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行完婚禮，婆婆變阿姨完整後續

我沒有回頭。

他沉默地走了一會兒，說：「別生氣了。」

我的嘴巴張了張，「離婚」二字在喉嚨滾上滾下。

眼淚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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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峰把我攬進懷裡，低聲說：「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媽這麼過分。」

我哭著說：「我再也不會來了，我們……」

「離婚吧」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陸沉峰打斷了。

「不用來，我以後也不會回來。」

可他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怎麼可能不回來？

他說：「有弟弟妹妹，我媽並不稀罕我回來，我也不想聽到她催婚或者催生。」

頓了頓，他又說：「我以為我結婚了，我媽會很高興，可是……唉，或許她真的沒那麼愛我。」

他這樣說，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又說：「我媽是很能幹，也喜歡別人誇她能幹，所以她幹活很賣力。」

「但是爸媽掙的錢要養幾個叔叔和姑媽，還要贍養爺爺奶奶。」

「叔叔和姑媽結婚都是我媽出錢出力親自操持的。」

「大家都誇她長嫂當母，這個家因為有我媽在，才能這麼團結。」

「但我媽一直是犧牲我們三兄妹的利益來幫扶叔叔和姑媽們。」

「我從小就要干農活，要撿廢品賣，能打工的年齡就要打暑假和寒假工，掙的錢拿回來交給我媽統一支配。」

「她給叔叔和姑媽們買新衣服，卻不給我們三兄妹買，我們穿的是叔叔和姑媽不能穿了的舊衣服。」

「就連我上大學，也是申請的助學貸款，然後自己還。」

「為什麼我參加工作後不給我媽寄錢？因為我擔心她會花在叔叔和姑媽們身上，來保留她好大嫂的名聲。」

「我太想有一筆能自己支配的存款了，所以我一直很努力地工作賺錢。」

18

可能意識到我要提出離婚，陸沉峰不斷絮絮叨叨，讓我沒辦法插話。

「嘀嘀！」

一輛警用摩托車突然追上來，在我們身邊停下。

一個警察看著我問：「你是簡紅嗎？」

我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點頭：「我是。」

「有人報警說你騙婚，你跟我們去所里一趟。」

我氣得心臟哆嗦。

陸沉峰的母親還真的報警了。

陸沉峰急忙說：「她沒有騙婚，我們是夫妻。」

「你是誰？」

「我叫陸沉峰，是我媽報的警。」

警察不解：「你媽為什麼告自己的兒媳婦？」

「我媽跟我們產生了一點矛盾，沒想到她會報警。但我和簡紅真的是夫妻。」

「有結婚證嗎？」

「有。」

陸沉峰從行李箱裡翻出結婚證遞給警察。

警察對照著我倆的臉看完，還給我們。

這時，陸母跑著追來：「警察同志，快把這個女騙子抓起來！」

警察說：「你兒子兒媳婦領了結婚證，怎麼是騙婚？」

陸母氣喘吁吁地說：「結婚證肯定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們過幾天也會離，她對我兒子的名聲造成這麼大的損失，怎麼不是騙婚呢？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我打斷：「警察叔叔，我想報個警，昨晚我被人非法囚禁了一晚上！」

警察嚴肅地問：「誰囚禁你？」

我一指陸母：「就是她！」

她一點兒也不驚慌，說：「她不是跟我兒子領證了嗎？那我鎖的是自己的兒子媳婦，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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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很嚴厲地批評她：「你還有理了？你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哪怕你的老伴或者你父母，你也不能鎖！給你兒媳婦道歉，看她原不原諒你，不然我們只能把你抓起來！」

