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太受歡迎怎麼辦完整後續

2025-12-0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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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徐如途,他是何亦暘。

「可以了,」真正的徐如途也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姑姑談戀愛,是姑姑的事情,沒有必要告訴我們。」

「我沒有不告訴你們,」我解釋道,「如果我真的談戀愛了,肯定會告訴你們的。」

寂靜。

「沒有談戀愛,只是在接觸……」莊瑜的語氣古怪,「姑姑的意思是這個嗎?」

我點了點頭。

「姑姑喜歡那個男……那個叔叔?」宋鵲擦了擦嘴。

「沒到那個程度,」我實話實說,「只是和他相處很舒服。」

「所以,」去而復返的何亦暘站在我面前,安靜地看著我,「姑姑和我們相處不舒服?」

「當然沒有,」我有些錯愕,「我也很喜歡和你們待在一起。」

何亦暘沒再說話。

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你們不想要我談戀愛嗎?」

這群小孩有這種心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小時候,在他們的觀念里,我有了新的家庭,就會「丟棄」他們。

雖然我心裡清楚不會發生這種事,我和陸昭接觸的目的也根本不是為了和他談戀愛,但我並不想和他們過多地討論這個話題。

他們在我眼裡還是小孩子,我總覺得,我作為長輩,和小孩子分享感情經歷是一件很不妥當的事情。

但是我養了他們快十年,他們在我心中,當然比才認識了一個月的陸昭重要得多。

我正想和他們解釋,林妙妙卻忽然笑了一聲。

「不是哦,姑姑談戀愛當然也沒關係,」少女清脆的聲音打破了餐桌上過於沉悶的氣氛,「而且那個叔叔看起來很帥啦。」

她的語氣恢復活潑,其他人好像也不再沉悶,莊瑜還主動插話:「是啊,不過還是配不上姑姑,根本沒有姑姑一半好看嘛。」

我:「哈哈哈,其實長得怎麼樣都無所謂的……」

畢竟我根本也分不清誰長什麼樣。

不過看他們都恢復正常,我也就把到嘴邊的解釋吞了下去。

作為成年人,我不想和他們提及我過去的孤獨,提及大哥和二哥,還有我心裡複雜的感情。

「放心吧,你們在我心中是最重要的,」我像以前那樣,挨個摸摸他們的腦袋,「就算以後你們走遠了,只要一回頭,我應該都會在原地等你們的。」

「我知道的,姑姑。」宋鵲握住我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的。」

「姑姑當然不能亂走啊,姑姑都找不到我們,」莊瑜站起身,比我都高了的少年嘻嘻哈哈地湊近了我,乖乖地低下頭給我摸,「只有等我們來找到姑姑。」

我:「那今天一起看電影嗎?」

「看!」林妙妙歡呼一聲,「好久沒有一起看電影了!」

他們都快高考了,雖然我沒有限制的意思,但他們一個個都非常努力,都好久沒有碰過娛樂項目了。

投影儀的那一塊區域被我們重新裝修過,地上是可以躺人的巨大絨毯,沙發邊還有懶人沙發,各種抱枕散落在絨毯上,我們一人抱起一個,就自顧自地找位置坐下。

我坐在沙發上盤著腿,何亦暘坐在我前面,低著頭看起來有心事,毛茸茸的短髮蹭到了我的褲腿。

「今天把你認錯了,對不起哦小羊,」我小聲地說,「你沒有怪我吧?」

他側過頭,好像是皺了皺眉:「我永遠不會怪姑姑。」

這樣嗎?

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你們都穿校服,又長得都那麼高……」

「嗯,」他聲音悶悶的,「我知道。」

「好了何亦暘,這有什麼不高興的,」莊瑜一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姑姑小時候還把我認成宋鵲了呢,我都沒說什麼。」

我:「……」

那次他們學校排練節目,因為女生不夠,派了莊瑜去扎了個沖天辮濫竽充數,結果我去接他們,對著莊瑜就直接喊:「小鵲!」

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也沒忍住笑了,又揉了揉莊瑜的頭:「對不起小魚。」

「沒關係啦姑姑,」莊瑜仰頭看我,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我懂的,你就是覺得我像女孩子一樣可愛,問題不大,可以接受。」

「姑姑,臉盲症好像也是可以治的,」徐如途沉思片刻,「我查過資料。」

我正想說話,手機卻振動了一下。

我點開螢幕,發現是陸昭的來信。

陸昭:我本是身世顯赫的奧特曼,卻被詭計多端的奧特曼所害!奧特曼家族棄我!奧特之父逐我!甚至斷我伽馬射線!重生一次,明天瘋狂星期四,誰請我吃?

