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姐姐笑著說:「你好,你預約的大床房一間,請出示兩位的身份證。」
「怎麼就一間?你不是說訂好了?」
「十一期間。」顧舟自顧自地收拾東西,「別人訂不到的現在只能睡大通鋪。」
這倒是……很有道理。
「你先洗澡?」顧舟詢問我意見。
「你先吧,我太累了,先坐會兒。」雖然被他訓練得跑步越來越沒問題,但是爬山這種事還是很累。
我坐在椅子上玩手機,「一舟之下」果真沒上線,粉絲們都在視頻評論區召喚。
沒多久,顧舟卻是光著上身,圍了一條浴巾就出來了。
「你怎麼不穿衣服?」無論看多少次還是不習慣,主要是他身材實在是過於完美。
他的頭髮還滴著水,這會很隨意地用毛巾擦拭著。
碎發微微地阻擋他的眼帘,看起來還真的帶著一絲……禁慾感和誘惑。
「怎麼了,發什麼呆?」
我突然有了好奇心:「聽說最近校花顧婷追你,你也沒答應,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脫口而出:「我喜歡你這樣的。」
「別開玩笑了。」我想到他那一抽屜的情書,「你說你情書也不看都往抽屜里放,你還留著做什麼?」
他直接坐在了床邊:「我就想看看,到底要收多少封情書,才能收到我想要的那封。」
「萬一收不到呢?」這年頭也不是人人都寫信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有些苦澀,說的話卻不客氣:「收不到,那我就去搶搶看。」
立刻跪在床上求饒:「顧舟,求你放過我。」
在我各種悽慘的叫聲中,我的拉伸結束了。
我就差滿眼淚花了。
我剛想埋怨他一番,卻發現他臉紅了。
我存了心逗他:「想什麼呢,還臉紅了?」
他咬牙切齒:「我真該給你錄音,讓你自己聽聽。」
9
凌晨有點冷。
我穿著衝鋒衣和顧舟一起等著日出。
他順手遞過來一杯熱飲,還把自己的圍巾給我裹上了。
我的手機一直響。
是我那不靠譜的髮小李藝發來的信息。
我最不能理解的,每一次一打開螢幕,都是各種奪命 60 秒的語音條。
「你放假去哪兒……
「我媽說讓你來我家……」
每一句我只要聽一個開頭,就直接掐斷,你別說,還不影響我倆的交流。
「你是不是和誰約會……」
聽到這裡,我立刻也掐斷了,還慌張地看了顧舟一眼。
一旁的顧舟突然問了一句:「女朋友?」
我搖搖頭:「不是,小時候一起長大的鄰居。」
顧舟點點頭:「青梅竹馬成為戀人也挺多。」
我立刻擺手:「別,我倆一見面就吵架。小時候一見面就打架。」
剛說完,身後有人說:「帥哥,能給你們倆拍照嗎?」
我回頭看居然是兩個女大學生,一臉興奮。
「給我們?」我指了指身邊的顧舟和我自己。
我和顧舟莫名其妙地就被按著拍照,其間還被嫌棄:
「你們倆倒是靠近點。」
顧舟向我靠近了一些。
「能不能摟上?」
顧舟大方地摟上了我的肩膀。
「我說你倆大方點,情侶之間不能親密點?」
等等,這什麼劇情,我剛想拒絕,就被顧舟先說上了:「不了,他害羞。」
說著他揉了揉我的頭頂:「就這樣拍吧。」
對著鏡頭我保持了笑臉,拍完了我就立刻說:「同學,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情侶。」
「我懂的我懂的,我不會亂說的。」女同學的笑容看起來我怎麼有些不信呢?
這時顧舟湊過去說了兩句話,最後女同學點點頭還給他豎了大拇指,目送他回到我這裡。
「你和她們說什麼了?」
「我讓她們回頭把照片發過來。」
就在這時,女同學和我們打招呼再見,還旁若無人大聲地喊著:「同學,加油啊!」
顧舟難得好脾氣地點了點頭。
「你們還聊了什麼?」
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我問她我們倆誰看起來更像 1?」
「結果呢?」
結果顧舟壓根沒搭理我,只是看得出來下山的路上他心情一直很好。
10
上山容易下山抖腿。
我到了山下,腿都是抖著的。
拄著拐都行路艱難,反觀顧舟,看來很是輕鬆。
人比人氣死人。
「我看你這樣子那就再住兩天休息好了再走,我朋友在這裡正好有房子。」
到了他朋友的房子裡,我就抱怨了:「你也沒說是個公寓啊,就一張床?」
「嗯,他也沒和我說。」顧舟顯得很淡定,「回頭你睡床上,我睡沙發好了。」
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這床大。」我趕緊洗漱好直接躺下,實在是太累了。
剛看了一下「一舟之下」的帳號,居然歸屬地也顯示山東。
「哎,我的偶像也來山東了。」不得不說,「一舟之下」真的是我現在的偶像。所以知道和偶像在一個地方,內心還有點小激動。
顧舟湊過來看了一眼:「就是個小主播,也是你偶像?」
這語氣不可謂不酸。
我立刻反駁:「他就是我偶像。」
「他長得能有我好看?」顧舟這會兒穿上了睡衣,微微地露出的胸口,還是能窺探出來優越的外在條件。
「人不是這麼比的,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的。」我直接反駁,「我看中的是他的技術,又不是臉。」
「我的技術也不錯,你要不要試試?」
他大概不知道,聽到他這話,我是真的臉紅了。
他大概更不知道,我其實喜歡男人。
「你會玩遊戲?」我表示不相信,從來沒在學校聽他談起過或者看他玩過。
「這有什麼難的?」他很是自信,「不信我們開一局。」
這簡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半個小時後。
我覺得我沒腦子了。
又過了半小時。
我試探性地問:「你平時玩得多嗎?」
