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娃風波完整後續

暑假給哥哥帶孩子，臨走前嫂子甩給我一份帳單。

「房租 3000，伙食 2000，水電 700，你轉微信還是支付寶。」

客廳寂靜無聲，爸媽聽到後，也無動於衷。

我頓時明白了，開口：「行，那我們來算一下帳，看看是誰給誰錢」

話音剛落，嫂子還沒出聲，我爸立刻拍著桌子罵我：

「陳橋，你什麼意思，我們供你吃供你穿還供出錯來了嗎！」

「你現在趕緊給你嫂子轉 10000 賠罪，我們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沒有的話我們借你，你工作以後還我。」

原來不是啞巴啊，只是懶得為我說話而已。

「我怎麼了，當初我要打暑假工，你們輪流打電話，求我回家幫忙帶安安。」

「現在要算就算清楚，我去外面當保姆都有 8000 塊錢一個月。給你們帶孩子兩個月 16000，微信還是支付寶！」

1

兩個月前我約好和朋友一起去打暑假工，想著給家裡減輕一下負擔。

我媽得知後一天打了好幾一個電話給我。

「橋橋你非得去吃哪個苦幹什麼，你回家幫忙帶帶安安，你是大學生有文化，我跟你爸年紀都大了教不好小孩。」

「你哥嫂那邊的火鍋店也忙得不可開交，都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絮絮叨叨好幾回，我也就放棄了打暑假工的念頭。

回家之後才發現真的是噩夢的開始。

早上六點我要早起給全家人做早餐，我媽說她年紀大了不能操勞，嫂子生意太忙需要好好休息，這個任務自然就交給我了。

但是我每次早起都能聽到爸媽房間傳來抖音視頻的聲音。

等我把早餐做好以後，他們又開始挑刺。

「這個豆漿怎麼這麼多渣啊。」

「哎呀油條都不酥脆，你下次早起多炸一下。」

等收拾完就八點了，開始做營養早餐，把侄子叫起來後盯著他吃完。

侄子才三歲正是鬧騰的年紀，不是今天把小美推倒了就是明天往小紅身上吐唾沫。

人家家長找上門來，我媽還理直氣壯地跟人回懟：「男孩子鬧騰一下不是很正常嘛，只是推了一下又沒有缺胳膊少腿，你就是嫉妒我有孫子，你個斷子絕孫的玩意。」

對面一看我媽這種蠻不講理也懶得跟她掰扯，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

「女孩子要拎的清。」

最後撇了我媽一眼，晦氣的說了句：「祝你媳婦一胎八個兒子！」

我疲憊的躺在沙發上，拉著侄子想跟他說這種事情是不對的。

一聽我講道理安安就捂著耳朵開始尖叫：「不聽不聽，你滾出去這是我家！」

我愣住了，手在空中伸也不是，放也不是。

嫂子聽到聲音後立馬從臥室裡面出來，還沒等我開口解釋，就先說了一頓。

「陳橋，我發現你這人真的特別逗，不過是幾個孩子之間的打鬧，你擺什麼長輩架子，以為你讀了幾年書了不起嘛！」

「就是就是，了不起嘛！」

安安還在一旁撅著嘴巴附和。

我媽看事情有點不對勁生怕我一甩性子當個甩手掌柜連忙上前拉著我的手打哈哈。

「陳橋你少說兩句，安安還小，鬧一點是正常的，男孩子嘛，哪個不調皮？他們那些賠錢貨的家長就是喜歡斤斤計較。」

我深吸一口氣，看著對面幾個人感到十分無奈。不過就是教育幾句，他們就坐不住開始維護起來。

好像我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一樣。

2

我媽說兄妹是最好的組合，所以在我哥 16 歲的時候又拼了一把才有的我。

在我的記憶里，我哥總是不苟言笑的，他時常行色匆匆。

我幼兒園的時候他大學，一年才回來幾次，因為家裡窮暑假也不回來的。

我小學的時候他大學畢業了，那天爸媽很高興，說家裡有頂樑柱了，把老家的田啊地啊都賣了，跟鄰居說去城裡享福了。

我初中的時候學了生物才知道細胞結合才有下一代，那段時間哥哥總是垂頭喪氣的。

聽媽媽說哥哥要結婚了，我開始期待嫂子的出現，可等到我上高中，我哥還沒有結婚。

「陳放？他都 33 了還沒女朋友啊。」

「誰敢嫁進他家門，替那個閨女悲哀，公婆不做事天天在外面打麻將，家裡一個小的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種……」

