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告訴我你從小性子頑劣我本以為是謙辭,沒想到你真如此放肆。」
我吃痛退後兩步,卻看見祁霖繁在一邊抓緊了領口,沉默不語。
我:「?」
穆裳風看著祁霖繁的模樣,更是確定了心中猜想,他冷冷地看著我,道:
「你再敢做出這種事情,我可以讓祁夫人放棄你。」
我越過他的身影看向祁霖繁,後者自穆裳風出來便一言不發,仿佛方才真的是我在對他行不軌之舉。
我的心一點點冷靜下來。
一個欺辱你、騷擾你的養兄突然有一天性情大變,開始保護你,你會立刻信任他嗎?
怕祁霖繁在一開始就是不信我的,他只想看看我到底想做什麼。
在出現穆裳風這個更硬的靠山時,他便再也不用裝了,還能將我推出去。
我抵ţű̂₆抗著穆裳風的目光,冷笑了一聲道:「看來我今天本就不該留在這裡。」
祁霖繁鴉羽般的眼睫顫了顫,最終還是沒有抬起。
我轉身向外跑去。
天色陰沉如蓋,手機中一直傳來暴雨的橙色預警。
我跑出兩條街,點開手機里的一個號碼,吼道:「滾出來開房!」
10
「老大,這樣不好吧?」周燃西侷促地坐在酒店的床邊,看著我穿著紅色的睡袍,長發披散了下來。
「啪!」
我將一沓鈔票抽在他臉上,鈔票四散飛來,像是滿床的玫瑰。
「您盡情吩咐小的。」周燃西滿床亂爬撿鈔票。
「肌肉怎麼樣?」我赤腳踩在酒店房間的某名牌地毯上,抬了抬下巴問道。
周燃西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掀起袖子給我展示了一下肌肉。
「脫了。」
周燃西的手臂一僵。
「啪!」
又是一沓鈔票。
「好嘞!」周燃西刷地一下扯下了上衣,正要拽褲子的時候被我攔下了。
「夠了!」我制止道。
我將周燃西拎到酒店的浴室里,對著鏡子爬上了他的肩膀。
我研究了好幾個網上流行的情侶姿勢,咔咔按著周燃西拍了下來。
第一個九宮格湊齊,我就火速打開朋友圈發了出去。
穆裳風是我前幾天剛加的,邢明宴也在好友列表,我將權限通通打開。
「抹點油,去浴缸那邊。」我下令道。
「老大,你可別給我髮網上營利了,犯法的。」周燃西邊走邊說道。
「你在我這盈了多少利還擔心這個?」我推了一把周燃西,「坐好!」
周燃西不愧是家裡搞地下拳擊場的,渾身上下的肌肉就算不抹油也依舊上鏡。
他手上沾了點油,把常年耷拉在額頭上的頭髮捋了上去,露出寬闊的額頭和一雙略帶侵略性的雙眼……倒比他平時要好看很多。
我把他當展示架拍了好多張照片,今晚的朋友圈要被我刷爆。
這樣那群主角團的人就知道了,我對祁霖繁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坐在周燃西的腿上發朋友圈,發著發著感覺身後有些不對勁。
我回頭盯著他,周燃西朝我扯開了一個羞澀的笑容:「正常反應……」
「我草!你個死男同!」我嚇得彈跳而起。
上輩子我可是個清清白白的男大學生,這一世雖然穿到會 np 的男同世界,但是我沒想過自己親自上場啊。
「老大,就算是只蜥蜴賴我身上那麼扭,我多少也會有點反應吧?」周燃西攤手道。
「變態!」我評價。
「這個房間今晚給你了,晚上會有人來送餐。」我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拖著長長的浴袍朝外走去,「我現在要去喝點中藥調理一下。」
11
外面的大雨仿佛撕開了天幕,我看了一眼,果斷轉身去了酒店負一樓的地鐵通道,然後隨機選了一個與地鐵站相連的商場,點了一碗熱騰騰的麻辣燙。
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開始瘋狂振動起來。
我打開,竟然是祁霖繁打來的。
我本以為他暴露真實的一面後,與我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這麼快就打來了電話。
但是我不想接,反手按了靜音倒扣在桌面上。
等我吃完了一碗香噴噴的麻辣燙時,我翻開了手機,上面竟然有一百多個未接來電。
我定睛一看,祁霖繁打了五十多個,穆裳風打了二十多個,傑蘭特打了十幾個,就連邢明宴還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他們要幹什麼?來問我的脫單心得?
