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體力好,活力旺,能熬能折騰。
可我心情複雜,只想逃避。
蔣頌直笑:「繁哥,加強鍛鍊啊。」
我一腳踹在他腿上,他樂呵呵地給我倒水,關燈之後,硬要摟著我睡。
蔣頌的住所離律所很近,第二天我們一起步行去上班。
結果在律所樓下,我遠遠看到了安故里的車。
他也發現了我,搖下車窗,眼神複雜地盯著蔣頌搭在我肩上的手。
安故里居然一路跟著我們進了寫字樓,最終,在電梯廳攔下了我。
「顧繁,這些天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周圍還有其他人,我神經緊繃,不知道安故里想要發什麼瘋。
「與你無關,不想再丟人現眼就趕緊走。」
蔣頌認出他後,第一反應把我擋在了身後,這一舉動無疑刺激了安故里。
安故里摘掉口罩,滿臉胡茬,眼圈烏青,頹廢得不像話。
我被他這一舉動嚇得不輕:「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為了躲我,你連公司都不來。」
為了不引起騷動,我只能拉著他去安全通道。
蔣頌給足了我空間,沒有跟上來。
安全通道的門一關上,安故里就不管不顧地抱住了我。
「我丟掉了角色,被代言商解約,公眾形象一落千丈。」
「公司在我身上投注了太多成本,如今他們不願繼續給我支持,卻也不肯放我走,只想拖著我,等我自己提出解決,好讓我賠付巨額的違約金。」
「繁繁,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18
我用力推開他,安故里的視線落在了我鬆開的領口。
他臉色驟變。
「顧繁!你跟別人好了?就是剛剛那個小屁孩對吧,你這些天難道一直跟他在一起?」
我整理好衣扣。
「我們已經沒關係了,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安故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裡滿是傷痛。
似乎他才剛剛意識到,我是真的和他劃清了界限,並非生氣吵架。
「顧繁,我們在一起八年,你不能一點餘地都不留給我。」
我打斷了他:「正是因為我留給你的餘地太多,才導致你忘了自己應該怎麼做。」
「你打著交際需要的幌子和那些明星演員舉止曖昧,我一忍再忍,如今,這些你所謂的圈內規則卻成了反噬你的毒瘤。」
「我不來公司不是為了躲你,是因為你,我遭受網暴,律所被騷擾被投訴,我不得已被迫停職。」
安故里嘴唇嚅動了一下,臉色慘白。
「你追求你想要的利益和名譽,我只想要平靜安穩的生活,我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安故里搖頭:「不,不是的,我不想連你也失去,顧繁,我不能沒有你……」
看得出,安故里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
「安故里,我不是你的附屬品。」
言盡於此,我感覺自己已經徹底放下了。
有些不甘和執念,不過是因為沒能親口控訴對方的過錯。
我轉身離開,好在安故里沒有追出來。
找到安故里的經紀人的電話後,我讓他快點來接人,以免出意外。
蔣頌仍舊站在電梯前等我,他急匆匆迎上來,確認我沒有受傷。
看著他不加掩飾的關心,我能感覺到,自己心外的圍牆有所鬆動。
電梯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快速地牽住了蔣頌的手,蔣頌一臉驚喜,幾乎是在我觸碰他指尖的瞬間,立即用力握住了我。
「繁哥,你……」
「下班再說。」
電梯門開前,我掙開了他,假裝沒事人一樣去老闆辦公室報到。
原本我還想替蔣頌在老闆面前求情,畢竟實習律師那麼多天不來上班,史無前例。
可老闆從頭至尾,連一句批評的話都沒對蔣頌說。
我不禁開始好奇。
「你到底什麼來頭?」
蔣頌嘿嘿一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是關係戶啊。」
19
我刻意沒有關注網上的娛樂信息,打開微博後才發現,原來安故里已經淪落成為「渣男」代名詞。
騙婚、疑似 gay、腳踏多隻船、私生活混亂……
他的名字甚至成為了一個複雜的形容詞。
造句如:「做人不要太安故里。」
又如:「感覺你對象有點安故里。」
很妙。
劉雅詩說到做到,安故里從眾人追捧的影帝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物是人非,我只覺得唏噓。