我:……

我發了個五十的紅包過去。

我:[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陸昭:臥槽,真發紅包啊,小賀你這樣不行,這麼容易就上當受騙了。

我:我 v 奧特曼 50。

陸昭:[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我點開紅包,發現是 188.88。

我:?

陸昭:別問我,不是我請的,奧特曼家族的其他成員請的。

陸昭:所以明晚要不要觀摩一下奧特曼復興史?

我:?

陸昭:請你吃個飯,賞個臉唄。

我專心致志地回著消息,沒有注意到身側的幾個小孩都沒有看電影。

他們的目光緊盯著我,直到我抬起頭,才若無其事地移開。

(08)

和家裡的阿姨交代了今天不用做我的飯,我就出門去見了陸昭。

和他聊天的氣氛一如既往的輕鬆愉快,我們吃完了晚飯,沿著旁邊的湖開始散步。

陸昭忽然問我:「小賀,你也快過二十六歲生日了吧?」

我:「是啊,下周日。」

「那到時候要不要一起出來吃個飯慶祝一下?」他頓了頓,「帶上你那幾個小孩。」

我遲疑了片刻:「我得問問他們的意見。」

「你是他們的姑姑,他們肯定要和你一起過生日的,」陸昭語氣輕快,「而且周末不就剛好高考結束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什麼?」

「你怎麼知道,他們叫我姑姑,」我停下步伐,「我應該沒和你說過這件事。」

我確實告訴他,家裡領養了幾個小孩,但沒有多說,他更不可能認識他們。

一般人只會覺得我是他們的姐姐或者媽媽,怎麼會知道他們叫我姑姑?

陸昭僵在原地。

半晌,他「嘶」了一聲:「……還真是敏銳。」

我執著地問:「你怎麼知道?」

「賀小姐,」他捂了捂額頭,「能不能別問我這個問題,我也很為難的。」

我目光沉沉:「你認識賀春來。」

賀春來,是我大哥。

他很明顯地頓了頓:「嗯……」

「不對,」我自己否定道,「你還認識賀涼夏。」

賀涼夏,是我二哥。

這次,陸昭沉默了更久。

「我受人之託,該忠人之事,不能告訴你,」陸昭慢悠悠地說,「不過,這確實是你早晚該知道的事,等你生日那一天,你就明白了。」

「我二哥讓你來的,」我自言自語,「他讓你來做什麼?」

「好了好了,我真的不能再說了,」陸昭後退兩步,「我送你回家,小賀。」

其實仔細想想,我和陸昭的相遇,處處是端倪。

是他主動找到我的房子,當我的租客。他對我了如指掌,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喝什麼,知道我臉盲,也熟悉我和大哥二哥曾經的一切回憶。

他對我很好,體貼得不像話,可是我知道,他並不喜歡我——起碼,沒有他表現得那麼熱切。

只是我也不喜歡他,所以才心照不宣地默認他的靠近。

我原本以為,他是為了求財,畢竟我是他的房東,但我後來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對我極其大方,本身也很闊綽的樣子,不像是需要騙錢的人。

可,不喜歡我,又不是為了錢,他能是為了什麼呢?

「哎,居然被發現了,」他嘀咕道,「要被罵了。」

我沒有繼續說話,因為我有預感,無論我怎麼說,陸昭都不會透露半句。

也許,真的只有等到我生日那天,我才能知道一切。

「我生日那天,二哥會來見我嗎?」被陸昭送到門口的時候,我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可不能左右他的決定,」他摸了摸鼻子,「他是我師兄,不是我師弟。」

我愣住了。

回到家中,幾個小孩都在桌上複習,見我回來,都乖巧地和我打招呼。

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我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接下來的幾天一直風平浪靜,陸昭沒有再約過我出門,我也就安靜地待在家中,陪伴著五個小孩度過高考前的緊張備考。