老太婆不怕縣官，怕現管。

一聽要抓她，頓時緊張了：「別……別抓我，如果我坐牢，就沒臉見人了。」

陸沉峰生氣地說：「你還知道坐牢沒臉見人，那你還報警抓簡紅？這些事都是你惹出來的，好好一場結婚的喜事，被你搞得亂七八糟！」

老太婆還嘴犟：「我怎麼搞得亂七八糟了？新娘洗衣服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

這時二叔也來了。

他說：「嫂子，你別老拿祖上的規矩說事，我們陸家祖上沒有這樣的規矩！」

陸母搶白他：「你怎麼知道沒有？我結婚的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

二叔嗤地一笑：「你結婚洗衣服，是你自己願意，原本我們兄弟幾個都是自己洗自己的衣服，你嫁進來就大包大攬，把我們的衣服全洗了，然後你就成為一家之主。」

「當然我也很感恩，知道多虧大哥娶了能幹的大嫂，我們一家人才生活得輕鬆一點。」

「只是你吃過了這苦頭，就想讓兒媳婦也吃一遍，你這樣做是想達到心理的平衡，還是為了樹立你的威信？」

「大嫂啊，你這樣做，只考慮你自己，為什麼不為沉峰考慮考慮？你讓他夾在你和簡紅之間怎麼選擇？」

老太婆憤憤地說：「他但凡有孝心，就知道應該選媽，媽只有一個，女人那麼多，這一個走了，還有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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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峰苦笑了一聲，說：「我其實沒有媽，因為我媽眼裡只有叔叔和姑媽們，從沒有把自己的兒女放在心上，我這個老大更是吃盡了苦頭，就像撿來的孩子一般，吃苦受罪有我，吃喝享受滾一邊去。所以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是我老婆簡紅！」

他媽氣得指著他罵：「你個沒良心的，我對你叔叔和姑媽好，還不是為了給你們鋪路？你們將來有什麼事，這些長輩才能為你們出頭。」

陸沉峰搖頭：「說得冠冕堂皇，你不過是為了維持你的人設而已。」

「為了得到所有人的誇讚，你長嫂當母盡心盡力扶持小叔子小姑子，贍養公公婆婆，卻苛待自己的親生兒女。」

「你養幾十隻雞，他們的碗底總有雞蛋，我們卻從來沒有吃到過。」

「桌子上炒的菜，我挑了一塊肉，被你把手板都打腫了，還罰我不准吃晚飯。」

「你總說沒錢，讓我們要節約，省著點花。」

「是啊，家裡是沒錢，因為你供叔叔們上學，幫他們買房子、娶老婆，還要扶持他們的小家，給他們的孩子發紅包送禮物。」

「錢掙得再多，也不夠花。三叔、四叔、小叔在城裡買房，你給他們拿錢付首付。」

「兩個姑媽出嫁，你請客送禮辦嫁妝。」

「所有人都誇你是好嫂子，誇你能幹、大愛、有善心。」

「可在我眼裡，我只看到一個不屬於我的母親，我也從未享受到過母愛。」

「在我們家，我們兄妹連撿來的孩子都不如，我們和弟弟妹妹都營養不良，體弱多病，我媽視而不見。」

「叔叔和姑媽咳嗽一聲，我媽比誰都緊張，生怕別人說她是惡嫂嫂，壞了她的名聲。」

「我是跟簡紅在一起才把身體養好的。」

「你說我不愛她愛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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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更憤怒了：「我如果真拿你不當親生兒子，會把你養大，供你上大學？你現在出息了，翅膀硬了，就不認娘了？是簡紅教你的吧，還真是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端公唱大神，我就不該同意你娶她！」

陸沉峰笑了一聲：「你供我上大學？你給我拿過一分錢生活費嗎？學費是你交的嗎？我的生活費，開始是二叔給的。後來是我自己掙的。學費是我申請的助學貸款……」

他媽又打斷：「你二叔為什麼給你生活費？不就是我幫你布的情？我不對你叔叔好，他能幫你嗎？你不僅不感恩，還指責老娘，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陸沉峰說：「生活費是我向二叔借的，後來也都還了。因為他欠你的情，但不欠我的，我也不想欠他的情。」

老太太冷哼：「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明白，等你生了孩子當了爹，就明白父母為兒女考慮得有多長遠了。」

