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長生完整後續

2025-12-0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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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哪裡不對。

我將它放在掌心顛了顛...

長命鎖一般分為空心和實心兩種,但這個重量,若是空心則太重,實心又太輕。

「這裡頭...」

「你發現了?」

任辭從我掌心接過長命鎖,燈光下,他將長命鎖的側面展示給我看。

「這邊有一條極細的切口,看見了嗎?」

我點了點頭。

隨後任辭一用力,長命鎖就分成了兩半。

而裡面卻安然躺著一塊款式古早的 U 盤。

「這是你父母留給你的。」

「你被我母親任珍帶到青城後,就一直帶在身邊...」

「直到你五歲那年,我母親精神失常,無奈下只得把你送到福利院,而那個長命鎖,就被我一直保管至今。」

牆上的時鐘一點點走過。

我拿出 U 盤,它好像沒什麼銹跡。

就仿佛這十幾年的光陰沒留下痕跡,一切都被鎖在了長命鎖里。

摩挲的片刻,記憶卻回到青城不算快樂的時光里。

我的小學是在村裡上的,那兒離福利院很近,不過一牆之隔。

小學倉庫後面,有一架廢棄的鋼琴,上面爬滿了爬山虎,有點走音。

一首再簡單不過的小星星,我們孩子偷偷彈來,也聽不出原曲。

但印象里,有個漂亮阿姨每天都會在那邊坐著發獃。

偶爾待久了,就會彈起鋼琴,她會的比我們要難得多,我記不起她常彈奏的那首曲子。

只依稀記得她的手很漂亮,修長的手指上是冷白的血色。

和此刻坐在我面前的任辭,脖頸間透出的顏色尤為相近。

「任辭。」

「經常在倉庫里彈琴的女人,是你的母親吧。」

任辭神色一怔,他緩緩地放下茶杯,眸底閃過幾抹悲痛。

「是的。」

「她常彈的那首曲子是什麼?」

「《愛的禮讚》。」

「要聽嗎?晚點我可以彈給你聽。」

「好。」

他從書桌上拿出一台電腦,似乎是嶄新的。

那台筆記本里什麼都沒有。

「初末。」

「我先和你說聲抱歉,這個 U 盤裡的內容我提前看過了。」

「無礙。」

那時我年紀尚小,若不是他和他的母親幫助我,別說是這個 U 盤了,大機率連命都保不住。

「這裡頭是什麼?」

「是你父母在調查海城官員盛雄涉及的貪污案時,留下的一些證據。」

「只是...這證據鏈並不完整。」

我心下一冷。

盛家?

「就是和尋家江家都密切來往的盛家嗎?」

「沒錯。」

「你父親沈廉主要接手一些經濟犯罪,最開始不過是地方小官,但海城上層的關係盤根錯雜,沈廉當上經偵大隊隊長几年後,便挖到了幾條大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盛家。」

「他們和海城三院有著密切的來往,據已有的消息,是通過醫療犯罪獲得巨大的非法利益。」

U 盤許是款式較老。

運轉了好一會兒,才彈出了介面。

裡頭已有的,是盛家開了幾家空殼公司,將財產轉移到國外的證據。

以及海城三院骨科,胸外科數據異常。

這些內容僅僅只能推演出盛雄存在經濟犯罪的可能,其中海城三院的醫療數據異常,是直接相關的部分。

「你父母當年查到這裡,就被盛雄察覺了。」

「他在海城的勢力過大,很快就通過綁架你的哥哥沈言,將你的父母騙到了海邊。」

至於後面的內容。

任辭沒有再說。

但我也清楚,父母和哥哥在海上失蹤,外界以為是意外。

卻僅有些知情人明白,是被死亡。

我沉默地低下頭。

U 盤的證據和父親手寫的匯總,還是那個年代獨有的款式,泛黃的紙張,單薄透光。

而父親的字,卻很漂亮,剛勁有力。

「所以任辭。」

「我們的機會在哪裡?」

我心裡憋得難受,眼眶也隱隱酸澀脹痛。

但我清楚,這個秘密被隱藏了這麼多年,而父母也已經枉死這麼多年,再浪費時間去痛恨掙扎,恐怕不會對局面有任何改變。

任辭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他揉了揉太陽穴。

「在尋家,還有你腦子裡關於 AI 應用的知識。」

我挑挑眉。

「可細說這其中的關係嗎?」

「嗯可以。」

「尋家本就和盛家關係密切,我在其中幫你和盛家牽線搭橋,AI 發展迅速至今,盛家也在背地裡研究 AI 醫療的可能性,和相關輔助工具的開發,這是一個機會。」

原來如此,所以...