我咬著指甲看著手機螢幕,突然一通電話又打了進來。
這次我不敢不接,因為是祁夫人的。
「穆裳風告訴我你和人開房去了?誰家的女孩?」祁夫人飽含怒火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看來穆裳風還給我留了點面子,沒有告訴祁夫人我其實是找了個男人。
「沒……沒有媽媽,我是和同學一起出來玩,被人拍到了產生了些誤會。」我結結巴巴解釋道,「我現在還在商場裡呢!」
「把你手機定位打開,十分鐘後你要是沒上劉叔的車,你之後都不用回祁家了。」祁夫人命令道。
我期期艾艾地掛完了電話,又看到了微信上彈出了無數條消息。
學校里的人發來的煽風點火的試探問題就先不提,祁霖繁的消息直接被頂到最上面:
【哥,你去哪了?】
【馬上要下雨了,我出來找你,你怎麼不見了。】
【宴會開始了,邢明宴來了,他又來糾纏我了,哥你在哪?】
【哥,你回來我給你解釋,我的成人宴要開始了,這裡不能沒有你。】
中間間隔了半個小時後,祁霖繁的語氣染上了怒意。
【你和周燃西在一起?】
【你們倆在酒店幹什麼?】
【祁晚洵,你真的不怕我去告訴祁夫人嗎?祁家你是真的不想要了嗎!】
【祁晚洵你在哪個酒店?】
其間穿插了很多祁霖繁的語音來電,他的最後一句是:
【好,我知道你在哪了。】
看到這句話時我不禁後頸一涼,他怎麼知道我在哪?
可惜下一秒我來不及多想,司機劉叔的電話已經來了。
12
祁夫人非要我去宴會上露面。
我回去洗個澡,像往常一樣穿著紅色的睡袍,披散著頭髮,赤腳走到泳池邊。
但是沒想到的是宴會快結束了,同齡人都聚集在了側廳里,和我隔池相望。
祁霖繁與穆裳風走得很近,兩個人挨著坐在餐桌邊,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穆裳風露出帶著欣賞意味的笑容。
見到我出來後,對岸的人們都安靜了下來。
祁霖繁站了起來,遙遙看向我。
我赤腳站在泳池邊,雙手環抱冷冷看著對面那群人。
穆裳風既然已經接近了祁霖繁,他也算這幾個攻裡面最正常的那位,沒有剩下兩個的刺激,他應該能給祁霖繁帶來一場正常的戀愛。
這樣祁霖繁就不會流落在各個男人的手中,然後反過頭來拿我出氣。
至於我,就撿起我上一輩子學的東西,大學出國,就此天涯各一方,他不犯我,我不犯他。
等到祁霖繁掌握祁家之後,我就徹底擺脫原主的身份,攢夠錢在國外捏造一個新的身份生活。
想到這樣的結局,我心中的憤怒之氣似乎少了些許。
只是有些可惜,我真的以為這半年來我和祁霖繁的關係變得不錯了。
至少他每次練完泰拳後朝我走來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開心。
我看對面看得太入神,沒注意到水池底下竟然還有人,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腳腕已經被一隻大手抓住了。
我低頭一看,對上了邢明宴掛著水珠的雙眼。
下一秒我被邢明宴拉入了水中。
「你和周燃西挺會拍的啊。」邢明宴一手環抱著我,一手掰過我的下巴,我深覺他體力驚人的恐怖,我在水中如此撲騰,他竟然能全然壓制住我。
「下次找我拍嘛!」邢明宴笑得胸腔微震,氣息逼近我的耳邊,「我的肌肉可比他好看。」
我恨不得咬他一口,但臉被他一手掰住,脖子扭轉不了。
可是很快,我感覺邢明宴的手鬆開了我的臉。
「放開他。」祁霖繁的聲音在左上方響起。
我看見祁霖繁一把抓住了邢明宴的手。
他穿著白色的襯衫,那是祁夫人幫他挑選的,可能是他到祁家後最貴的一件衣服。
此刻祁霖繁半蹲在池邊,伸手間,水打濕了他大半邊衣袖。
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投向我。
邢明宴眉頭一皺,本還想發作,但是看見穆裳風也走向這邊,只好帶著些意猶未盡的意味鬆了手,像一條魚一般潛到水底去了。
祁霖繁和穆裳風一起將我拉上了岸。
我方才嗆了點水,現在趴在地上咳嗽,睡袍在撲騰中脫落了一半,但是我頭髮很長,披散在肩頭,就當穿衣服了。
我咳得滿臉通紅,這個時候邢明宴穿著一條浴巾也上了岸,走到我身邊,看了穆裳風一眼,淡淡道:「我就是開個玩笑。」
可能邢明宴今天看見了祁霖繁和穆裳風在一起,受到刺激,心情不悅,而我就是那個最合適不過的出氣對象。
「哥,你好點沒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祁霖繁拿過一條浴巾披在我肩頭。
我顫巍巍地伸手,撥開了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臂。
祁霖繁跪坐在一邊,沉沉地看著我。
