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說他在準備告白。
「以前我一直覺得同性戀是見不得光的,但那天第一次有人鼓勵我,謝謝你,學長。
「我覺得自己是時候邁出第一步了,不管結果是好是壞,我都接受。」
他緊張地捏緊花束,眼底的真摯藏不住。
我笑了笑,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原本我以為,陳栩言若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我會鬆一口氣,然後祝福他。
可此時,我心底似乎不是這樣想的。
我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許諾這麼熱烈坦蕩的勇敢。
就像我小學時,嫉妒同桌明明考倒數第一,他的父母還是會帶他去遊樂園一樣。
15
人群中,有人大叫一聲,說陳栩言來了。
許諾連忙整了整衣服,緊張到手指發抖。
我遠離人群,站在漆黑的樹蔭里。
陳栩言走進操場中心,臉色看不清。
我遠遠看著,不太想目睹這場浪漫的告白。
陳栩言還說約我談談。
我覺得今晚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有人比我更喜歡他,我跟他之間無話可談。
我轉身走出操場,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沒走兩步,手機亮了。
【陳栩言:你在哪?】
【我:我在宿舍。】
【陳栩言:許諾說剛剛看到你了。】
謊言瞬間被拆穿。
我皺眉,索性不回他了。
我加快步伐往宿舍走。
陳栩言不斷地給我打電話。
我一次次按斷。
正要關機,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一個人將我死死抱進懷裡。
熟悉的冷松味道傳來。
讓我有片刻失神。
陳栩言微微喘著氣,手指用力抓著我,生怕我跑了。
我呆滯地回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這條路上,只有你的手機在不停地亮起。」
「……」
周圍有同學經過,會納悶地偷看我們一眼。
我推了他一把。
也沒太用力,可陳栩言突然彎腰蹲下去,像是難受極了。
「你怎麼了?」
「剛才跑太快,胃痙攣。」
陳栩言皺緊眉頭,手還勾著我的胳膊。
我連忙扶住他:「我送你去醫務室。」
「不用,我宿舍有藥。」
16
我扶著陳栩言回宿舍。
他宿舍很乾凈,桌面也很整潔。
直到我在他柜子里沒找到藥盒時,我才猛地反應過來。
陳栩言以前運動會可是第一名。
怎麼會跑這麼幾步就難受?
我猛地回頭,發現他悠悠靠在門上。
門已經被他反鎖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我抬手要去開門,被他擋得嚴嚴實實的。
我狠狠踢了他一腳。
「陳栩言,你騙我有意思嗎?」
「誰讓你剛才不在操場等我。」
陳栩言眼底沉沉的,一副要跟我算帳的模樣。
「有人跟你告白,我等你幹什麼?」
「以前有人給我寫封情書,你都要不高興好久,怎麼今天就不上去找我了?」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我們現在可什麼關係都沒有。」
「……」
他定定地望著我,倏地笑了一聲,有些冷。
「什麼關係都沒有?
「你確定嗎?」
說話間,他抬腿,一步步逼近我。
我慌張地後退。
後腰抵住櫃門,整個人不知所措起來。
「我、我說得有錯嗎,我們早就分手了。」
「那你倒是說說,我們現在為什麼不能和好?」
「當然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不喜歡我,為什麼不敢看別人跟我告白?」
「……」
他總是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我的問題。
我惱怒地推了他一把。
陳栩言不准我有逃跑的念頭,直接將我按在櫃門上。
「說不出來?嗯?
「那我替你說。
「你就是還在意我,宋維,你為什麼不承認?」
他的步步緊逼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我撇開目光,聲音很弱。
「我沒有。」
聽上去就可信度不高。
陳栩言被我氣笑了。
他似乎懶得跟我廢話,直接咬住我的唇。
這次的吻有些兇殘,讓我疼,又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推不動他,只好咬了回去。
血腥味瀰漫出來,他也不鬆開。
我打他越重,他就咬我越疼。
最後我沒勁了,他才放開我。
他的手也沒閒著,一直在我腰後蠢蠢欲動。
直到他撩起我的衣擺,我猛然掙紮起來。
「陳栩言,你個王八蛋,你這是強迫!」
「那你去告我啊。」
陳栩言眼底的湖水變沉,像是要將我溺死。
衣服扣子被他暴力地扯掉。
我意識到他是來真的。
我慌了。
「滾開,別碰我!
「陳栩言,你給我清醒點,這是宿舍!