「所以在大量三院醫療數據檔案的收集中,是翻出他們過往醫療犯罪最好的時機。」

「沒錯。」

「初末,你很聰明。」

任辭放下茶杯,目光里流露出欣賞的神色。

但我依舊有疑惑。

「可你和盛家...有什麼過節?」

至少從現在聽下來,任辭和盛家似乎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

所以我無法理解他幫助我翻案的動機到底是...

任辭聞言,站起身,拿起了書柜上的相冊。

而那裡。

大部分都是他母親年輕時的照片,他匆匆翻過許多頁,最終在一張發黃泛皺的照片前停住。

我站在任辭身旁,目光落在了上頭。

和任珍手牽手的女人好熟悉...

尤其那雙柳葉眉,和亮晶晶的杏眼。

哦...

「她是你的母親,蘇嫻。」

「我母親被尋遠拋棄後,很長時間難以走出,是你母親一直開導陪伴在她身邊,她才漸漸有了好轉...」

「只可惜 18 年前,蘇嫻的死訊傳出,我母親忍痛將你帶走去了青城,但不久後徹底精神失常了。」

「她還活著嗎?」

「我想去...」

任辭垂下眼眸,「去年去世了。」

「那次回國,在火鍋店見你,就是去辦理她的後事。」

「抱歉我...」

聽到這裡,我心裡突然湧出愧疚...

為那晚的不歡而散。

「沒事,那次是我的問題,突然提出來,卻沒考慮到你的立場。」

「而且你也不知道這些。」

男人的語氣有些低落。

他鼻尖微微泛紅,喉結也上下翻滾著,話也是難得的多。

「所以...我和你目標大抵是一致的。」

「盛家也讓我失去了珍貴的東西。」

我抬起手,想要安撫身旁的男人。

輕輕地觸碰了一下,卻又不自覺放下了手。

最後太多的話梗在我心間,只剩下了一句:「謝謝你。」

18.

我大概算不上什麼寬宏大量的人。

在猜出江清雪喜歡的人是任辭後。

我便拜託任辭,和我拍了幾張有些許親密的情侶照。

我們都對這很生疏。

任辭說自己沒有過感情經歷。

而我和尋澈也沒有什麼太過親密的接觸,大多是被後續的謊言所覆蓋。

所以只得在網上查詢些情侶拍照的模板。

為此在任辭不忙的時候,我們一同去打卡過不少網紅餐廳和景點。

這一天,在一家糖水鋪打卡後。

我故意選出一張親密的錯位照片,發給了江清雪。

也就是當時她發來賤人的那個手機號。

果不其然。

十分鐘後。

那頭髮來了漫天鋪地的辱罵詆毀。

「需要我幫你加把火嗎?」

任辭推開抹茶冰,湊過來看向我的螢幕。

我挑挑眉。

「怎麼幫。」

「我有她的好友。」

於是,任辭也從相冊里挑出了幾張合照。

在朋友圈編輯了十來分鐘。

發了出去。

我點開一看,難免發笑。

在典型商業精英的朋友圈裡,突然多出一條和女朋友的甜蜜日常,多少有些滑稽。

我把任辭的手機拿了過來。

會發現,他這兩年所有的社交動態,江清雪都有點贊。

而這一條。

在任辭送我回宿舍時,都還沒有什麼動靜。

「初末,其實你可以考慮住在我那裡。」

「嗯...」

我有些猶豫地看向面前高大冷峻的男人。

其實他的建議也沒什麼問題,畢竟我們對外已經是未婚夫妻的關係,住在一起是很正常自然的選擇。

況且,下個月我們就要官宣結婚了。

任辭已經在 F 國那邊委託設計師,根據我的尺寸設計婚紗。

「那好。」

「那你在樓下稍等下,我去宿舍拿下電腦和衣服。」

「好。」

「我等你。」

任辭點頭,語氣帶著些溫和。

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發現他其實和外在形象的差別還是蠻大的。

和他相處不多的人,總會評價他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其實他性格很有耐心,人格底色在面對公眾事件時,所透露出來的多數也是溫良的。

