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答在五年前。
紀厭淺淺笑著,似乎不同意。
他說這是一個秘密。
當天夜色朦朧,對比五ţû⁺年前又是一個深冬夜裡。
紀厭穿著黑色西裝開車來接我,風塵僕僕的。
因為高跟鞋太高我扭傷了腳,紀厭無視記者的拍攝蹲了下來要背我。
我又聞到那年冬日的松木香,仿佛穿透了時光。
那個曾經站在欄杆高處的男人為我彎下腰。
他背著我在雪裡一路走著,極致的顏色濃郁驚艷十分。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恍惚間逼問著他,到底初遇是什麼時候。
似乎聽見他說。
不是五年前,是十年前。
他一字一句地落在雪裡。
初見時江水藍是紀厭的光。
替他破開黑的光。
紀厭番外:
1
紀厭第一次遇到江水藍是在一個天洗得如水的冬日午後。
那是高一時,母親剛死紀父就接回來了私生子和私生子他媽。
紀厭發了瘋地要打人,母親屍骨未寒。
靈堂里那個挑釁過媽媽的婦人帶著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出現。
豪門裡的齷齪不是沒有。
這樣公然欺負爬到頭上的倒是第一次見。
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
正如紀厭之所以叫這個名字。
也是他父親的惡意滿滿。
因為他不喜歡紀厭的母親,兩人是商業聯姻沒有感情,在他看來是這個女人拆散了他和他的真愛。
於是連帶著他也討厭那個女人的孩子。
對一個剛剛出生的孩子取名叫做「厭」,不可謂不狠毒。
因為紀厭打人,紀父趁機發作把他送到 H 市的旁系家。
那時候的紀厭一身反骨不肯待。
自己出去租了個房子,才高一的孩子沒有父母在身邊。
他由著自己漸長的流海遮住了額頭和眉毛,原本好看的眼睛也在頭髮的陰影下仿佛帶上了灰。
那天是高一上半年的冬至。
他再次準備從學校翻牆回家。
路過最末尾的一間教室,陽光下靠窗邊坐的女生明媚的臉張揚至極。
比她那張臉還明媚的是她的笑容,比光還亮眼。
是了,此時的江水藍父母恩愛家庭幸福,燦爛至極。
他失神的瞬間卻看到女孩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紀厭的臉和耳朵都紅了。
他慌忙跑開,翻著牆走了,直到走出一段路心裡還在狂跳。
2
當他餓了一天從夢裡醒來,已經晚上六點多。
冬日的天黑得極早。
他揉了揉眼睛,突然酸澀得想哭。
手機里沒有一個人的電話。
看著瀏覽器的推送消息。
冬至該和家人吃餃子。
家人他有麼。
餃子他有麼。
他苦澀地笑了笑。
少年本就生得極其好,即使頭髮長了遮住大半顏值。
可是僅僅那高挺的鼻樑、嫣紅的唇,還有如玉的下巴在窗外月光下平添了頹廢的吸引。
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抽著煙。
不夠熟練的抽煙動作,讓他把煙吸進肺里劇烈咳嗽。
直到穿著校服的女孩子坐在家門口注意到這邊。
是她。
白天見到的女孩子。
江水藍真的是渾身發著光的。
從她出現開始,紀厭就忍不住偷看她。
江水藍看著男孩子咳嗽,眼裡閃過一絲不忍,愣了愣走了過來。
江水藍每走近一步,他的心跳就越發劇烈。
劇烈得他想逃。
他聽見江水藍輕聲的詢問。
要不要吃餃子。
他愣愣地看著她。
紀厭突然就有點矯情。
平時自認為不怕天不怕地。
可是這個女孩子問自己的那瞬間突然就有點繃不住。
「冬至就是要家人陪著吃餃子的。
「我沒有家人。」
紀厭別過臉去,臉越發紅。