放學在樓下聽到老奶奶們吐槽我家，我蹲在角落不敢吭聲。

「橋橋，你怎麼蹲在這不說話？」

李婆婆看到了嚇了一大跳，神色慌張地跟幾個老奶奶對視了一眼。

我裝作剛剛在睡覺的樣子揉了揉眼睛：「我沒帶鑰匙，我爸媽又不在家，我太睏了就蹲在這邊眯一下。」

聽到我這句話，他們都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

回到家看到亂丟的衣服，以及桌上早上遺留的碗筷，看起來爸媽還沒回家。

我開始一點一點收拾，等收拾完已經晚上七八點了。他們還沒有回來。

等到晚上十一點門才響起開鎖的聲音，我把房間的門拉開一條縫，是哥哥摟著一個女生。

我立馬關上門，平復一下心情，我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我慶幸剛剛打掃了屋子。

3

幾個月後哥哥說要帶嫂子回家，爸媽得知消息後興奮得一晚沒睡。

跟嫂子第一次見面鬧得很不愉快。

進門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直接開口：「你是陳放的私生女嗎？」

聽到這話，我們連忙解釋，許久嫂子才半信半疑地勉強相信。

後面談到嫁娶問題，說彩禮要三十八萬八，加上市區的一套房。

我們市不算髮達，但是房子最起碼也要 100 萬以上。

我爸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閨女能少點嗎？我們現在家裡沒那麼多錢，你看妹妹還在讀書……」

嫂子冷哼一聲白了一眼，翹起蘭花指摸了摸肚子緩緩開口：「我懷的可是你們陳家的香火，確定要跟我討價還價？」

我媽激動地直接站起來，把我擠到一邊握著嫂子的手。

「給給給！」

爸媽最終東拼西湊湊到了彩禮，至於房子付了 20 萬首付，分期 30 年還清。

哥哥結婚那年我考上了大學。

嫂子天天跟我哥吵架:「你們養她這麼大了還想幹什麼！18 歲了！國外十八歲父母都不管你們還要供她讀大學是什麼鬼！」

「我妹考上了當然要讀。」

「好好好，陳放你不考慮考慮你老婆兒子，考慮你妹妹來了？要讀可以，她自己拿錢讀，都十八了我不管她去偷去搶還是怎麼樣，反正不能花家裡一分錢！」

聲音從門縫裡面傳出來悶悶的，就跟夏日的悶熱一樣。

那個夏天爭吵不斷，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

不知道我哥說了什麼，報道前兩天嫂子甩給我一張銀行卡。

「卡里有兩萬！」

我欣喜若狂，開心有書讀了。

我激動得那天晚上都沒睡覺。

4

爸媽得知嫂子給錢後，當場壓著我寫了 5 萬的欠條。

「小娟你們放心這錢陳橋不白收你們的，等她工作加倍還你。」

我看著名字的落款，不敢說一個不字。

上大學後我開始參加活動，食堂幫忙打菜可以免費吃飯，一個月有 800 塊錢。

他們都嫌棄有味，我不嫌棄，有飯吃就行。

畢竟這兩萬塊錢我估計得用 4 年。

果然剛開學不到一個月嫂子就說:「我寶寶要出生了，錢你省著點花。」

「嗯。」

我只能回嗯。

等孩子出生後，我媽開始給我發各種長輩規矩。

有時候沒接電話還會說我。

「你剛剛乾嘛去了，怎麼不接電話？」

「上課，手機靜音。」

「行，你錢夠用嗎？不夠跟媽媽說，別虧待自己。」

我點點頭表示夠用，因為我如果說不夠用我媽只會說:「你省著點花啊，家裡不容易。」

「你都這麼大了，你嫂子還願意出錢給你讀書，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你手是幹嘛用的？不夠就去兼職啊，去賺啊，真當自己是大小姐去大學享福啊。」