轉過身。

我抬腳走向了宿舍。

可是剛到二樓時。

舍友許晴突然給我發消息道:

「初末!你先別回宿舍!」

「我看到江清雪她們在走廊那邊堵人,我擔心是針對你!」

「你先別回來!」

看到這。

我停下了腳步。

轉身面色凝重地回到了樓下。

19.

「江清雪之前有這樣對待過你嗎?」

「嗯...有過。」

「尤其是大一那一年。」

我望向窗外已經有些落葉的道旁。

思緒也跟著飄遠。

大一那一整年,我都過得不好。

江清雪不僅是明面上排擠我,背地裡她們也會把我剛洗好的衣服丟進廁所,拿拖地水澆滿我的床鋪。

甚至最嚴重的一次惡意誣告我帶違禁電器,差點被學校處分。

我忍無可忍,上報給了校方。

她們表面消停了兩天,但估摸著江清雪託人處理好後。

又將我帶進學校的廢棄體育館,毆打了許久。

那天。

渾身淤青的我,去報了警。

很可惜,權勢之下,她們隻手遮天。

校方沒有處分江清雪,我被毆打的事甚至到最後都沒能立案。

在警方和校方互相踢皮球中,被徹底忽視藏起。

「你要是有什麼證據可以發給我。」

「我幫你處理下。」

「什麼?」

我抬起眼眸,有些恍然地看向任辭。

他卻低著頭,目光始終鎖在我舍友給我發的信息上。

「是有。」

「但當時給警方後,沒能立案。」

他思索了片刻。

「沒事。」

「我能處理。」

「好...那我們明天再來取電腦吧。」

「可以,我來送你。」

20.

江清雪發現堵不到我人後。

開始更瘋狂地簡訊轟炸。

【賤人你要是再不和任辭分手,我就把你和尋澈那些爛事都抖出來!】

【還有你別忘了當時在倉庫,我們拍了你什麼照片,你要是再不和任辭分手,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我匆匆掃過那些污言穢語。

心裡卻平靜無波,那年在倉庫,她們那群人是打算拍我的照片。

但最終因為同行的一個女生,發現外面有人聚了過來,為避免傳出去,才就此作罷。

所以我知曉她此刻說的照片,大抵是因為發瘋,故意說出的恐嚇。

【那你發吧。】

【我知道你喜歡任辭。】

【所以我更不會和他分手。】

說完這話。

我徹底將江清雪拉黑掉。

不過我相信以她的性格智商,做出什麼獵奇的事都不足為奇。

我這會兒激一激她,應該會有驚喜在等著我。

21.

果然。

當晚的後半夜。

大量關於我的帖子出現在網上,甚至有些詞條上了當地熱搜。

#海大女大學生腳踏兩條船#

#女大曾插足同學感情被同學教訓後不雅照流出#

#涉事女大被拔出是尋家大少的未婚妻#

我匆匆掃過幾眼。

點開第二條的詞條。

嘴邊的笑意就再忍不住。

她不知找了誰,將那天她們毆打我的照片用 AI 合成為不雅照。

能騙得過一些不懂行的路人,但我看一眼就清楚怎麼做反證。

【這女的我認識,是 AI 應用專業的初末,平時看起來很高冷,不怎麼說話,沒想到背地裡專門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她和尋澈談那事兒我也知道,現在爆出來尋澈的真實身份,我都還納悶過她為啥現在和尋澈分手,原來是傍到更大的魚了。】