高考前夜,他們睡得很早。

第二天,我一個一個為他們加油,把他們送進了考場,然後不可免俗地迷信了起來,穿上了一件寓意為旗開得勝的旗袍。

學校門口人山人海,看著那些和我一樣,臉龐上寫滿焦慮和緊張的家長,我忽然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恍惚感。

從當年的小豆丁到現在挺拔的少年少女,我居然真的把這群小朋友養大了。

高考結束當天,徐如途是第一個出來的。

他背著包往校門口走,越走越快,到最後兩步並作一步,幾乎快要跑起來。

出了校門,徐如途禮貌地拒絕了要採訪的記者,停在了我面前,輕聲喊我:「姑姑。」

「辛苦了!」我拿出紙巾擦了擦他額頭上的汗,「看來發揮得很好,兔兔。」

他笑了笑,安靜地低下頭,沒再說話。

我眼尖地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紅繩:「這是什麼?」

這根紅繩樣式簡單,很新——我能確定之前都沒看見徐如途戴過。

他不動聲色地捂住了手腕:「和他們一起求的,福繩。」

我又看了兩眼,覺得紅繩有點莫名其妙的眼熟,但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只當是以前也有考生戴過這樣的福繩,於是笑了笑:「這根繩子一定能庇佑你們的。」

這次,徐如途沉默了更久,才輕輕地說:「嗯。」

等到其他人出來,我發現他們的腕間,果然也戴了一條一模一樣的紅繩。

「走吧,今晚吃大餐!」我笑眯眯地說,「慶祝我們家的高材生都順利畢業啦!」

「好誒!」林妙妙熱烈響應了我的話,狀似不經意地問,「姑姑明天就過生日了哦?」

「是啊,零點過了就是,」我說,「怎麼了?」

「姑姑都要過生日了,這一餐肯定要我們請的!」莊瑜積極地拿過我的包,「姑姑生日想吃什麼?」

我哭笑不得:「我生日還在明天呢。」

「反正從晚飯一直到零點我們都會陪著你,」何亦暘冷不丁說,「明天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什麼時候起,我要被他們「帶」著玩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但心裡卻是暖暖的:「行,都聽你們的。」

這一晚,整座城市都分外熱鬧。

高考結束的年輕學生們流連於城市的各個角落,肆意喧鬧著,紀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我們先吃了大餐,又去唱歌,將近零點,一起回了家。

他們將我拉到桌前坐下,讓我閉上眼睛,然後關上了家裡的燈。

面前,倏而有燭火亮起。

「姑姑……」

「姑姑,可以睜開眼睛啦。」

巨大的蛋糕擺在餐桌中央,身邊的小孩們面含笑容,目光乾淨地看向我。

徐如途伸出手:「姑姑,給你戴生日帽。」

少年分明的腕骨上纏繞著一條紅繩,伸出手為我戴上那個金色的生日帽。

滴答,滴答,滴答。

在時鐘徹底走向零點的那一瞬間,面前的這一幕忽然與記憶中的某一幕重合。

——「小秋,給你戴生日帽。」

我想起來了。

這根紅繩,這樣相似的場景……

我與大哥寥寥無幾的幾面里,他都戴著這樣一根紅繩,神色憔悴地對我笑。

叮咚!

我的腦海中突兀地響起了奇怪的聲響,面前那一本越發透明的「百科全書」無風自燃,一頁一頁,被焚燒殆盡。

而我頭痛欲裂,甚至來不及反應,就陷入了昏迷。

(09)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爸媽雖然去世得早,但大哥和二哥對我很好,他們精心地照顧著我,喊我小秋,為我盪鞦韆,給我做飯,努力而笨拙地逗我笑。

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

我努力回想,卻還是想不起來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有臉盲症。大概是三歲,還是四歲,我對臉的認知慢慢模糊,終於有一天,我再也分不清大哥和二哥。