「邢明宴,我記得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穆裳風冷冷地開口,「是時候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哼!」邢明宴不屑道,「那就謝謝小舅舅提醒。」
邢明宴這聲小舅舅咬字很重,仿佛是在反過來提醒穆裳風,和我們這些人隔著輩分。
看著兩個主角攻又為了主角受雄競起來,我這個最大的雄競犧牲品沒了聽下去的慾望。
我撐著膝蓋站起,在對岸眾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離開。
我早就知道我就不該在這場宴會上露臉。
然而這時,我身後傳來了祁霖繁的聲音:「哥,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13
我又洗了個澡,身上的皮都快皺了,出來的時候祁霖繁坐在我的床邊,看著我。
今天發生了太多的,我有些累了,直接鑽到床上被子裡,露出半個頭來半眯著眼說:「有什麼事快說。」
「哥,我知道你不是你了。」祁霖繁說。
我嗖地從被子裡坐起。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慌亂罵道。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過別人,在去年之前,我一直活得渾渾噩噩,並不是精神的層面,而是肉體上的倦怠。」祁霖繁說,「你應該很難想像,明明你的頭腦清晰,但是身體卻像不受控制一般。」
主角受的前期,瘦弱,無助,被人強迫也只能落兩滴讓人興奮的淚水。
「但是這一切都在去年的某一天改變了,因為你,現在的你。」祁霖繁抓住我的手,「突然有一天,你身上的味道發生了變化,不是之前那種油膩的、腐爛的,像是下水道里的蛆蟲的味道。
「你的味道變得乾淨、清新,像冬日裡下了大雪的花園。
「從我聞到那個味道開始,我發現我能控制自己了,之前每次遇見邢明宴我都會渾身發軟,沒有力氣,但是現在我再看到他沒有任何感覺,我能夠完全地控制住我自己的身體。」
「哥哥。」祁霖繁拉過我的手放在他的臉側,「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也喜歡現在的你,我喜歡你督促我喝牛奶的樣子,也喜歡你坐在拳擊台邊雙腿懸空的樣子……」
我震驚到無法言語,莫非我的出現就是主角受打破原定軌跡的契機?
這種感覺仿佛我們倆是這片陌生海域中唯二的方舟,在命運翻湧不停的波浪間彼此扶持。
「下午那件事是我錯了。」祁霖繁不知不覺間坐上了我的床,攬住了我的手臂,低頭道,「我覺得哥哥太容易吸引別人了,學校里有多少被你吸引的人,你根本不知道,我有種直覺,穆裳風就是下一個。
「晚上我已經向他解釋過了,當時我太慌了,慌亂之中我默認了他對你的誤會,這是我低劣品性的表現,哥哥,我本不是什麼善良純潔的人,但是我無法接受失去你。」
「你想錯了!」我終於知道祁霖繁誤會了什麼,連忙說道,「穆裳風他肯定是對你有好感的!」
祁霖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額角散落的碎發:「你看,哥哥,你每次都是這樣的。」
14
祁霖繁的成人宴仿佛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自那以後,我感覺祁霖繁和我走得更近了,這完全是靠他一個人單方面的努力。
有一次他練完泰拳後翻身走下台來,結果我遞過去的水後,突然彎腰用唇碰了碰我的側臉。
我嚇得一屁股滑坐在地上,還給教練解釋了半天我沒事。
主角受是從哪裡開始路子走歪了?
我的目ẗŭ⁷的只是想讓主角受健康長大然後放我一馬,而不是去競爭主角攻的名額啊!
周燃西依舊是我的跟班,跑腿代駕乾得如魚得水。
但是我不敢拿他當幌子用了,同時我發現祁霖繁有時候會來搶周燃西的活兒干。
於是邢明宴又聞著味兒老是來煩我,但是我也不敢單獨把祁霖繁留給他。
穆家似乎和祁家達成了什麼長期合作,穆裳風差不多都快在祁家住下了,他對祁霖繁還是充滿了欣賞,但是我不愛和他講話。
就這樣,我又水靈靈地收到了祁夫人的電話:「傑蘭特也馬上要十八歲了,他的成人宴就在祁家舉行。」
傑蘭特,自從上次燙傷之後,我對他就多了幾分憐愛,每次在家裡的時候我也經常會去找他,對此祁霖繁頗有怨言:
「你究竟有幾個弟弟?」
很快,就到了傑蘭特成人宴的那一天。
我把他打扮成了小王子的模樣,在祁家待的這半年裡,傑蘭特身上再也沒有傷痕,連金髮都變得有光澤起來。
我看著他,想起了我上一世養的布偶貓,也不知道我離開後,室友們把它照顧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