【這女的身材也不好啊,瓜吃得我快吐了,海大能不能把這人開除掉,真的有損海大顏面。】

我嘆了口氣,關閉評論區。

走到廚房想要倒杯水喝。

這時。

卻見客廳的沙發上,任辭正低頭划著平板。

螢幕的藍光投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更顯得成熟矜貴。

「還沒睡嗎?」

「嗯,在處理點事情。」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只見他的介面也停留在那些熱搜。

「她那個照片是 AI 合成的。」

「我知道。」

「很快我就會做好技術反證,你不用為我的事情煩心。」

任辭本就事務繁多,尋家現在的大部分事務都是他在打理。

他兢兢業業了七年。

終於將企業的決定權大多握在手裡。

這也是尋遠父母不敢對他的婚事有任何置喙的緣由。

所以我本能地不想讓他為我的事情操勞。

他抬起眼眸,蹙起的眉間漸漸平和。

「不煩心。」

「你將技術反證一同發給我就好了。」

「嗯。」

我沒有拒絕,但還是繼續叮囑了一句:

「和我那天發給你的錄像一起整合,就可以互為證據。」

倉庫毆打的那次,我把手機開著錄像,錄到了幾個人影,後續害怕她們發現,就藏在了褲子裡只能錄到一些聲音。

但結合此刻她們發出來的照片,反而可以更好地證實,她們聚眾毆打我的事實。

「你放心,我懂你的意思。」

隨後男人揚起嘴角,給了我一個安撫溫暖的笑容。

看到這。

我握住瓷杯的手,猛地脫力,差點沒有拿住。

心下疑問。

到底是誰說任辭不近人情?

22.

不過是一夜的事情。

凌晨的謠言就被掃得一乾二淨。

取而代之的是。

江清雪對我校園霸凌的完整證據鏈。

其中不乏有我提供的毆打視頻,還有她和尋澈訂婚那天,在大堂對我嘲笑羞辱的監控。

再結合起 AI 照片的反證。

各項罪行幾乎到了一錘定音的程度。

「我會為你找個合適的律師。」

「具體涉及的罪名太多,故意傷害,侮辱傳播等等律師會一一協助你起訴,至於網上的熱度,我會讓人保持住。」

「三年前江家保得住江清雪,不代表這次還可以。」

任辭在電話里和我說道。

他似乎很忙,一邊說,一邊有紙張翻閱的聲音。

「謝謝你,任辭。」

「我們馬上就是名義上的夫妻了。」

「初末,你不必對我那麼客氣。」

我心下還是感動。

「我先掛下電話,有個會議要開。」

「好的,你先忙。」

23.

孫教授帶隊的 AI 輔助工具研發,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

有了實際的項目案例做依託,我的個人能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所以在孫教授詢問我要不要繼續參與下一個項目開發時,我並沒有拒絕。