絮絮叨叨地又講一堆，還不如直接從根源解決問題。

我問我媽怎麼了，她立馬擺起臉色嚴肅的說到:「安安昨天滿月你怎麼沒有給他發紅包，你作為一個長輩，而且沒讀書的錢還是你哥嫂出的，做人要懂得感恩！」

我記得我明明買了一對銀手鐲，還發了 888 的紅包，怎麼到我媽這邊什麼都沒有。

我把我的疑問問了出來，我媽撇了撇嘴：「你作為姑姑，應該給金鐲子和 8888 的紅包，不是銀鐲子和 888。」

我有點累了，蹲在草坪邊上看螞蟻一點一點地把食物搬回去。

我媽越講越激動，甚至說我還得送一個上好的玉鐲給嫂子，真就是想到哪句說哪句。

我連忙打斷：「媽！我還在讀大學。」

我媽愣了一下，又繼續說:「讀大學又怎麼了！隔壁你王姨的女兒初中沒讀完就出去了，今年剛給家裡買了台車聽說要 20 萬呢，你就是讀書讀多了鬼迷心竅早知道讀完初中就不讓你讀了。」

我媽又不依不饒地教訓我，說我就是不上心，錢哪裡都可以賺，我就是太懶了。

我低頭看著腳上開膠的球鞋，還是我高二的時候買的，縫縫補補一下子過去三年了。

校門口修鞋的大爺看到後都搖了搖頭：「這鞋子丟了吧。」

等我媽罵完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螞蟻把食物都搬完了。

我抬頭看著遠處樓房亮起的燈，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了。」

5

上大學的第一個暑假我沒有回家。

我去工廠打了兩個月的暑假工，跟我一起去的還有很多很多人，最後留下來的只有我和另一個女生。

我們成了飯搭子，看我吃得少還會給我扒拉一筷子肉菜。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吃飽才有力氣幹活啊，你都自己出來賺錢了別虧待自己。」

我夾起碗里的那塊肉慢慢咀嚼，肌肉的紋理在口中蔓延。

我吃得很慢很慢，上次吃肉還是在兩個月前，過生日的時候點了一個雞腿。

我媽打視頻看到碗里的雞腿，立馬拉下個臉：「陳橋你就天天拿著你哥的辛苦錢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

「你不是小孩子了，賺錢多難你不知道嗎，多吃一個雞腿你是能上天嗎……」

直到我哭著發誓以後再也不吃了，我媽才善罷甘休。

我咬著牙打了兩個月工，拿到了 10000 塊錢。

錢還沒捂熱，我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陳橋，發工資了沒？」

我握著手機沒吭聲。

我媽繼續：「你暑假賺錢了，別那麼不懂事安安還有你嫂子你哥你爸都買個禮物回去。」

「我看網上那個神仙水挺好，你給我和你嫂子各整一套。」

「還有你哥一個大老闆手上連個裝飾的都沒有，我看周大福最近出來一個貔犰的手串才 4000 塊錢給你哥整一個來。」

「還有……」

「媽！」

我看我媽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我連忙阻止。

「我就打兩個月暑假工，我沒有中彩票。」

「什麼！你中彩票了？」

我嘴巴講乾了才講清楚，我沒有中彩票。

「我跟你講橋橋，你中彩票可一定得跟家裡說哦，你哥那個房子還要還二十年嘞，要是真中了你可不能那麼自私。」

「而且安安也慢慢長大到時候你這個做姑姑的可要幫襯一下，畢竟咱們家安安才是老陳家的長孫跟你是一條血緣關係的螞蚱。」

我媽總是說外甥才是依靠，比如我爸當初為了 2 萬打了我媽一頓，表哥帶著一堆人上門鬧事，最後鬧到了警察局。

我媽覺得倍有面，覺得娘家就是她的依靠，逢人便說外甥有出息，知道給姑姑撐腰了。

可是她忘記了那兩萬塊錢是表哥偷我家的，要不是因為表哥，她也不會挨打。

我敷衍的回答掛了電話，臨開學前我媽又給我打來電話說好久沒見我想我了叫我回家一趟。

我沉默著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