陸沉峰說：「我早就考慮過了，等我有了孩子，我會為孩子創造一切物質條件。親戚再重要，我也要先顧好自己的小家庭。」

他媽斥道：「你這輩子不求人？不求親戚幫忙了？」

陸沉峰說：「我會求二叔，因為他願意幫我，我也願意報答他。其他的叔叔和姑媽就算了，我上大學都沒有借到過一分錢，以後我也不需要向他們借錢了。」

他媽一臉震驚：「你向你三叔和小叔都借過錢？」

陸沉峰冷笑：「不僅他們，我也向姑媽借過，最難的時候，向小姑借五塊錢吃頓早飯，她都不理，直接掛了電話。這就是你幫我布的情，到底誰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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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唉，為了博個好名聲，就苛待自己的孩子，真的過分了。」

「她這些弟弟妹妹都比沉峰大，哪裡有必要虧待自己的孩子照顧他們？」

「是啊，以後養老得靠自己的兒女，難不成還能讓小叔子小姑子養老？」

「陸家除了陸老二，其他都是白眼狼。」

「就是，她還不如分家單過，憑她的能力，他們的小家早就成為我們村最富裕的人了。」

「……」

婆婆面色蒼白，還在為自己辯解：「可……可我如果分家不管弟弟妹妹，這個家就散了。老二、老三、老四可能連媳婦都娶不上。」

我搶白她：「你倒讓你的小叔子們娶上了媳婦，卻差點讓自己的兒子打一輩子光棍！」

「不可能！」她強勢地說，「我兒子是大學生，要娶個老婆還是很容易。」

陸沉峰拉我：「別說了，她一輩子強勢，不可能承認她的錯誤！」

我也不想再浪費口舌，和他往前走。

「嘀嘀！」

身後有小車喇叭響起。

一輛車開到我們面前。

陸沉峰的堂弟把頭伸出來說：「哥，我送你們去機場。」

我們上了車。

二叔也上來，一路安慰我們。

他說：「沉峰，你媽心氣高，你外婆家重男輕女，她從小就不受待見，但也學會了干很多農活，跟男人一樣乾重活累活。」

「當時，你外婆想把她嫁給一個老瘸子，老瘸子是個家暴狂，打死了兩個老婆，坐牢十多年，出來還想再娶，願意給一大筆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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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吃驚：「打死兩個老婆都沒判死刑？」

二叔搖頭：「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家暴致死沒有死刑。」

我想起確實如此，不由沉默了。

二叔接著說：「你媽不願意嫁給老瘸子，說要逼她，她就死給他們看。」

「你外婆說，反正就兩個男人願意出彩禮，她不嫁給老瘸子，就嫁給藥罐子，必須選一個。」

「你外婆說的藥罐子，就是你爸。」

「你爸以前身體也不好，經常吃藥，你爺爺奶奶更是藥不離身。還有我們六兄妹要養。」

「你媽選擇嫁給你爸。你外婆嘲笑她，嫁一個藥罐子，還有兩個老藥罐子和一屋子娃，看你受不受得了。」

「你媽說，嫁給你爸，她能當家作主，總比嫁給家暴狂好。」

「所以她才來了我們家。」

「你媽好強，就是因為她不服一口氣，想要讓娘家人看看她生活得有多好。」

「所以她嫁過來第一天，就想讓所有人看到她的能力，想當家作主。」

「她也成功了，我爸媽、大哥，都心甘情願放權給她。」

「她憑一己之力把我們這一家人帶上致富的道路，很累也很辛苦，自然也很強勢。」

「當我們家日子越來越好的時候，你外婆和舅舅也認可她了，經常跟我們走動。」

「這就是你媽覺得驕傲的地方，她憑自己的能力讓所有看不起她的人都高看她一眼。」

「所以她認為她很成功，她這輩子也值了。」

「我比大哥小六歲，大嫂的勞累我都看在眼裡，我也覺得對不起她，所以後來我希望還在你身上，但你硬氣，不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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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覺得，陸沉峰這種硬氣有點像他媽。