投入到具體的事情之後。

時間過得很快。

在此期間,尋澈曾來找過我一次。

那是一個冬日的傍晚。

我們坐在圖書館前的一棵梧桐樹下。

相視無言。

「什麼事?」

男人只是平靜地看向我,眸底閃過幾絲哀傷。

欲言又止的下一刻,我先一步開口。

「這裡有點眼熟。」

「是不是那年你告訴我自己得了漸凍症,就是在這邊和我說的?」

尋澈神色一怔。

多了分愧疚。

「是。」

現在想起來那段日子就像夢一般,聽說人的記憶會刻意規避痛苦的回憶。

所以我對那個傍晚,尋澈紅著眼告訴我自己確診漸凍症的記憶,好像也沒那麼清晰了。

回到現在,我也只是笑一笑。

「尋澈,很好玩嗎?」

這句話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他了。

可能在我的價值觀里,欺騙錢財搶奪資源還可以歸咎於人性使然,而欺騙感情,就有點幽微中,帶著卑劣。

他深吸一口氣。

昂貴的羊毛衫衣領,在他垂頭的瞬間,也留不下什麼褶皺。

「不好玩。」

我心下冷笑了幾分。

如今江清雪因為霸凌和造謠的事情,被圈裡當成笑話反覆嘲弄,尋家避之不及,和江家取消了婚約。

而江清雪在面臨牢獄之災之前,先被江家取消了繼承權。

尋澈此刻這頹廢的模樣,倒有點唇亡齒寒的意思。

「對不起初末,我...」

「不用道歉尋澈,我們之間的那些恩怨,不是道歉就可以解決的。」

「所以...沒必要。」

畢竟任辭的奪權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

他和尋澈的父親,尋致,最近都把目光放在了一款銷售運營 AI 工具的開發上。

只要有人能將企業過往數據處理整合,更完美地結合到 AI 上。

這一場家權爭奪,也便告一段落。

而我很快也將加入這場鬥爭中。

為的是。

全力幫助任辭拿下這個項目,並藉此去釣起更大的魚。

我站起身,理了理羊絨大衣身後的灰塵。

是今年冬天我才知道。

原來有錢人穿的羊絨大衣,保暖效果這麼好。

原來度過冬天,不需要像過去那麼狼狽。

24.

那天回去後。

尋澈給我發了很長一段的信息。

上面寫道自己對我敵意的產生,並不是因為江清雪。

他不喜歡江清雪,自然不會為了她的話刻意地接近我。

尋澈談起自己算不上圓滿的原生家庭。

他的父親尋致,有一個養在外面大半輩子的女人,叫做林琴。

那是一個和我人設極為相近的女人。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艱苦小白花。

所以尋澈在新生演講的那天,就對我埋下了惡劣的種子。

他說他忘不掉母親終日以淚洗面和歇斯底里的交替。

在和我相戀的過程中,每沉淪一分,就痛恨一分。

他恐懼和父親流著一樣骯髒的血,就只能用欺騙玩弄等言語來麻痹自己從未有過真心。

最後。

他再次和我道了歉。

他說他斟酌了許久,還是沒有把一些話坦誠出來,我已經是任辭的未婚妻。

錯過便只能錯過。

我匆匆掃過幾眼。

沒去回應什麼。

他對我糾葛複雜的情愫中,在今非昔比的場景中去尋找,多少缺了點信服力。

我和任辭官宣結婚的那天。

尋家的上下,邀請我去老宅共進家宴。

尋家發家很早,大概有 50 年左右,起初只是海城邊沿的一個包工頭。

但趕上土木興起和開放的紅利,積累了家底。

這些年確實算得上海城排得上號的名門。

這處老宅的裝修風格是中式的,大概在千禧年前後建成,格局還是傳統的對稱。

化妝師將我的長髮捲起在後頸旁,今天的服飾風格她選擇了新中式旗袍。

任辭的轎車穩穩地停在老宅的院子裡。

他牽著我走下車。

許是近來我們常有親密接觸,我早已沒了不適感。

十指相扣間,他亦能感受到我回握的力度。

「你就是任辭的未婚妻嗎?」

我點點頭。

嘴角帶著禮貌的微笑。

眼神掃過坐在圓桌旁,面色各異的中年人,表面算得上和悅,但那掛著的假笑仿佛下一秒就會掉下來。

問我話的人,是尋澈的母親徐珍,她尾聲微微揚起,這副模樣很像電視劇里考究兒媳婦,表面和善但接下來的話語裡總是夾槍帶棍的傲慢婆婆。

當時江清雪將我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尋家當然也不會例外。

不過礙於任辭的面子,她們倒不會面上對我發難。

「坐吧。」

任辭拉開凳子,讓我坐了下來。

正對面。

是平靜之中帶著些僵硬的尋澈。

我不知江清雪的事給他帶來了什麼影響,他好像比之前收斂了些許。

「任辭,聽說你這未婚妻還和我們阿澈談過戀愛,你知道嗎?」

「知道。」

任辭對徐珍的話沒放在眼裡,他低著頭正幫我倒茶水。

「那你不多考慮一下嗎?咱們尋家畢竟是大戶人家,這個初末進來門不當戶不對的,怎麼也對不起咱們尋家的門楣...」

「嬸嬸按你的邏輯來說,徐家這些年也落寞了,是不是也得讓尋叔叔也換個門當戶對的,才對得起尋家的門楣?」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徐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而且我已經給尋家生下了兒子...」