可我分明記得那一天,有人抱著我哭,眼淚是燙的。

眼淚原來是燙的,燙得我好疼。

好像是,從那一天開始,大哥忽然不再笑了。

他開始整天待在外面,偶爾回來看我,面孔很憔悴,手腕上戴著一根紅繩,被他藏在袖子裡,我只在偶然,才見過一次。

二哥高考之前,我發了一場高燒,隱約聽到有人在我耳邊爭吵。

「……我都換命了,為什麼還會……」

「你不能去!」

「……你要我看著小秋……」

「……我明白了。」

最後,我聽到了二哥的聲音。

他好像很疲憊,但也很堅決,撫了撫我的臉,將我臉上的碎發撥到了耳後,輕聲說:「小秋,這就是你的命嗎?」

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抽離,握緊成拳頭,聲音好像在顫抖:「可是哥哥不認這個命。」

後來我的高燒好了。

可是我再也沒見過二哥。

……

我的靈魂好像漂浮到了高空之上,看到了多年前,大哥第一次戴上那根紅繩。

「是您告訴我,這是她的宿命,」大哥聽起來很難過,「我知道您是高人,也知道我的性命不過草芥,可能根本撼動不了這個宿命……可是,我還是想要換她的命。」

「從臉盲,到五感盡失,再到二十六歲那年失感而亡,」他對面的人問他,「很痛苦的命運,你也願意代替你妹妹承擔?」

大哥一秒都沒有猶豫:「是。」

「不夠,」那人說,「你妹妹承擔的是天命,幾乎不可更改的那一種,你拿你六十年的命來換,最多只能延緩她失去五感,還不夠。」

「那我需要怎麼做?」

「功德,」那道聲音頓了頓,「多做好事吧,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什麼是生機?」

「這個世界,有被天道拋棄的人,比如你妹妹,也有被天道寵愛的人。如果她能和這種人產生交集,甚至施以善意,天命或有更改。」

「我要怎麼找到他們?」

「如果功德足夠,你會在臨終之前,看見他們身上的命。」

「好。」

……

我還看見了二哥,他像大哥一樣,也戴上了一根紅繩。

「大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好好照顧小秋。」

「其實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偶爾見她一面。」

「不了,你不是說,我們把她的命換走,就最好不要再見她了,免得她沾上更多因果嗎?」二哥笑了笑,「而且我馬上就要和那個高人出去攢功德了,哪裡還有空再回來。」

「涼夏,」大哥嘆了口氣,「我才是你們的哥哥。」

「大哥已經付出很多了,」他說,「第一個換命的人,是必死的命運,我不過是第二個,說不定功德攢多了,還能苟活很久呢。」

「而且……」二哥轉身看向我,目光很溫柔,「我也是小秋的哥哥。」

「對我來說,只是這一世而已,」大哥摸了摸腕上的紅繩,「可是對小秋來說,這是她生生世世的命,真是不公平啊。」

「高人不是還說,天命會想盡辦法阻礙小秋改命嗎?」二哥皺了皺眉,「不知道會用什麼辦法。」

「多想無益,」大哥輕聲說,「但不管是什麼方法,我相信小秋都不會屈服的。」

「她明天見不到我了,會不會哭啊,」二哥忽然說,「你要記得去接她,我怕她走丟。」

「好。」

……

我的額頭上冷汗涔涔,好像有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焦急的、迫切的、關懷的、急促的,一聲比一聲大。

一道又一道的金光落在我的身上,溫暖的,明亮的……這是功德嗎?

我茫然極了。

「我找到被天命寵愛的人了!是五個小孩!」

「小秋會好好撫養他們的,只要他們產生羈絆,她在二十六歲那一年,就肯定不會出事……」

「涼夏,照顧好小秋。」

「我今天去見大哥了,他這輩子攢了這麼多功德,高人說他下輩子會是好命……如果你也可以這樣就好了,小秋。」

「小秋,你養的那個叫宋鵲的小女孩,有一點像你。但是為什麼她被天道寵愛,你就被天道拋棄呢……」

「二哥很想你,也很想大哥。」

「賀小姐,你以為我說的奧特曼家族的其他族人是誰啊,我可沒那麼大方。」

「小賀,你養的那幾個小孩是真的很喜歡你,這下我能去告訴師兄了,有他們願意給你換命,包你長命百歲。」

「姑姑,你醒一醒。」

「姑姑,你不是說這根福繩可以庇佑我們嗎?我只想讓它庇佑你……」

「姑姑,不是說好二十六歲生日一起過的嗎?」

「姑姑……」

「姑姑,陸昭說了,我們命特別好,幫你換命對我們沒有影響,你不要生我們的氣好不好?」

「姑姑,幸好春來叔叔找到了我,幸好我可以幫到你,我真的好害怕……」

「姑姑!」

「小秋!」

「……」

我好像聽到了有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一本「百科全書」徹底化為灰燼,就像是某個勉強掙扎後,選擇放棄的天道。