不過他解釋：「二叔，我不是不想接受您的好意，而是不想讓我媽得了話柄。」

我明白了，他不想讓他媽以為自己做得對，因為她的所作所為的確傷害到了她的親生兒女。

二叔又說：「我那幾個弟弟妹妹確實忘恩負義，別說給你借錢，我打算在城裡給你堂弟買套婚房，向他們借錢，個個都向我哭窮。」

「這種親戚，不來往也罷。只是你媽確實忽視了你們三兄妹。」

「沉峰，簡紅，我說這些，不是為你媽開脫，只是告訴你們，她不是有意要做傷害你們的事。」

「她強勢慣了，一時間接受不了不聽話的人。」

「簡紅又來自大城市，她覺得城裡的姑娘嬌氣，想把你訓練成她滿意的兒媳婦，所以……」

「不說了，這事都過去了，總之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在城裡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你爸媽這裡，我會幫忙照顧的，不用擔心。」

陸沉峰的喉嚨硬硬的：「謝謝二叔，我媽總是說她一碗水端平，可她哪裡端平了？其他叔叔們都上了大學，在城裡買了房子，只有您……」

二叔打斷：「她對我也很好，我沒有考上大學，是我自己笨，你媽也覺得對不起我，所以在鄉下幫我起了新房子，又幫我娶回來媳婦。她只是我的嫂子，不是我媽，做得已經夠多了。」

所以感恩的人永遠知足。

不感恩的人，才會不斷索取。

到了機場，二叔拍拍陸沉峰的肩膀說：「其他叔叔們, 認不認隨你, 但我這裡歡迎你常回來看看, 有什麼事給我或者你弟弟打電話。」

陸沉峰點頭：「我會的, 二叔。」

25

上了飛機, 我腦子裡還一片混亂。

原本想跟陸沉峰提出離婚, 但現在知道了他家這麼多的事, 我反倒說不出口了。

回到城裡, 我一個人回了娘家, 把這事跟爸媽說了。

我媽很氣憤：「這家人也太不講道理了，離吧, 不然你以後一輩⼦都會被這家人糾纏。」

我爸卻持反對意見：「倒不一定要離，主要是看陸沉峰的態度。他對簡紅很好，也知道他的原⽣家庭問題出在哪裡，並且他從⼤學畢業後就漸漸脫離原生家庭，為自己的將來做長遠打算，才能存下買房的錢，這都說明他是可以信任的。」

我媽說：「可他不能不管他爸媽和弟弟妹妹, 以後他的家人會成為簡紅的負擔。」

我爸說：「他⽗⺟⽣了他養了他, 他盡孝是應該的, 簡紅對他⽗母沒有贍養義務, 他也不可能把這個責任轉嫁到簡紅頭上。這事，還是簡紅拿主意吧，你不管有什麼決定, 我們都⽀持你。」

我說：「我在路上也想過了, 陸沉峰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 我們有幾年的感情，⼜剛領證不久, 現在離婚, 我難受, 他也受不了。我還有你們，可他跟我離婚的話……」

我還是心軟了, ⼼疼他有那樣的原⽣家庭, 也擔心離婚會讓他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說不定我的⼀時衝動，會毀了他。

我媽說：「那就不離吧, 好好過日子，以後他變了, 再離也⾏。如果有孩子，我們會幫忙帶, 你什麼也不需要擔⼼。」

我抱住媽媽：「有爸媽做我的後盾, 什麼困難我也不怕。」

陸沉峰來接我，我爸媽和他⻓談了⼀番。

回到家裡，他向我發誓, 不會讓他爸媽再給我造成任何困擾。

他也保證會全⼼全意對我好，也對我們的孩子盡職盡責。

我也想開了。

我對婚姻是嚮往的, 因為我爸媽的婚姻很幸福。

如果跟陸沉峰離了, 我也會和別的男人相親，可是還能找到像他這樣合我⼼意的男人嗎？

恐怕很難。

所以我決⼼跟他好好過。

正如我爸媽所說, 婚姻需要經營，只要我和他⼀起⽤⼼經營我們的婚姻，未來會一片光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