!
9
彈幕說向懷津跟女主接觸很頻繁。
急得我在家裡團團轉。
好想去捉姦。
可是我退後一步是個護工,往前一步也只是床伴,撐死了他們喊我一聲金絲雀。
哪有金絲雀去抓正宮的道理。
想來想去,還是怪向懷津,沒有一點男德!
家裡養著一個還在外面勾三搭四。
這種人是怎麼當上男主的?
女主是怎麼看上他的?
越想越氣。
氣得我又用他的卡去刷了兩套珠寶八個名牌包。
消費完回來一看,兩眼一黑。
向懷津都跟女主一起去咖啡廳了!
【好甜,他們兩個只要同框就好甜。】
【真情侶獨有的氛圍感,跟女配在一起就知道做恨做恨,看得我都要吐了。】
對於彈幕的拉踩,我已經見怪不怪。
他們一罵我,我就花向懷津的錢。
默默給自己買了輛超跑。
黃色的。
貼膜貼上了我最愛的比格多棟。
然後繼續看彈幕。
【哎?女主口袋裡掉了什麼出來?】
【好像是一張照片。】
【啊啊啊女主小時候的照片!也太萌了!】
【女主的照片?怎麼感覺跟女主不太像?反而跟女配有點神似。】
【樓上瘋了?這就是女主的照片好吧。】
【笑死我,照片剛好掉男主腳邊,怎麼不算一種正緣。】
【嗯?男主撿起來了?他看得見?】
我倏地坐直了起來。
向懷津眼睛恢復了?
他昨天半夜才回家,翻身上床的時候還給自己撞了個大包呢。
把我撞醒了。
委屈地說自己沒用,我又親又哄地哄了多久,才把人哄好的。
今天他眼睛就好了?
【巧合吧。】
【巴掌大的照片有點重量的,男主眼瞎,其他感官比較敏銳也正常。】
【笑死我了,女主說是照片,男主看都看不見呢就夸上可愛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又緩緩倒回了床上。
聽他們說向懷津的眼睛還瞎著。
失落了一秒之後居然很高興。
高興我可以再賴久一點。
天吶。
這麼邪惡的想法居然是從我腦子裡誕生的。
難道我真的是惡毒女配嗎?
思考到這,我轉頭給寺廟捐了十萬香火錢。
佛祖保佑。
我是好人吶。
我這輩子最大的罪孽也就是把向懷津魚缸里的魚養死了而已。
10
向懷津今天同樣回來得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