「好了,別說了...」

尋澈的父親尋致扶著額頭。

他語氣里有深深的無奈,但那副模樣又好像早已習慣。

「你不幫我說就算了,你怎麼還忍著小一輩騎在我頭上?!」

「今天如果是林琴那女人在,你是不是就會維護她!」

徐珍的精神狀態不好,早來之前,任辭就和我打過預防針。

她歇斯底里地想要討個說法,站起身來,面對著尋致繼續質問。

對面的尋澈雙手交疊在額頭前。

渾身顫抖。

好像有輕微程度的應激創傷。

「我今天還就真不讓這野丫頭進門!」

「我就不信了,我能讓林琴在外面一輩子,我還能讓這黃毛丫頭在我眼皮底下造次...?!」

說完。

徐珍舉起餐盤,用力朝我的方向砸過來,上面擺放的刀叉瞬間掉落。

我站起身。

才勉強躲過一劫。

尋家的老爺子如今病入膏肓。

任辭的父親和名義上的後媽,本就是性格溫吞的人,他們坐在里側,一言不發。

這樣一來倒顯得徐珍成了尋家的話事人。

「尋叔叔,我本來念在一家人,總還要面上過得去。」

「但...既然嬸嬸不給我和末末這個面子。」

「那我想,我也沒必要繼續熱臉來不討好...」

尋致只是老了。

但他不是什麼蠢人。

他明白最近任辭在吞併尋家產業上的動作很大,很快就要對尋致最看重的外貿產業動手。

此刻惹怒任辭,無疑是在縮短他的反應時間。

尋致嘆了口氣。

可當了一輩子養尊處優的少爺,他又怎麼可能在這時對任辭服軟,最後只能起身,硬拉著徐珍離開了圓桌。

而後院裡,又傳來徐珍哭天搶地的叫喊聲。

「尋致你忘了你當初怎麼說的嗎?!」

「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你說你會好好珍惜我,你看看你現在是怎麼對我和阿澈的!」

「你是不是已經把所有錢都給了外面那個賤女人!我這就去找她,我要讓她都吐出來...」

圓桌旁的人面面相覷。

但很快也就心照不宣地吃著菜肴。

尋遠對我算是這些人里最友善的一個。

他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來一個金絲禮盒。

打開後,裡面是一塊翡翠玉鐲。

成色算得上是極佳的那款。

「任辭決定得急,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沒什麼時間準備。」

「讓末末你見笑了,這是我前些年從外地帶回來的一塊玉石,前些天讓人打了來,給你做個玉鐲。」

「你要是喜歡,就收下吧。」

我掃了眼四周人的臉色,任辭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有坐在尋遠身旁的女人,面色有些僵硬。

「那就謝謝叔叔了。」

這頓飯吃到最後,沒有什麼人再開口說話。

尋澈很早就藉口身體不適離席。

我和任辭坐在車上回家時。

他眉間還隱隱有些散不去的怒氣。

「初末,我打算快一點進行對尋致分公司的份額吞併。」

「他們主要的板塊是份額這塊。」

「為了提高運作效率,對營銷銷售以及運營供應鏈這塊兒的 AI 輔助工具開發,已經在進行中。」

「你可以在最近就參與這次的項目,孫教授帶領的團隊本就是海城最權威的幾支隊伍,等到開發完成,再投入應用,尋家這一塊就該告一段落了。」

我點點頭。

接過任辭遞來的資料。

對歷史數據進行分析整合,再根據市場趨勢,未來銷售情況,制定庫存和生產計劃。

維護供應鏈的同時,把握好客戶群體畫像,也能對產品研發廣告投放有更清晰的定位。

「好。」

「我明天就去你公司那邊報到。」

25.

