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令琛,我喜歡,喜歡得快要蔓延到愛了。
「我足夠喜歡他嗎?
「他會喜歡我嗎?」
周遭嘈雜,我並未聽清身後的人回應了我什麼。
酒力的催促下,困意襲來。
等我被同學喚醒,一枝白玫瑰躺在我手上。
8
作為調香師,白玫瑰的花語我再熟悉不過。
我足以與你相配。
霎時,心臟轟鳴,心頭滾燙。
不是冀延的安慰和鼓舞。
是陳令琛。
是陳令琛對我的回應。
可在他看來,前夜還在說喜歡自己的人隔天便消失不見,一走就是兩年。
再次見面,卻是一副互不相識的神色。
所以陳令琛生氣的不是那晚,而是我又一次的不告而別,又一次的若無其事。
我的小心翼翼,在後來的陳令琛眼中,是赤裸裸的否定。
如果當初沒有出國,現在是不是不一樣。
從心底滋蔓到手心的酸澀隨著淚水湧出。
我好想見他。
從露台回到臥室,我來回走動,斟酌了五分鐘,還是沒有把電話打出去。
陳令琛遇上易感期,現在應該正在治療休息,不能受人打擾。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見他。
整個夜晚,我都在思考該如何向陳令琛解釋。
隔天一早,我按捺不住雀躍的心,只想馬上見到陳令琛,卻止步在了門前。
「祁安,你離開家就住在這種地方啊,不過你的苦日子到頭了,爸讓我來接你回家。」
繼兄祁盛嗤笑的嘴臉在貓眼外散著陣陣惡臭。
心理性惡寒讓我不禁後退一步。
別說住處,如果不是媽媽給我留下了一筆錢,或許我連學業都完成不了。
出國的第二年,父親就斷掉了我的學費和生活費,以此勒令我回國嫁人。
我咬牙拒絕,從此斷絕關係。
現如今要接我回家?
「你現在離開,不然我立刻報警,或者,你想在手上再留一道疤?」
我拳頭緊攥,恨意難掩。
「媽的!你個沒娘養的玩意!我告訴你,今天你不回也得回!
「別忘了,你工作室的那群小夥伴,可是毫無防備。」
祁盛的神色越發猙獰扭曲,握著我把柄的竊喜一覽無餘。
也是,我怎麼會忘了,惡人的惡是無底線的。
片刻,房門緩緩打開,祁盛赤裸裸的眼神籠罩著我。
我走出門:
「你要是敢動工作室的一絲一毫,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9
車子在柏油路上馳行,而後拐進了一處棕色宅院。
我對這裡仍留存的幾絲懷戀,全數寄托在與母親的回憶中。
走進客廳,曾與我斷絕關係的父親端坐在中央,手指輕扣膝骨:
「回來了。」
「沒什麼事我就先上樓了。」
不想多待,我轉身上樓,身後繼而傳來一聲爆喝。
「站住,反了你了。」
聞若未聞,我轉身上樓,鎖上房門。
傍晚飯桌上,父親微微清嗓,終於展露出他的目的:
「祁安,明天開始你去公司,幫你哥分擔分擔。」
當初要把我送給別人的父親如今要我進公司,著實可笑。
我面無表情放下碗筷:
「我吃飽了,先上樓了。」
房門一關,樓下繼母的怨憤如同野雀般滿屋亂竄:
「祁盛不過是失手搞砸了一個項目,你就按捺不住,把那個女人的兒子接過家,他一個沒學過商的 Beta,你也敢用!」
「行了,你也別叫嚷,還不是因為你養出的好兒子!」
好一會兒,樓下的吵鬧聲漸息,我將房門鎖死,拿出抽屜里的文件袋。
該取的東西已經拿到,現下應該想辦法離開了。
入夜,我側躺在床上,等著深夜的到來,陽台處卻傳來異響,繼而是窸窸窣窣的布料聲。
剛要轉身,一隻手卻先一步死死掐住我的脖頸,將我壓在身下:
「我的好弟弟,早就想嘗嘗你什麼味了。」
祁盛眼底的瘋狂四散,手上的力度不斷加大。
恐懼與惡寒一齊湧上心頭,我死命掙扎,卻因與 Alpha 力量的懸殊,毫無作用。
額頭沁出冷汗,意識愈發渙散。
不,絕對不可以。
陳令琛教過我,要欺負回去。
從前能反抗他的拳頭,如今也能反抗他的惡念。
我環顧四周,瞄到床柜上帶鈍角的水杯後,假意放棄掙扎。
祁盛鬆手摸到我領口前一瞬,我猛地抬起床柜上的水杯,狠狠砸向祁盛的腺體。
「靠!」
痛呼聲響起,來不及猶豫,我抱起枕頭下的文件袋奪門而出。
眼前的景物一再變化,耳畔只剩風聲和斷斷續續的呼吸聲。
直到未穿鞋的腳底泛起尖細的碎痛,我才慢慢停下腳步。
等回到住處時,已經是半夜,我看著電梯上行的數字變化,突然很想見到他。
我想告訴陳令琛,我沒有再受人欺負了。
我想告訴他,我一直喜歡他。
10
上天又一次眷顧了我。
走出電梯的一瞬,一抹高大的背影撞入眼底。
月色下,不知佇候了多久。
我微微啟唇,眼眶充盈,卻生澀難言。
那人聽見響聲轉身的瞬間,我緊繃的心再次敞開。