「不太多。」他疑惑地看我,「你不是每天晚上都玩,為什麼還這麼菜?」
我丟了手機直接往被子裡一躺:「睡覺了,不玩了,我要思考人生。」
他笑了笑跟著躺下:「那晚安。」
隨著燈關了,我在黑暗中聽到身邊的人的呼吸。
很奇怪,我真沒有想到會和他這樣躺在一起。可是一次兩次,倒讓我變得習慣了。
可是一想到我剛剛的戰績,我悔得直接抵消了爬山的累意。
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別動。」耳邊傳來顧舟的聲音,他大手一揮,直接橫在了我的身上,「快點睡。」
「吵到你了?」結果這話完全沒人聽,他似乎又睡著了。
簡直羨慕死他這個一秒入睡的技能了。
這人睡起來倒是挺乖的,不聲不響,還紋絲不動。
我只得抬了手把他胳膊挪開。
突然我聽見他又喊了我的名字:「蕭白。」
「怎麼了?」
回答我的是很輕微的呼吸聲。
我還是乖乖地想辦法睡得離他遠遠的。
我是被電話吵醒的,接電話的是顧舟。
他剛說了一句:「喂,你好。」
對面就傳來熟悉的聲音:「蕭白,怎麼是男人接的電話?我的天,這才六點,蕭白,你是不是談了男朋友啊?」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發現我躺在顧舟的懷裡,他整個人環著我,關鍵是我睡得還挺香,壓根沒有察覺。
顧舟也清醒了,這才反應過來手機不是自己的,趕緊遞給我:「抱歉。」
李藝這大嗓門,直接對著我喊:
「這大清早的怎麼是男人接電話啊,哎呀,蕭白,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你爸要結婚了。」
12
「我知道了。」聽到這話我都沒覺得什麼稀奇。
李藝又說了什麼,我應付著也沒多聽。
就聽見耳邊顧舟突然開了口:「你沒事吧?」
「沒事。」我搖搖頭,「習以為常了。」
雖然這麼說,我的思緒還是亂飄了。
我家很有錢,但是僅限於有錢。
從小每個人都在告誡我:「你爸媽很忙,你要聽話,你要懂事。」
所以我的童年是和保姆在一起度過的。
再後來,因為爸媽幾乎都不著家,保姆對我越來越敷衍。
甚至她開始拿長輩的身份壓我。
我嘗試著自己做,卻很是糟糕,完全沒有天賦,甚至是燒廚房的程度。最後我只能餓著肚子還要被保姆罵。
我也嘗試告訴爸爸我吃不上飯肚子餓,可他的回覆是:「你李阿姨都和我說了,你現在挑食太嚴重了,這不吃那不吃,你要是這樣,你就餓著好了。」
他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甚至沒有時間回來確認一下。ýź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是沒時間回家,他只是回的不是我這個家。
而我媽在我小時候就知道這件事,迎接我的只有無盡的爭吵。
為了雙方家族的利益,他們離了婚沒有對外公布。我媽也早就找了個疼她的男人,再也沒有回來這個家。
那會兒,我一直以為媽媽都是受害者。
結果有一天我和我爸爭吵,他卻說:「你處處說你媽好,你知道你媽她在外面有多少男人嗎?」
我有家。
卻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別難受了。」我猛然落入了一個懷抱。
溫暖得滾燙。
我:「???」
「我沒事,真的。」
他又利落地鬆開我:「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你還會做飯?」
「會,就是不輕易做。」他這會兒笑起來實在是違規,難怪惹得學校的女生為之瘋狂,「我只打算給我愛的人做飯。」
「那我現在是你愛的人了?」我調侃著,「沒必要為了安慰我破戒,我們點個外賣還方便。」
「你願意嗎?」他突然抬頭問我。
我順口接了一句:「當然,你是校草,我又不吃虧。」
他又接了一句:「蕭白,我會當真的。」
我卻心想:顧舟,我也會當真的。
13
我吃著顧舟吃的菜,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他想讓我回家見見我的新後媽。
我冷漠地說了一句:「不用了,和她過日子的是你不是我。」
他大罵我不孝子。
我又冷靜地說:「我有些臉盲,我怕我還沒記住你又換人了。」
他叫囂著要停我的卡。
「停就停吧。」我嘆了口氣,「小時候,我上的是貴族學校,結果學校要交錢我都聯繫不上你。別人都笑我窮酸,現在想想,我好像有父親和沒有父親都一樣。」
後來,他知道了保姆阿姨欺負我,也知道我一直過得不好。
所以,他學會了用錢收買自己的孩子。
我直接把電話掛斷,顧舟盯著我看了很久。
「我臉上有飯粒嗎?」我被他盯得好不自在。
「別怕,你爸停你的卡,我可以養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聽起來像是認真的。
我苦笑了一下:「你很有錢嗎?我胃口很大的,你養不起。」
14
我還是回了家。
因為我爸說要來學校找我。
「我當你爸就讓你覺得這麼丟人?我說要去學校找你,你就滾回來了?」
一看到我,我爸就氣急敗壞指責我。
我搖搖頭:「倒也不是,我和同學們說我爸死了,我怕嚇著他們。」
我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老子每個月給你那麼多錢,你就到處說我死了?」
「那不然呢?」我抬頭看他,「從小到大每一個要家長出面的場合你都不出現,我找理由找得煩了,還不如說死了來的方便。」
「哎呀,孩子還小。」突然從樓上下來了個陌生的女人,「難得回來你怎麼還動上手了?」
「你就是太善良。」我爸對著來人嘆氣,「他哪裡還小,一點不懂事,我這個年紀都結婚成家了。」