尋致的公司雖然也有在找業內人員來開發,對其公司更適配的專屬輔助工具。

但放不開對傳統模式的依賴和信賴,使他們的腳步終究還是慢了我們一步。

「他這個年紀的人,難免保守。」

任辭對我們開發的第一版應用,還算滿意。

他針對性地提了幾個意見後。

便提出可以先投入應用,讓員工熟悉操作後,我們再優化也可以。

我欣賞他敢於冒險的態度。

「這本就是市場份額的爭搶,我們還需要大量從尋致那裡搶過來。」

「慢一步就可能被對方反超。」

「況且你們做的輔助工具大部分都很適配公司的業務流程,沒什麼好猶豫的。」

他說完這話。

給我遞來了一杯意式咖啡。

任辭已經可以很自然地在外人眼裡,和我做一些親昵的小舉動。

偶爾的恍惚之中。

我會以為我們是貨真價實的情侶,並不存在什麼交易。

我有些壓抑自己內心的變化。

似乎能感受到男人的真誠,卻還是會在停下的間隙惆悵我們的未來。

任辭的臉頰輕輕貼在我的額頭,帶來溫熱的觸感。

「下個月你就大學畢業了。」

「有什麼想要的畢業禮物嗎?」

我蹭了蹭他的臉頰。

「你決定就好。」

任辭的眼光很獨到。

無論是配套的珠寶還是限量款的包包都十分保值耐看。

我對這些本就了解不多。

倒不如讓他來抉擇就好。

「哦對了初末。」

「我打算將我們的婚期定在你畢業的第二個月。」

「你覺得如何?」

我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晦暗。

「可以。」

「我也想越快越好。」

畢竟...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和盛家接觸了...

26.

任辭送給我的畢業禮物是一輛轎跑。

他選擇了我喜歡的露琪亞紫。

但很可惜我還沒有去考駕照,只能先放在倉庫里吃灰。

任辭說如果想開,他可以先當我的司機。

我笑了笑,便讓他帶我去海邊的大道兜了一圈。

而最終。

我們的婚期定在了七月份初。

大概在六月底。

婚紗就已經從 F 國運到了國內。

那時任辭已經通過運用我們開發的輔助工具,搶走了尋致公司的大部分份額。

許多圍觀這場內戰的圈內人都知道。

是任辭最後大獲全勝。

而尋致在外貿業務板塊里因為在海外囤積了大量的庫存,最終因為積壓賣不出去。

海外平台的倉庫也已經到了存貨期限。

一時間竟然資金鍊出現了問題。

這對他幾乎是滅頂之災。

尋致帶著徐珍曾登門道過歉。

任辭問我,有沒有見他們的想法。

我搖了搖頭。

如今他們宛如亡命之徒,先前也對我非常刻薄刁鑽過。

我自然不會給他們什麼見面的機會。

結婚典禮上。

任辭並沒有邀請任何親屬到場。

哪怕那天我去到尋家老宅,尋遠對我的態度還算體面友好。

但任辭估計也無法原諒他對自己母親的始亂終棄。

任辭最後將辦婚禮的地方定在了離海城不遠的一座海島上。

那邊是度假勝地。

來旅遊的價格都算不上便宜。

更何況是在旅遊旺季來舉辦婚禮。

「任辭,我們只是臨時結婚。」

「你何必花費這麼多。」

說這話時,我語氣理智,但心裡似乎還是有些開心他的重視。

任辭盯著現場布置的進程。

回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若一切塵埃落定後,你選擇離婚,那這是我們唯一的一次婚禮。」

「若你選擇不離,那這也是我們唯一的一次婚禮。」

「所以,無論什麼情況,我都該好好對待。」

任辭的話很有道理,說服了我。

我點了點頭。

看向布置花牆的工作人員。

心想若是最開始,我確實打算在我們共同利益一同完成之後,就提出離婚,徹底兩清。

而如今。

這份念頭,似乎也沒再那麼篤定。

婚禮當天。

任辭幾乎請了海城所有的名流。

其中就有盛家的代表,盛嫣。

盛家一般不出席外面的宴會。

但此次估計是看到任辭勢頭正盛,而且在信息技術革新浪潮里是海城的佼佼者。

也便派了長女來參與。

婚紗的設計精緻,但多少有些繁重。

走完正式的流程後,又到了敬酒的環節。

而這是今天的主要目的。

「初小姐你好,你今天好漂亮。」

盛嫣看起來將近三十歲。

她笑起來像月牙一樣的眼睛,很是漂亮。

女人對我舉杯示意,我微笑地回敬於她。

「聽任辭說,這次他那邊處理升級外貿業務運行的大部分功勞,得是初小姐你帶頭開發的貿易 AI 輔助工具。」

「你是海大孫教授的門生嗎?」

我點點頭。

客氣地回應了幾句。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合作的醫院最近也想嘗試下 AI 輔助醫療的開發。」

「你說現在外頭各行各業都在嘗試和 AI 進行結合,來提高效率,我們老爺子也正好有這個想法,本來是拜託了孫教授,但很不巧聽說他最近身體出現了點問題...」

孫教授其實身體狀況良好,頂多是有些小感冒。

大概是他清楚三院有些不清不楚的勾當,所以不願意參與。

但我的目的不同…

「既然初小姐,您是他的得意門生,你有沒有這個興趣加入呢?」

終於...