下班之後,我跟著蔣頌去了他之前說過的火鍋店。
店裡生意異常火爆,我取了排隊號碼,蔣頌卻領著我直接進了二樓包廂。
「他們家,不是不能提前預約嗎?」
蔣頌把菜單遞給我:「我是關係戶啊。」
這次我沒打算讓他這麼輕易糊弄過去。
在我的眼神逼問下,蔣頌選擇了老實交代。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繁哥,你不仇富吧?」
我氣笑了:「那得看你富到什麼程度。」
儘管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蔣頌接下來的話卻依舊震驚了我。
「假如這家火鍋店是我家的呢?」
「猜到了。」
「那假如我說,律所也是我家開的呢?」
「……」
20
蔣頌的父親是業界知名律師,也是律所的合伙人之一。
一不小心,跟少東家搞在一起了。
吃完飯回去的路上,蔣頌試探性地牽我的手,我不留痕跡地躲開了。
蔣頌難掩失落,默默跟在我身邊。
直到回到他家,我才開口:「我能回律所繼續工作,是你幫忙做了工作吧?」
蔣頌沒有否認,低著頭,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情緒,他明明幫了我,卻什麼都不說,還生怕我知道。
「我打算,明天去找找房子。」
蔣頌慌了,不由分說抱住了我。
「繁哥,你原本想對我說的話,就是這個嗎?」
蔣頌緊緊箍住我的腰。
「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的家庭背景,就是害怕你會因此對我產生抗拒。」
「繁哥,你不能因為我的出身否定我對你的感情。」
我拉開蔣頌的手。
「我比你大五歲,如果你的父母質問我,為什麼要借工作之便誘拐他們的兒子,我該怎麼和他們解釋?」
「不會的。」
蔣頌語氣篤定,像是早就考慮好了一切。
「沒關係,我爸早就知道,如果不是你, 我不會選擇走律師這條路。」
我人傻了。
蔣頌從手機相冊里找出了一張照片。
那是我剛進入律所的第一年, 到國外律所參觀培訓, 結業式上,全體學員拍了集體大合照。
照片上的我雙手比耶, 二得不行。
「你應該不記得吧, 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
蔣頌指著角落裡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清純青澀, 儀表堂堂。
我們站在人群的兩側,我在看鏡頭。
21
「我被我爸逼著去旁聽培訓, 原本我高考志願不打算學法律,老頭氣得不行, 把我拽去感受氛圍。」
「結果, 我遇見了你,見到了你剖析案件時專注專業的樣子,你出色的表現讓我意識到, 法律不只是生硬死板的法條文書, 律師對法條的解讀和運用才是關鍵。」
我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對一個人影響這麼大。
原本我以為, 蔣頌對我只是一時興起, 少年人的心性總是捉摸不定。
可他居然,默默喜歡了我那麼多年。
「所以, 你來律所實習也是,為了我?」
蔣頌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我, 那裡面一片柔情, 專注到只有我。
「當然,繁哥, 你是我的人生目標,我想成為你, 也想得到你。」
蔣頌捧住了我的臉, 輕輕地吻住了我。
我臉紅心跳, 久違的情動讓我重新變成了那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蔣頌推搡著我, 我們倆在客廳柔軟的長絨地毯上倒下。
「繁哥,正式搬進來好不好, 我盡心盡力伺候你,你真捨得走嗎?」
我擋住他恣意搗亂的手。
「身上一股味兒,油乎乎的,別鬧。」
「那先去洗澡。」
「你去。」
「一起。」
「……」
臨睡前, 我困得迷迷糊糊, 蔣頌不依不饒纏著我聊天。
「繁哥,你到底答不答應搬進來。」
「明天再說。」
「不行,現在說,給個名分吧,繁哥。」
我耳根一熱:「倆大男人, 什麼名不名分,咱倆都這樣了,還不行嗎?」
蔣頌氣鼓鼓地說:「不行。」
黑暗中,蔣頌起身摸索床頭櫃, 嚇得我猛一激靈。
「你又想幹什麼?明天還要上班。」
下一秒,一個冰冷的小東西套在了我的中指上。
「繁哥,戴上可就不能摘了。」
我愣愣地摸著那枚戒指。
尺碼剛好。
「你怎麼知道我指圍多少?」
「趁你睡著偷量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