「你不怕你室友回來看到嗎?」
陳栩言輕笑一聲。
「如果他們今天會回來,我又怎麼會把你騙過來呢?」
「……」
我驚恐地望著他。
我正要大喊求救,他一把抽過辯論賽服上的領帶,塞進我嘴裡。
陳栩言把我按在鏡子前。
要我親眼看著,他是怎麼欺負我的。
一步步,我被迫沉淪。
我咬住唇,嗚咽出聲。
陳栩言垂眼盯著我,舔掉我眼角的淚水。
「哭什麼?被甩的明明是我。」
「……」
「怎麼不說話,你以前不是喜歡這樣嗎?」
?
你倒是把我嘴裡的東西拿走啊!
17
結束後,我被陳栩言抱進浴室。
他居然還要幫我洗澡?
我羞恥地推開他,不讓他看我。
「我不要,你放開我。」
「你再敢拒絕我試試?」
陳栩言固執地抱住我,腰後緊貼著我。
我渾身僵硬,絲毫不敢動彈。
「……渾蛋。」
我啞著聲音,被他以為我在撒嬌。
他心情愉悅地扯過浴巾,一邊裹住我,一邊嘴裡還在調侃我剛才的表現。
「這就腿軟了?正戲還沒開始呢,等會兒你可怎麼辦?」
我紅著耳朵捂住他的嘴巴。
別說了!
再說過不了審了!
陳栩言笑著把我抱去床上。
一整晚,他想方設法地要逼我承認喜歡他。
我不說出那句話,他就不停。
床單和枕頭都濕透了。
全是我的淚水。
我現在相信了,以前把他惹急了,他說「總有一天有你哭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18
還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課。
我在陳栩言宿舍躺了一天,把自己塞進被子裡當蝸牛,不想理他。
被子外,陳栩言低聲哄我。
「你就算生氣,也別不吃飯啊?
「我給你帶了你喜歡的瘦肉粥,你就吃一點吧。
「吃完了我給你擦藥,好不好?」
「……」
擦什麼藥!
這個王八蛋。
我有氣無力地回復他「滾」。
我渾身酸疼,難受得連手指都不想動。
陳栩言很有耐心地在一旁陪著我。
他有的是辦法哄我。
晚上,我還是沒抵住誘惑,吃了一小碗飯。
飯後,他塞給我一顆糖。
是讀高中時,學校門口賣的那種麥芽糖。
以前我經常纏著他一起吃。
現在已經很少見到了。
我嚼了嚼,有些黏牙。
「你怎麼買到的?」
「跑了幾條巷子就找到了。」
他說得很輕鬆,但肯定不好找。
昨晚我可是說盡了難聽的話,可他跟耳旁風似的。
陳栩言將我的衣服洗了,烘乾。
他緩緩給我穿上,像照顧小孩子一樣細緻。
有那麼一瞬,我都要被他這副模樣給騙了。
昨晚他多兇殘,我可是歷歷在目。
19
我在宿舍躺了幾天。
陳栩言經常來給我送飯。
我沒個好臉色,他也不著急。
室友都說他像我媳婦一樣,問陳栩言是不是在追我。
我冷笑一聲。
他哪裡在追我。
他在裝大尾巴狼呢。
只要我有點和顏悅色的傾向,他便會將我一口死死咬住,不准我再逃跑。
周五,我下課結束,沒在教室門口看到陳栩言。
我還以為他是老師拖堂了,就沒太在意。
可一直到晚上,他都沒來找我。
往常這個點,他都會來找我吃飯。
我回宿舍看了一會兒書,又頻頻看手機。
這傢伙,不會是打退堂鼓了吧?
這不像他啊。
正琢磨著,許諾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他說陳栩言出事了,正在醫院。
後面的話我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我急急忙忙地衝出宿舍,外套都忘了拿。
深秋的夜晚很蕭瑟,冷風打在身上跟刀刮一樣。
我像是毫無知覺一般,直接衝到了醫院。
走廊上,許諾衣服上全是血跡。
他告訴我,他和陳栩言在校外買晚餐,看到有個男人不對勁,孩子一直哭也不哄。
陳栩言上前跟他溝通,那人也不聽。
許諾聽到孩子說不認識這人,他懷疑男人是人販子。
人販子急了,跟他們起了衝突。
爭執時,人販子掏出刀。
陳栩言受了傷,流了很多血。
我聽得心驚膽戰。
許諾下樓繳費時,醫生走出來,告訴我搶救失敗。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你是家屬嗎?」
「我……不是,我是他同學。」
「同學?」
醫生皺眉,讓我進去看他最後一面。
我呆呆地走進病房。
裡面很冷。
床上的人蓋著白布。
我第一反應不是哭,只是覺得腦海很空,覺得一切都不真實。
昨天還說要一直纏著我的人,怎麼今天就……
早知道,我就應該坦白。
至少讓陳栩言離開時,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