有機會以一個再正當不過的理由接近盛家,進入三院。

我握住任辭的指尖止不住顫抖。

但面上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保持幾絲猶豫和為難。

「這...」

「好啦,我和你家任辭都合作過多少項目啦,我們是老熟人了,他肯定同意你來幫我這個忙!」

我像是徵詢意見一般,轉過身,看向身著燕尾服的男人。

「那...末末你要不要去試試?」

「任辭,我就知道你這個朋友我沒白交!說真的這個項目我們找人找得很苦惱,畢竟醫院裡的數據都比較私人,交給一些外面的技術人員,我們還真不放心....」

「但盛家和尋家這麼多年,肯定是知根知底的,咱們倆以前還在一個學校當過校友呢,這事就這麼定了昂!」

盛嫣走後。

我有些疑惑地挑挑眉。

她爽朗的性格還真讓我有些意外。

我原以為這種家庭出來的孩子,大部分都比較沉穩。

就算是外向,也是邊界感十足。

「她表面沒什麼心眼。」

「其實腦子很活。」

任辭說完,我點了點頭。

畢竟是盛家人。

大抵不會養什麼閒人。

我們在海島上住了兩晚。

回到任辭山莊別墅的那天。

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一個。

我一直很擔心的問題。

27.

「任辭。」

我走到書房裡。

見他正捏著 U 盤思索著什麼。

「什麼事。」

「盛家當年殺害我父母和哥哥時,有沒有調查其實他們還有個女兒?」

這是我一直擔心的點。

照理來說。

按他們這群人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應該不會漏掉我,還讓我長到這麼大。

「嗯...他們知道你的存在。」

「你們沈家本就是海城人,你原名叫沈墨。」

「至於你怎麼逃脫的...是你母親蘇嫻,在你哥沈言被綁架後,就覺察到不妙,拜託我母親把你帶到了青城。」

「我母親知道盛家那群人絕對不會放過你,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她被逼無奈去求了尋遠。」

尋遠...是任辭的生父。

那時他已經拋棄任珍任辭很多年。

照理說,尋遠是任珍最痛恨的人。

「尋遠還是念了點舊情,或許他認為放走一個兩歲的孩子也不會掀起什麼浪。」

「所以他提前告訴我母親,沈家被殺的當晚,也會有人去到沈家縱火。」

「那時尋遠提前安排了一個年齡相仿去世的小女孩,偽裝成熟睡的模樣待在沈家,最終幫你逃過一劫。」

話落。

我背後是一陣陣沒法停止的涼意。

「所以...」

「他們真的縱火燒了我的家?」

「嗯...前些年,我還有找到當年的報紙。」

他從書櫃的抽屜里拿出一張報紙。

被封存在薄膜之下。

【經偵支隊隊長及家人意外在海上失蹤,當晚沈家因電路老化突遭大火,其幼女慘死家中。】

這樣的新聞在現在看來。

怎麼想都明白不會是如此巧合的意外,讓沈家在短短一天內全家都社會性死亡。

這必定是惹到了什麼不好惹的人。

任辭給我的答覆。

平復了我最後的疑問。

既然如此,在他們眼裡,沈墨已經在那場大火里燒成灰了。

那他們便不會懷疑如今合作世家的領頭人妻子,會對他們過去犯下的罪行有什麼想法。

而且。

18 年了。

太久遠。

久遠到他們應該也想不到,還會有被清算的一天。

28.

盛嫣對我的態度還是特別熱情。

來到三院附近的寫字樓辦公時,她會經常給我也帶一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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