「餃子有了,至於家人我暫且借給你十分鐘。」
江水藍笑起來眼睛眯著。
月牙一樣。
紀厭鬼使神差地接過餃子,在江水藍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吃下來。
餃子有了。
家人……也有了。
走的時候江水藍注意到少年脖子凍得通紅。
她輕輕踮起腳尖,把自己的圍巾給少年圍上。
感受到女孩靠近的那瞬間,紀厭渾身僵直,臉都紅透了。
他的心裡突然暖暖的,有什麼在破土而出。
少年們其實很簡單,他們晦澀難懂卻又容易感動。
讓自己臉發燒的女孩能夠給自己遞過來一碗餃子,能夠足以慰藉今後的深夜。
於是那天過後他到處打聽。
那個靠在窗邊笑起來明媚非常的女孩子叫江水藍。
那天晚上第一次,紀厭醒來臉色發紅。
他好像做夢夢到了江水藍,似乎他還對她有些不同尋常的意思……
3
這場暗戀還沒開始以江水藍轉學結束。
據說江水藍父母走了,有同學嚼舌根,說她罪有應得,笑她以後就是沒爸媽的孩子了。
那天紀厭沒忍住發了瘋地沖向那些人。
一打五。
最後居然還打個平手。
就在江水藍在靈堂里以為世間再無人愛她時,巷子裡的少年為他打斷了一根肋骨。
後來他進了少管所,怕家族蒙羞的紀父才來接他出去,怕他再惹事才留在京城。
從那以後紀厭變了個人。
喜怒不形於色。
他發現拳頭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
只有強大。
那些年他裝乖努力學習。
父親雖然更重視私生子卻也不會那麼提防他了。
後來他聽說她去了演藝圈。
而他也進了圈子。
打拚了幾年終於可以保護她的時候,卻聽說她似乎有男友。
他曾經遠遠看過那兩人。
眼裡是耐不住的嫉妒。
他得影帝那天有人問他想要什麼心愿。
他沒有回答。
心裡卻叫了「江水藍」這三個字無數遍。
喜歡是放肆,愛是克制。
可是他是克制不住的放肆,可是也只有克制不去破壞她的平靜。
只是也有偶爾忍不住的時候,會通過自己的人脈默默給她的小公司輸送資源讓她好過點。
直到那天在酒會外重逢,天知道他看到抓住他褲腿的人是江水藍時,他滿身的戾氣瞬間平息,心裡柔軟成水。
只一眼足以讓他所有的心理建設都潰不成軍。
她說,求求你帶我離開。
他心跳劇烈,小心翼翼地攔腰抱起她。
從那天起他就想。
是江水藍自己找上門的。
她跑不掉了。
4
後來他套路她協議結婚。
只有他知道那個時候羽翼尚不豐滿的他為了擺平大佬的怒火生生放棄了他幾年努力才獲得的選戲自由。
和那人簽訂了不平等協議,為他賺錢。
這樣才能夠把她保護到自己翼下。
說不對外公開是保護她,那個時候他正在和私生子斡ẗůₑ旋,對方黔驢技窮會想盡一切辦法整他身邊的人。
所以他每天工作十八小時幾乎全年無休,只為了快點強大保護她。
她永遠都不知道,那些她睡著的瞬間他回家看看她如同充電了一般又匆匆離開。
她永遠都不知道,他知道她過去經歷了什麼痛恨不得把那些人千刀萬剮。
他的小姑娘明明曾經那麼明媚燦爛,卻被人摧殘至此。
幸好,他強大了。
那些欺負過小姑娘的人都付出了代價。
幸好,他的努力沒有白費。
隱忍又洶湧的愛意,他只敢表現出百分之一。
他怕嚇到她。
他是個愛得變態的瘋子。
不過他能為了小姑娘壓抑住自己的放肆。
他的唯一準則是,傷害江水藍比殺了他還難受。
如果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
他接受且擁護。
5
不是愛了江水藍五年的紀厭。
是已經愛了江水藍十年的紀厭。
是未來要愛江水藍一輩子的紀厭。
是江水藍比命重要的紀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