下一瞬,我跑上前去,急切地送上了自己的吻。
「祁……」
陳令琛雙手一僵,繼而攬住踮起腳尖的我。
主導者很快變換,我被裹在結實溫暖的懷裡,唇舌發麻。
後背撞上戶門,指紋鎖在慌亂中被打開,糾纏的身影一路移到臥室。
陷入床褥時,我望向了陳令琛的雙眸。
這一次,我終於可以清楚地看著他的眼睛:
「為什麼不接電話?」
「摔壞了,還沒來得及買新的。」
陳令琛直起身,不錯眼地垂視著我,單手移向西裝衣扣:
「這次過後還會跑嗎?」
我撐起上身:「再也不會了。」
「好。」
「你想跑也跑不了了。」
陰影覆下,我抬起雙手,攬住愛人的脖頸,一同沉淪。
這一次,沒有顧慮,沒有決絕,只剩你我。
天蒙蒙亮時,我抵住陳令琛的肩膀:「天亮了,再來,我也要涼了。」
「不會,我焐熱你。」
不等反駁,便又被拉進漩渦。
等醒來時,已經入夜。
腳底傳來絲絲涼意,陳令琛正單膝跪在地毯上,拿著藥箱仔仔細細為我上藥。
見我醒了,將我的腳腕握緊:「昨夜燈光暗,我沒注意到,你也不說。」
「我……我不想中斷,反正已經磨破了。」
話畢,又覺羞赧,只得把頭埋進被子,而後掀開一條縫隙,細細端詳。
陳令琛這種高大的 Alpha 做起細膩的事來,有些別樣的魅力。
正欣賞著,陳令琛放回藥箱,冷不丁地開口:「從前的事,還有這傷,都解釋一下吧。
「說不清楚,你就別下床。」
於是,我一五一十,完完全全地把所有的經過都講述了一遍。
這次無論如何也沒有什麼好害羞的了,畢竟都同榻而眠兩次了。
時針慢慢轉動,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時,我抬頭看向陳令琛。
陳令琛將手掌拂上我的腳面,來回摩挲,並未言語。
「癢。」
我將雙腳從陳令琛手中掙脫出來,輕戳陳令琛下腹:
「那你呢?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腳腕被牢牢固定,片刻後,手掌的主人嗓音低緩:
「我母親曾告訴我,不能讓我的戀人在我這裡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大四下學期,我在晟言集團有了一席之地,不再只是一個貼著私生子標籤的普通 Alpha。
「畢業晚會上,那枝白玫瑰我早就備好了,卻沒想到先知曉了你生澀卻又濃烈的愛。」
腳腕處傳來陣陣溫熱的觸感,我只覺心頭一軟,而後鑽到陳令琛懷裡,與他緊緊相擁。
陳令琛努力走出落滿灰塵的暗室,而後捧著鮮花走向我。
反倒是我太過小心,從未真正去了解他的內心。
一個對待感情斟酌謹慎的人,一個小心翼翼不敢戳破的人。
我們的確曾經錯過,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未來還有很久,很久。
只是沉浸在愛情漩渦中的我,全然忘記了自己最初的那個問題。
11
?和陳令琛一同待在一起的第三天,我有氣無力道:「你不去公司行嗎?」
「我給自己放了假,無限期。」
可我要折了的腰告訴我,陳令琛不能再放假了。
終於,在我明里暗裡地催促下,陳令琛要回公司了。
臨走前,他留下一個繾綣的吻後,撫摸我的額頭:
「你和家裡的事,需要我幫忙嗎?我們公司有專業律師團隊。」
「我自己可以,這可是你教我的。」
我釋放一個安心的笑容,目送他離開。
陳令琛走後,我望著柜子上的文件袋,陷入了沉思。
那個文件袋,是母親留給我。
母親去世前,曾告訴我,在閣樓的一處暗格里有她留給我的東西,在我走投無路時可以幫到我。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裡面是父親趁母親病危,以我的安全為要挾,逼她轉讓股份的證據。
或許母親早就料到,父親不再是從前的父親。
可直到死前,她還是選擇給我父親一個機會。
但父親還是沒有把握住機會,傷害了母親,又拋棄了我。
但,傷害母親的人,又怎能容忍。
隔天,我把文件袋裡的所有資料直接遞交給有關部門,拒絕了父親和繼兄的一切聯繫,直到他們被逮捕入獄。
其間,工作室與晟言集團的合作也成功敲定。
半月後,工作室舉辦慶功宴。
唐寧高興得很,喝醉了便像陀螺似的鑽到我懷裡,酒言酒語:「祁安哥,你知道嗎?你可是我見過最標緻、最全能的 Beta,可你怎麼讓那個冷冰冰的 Alpha 給占了便宜。」
我也正處於微醺狀態,笑著拍拍唐寧的肩膀:「小寧也是我見過最機靈、最漂亮的 Oma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