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最青春的這五年都在公司里忙得焦頭爛額,現在卡里的錢也夠吃一輩子。
我不想再上班,索性四處遊玩。
偶爾還是能聽見梁硯修的消息,我本以為葉菀回來後他能收心。
結果倒是比之前更過分,花邊新聞三天兩頭爆出來,還夾雜著葉菀的次次捉姦。
再一次旅行回來的時候,我在樓下看見了梁硯修。
他還是往常那副模樣,金貴又漫不經心:「我一猜你就在這裡。」
這是我奶奶留給我的房子,現在梁硯修陪我回來過一次。
他既然還記得住。
他跟我進屋坐下問我:「不請我喝口茶?」
我冷笑:「廟小裝不下你這大佛,要喝茶,出門有的是。」
他也沒在意,只是說:「這幾個月在外面玩得好嗎?」
「不用幫你處理那些破事,好得很。」
梁硯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禮盒,打開推到桌子上。
是一個紅寶石戒指,有鴿子蛋這麼大。
我沒接,問他:「什麼意思?」
我還記得這個戒指,早些年在拍賣會上看到過,不過當時被人拍走了,我還記掛了一段時間。
「你之前不是想要,現在送給你,只是想問你,消氣了沒?」
我說:「沒有生氣,又何來的消氣?」
梁硯修聳聳肩:「那日你收拾行李,我問你是否生氣,你不答,難道這不是答案?」
「你往常都很聽話懂事,不會無緣無故鬧,如今也分開幾個月,我料你也應該消氣,再不濟看到這戒指,也應該平息。」
他嘆了口氣:「若初,我倒是很想你。」
我看著那紅寶石,他很像是一團烈火,灼得我眼睛生疼。
我突然笑了:「你想我,那葉小姐怎麼說?」
梁硯修說:「你不必理會她。」
「若是你不願意回港,帶著這也行。」
「我來找你。」
想到這些時日裡聽到的花邊新聞,我突然就明白,其實梁硯修根本不會真正地愛誰,要是可以,他巴不得把全世界的女人全都收入囊中,這樣永遠也不會膩。
他這話說得神情,倒是想讓我和葉菀一邊一個,互不干涉。
我說:「你滾吧。」
「跟你離婚,並不是生氣,是我真的不想看見你,見了你這張臉五年,我現在有些倒胃口。」
梁硯修凝視我兩秒,或許是覺得我脫離了他的掌控,卻又突然稱讚。
「若初,你現在的脾氣,倒是比葉菀更像當年的她。」」
他也沒有過多糾纏,離開時卻還是留下戒指,假模假樣地說是送給我的,我不要就丟掉。
他以為我會收下,但我站在陽台上看著他出來,當頭朝他砸了過去。
梁硯修終於被我氣笑:「沈若初,你玩真的?」
我沖他喊:「你裝什麼風度翩翩,野花野草吃多了,當心得病。」
我原以為同梁硯修講到這個地步,他應該不會再說些什麼。
哪裡知道他這人就是越挫越勇,先前我事事順著他,他覺得一邊享受一邊覺得沒意思。
現在我不願理他,他反而更加來跟我找事。
我經常接到梁硯修朋友的電話,兜兜轉轉說一大堆,最後一句一定是勸我不要跟梁硯修生氣。
「你們也是當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何必鬧到這個地步?」
「外面想做梁太太的人能環繞整個港城,嫂子你要是繼續跟他生氣,到時候真是沒有你的位子了。」
「先不說別人,這還有葉菀虎視眈眈呢?」
我問他:「那他怎麼不和葉菀在一起?兩個人年少情深,如今可以再續前緣了。」
對方支支吾吾兩聲,最後說:「……梁少更中意你嘛。」
我笑了笑,問他:「你自己說了不心虛?」
我知道梁硯修在旁邊聽著,索性大聲道:「在梁硯修死前,我不會回港城。」
「你也別讓不相干的人打電話來打擾我,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可能。」
我說完正要掛斷電話,梁硯修卻把手機拿過來,問我:「你因為葉菀的事情不高興?」
「我知道在媒體面前落了你的面子讓你不高興,這件事情確實是我欠考慮。」
「我可以更隆重地跟你道歉,讓整個港城都知道,如何?」
我氣笑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當年我們協議上寫過的,葉菀回來我就離開,你對她情根深種,何苦非要夾雜著一個我,徒增麻煩?」
梁硯修說:「我並非一定要履行協議。」
「我以為自己喜歡葉菀,但是當她這種站在我面前,我卻覺得索然無味,她變了,我就不能變嗎?」
他竟然反問我:「我們夫妻多年,我就不能愛上你嗎?」
我覺得詭異:「你愛上我?你愛上我會讓我被侮辱被嘲諷?」
「你愛上我,會同外頭這麼多女人糾纏不清?」
「梁硯修,我曉得你不要臉,卻不知道你已經到了這樣刀槍不入、厚顏無恥的地步了。」
梁硯修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男人不都是這樣,兜兜轉轉才能發現自己的真心,做錯題沒關係,只要答案對了就行。」
我氣到無力爭吵:「我沒義務做你的錯題本,既然離婚,就互不糾纏,別來打擾我。」
8
梁硯修好像鐵了心要向我證明什麼。
在同我示好的期間,居然沒被爆出過花邊新聞,難得安分。
他追人無非那幾套,煙花包包珠寶。
每周都在維多利亞港口放煙花,甚至還買了大屏,隔著全世界的人問我什麼時候願意跟他復婚。
拍賣會倒也是場場不落下,按照他以為的我的喜好拍下來,旁人問他,他還裝得溫和有禮。
「我太太同我生氣,只好買些東西討她歡心。」
有知道內情的媒體問他白月光和前妻到底哪一個更重要,要是在意沈若初,又何必因為葉菀而放棄我。
梁硯修回答:「東西你總要吃了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嘛。」
他好似完全忘記我們離婚的事情,依舊稱我為他的太太:「旁人就算是再美味的酒,那也比不過水的重要性啊。」
這話好像說得冠冕堂皇,卻免不了有心直口快的人嘲笑:「什麼酒啊水啊的,不過就是葉菀接受不了他花心,天天跟他吵架吵煩了,這才想起沈若初在的時候的好了。」
我不想理,索性滿世界地跑,但每次回來,總是遇到熟人。
這次是葉菀。
她恨我恨得咬牙切齒:「到底為什麼是你?」
「你從頭到尾哪一點比得上我,為什麼你們離婚了梁硯修還是忘不掉你?」
她這個人說好聽是心高氣傲,說難聽就是不把別人當人,背後有點底牌就開始肆無忌憚,先前惹的人太多,梁硯修不管她了,日子也不好過。
她質問過梁硯修,對方的回答是:「你甩我一次,我還你一次不是很公平嗎?」
「你現在倒是和之前大不相同,跟個潑婦,好令人厭煩。」
我說:「葉小姐,你的方向錯了。」
「梁硯修並非是愛我,你要是不在意他在外面沾花惹草,還能替他收拾爛攤子,他也會跟你結婚的。」
葉菀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怎麼會有人不在意自己的丈夫外面有人,你根本就不愛他。」
愛?