被過多的功德影響,它化身了殘缺的「百科全書」,分明想要引我自毀命運,卻因為大哥和二哥的換命,還有五個小孩的靠近,無可奈何地安靜蟄伏。

事到如今,它終於消散在了我的世界裡,或許從今往後,再也不能約束我的命運。

可是這樣更改的命運,是用我最寶貴的東西換來的。

我從前覺得,我的親緣一直很淺薄。

真的嗎?

我的親緣,是真的很淺薄嗎?

還是說,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拼盡了全力和天命作鬥爭,明明犧牲了一切,卻為了不讓我過於傷心,做出一個淺薄的假象。

我感覺自己的靈魂分裂成了兩半,其中一半,在詰責著那個毫無所知的自己。

賀清秋,你怎麼能這麼自以為是。

你怎麼能覺得,你只是曾經被愛過。

你又怎麼能覺得,大哥太忙了,沒空愛你,二哥太累了,不想愛你。

他們用盡渾身力氣來愛你,替你逆天改命。

你怎麼會覺得,你如今這樣幸福的生活,只是因為運氣好呢?

你這種被天命拋棄的人,是靠蠶食著親人的血肉,才活到現在的。

你怎麼能,你怎麼能……覺得他們不愛你。

(10)

我睜開了眼,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鋪上,觸目可及的是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

窗外天光大亮,清晰地映出他們一夜沒睡的黑眼圈。

我張了張嘴,無力地笑了:「別喊了,我沒事……」

可一滴眼淚,卻倏而順著眼眶滑下臉頰,沒入枕頭。

就像是吹開了某道閘門,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我哭得分外狼狽,壓抑著自己的嗚咽,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我的眼前倒轉了過來。

我崩潰到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雙手,就像我以前對待他們那樣,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姑姑,沒事了。」

「我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的。」

「……換命這種事也敢做,」我嗓音沙啞, 「……就不怕被騙……」

「如果是姑姑的事, 被騙我也認了, 」莊瑜趴在我的床頭,「姑姑,你要快點好起來,涼夏叔叔說了, 等你醒了, 他就可以見你了。」

「涼夏叔叔說, 如果你沒有醒來,他來見你,只會害你,」林妙妙補充道, 「所以他現在在白鶴墓園祈禱呢。」

白鶴墓園, 大哥的埋骨之地。

我幾乎是哽咽著說:「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們……」

「我們陪你去,姑姑。」宋鵲小心地扶起了我, 「車都叫好了。」

「姑姑, 我們以後也會努力做好事的,」林妙妙說,「這樣你的下輩子, 下下輩子, 下下下輩子, 都會很幸福。」

「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何亦暘為我披上衣服,低聲說, 「就算姑姑你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我怎麼會趕你走。」我緩過神,「你們就不生氣嗎?當初大哥領養你們, 其實也是為了給我……」

「姑姑,無論起因是什麼, 」徐如途打斷了我, 「春來叔叔好好地撫養了我們,你也一樣, 就算給你再多回報, 也是應該的。」

「而且遇見姑姑, 是我遇見過最幸運的事情了, 」莊瑜對我彎起唇,「我很感謝春來叔叔。」

「我也是。」

「……我也這樣覺得。」

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

白鶴墓園門口, 我愣愣地看向不遠處的青年。

數十年來無法辨識的五官,再怎麼想要銘記卻總會忘記的臉頰, 記憶中永遠無法填補的那片空白。

在這一刻, 如同畫家筆下濃重的彩墨, 鮮明到令我不敢置信。

……我的臉盲症, 好像好了。

「小秋,」他笑了,「好久不見。」

而身後的少年少女, 也分外默契地伸出了五隻戴著紅繩的手。

——「姑姑,猜猜我是誰?」

我又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年輕的男人笑得溫柔,五官清俊, 嵌入了我記憶中的某些畫面,分毫不差。

這一次,我終於……認清他的臉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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