曾經是愛過的,結果除了讓自己痛苦,還有什麼用?
我沒跟葉菀多說,想不想跳進火坑是她的事情,我勸了也不一定會聽,只是忽然覺得,我們都很可憐。
9
因為想去滑雪,我又出了趟國,結果當地突發地震。
一時間和所有人斷聯,萬幸是自己沒受傷,只是輕微地扭到腳。
但我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看見梁硯修。
他看上去剛從飛機上下來,整個人風塵僕僕,平時一絲不苟的衣服都有些亂。
看見我,才像是突然鬆了口氣一樣。
很難想像我會和梁硯修一起坐在亂七八糟的角落裡吃壓縮餅乾。
我們沒有說話,待到他把手上的東西吃完,忽然嘆了口氣,對我說:「是我錯了。」
「沈若初,你在我心裡比我想像的還要重要。」
我只是笑笑:「梁總,這裡沒有攝像頭對著,你不用演戲。」
梁硯修卻是一下子抓住我的手,鄭重地看著我的眼睛:「在聽到這裡發生地震的時候,我頭一次這樣擔心一個人。」
「擔心到可以克服自己心裡的恐懼,不顧一切地來找你。」
「你不用擔心我會繼續喜歡葉菀,這麼多年,無論如何我也沒有去美國看過她,她已經不能和你相提並論了。」
我突然就注意到他額角上的那道疤痕, 又想起車禍那日他把我護在懷中。
我也嘆了口氣, 心裡憂愁,卻絲毫沒被他這話打動。
「梁硯修, 其實我想去相信你的喜歡和愛了。」
「不一樣這種話, 你一個跟每一個在一起的女人都說過, 說這些話跟吃飯喝水一樣容易吧?」
他想要開口辯解什麼, 卻被我阻止:「你也不用說什麼這次真的是認真的這種話, 對我沒用。」
「你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 不是你回頭了我就會在原地等著你?」
我平靜柔和地說出這些話, 梁硯修的臉色卻越來越慘白, 像是有人拿刀子捅進他的心窩一樣疼。
我繼續說:「我其實一點也不恨你, 甚至之前還很喜歡你,畢竟你是在幫了我太多,我現在能好好的活著,還有很多錢, 這都是你給我的。」
「所以我很感謝你, 但是我不想再回去過那種如同提線木偶一樣的生活了。」
「況且, 其實你一直都是一個五分鐘熱度的人,你現在可能覺得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但是之後呢,外面有這麼多的女人喜歡你, 你能潔身⾃好嗎?」
「我不相信。」
梁硯修沉默了很久,才說:「離婚的時候, 我沒想過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直覺得, 百年後和我葬在⼀起的人,是你沈若初。」
這麼多年來, 他⼀直習慣了我對他的付出,甚至還有恃無恐, 自以為我不會離開他,所以才能在離婚那天這樣無所謂地簽下字。
「我後悔了。」
他跟我說:「如果能重來的話,我不會同意跟你離婚。」
我說:「可惜很多事情都沒有如果。」
10
梁硯修沒有對沈若初死⼼, 他依舊會把買下的東西寄給沈若初。
期待她終有⼀天會退回。
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了沈若初,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對他都沒有意思了, 往日喜歡的那些漂亮⼥⼈,也不過是一副皮囊。
一直到有⼀天,沈若初跟他說:「我搬家了,你的東西我不會收, 以後別再寄了。」
沈若初似乎是把他當成了應該無足輕重的朋友, 甚⾄在⾃己結婚的時候, 還能給自己發了一份請帖。
梁硯修盯著那個喜字看了很久,突然一下就覺得⼼口空落落的。
他終於明白,在先前沈若初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親昵到底是⼀種什麼感受。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終於接受了沈若初不會再回來的可能。
婚禮梁硯修沒去, 但隨了禮, 那是沈若初唯一收下的東西。
兜兜轉轉,他⾝邊再也沒有⼀個長久的人, 葉菀早早抽⾝離開,⽽沈若初也有了新的丈夫。
天⼤地⼤,卻只剩他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